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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極盡卑躬屈膝之能事,就為分得柳蘊一個字,更有甚者喊道:“我出萬兩,不求一字,把頭一筆分我就成!”
“我要那一撇!”
“我要第二橫!”
“滾!”崔宣平笑罵。
衆人紛紛露出猙獰的笑,七手八腳地架着崔氏父子離開了城西老街,“莫惱,我們慢慢商量。”
不遠處,柳蘊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由着他們胡鬧去了,視線一轉,冬葵歡喜地捧着銀子愛不釋手,“夫君好厲害!”
柳蘊眉峰一攏,“賺得銀錢,便是厲害?”
“不厲害麽?那些家裏富的大家都贊他們厲害呢。”冬葵的眼神比什麽時候都明亮,“夫君不這麽認為?”
許久都沒傳來柳蘊的答話,冬葵滿心疑惑,偷瞄着夫君沉靜的側臉,沒膽子再問了,收好銀子在旁幫着收拾爛攤子。
胭脂鋪裏走出來兩個姑娘,穿着鮮嫩的裙裳,娉婷似荷,步履袅袅,輕言細語喚丫鬟扶着她們上轎。
轎子遠去。
冬葵的目光遲遲收不回來,她輕咬着唇,喊了一聲柳蘊,柳蘊遲了好一會兒才躬身貼過來,聽她低喃,“夫君,适才我不該罵人吧?”
別的姑娘多好呀,溫溫柔柔,頗有禮節,哪像自己哭花了臉也要罵一罵,在衆人面前可不是讓夫君失了面子?
下巴忽地被勾住,她被迫揚起臉頰,眸光一擡,但見柳蘊松了手指,而後輕輕在她腦門上點了點,“你應該問罵得怎麽樣?”
冬葵眨眼:“罵……罵得怎麽樣?”
“罵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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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的?”
“我可曾诓過你?”
“不曾。”
柳蘊提起步子,卻沒往家走,而是牽着冬葵到了對面胭脂鋪,“作為罵得好的獎勵,給你買胭脂。”
冬葵歡喜,眼神亮晶晶的,須臾,亮光淡了許多,“我不太想要這個。”
當年也是這麽一副場景,柳蘊賣字賺了錢,見她眼巴巴望着胭脂鋪,非要給她買一盒,她卻連連搖頭。
此刻也是,日光正盛,冬葵小腦袋一搖,“外面熱得很,我們還是快些回家的好。”
柳蘊負手彎腰,哼了一聲,“柳冬葵,你敢瞞我了?”目光含着威壓,逼得冬葵老老實實回,“也不起不想要,只是鄉試臨近,夫君要專心備考,不可出來賣字了,這些銀子我們得省着點花,再者夫君這麽厲害,定能高中,我們還要準備進京的盤纏。”
小妻子考慮的比他都多,不給獎勵,實在心疼。柳蘊低低地愉悅地笑了一聲,“說得在理,可是……”攔腰抱起冬葵進了鋪子,“為你買東西,乃是為夫的責任。”
等從鋪子裏出來,冬葵面上紅暈還在,手裏緊緊攥着胭脂盒子,任由柳蘊牽着進了米鋪買了米。
兩人與賣冰糖葫蘆的擦肩而過。
等冬葵意識回了籠,一腳邁進家門,左手胭脂,右手冰糖葫蘆,驚呼一聲,“夫君,我花了好多錢!”
柳蘊正欲回一聲,只見她小嘴微啓,舔了一口冰糖葫蘆,杏眼一彎,唇上像敷了蜜,“好甜!”揚起手臂,踮起腳尖,費力地将冰糖葫蘆遞到柳蘊嘴邊,“夫君咬一口。”
“我倒不想咬這個。”柳蘊轉身關好了大門,後背抵住了大門,破門發出咯地一聲,“你咬一口。”
冬葵以為他不愛吃,低頭貝齒輕咬一口,還未下咽,頭頂一片陰影聚來,下巴登時被勾起,柳蘊的唇先落了下來,而後身子被修長的雙臂一抱,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懷裏。
冬葵舉着糖葫蘆嗚嗚咽咽,良久,柳蘊才放過她,她微張着紅唇軟了身子,整個人貼在了寬厚的懷裏。
這是成親以來,兩人頭次親昵,冬葵太害羞了,東躲躲,西藏藏,竟躲了柳蘊一下午。
及至晚間,柳蘊才将她逮到懷裏。
冬葵紅着耳根小聲請求,“不……不要親了。”
柳蘊不應聲。
冬葵偏頭躲過他的唇,使出了殺手锏,“夫君,我總覺着明日該來客人了。”柳蘊果真住手。
快至深秋,夜裏冷了起來,柳蘊還有事要做,哄着冬葵早早休息,還為冬葵添了一層薄被。
冬葵捏着被角:“夫君把被子給了我,夫君蓋什麽?”
柳蘊:“我不冷,你快睡吧。”
眼瞧着冬葵還要說話,柳蘊俯身過去,溫涼的唇堵住了她剩餘的話,“再不聽話,我便不停了。”
吓得冬葵羞答答地飛速入睡了。
柳蘊這才得空去了隔壁,吩咐胡明志去請宋平水等人,不過一刻鐘,宋平水等人乘着轎子過來了,均在下首站着,齊齊地望着坐在圈椅上的柳蘊。
“勞煩諸位深夜趕來。”柳蘊擡起手肘,令其支着扶手,五指聚攏抹過緊皺的眉峰,而撐在眉骨上,輕言淡笑,“夫人胡鬧,說明日有客人來訪,估計你們明日就要去她跟前演一演,今夜就權當練習一下吧。”
這等的姿态落在諸人眼中,諸人是惶恐又感激,紛紛用行動表明心志。胡明志回憶十年前登門求見柳蘊的情景,與柳蘊和宋平水記的沒差別。
因薛暸死了,扮作他的劉方正十分苦惱,不知做何姿态,說何言語,所幸當日杜三娘在,她苦苦思索許久,才将那日情景一一補全。
一側的崔時橋将所有內容記錄在冊,沒過多久就潤色完畢,呈給柳蘊過目,柳蘊一一對過,內容既不讓冬葵察覺不對,還能生動許多,不由颔首,“甚好。”
崔時橋頓時信心暴漲。
衆人再商議,明日那些随從,街上的看衆,全讓家仆充當便是,思慮周全後,衆人便将戲對了一遍。末了,杜三娘皺起細細的眉,“總覺着缺了點什麽!”
胡明志一拍凳子:“适才我就覺着哪裏不對,我與大人在室內尚好做戲,你們到了室外,亂糟糟的,倘若明日大家胡亂站作一氣,亂了場面,可要如何是好?”
“我看缺個排兵布陣的!”宋平水從座位上蹿起來,徘徊着搓了搓下巴,“誰能幹這個活兒?”
“顧頤。”柳蘊抿了口茶提神,“明日我把他找來,今日暫且這樣,都回吧。”
衆人啊了一聲,卻又欲言又止,最終行禮告退了,杜三娘覺着奇怪,就寝時問,“适才大人說到顧頤,你們瞧着不太對勁兒,這是為何?”
胡明志困得慌,眯緊了雙眼,“顧頤是個奇才,但先前他得罪了太後與餘家,這會兒在吃牢飯呢。”
杜三娘:“……”
夜色悄然離去,曦光撲來,早朝上罷,柳蘊同幼帝提了顧頤一事,“臣需要顧頤。”
幼帝梗着脖子反抗,“可他得罪了太後,得罪了餘家,當初是朕求了太後才留他一命,朕是不會再求第二遍的!”
“陛下想多了,哪裏需要陛下再求?臣自有旁的法子,等下太後來了,陛下态度好些就是幫天大的忙了。”
幼帝偷偷松了口氣,“那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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