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顧不白的話仿佛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在古熹心中壓了幾天後，京城真的出事了。

這事兒，跟丹藥有關。

大衍國上下修道者不在少數，煉丹者也不勝枚舉。他們煉的丹藥品種繁多，所宣傳的功效也是五花八門。但是所有煉丹者都在追求一種丹藥——

長生不老藥。

而京城此次出的事，就和長生不老藥有關。

也不知哪傳出的消息，據說一個墓裏有長生不老藥的線索。于是各方人馬便準備前去這墓裏探尋。

然而，就在那些人決定出發前，城中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直接導致了那些想去墓裏一探究竟的道士們煉丹者們走不成。

金水流裏，古熹看着一張懸賞單皺起了眉頭。

這張懸賞單是長生剛才從外面叼回來的。

“長生啊，”古熹看着回來後就和黑白無常瘋玩在一起的長生，憂心忡忡地說，“你說這是得出了什麽事懸賞金才這麽高啊？”

懸賞金上的內容很簡單，就寫着黃金一百兩懸賞有真本事之人，治好城中患病之人。

而那些人究竟是哪些人，具體得了什麽病，上面又沒寫。

不知道就開出這麽高價格的懸賞，給古熹惴惴不安之感。

而剛好，顧不白和顧小白出門了，他們把水仙也帶走了，所以如今金水流裏就她和三條狗一頭驢。

他們出門……古熹也不知道他們出門做什麽去了。

Advertisement

古熹嘆了口氣，正準備把這懸賞單收起來，就見長生和黑白無常快速從後院沖了過來。三條狗齊刷刷地沖到門前蹲下，三條尾巴一致地在地上從左掃到右。

這架勢，一看就知道，定是他們的主人回來了。

果然，大門從外被推開，顧不白三人回來了。

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古熹往他們身上看了眼，也沒見他們和出門前有什麽變化，便問道：“你們出去這是做什麽了啊？”

“姑姑，”顧不白彎腰揉了揉長生的狗腦袋，說，“你知道最近京城中流行什麽嗎？”

“什麽？”古熹茫然，她一個每天出門的人怎麽沒聽說什麽。

“童子丹。”顧不白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童子丹？”古熹道，“丹藥？”

“沒錯。”顧不白說，“今兒呢，我和小白、仙女，就去外面打探了一番，啧啧，那些達官顯貴啊，據說都吃了這童子丹。”

“吃童子丹做什麽？”古熹問，“很厲害的丹藥嗎？”

“據說很厲害。”顧不白剛說完這五個字，鄰居大嬸剛好經過，她手上拿了一包東西，聞起來像是肉包子。

三條狗個鼻子都很靈，一聞就聞到了，立時便飛奔了出去，連主人都不理了。

顧小白搖了搖頭：“貪吃狗。”

水仙自從回來後，不知怎麽的精神有些低迷，好半天了沒說過一句話。

古熹看向顧不白，往水仙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用眼神問他怎麽了。

“童子丹。”顧不白擺了擺手，讓她別在意，繼續說，“我們去了茶館這種小道消息流通的地方打聽，聽說了童子丹的種種神奇功效，仙女當時聽了就說不可能，不可能有一種丹藥會有那麽些效果，讓大家別信。然而大家呢，不僅不聽勸，反而漸漸開始商量怎麽才能得到這種丹藥。”

“據說童子丹是皇室中一個厲害的道士煉的，賣價很高，現在就在達官顯貴中流通。”顧小白接道，“據我們聽來的小道消息啊，朝廷中大半的人都吃了這童子丹了。”

古熹問道：“這童子丹，到底有何作用？”

“有三重功效。”顧小白說，“這一重呢，吃三天，每天一顆，三天後便會覺得身強體壯，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整個精氣神都不一樣了。這二重呢，繼續吃五天，也是每天一顆，吃完後便會使自己的身體有質的飛躍，活到幾百歲不成問題。這三重呢，繼續吃十天，也是每天一顆，吃完回便能長生不老了。”

古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什麽？小白你說什麽？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說話的是水仙，他聲音有點低，卻很肯定，“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長生不老藥，怎麽煉都煉不出來的。”

古熹想到在鬼市裏顧不白說的話，便問了出來：“不是說鬼市盡頭的那間店，賣的就是長生不老藥嗎？”

“那只是傳說。”顧不白說，“那兒究竟有沒有店，都沒有人真正知道呢。”

“咦，”顧小白突然說，“爺爺也不知道嗎？”

顧不白聳了聳肩，說：“爺爺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他是沒跟我說。”

就在這時，未關的大門口突然傳來“哎喲”一聲。

店內四人齊齊看去，只見店門口的臺階上五體投地趴了一人。看這人模樣，顯然是一個道士裝扮。

顧不白看到這人的模樣，笑了笑，對古熹說道：“姑姑，你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子。”

古熹：“……”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她自然是還記得自己剛來京城的那一晚是什麽情景。運氣簡直太糟糕了，幸好如今，似乎在慢慢好轉了。

“水，水，有沒有水能讓我喝一口……”道士從臺階上擡起頭，幹澀的嘴唇上下抿了抿，氣若游絲地問道。

顧不白看了水仙一眼，水仙便進去了後院。

“哎，大叔，您先起來吧。”顧小白搬來一張凳子，“起來坐會兒吧，看您的樣子，這是遭遇了什麽不幸？”

“不，不了……”道士狀态很差，不知走了多少路，身上衣服被勾劃出了幾個口子不說，連腳上的鞋也磨損得有些厲害。

他舔了舔唇，說道：“給我碗水就好……”

道士喘了幾口氣，從臺階上爬起身，在階梯上坐了下來，擡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

水仙已經倒水回來了，道士接過碗，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很快一大碗水便喝完了。

水仙看了他幾秒，接過碗，站到了一邊。

道士休息了會兒，喝了水，似乎緩過氣來了。他仰起腦袋看了下上方的牌匾，回頭說道：“金水流……我知道金水流……唉……”

他嘆了口氣，又道：“一些東西我不方便說，但是諸位既然給了我水喝，我就送諸位一句良言——千萬別卷進京城已經發生的這件事中。”

“多謝了，告辭。”

道士說完，就匆匆走了，活像身後有人在追他。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古熹四人真的确定了，道士身後真有人在追他。只不過這追他的人還沒追上。

這第二張懸賞也是長生叼回來的。

三條狗滿足地吃了幾個肉包子後，不知去哪裏鬼混了，混了滿爪子的泥回來，同時長生嘴裏叼了張紙。

顧不白一見長生這髒兮兮的模樣，便随口教訓道：“小崽子，說了多少次了，幹淨幹淨，還整天出去玩，都被黑白無常帶壞了吧，下次再這樣直接炖了你們……”

卻被顧小白阻止了：“哥哥，你看長生嘴裏叼着的紙，這是什麽？懸賞？”

“懸賞”兩個字特別突出，顧不白把紙從長生嘴裏拿下，展開鋪平。

上面是一副畫像，畫像旁有一句話，大意是說圖上這人犯了事，全國通緝，有人逮到他的話，賞銀五百兩。

五百兩對于普通人家來說是很大一筆錢了，不難想象，這畫上之人以後的日子定是東躲西藏的。

古熹看了一眼，“咦”了一聲，說：“這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啊？”

雖然紙上有些地方被長生的口水沾濕了，但是仍舊不影響他們辨認畫上之人。

顧不白白了古熹一眼，說：“姑姑，這剛見之人你就忘記了？”

古熹漸漸瞪大了眼：“你是說……剛才那道士？”

畫像上之人也是道士裝扮，只不過比剛才他們見到的那人要整潔、體面得多，一時古熹還真沒把這倆人對上號。然而自從顧不白說了之後，古熹是越看越覺得像。

“哎呀！”顧小白一拍大腿，叫起來，“我們剛才是錯失了一個拿賞銀的機會嗎？”

“還真是。”顧不白說，“走，咱們去抓道士——仙女，一起去。”

水仙沉默地跟上，經過大堂櫃臺的時候，突然停住了，看向臺面。

“怎麽了？”顧小白問，“不去嗎？”

水仙搖了搖頭，拿起臺面上的另一張懸賞，看清上面的文字後，吞了吞口水，說，“這……懸賞一百兩……黃金。”

“什麽？！”顧小白大叫一聲，立即奔回來，“什麽玩意兒懸賞一百兩黃金？！”

“治病？”顧小白扭頭看向顧不白，二人一對視，就明白了彼此眼中的含義。

“姑姑，我們去治病吧。”顧不白笑得宛如一只修煉千年的大白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