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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是長安城中有名的媒婆沈媒婆,她每日就喜歡穿梭在城中大街小巷,逮着誰都能與他唠嗑幾句,對于城中适齡未婚人員爛熟于心。
她早就知道金水流多了個未婚的姑姑,年方十七,生得溫婉恬靜,只不過賺錢能力有點厲害……不太好嫁出去啊!
這年頭,大部分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妻子賺錢賺得比自己多。金水流姑姑那情況……不太好處理啊。
不過她沈媒婆自然是不怕這些的。這世上還沒有她湊不成的對,還沒有她促不成的姻緣。
“哎喲,顧老板,好久不見啊。”沈媒婆笑呵呵地進了金水流,自來熟地走到後院裏,看向顧老板就是一陣誇,“又長俊了啊?京城中長得比你更好看的可是不多見啊!”
古熹以為顧不白會意思意思客套幾句,沒想到他竟理所當然地接道:“京城中比我長得好的确實沒幾個。”
“哎喲,顧老板還是老樣子啊。”沈媒婆把目光投向了面露疑惑的古熹。
“這就是姑姑吧?”沈媒婆說,“姑娘這麽年輕便當了姑姑,不錯,不錯。”
古熹總覺得這人打量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像是熱切過了頭。她心說,這個大嬸是誰啊……一副和不白很熟的樣子……
沈媒婆見到了古熹真人,心裏有了數,腦海中立即搜尋起來,很快便找出了幾個合适的對象。
“姑娘啊,你在家鄉……沒有婚約吧?”沈媒婆一臉關切地問道。
古熹莫名其妙,回道:“沒有。”
沈媒婆頓時面色一喜,又問道:“那有沒有意中人?”
古熹聽出了點兒眉目,不答反問:“您問這個是……”
沈媒婆見多識廣,一看到古熹臉上的小表情就明白了幾分,更是一喜,便湊近了幾分,親親切切地同她說道:“姑娘啊,你知道城東有個進士,名叫甄金石嗎?他呀,長得秀秀氣氣,一看就是個文化人,出口成章不說,待人還溫溫和和……”
沈媒婆發揮三寸不爛之舌,把這位甄進士誇得天花亂墜,古熹越聽越奇怪,怎麽還有“他就喜歡文靜的姑娘”、“你倆站在一起肯定很配”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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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古熹不知道怎麽稱呼這位大嬸比較好,猶豫了下,幹脆不稱呼了,問道,“您是媒婆嗎?”
沈媒婆“哎喲”一聲,說道:“你看看我,說了一堆,忘了自我介紹!人老喽,人老喽!姑娘啊,我跟你講哦,我沈媒婆呢,是長安城內最好的媒婆,在我手上搭上線的姑娘小夥們呀,數都數不清!你放心,媒婆我啊,肯定幫你挑一個最适合你的男人!你有什麽要求呢,盡管和我提,剛才我說的甄進士你不喜歡也沒事,直說就行!我這啊,資源多得很呢!”
說到最後,沈媒婆還得意洋洋地朝古熹抛了個媚眼。
古熹:“……”
她什麽時候說過她需要媒婆需要相親了?
古熹把目光移向顧不白和顧小白,甚至往水仙的方向也看了一眼。然而顧不白聳了聳肩,顧小白偷笑了一下,水仙手上拿着一堆黃符紙不知道在幹啥,并沒有人理會她的眼神。
古熹暗嘆了口氣,對沈媒婆說道:“謝謝您,不過我現在不用相親……”
“姑娘,”沈媒婆說道,“好多姑娘一開始都是像你這般說的,我理解,畢竟媒婆我呀,也是從你們那個年紀過來的。但是姑娘啊,你總是要嫁人的,咱們早點相,挑選的餘地大一點嘛。這姑娘家年紀一旦大了,就像開敗的花,再好看也沒人理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古熹內心呵呵笑,心說我講的課可都是教姑娘家怎麽擺脫相親苦惱的,沒想到今個兒竟然有媒婆上門來讓她去相親。
她心裏反感,雖很想把這媒婆趕出去,但這種事她定是做不出的,只能在心裏化為一聲嘆息,祈禱這位媒婆快點說完快點離去。
古熹再被人稱為姑姑,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家,來京城前沒見過什麽世面,來京城後接觸的人也有限,閱歷完全不如沈媒婆豐富。
沈媒婆只消一眼,就看出了古熹的內心想法。她便退了一步,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姑娘啊,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找媒婆我,我家地址,顧老板知道。顧老板啊,你和你弟弟也不小了,可以考慮喽!”
送走了沈媒婆,古熹便苦下了一張臉,說:“不白,這哪來的媒婆啊,我現在不想嫁人啊。”
沈媒婆在的時候,顧小白一直沉默,等她走了,他才說道:“沈媒婆可怕得很,姑姑,你被她盯上了,你完了。”
這話吓得古熹差點腳步一崴——她送了媒婆出去,剛進後院——她急急問道:“怎麽個可怕法?”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顧小白說,“你看我長得還不錯吧?我今年才十四歲對吧?但是從我十二歲開始,那沈媒婆就每隔一段時間過來,問我這家的姑娘如何,那家的姑娘喜歡嗎……人家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嬸,我總不能打她揍她對吧?我就只能直接躲着。從此以後呀,我盡量不被她逮到。幸好啊這次有姑姑擋着……”
古熹明白了:“你和不白都被她纏過?”
“她‘長安第一媒婆’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她确實有這個能耐,記得住長安大街小巷每個待嫁待娶之人的名字、容貌、性格……在她手上成功的姻緣也不在少數。”顧小白說,“她還有個特點就是毅力驚人,不幫你找到一個适合的對象就不罷休。我和哥哥到了這個年紀,怎麽可能逃得過她的媒婆眼?”
顧不白搖了搖頭,說:“最可惡的是,她這個事情呀,是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支持的。得罪她呀,差不多就算是反抗皇帝的婚姻政策。”
對于皇帝的婚姻政策,古熹略有耳聞。據說皇帝不喜歡形影單只,非得要所有人都娶妻或嫁人,每個在二十歲之前成親的人,據說還會有官方送的新婚賀禮。
古熹“哦”了一聲,點了下頭,餘光瞟到蹲在角落玩黃符紙的水仙,又道:“不對呀,水仙也在這個屋子裏,為什麽那媒婆就跟沒看到水仙一樣,不催着給他找對象啊?”
話落,水仙擡起頭,一本正經地回答:“姑姑,我長得醜,長得窮,沒人要。”
古熹:“……”
和水仙也相處有些日子了,古熹卻仍舊摸不清他的性子。
他有時候會像現在這樣,波瀾不驚,語調平穩,看上去很可靠的模樣。但他有時候也會調皮幼稚得很,笑嘻嘻地跟你說“姑姑你頭發上沾了一只飛蟲”,或是“哈”的一聲從背後冒出,吓你。
而且對于一切嘲笑他的話,他竟然全盤接受,淡定得簡直不像個十四歲的少年人。
比如“仙女”這個稱呼,古熹本以為在顧不白第一次這麽叫他的時候,他會強烈地抗拒一番,畢竟哪個男的會願意被人稱呼為“仙女”啊?然而他竟然一句反抗的話都沒有,就這麽再自然不過地接受了。
古熹也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爹娘,會給自己兒子起“水仙”這麽個明顯女性化的名字。
莫非這名字的寓意,真是水裏的仙女?
古熹好奇歸好奇,卻也沒問過,畢竟他們還沒熟到說心裏話的程度。
媒婆走了之後,幾天沒上門,古熹松了口氣,以為自己表明想法表對了,打消了沈媒婆的念頭。
然而顧不白仿佛看透了一切,說:“你就等着吧,肯定會有男人上門找你。”
果然,顧不白這張烏鴉嘴靈驗了,真有一個書生樣的男人敲響了金水流的大門。
那會兒古熹剛結束上課,剛送了姑娘們離開,還沒回到後院喝口茶呢,就聽到剛關上的大門被敲響了。
古熹本以為是哪個來上課的姑娘家可能落了什麽東西在這,便沒問是誰就開了門。
然後她就見到了甄金石。
媒婆口中長相秀氣的甄進士。
“姑娘,你好,請問古熹姑娘在嗎?”甄進士笑容得體,一舉一動都透露着禮儀。
伸手不打笑臉人,縱使古熹有心想把不認識的人關在門外,但她也做不出來,就只好說道:“我是,你是……”
甄進士立即便開始了自我介紹,洋洋灑灑仿佛在寫一篇名叫《我過去十八年的精彩生活》。
末了,他說:“姑娘,你不打算請我進去嗎?”
古熹呵呵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店已經打烊了。”
甄進士點點頭:“不錯,早點打烊,買菜做飯,賢惠。”
古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