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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時橋驚恐萬分。

這世上有什麽是大人寫不出來,自己能寫出來的?沒有!

當即轉身要逃,豈料他爹崔宣平幾步撲出來,一巴掌将他拍到柳蘊跟前,“大人盡管吩咐。”

“大人請聽卑職一言……”崔時橋力挽狂瀾。

崔宣平笑眯眯:“兒啊,真金不怕火煉,咱們大人又一向和善,即便寫得不成,也不會為難你的。”

捧着一顆真誠的心,拍着兩個人的馬屁。

崔時橋萬分為難,“卑職才疏學淺……”其餘的話全被他爹用手掌堵回了嗓子眼裏,崔宣平嘿嘿兩聲,“我兒謙虛。”

“你家幼子高才,滿朝皆知。”柳蘊唇邊含着點笑,倒真有崔宣平口中的和善之味,目光落在崔時橋身上,“不必自貶,不過是寫個戲本子,于你綽綽有餘。”

崔時橋一懵:“……”

戲……戲本子?

崔宣平歡喜至極:“大人放心,他定會寫得妥妥的。”

崔時橋絕望地阖了阖眼。

“大人可還有吩咐?”崔宣平殷切問道。

柳蘊沉吟,“約莫過半個時辰,我去街上賣字。”

崔宣平還在疑惑大人咋還賣字,他兒登時容光煥發,一只手舉得高高的,“我買!”

“休得胡鬧!”崔宣平瞪圓了虎眼,“兒啊,大人一副墨寶價值連城,我們就算掏空了家底,我們也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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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蘊笑了一聲,“今日便宜得很,二十兩一副。”

“大人,臣等告退!”

文淵閣外。

一群官員見崔家父子如風般掠過,發絲飛揚,紛紛愣在當場,“崔家父子被大人抽了?”

“胡說,大人豈是如此粗暴之人!”

“這分明是崔家父子無禮!”

“對不住,當我沒說!”

耳邊風聲呼呼,從崔時橋和他爹保持統一步伐開始,他在朝中冷靜自持的狀元郎形象轟然倒塌,“爹,諸位大人在嗤笑我們。”他爹哼哧哼哧地往前奔,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放寬心,再等一個時辰,他們會跪着求我!”

這邊柳蘊沒成想兩人溜這麽快,不得差人又去吩咐幾句,待處理完政務,乘轎子回了城西老巷子,随從已備好賣字的筆墨紙硯,他提着進了院子,冬葵正在同杜三娘學刺繡。

自打進了這破宅子,冬葵褪去了绫羅綢緞,“這般金貴的東西,我還是不要穿了。”

柳蘊:“嗯?”

冬葵抿抿唇,“不是咱的東西,莫要穿,穿了燙皮,你也脫了吧。”虧得她說得出來,柳蘊無奈地給她和自己換上了粗布麻衣。

這會兒她穿着粗布麻衣,細皮嫩肉的,紅唇微抿,酒窩動人,問杜三娘時面上茫然之色落在柳蘊眼裏可愛非常,一雙杏眼飛快地朝門口瞥過來,見是柳蘊回來,忙地起了身,“讀完書了?”

天未亮時,柳蘊起床,驚動了隔壁的她,她披着衣服不讓柳蘊出去,柳蘊哄她,“我找宋平水讀書。”

多年前,他倒也這麽做過,冬葵由此不疑有他,眼巴巴地望着他消失在大門口。

不過一會兒,冬葵已到了柳蘊跟前,柳蘊撫了撫她的腦袋,“去街上賣字。”

冬葵興奮:“我也要去!”

柳蘊拒絕不得,他記得他頭次上街賣字,冬葵确然跟着的,兩人遂收拾東西到了街上。

老街破敗,并無多少行人,恰如當年懷化縣的那條舊街,柳蘊已着人按記憶裏的模樣做了調整。

是以,冬葵一路走來,并沒有修正什麽,兩人在一家胭脂鋪對面站定,鋪開攤子等人來買。

冬葵被柳蘊按在小凳子上坐好,她托着腮定定地望着胭脂鋪裏的客人,目露羨慕,身旁柳蘊按了按她的小腦袋,目光瞥向了街頭。

被他這麽淡淡一望,原本徘徊不定的崔家父子當機立斷,指使家仆抄起家夥,“看到大人沒?給我使勁兒地砸!”

家仆煞白着臉,“老爺,砸了,我們還有命吧?”

“啰嗦什麽,快上!”

一群家仆一步三回頭地去了,那架勢很快引來一群行人駐足觀望,崔家父子還立在街頭。

崔宣平躊躇不定,“大人讓我們做戲哄夫人開心,夫人開心了,我們便會沒事吧?”

崔時橋:“大人愛妻之心,朝中無人能及!”

“兒啊,收起你仰慕的神色,考慮一下我們的狗命?”

“……”

冬葵正幻想着等自己有了銀錢,定要去胭脂鋪裏去,餘光瞥見一群彪形大漢疾步過來,二話不說,抄起家夥就朝鋪子砸了下來,“柳蘊,可算認出你了!”

冬葵被驚,還未起身已被柳蘊摟在了懷裏,大掌輕輕拍了拍她顫抖的身子,她頓了頓,扭身一轉,露出一張挂着淚珠兒的小臉,“你們莫不是瞎了?十裏八鄉,誰能長我夫君這麽個模樣,這麽個好模樣,不該一眼就識得出?”

柳蘊壓了壓唇角。

那群家仆本就是壯着膽子來的,猛一被罵,動作頓了好一會兒,才記起剛才背好的話,“生得好頂個屁用,還不是窮得叮當響?”

冬葵的目光鄙夷地掃過大漢臉上,“那你還不如個屁!”

人群轟得笑出了聲,趕來救場的崔家父子聽了個話尾兒,崔宣平吶吶道,“這麽個情況,狗命肯定保得住了。”

崔時橋透過縫隙,只瞧見一張芙蓉似的小臉,眉似遠黛,輕而易舉晃了他的眼。

“兒啊,該我們上場了!”

衣角被扯,崔時橋極快地垂下眸子,定了定心,才曉得高喊一聲,“裏面可是柳蘊?”

人群分開一條道兒,崔家父子領着另外一群家仆過來,裝作鬧事的家仆大罵幾聲,終于能飛快逃了。

崔宣平裝模作樣地打招呼,裝模作樣地誇了一通柳蘊如何高才,冬葵躲在柳蘊身後聽得心裏美滋滋,尤其是看見崔宣平拿出一錠錠銀子買字,眼睛唰一下亮了。

崔時橋偷偷瞥來一眼,只一眼,再不敢多看,拿了柳蘊寫好的字兒,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才出街頭,朝中同僚紛紛奔來,“大人賣字了?”

崔宣平哈哈大笑,“大人哄夫人玩,只賣這一副!”揚了揚手中的字,一群同僚如惡狼。

崔宣平睥睨衆人∶“求我呀!”

一年輕同僚∶“爹!”

崔時橋∶“……”

起開,我沒有這麽大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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