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衆人斂聲屏氣。
眼下情景,旁人出聲易引起冬葵慌亂,唯有柳蘊能救場。
柳蘊輕笑,修長手指夾過一朵黃花,指腹一搓,露出紫色來,“乖,瞧清楚了,這花本就兩層顏色,掉了黃色可不就只剩紫色了?”
冬葵眨巴眼,“可是……”
“是你記錯了,不信你剝一下試試。”柳蘊随手遞給她一朵,她将信将疑地剝了,見果真露出了紫色,一時委屈,“我竟一直認為它是黃色的!”
“你之前沒剝過,不怪你。”柳蘊趁機抱她下車,宋平水得了機會,趕緊命人将花車駛走,冬葵注意不到,徑自處于震驚之中,“不,是我眼拙,沒能識出!”
兩人漸行漸遠。
所有人:“服氣!”
群臣看得哈哈大笑,做戲又做得十分過瘾,領着一家老小心滿意足地退場了。
等一群難民如潮水褪去,顧頤等人聚集在宅子裏,集體批判宋平水,“我們信了你的邪,出的什麽馊主意!”
一指杜三娘,“如此重要之事,豈能忘了!”
兩人慚愧非常。
胡明志在一旁也愁容不展。
顧頤納悶,“兄弟,我們又不搞連坐,是你夫人犯錯,你哭喪着臉做什麽?”
胡明志痛苦掩面,“你們是不知,大人中舉不過幾日,薛暸就勾結他人告大人鄉試作弊,當年這個案子鬧得可大了,三堂會審啊!”
“這場面,要死啊!”衆人不禁掩面疾呼,“不對,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何必獨自悲戚?”
Advertisement
宋平水冷笑:“因為這個傻子就是當年的他人之一。”
衆人一默。
顧頤:“兄弟,就你這一出,就算被大人搞死,也不虧啊!”
突地,杜三娘驚呼起來,“糟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這事大人當年不知道!”
衆人頓時如臨大敵。
隔壁依然熱鬧着,冬葵欣欣然地被柳蘊抱回了宅子,扮作鄰裏的人來送東西,柳蘊一一謝過,目送他們遠去,冬葵道,“他們比以前熱情好多。”
柳蘊面色冷淡,只摸了摸她的腦袋,及至用過午飯,按照當年情形,宋平水會過來請柳蘊參加文會,說是文會,不過是有人趁機結交柳蘊而已。
宋平水準時敲門,請柳蘊到了隔壁,杜三娘見他來了,伏地一跪,“有一事需得和大人說清。”
“講。”
那年柳蘊甫一中舉,便有人家耐不住了,暗暗差媒婆上門說親,正巧杜三娘來找冬葵解悶,目睹了全過程,至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
柳蘊聽罷面色一沉,“尋一媒婆來。”
“是。”
宋平水順便派人請了崔時橋來,崔時橋為了寫戲本子方便,直接搬到了這條巷子裏,宋平水甫一召喚他就來了,聽杜三娘複述完,他琢磨着寫了幾個版本,待媒婆至,對了一遍戲,算是準備完畢。
杜三娘掐着時間去敲隔壁的門,其餘人眼睜睜看着而立之年的首輔大人面無表情地翻身上了牆頭,宋平水提醒幾人,“都別出聲,正惱着呢。”幾人只好憋住氣仰着臉陪着。
柳蘊屈膝,側身坐在牆上,微怒的視線鎖住了冬葵,冬葵開門讓杜三娘進來,給她倒了茶,一通忙活後才坐下寫了兩個字,敲門聲又響了。
這是媒婆登門了。
那媒婆被放進來了,先是彎腰谄媚地喊了一聲,“舉人夫人。”姿态親昵地扶着冬葵進來,侍奉冬葵在石桌旁坐下。
冬葵神色愣愣的,瞧着可愛幾分,牆上柳蘊的怒火就消了些,目不轉睛地瞧她用眼神詢問杜三娘:這誰?
冬葵不識得媒婆,杜三娘卻識得,一見她來,便知是何事,心頭憤怒,面上笑着,“您素日忙着牽線搭橋促成姻緣,怎有空到了這裏?”
“杜姑娘快別提了,以往都是瞎忙,今日才是正經,大事。”那媒婆和杜三娘說着,一旁的冬葵還未明白過來,一轉頭正對上媒婆的笑臉,“夫人真是命好呀,瞧着就是個有福的。”
冬葵稀裏糊塗地受了她的誇獎,正欲回一聲,那媒婆瞥見石桌上的描字,忽地道:“夫人沒讀過書吧?”
冬葵低低嗯了一聲。
那媒婆又開了口,“夫人可聽說過秦家姑娘?那姑娘自小熟讀詩書,莫說描字,背書也不在話下呢。”
杜三娘臉色一沉。
冬葵含糊地應了一聲,“秦家姑娘挺好。”
她見過秦家姑娘,在胭脂鋪前,娉婷婉約,确然像讀過書的女子,與自己十分不一樣。
冬葵垂了垂頭,那媒婆見火候到了,挑明來來意,“是吧,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夫人呀,如今你家夫君中了舉,你又是個這樣的,縣裏其他姑娘盯得可緊了,與其等人他自己找,還不如你給他找一個。”
冬葵擡了擡眼,心裏想,在旁人眼裏,她是個什麽樣的?
那媒婆喋喋不休,“秦家姑娘雖不如夫人生得美,但懂得多啊,能和你家舉人夫君聊得來,她還會掌家,定能處處幫着你……”
冬葵緩緩起了身,給那媒婆續了一杯茶,而後徑直去了廚房,那媒婆滿意地抿了口茶,轉頭和杜三娘講理,“你既然和她交好,也該勸一勸她,她還小,不懂,男人一旦發了跡,哪裏耐得住不找新的?秦家姑娘知書達禮,總比以後來個不知什麽樣的強吧?”
杜三娘被氣笑了,正欲替冬葵送客,身後傳來腳步聲,兩人回頭,都驚得起了身,只見冬葵握着一柄菜刀從廚房走出來,她朝媒婆笑了笑,露出清甜酒窩,“您可別害怕,我不砍您,您繼續喝茶,我去秦家。”
“阿葵莫要沖動!”杜三娘臉色大變,奔過去要奪那菜刀,卻被冬葵繞過去了,冬葵邊走邊道,“姐姐放心,我不砍秦家姑娘,我到了府門口,我砍我自己,我死了,正好給秦家姑娘讓位。”
她說到死時,牆上柳蘊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好夫人,去不得,去不得啊!”那媒婆抖着嘴唇去攔,好話說了個盡,“怪我,都怪我,咱們不提了,再不提這事了!”這事本是秦家老爺秘密交待她做的,若成了皆大歡喜,也不掉秦家面子,她本以為十大九穩的事,誰知別看冬葵素日跟在柳蘊身邊軟軟糯糯的,內裏竟是個狠的,若她真去了秦家,這事傳開了,說秦家姑娘給柳蘊做妾,柳蘊都不要,秦家姑娘這一輩子可就毀了,以後也沒人會找她說媒了。
冬葵被媒婆和杜三娘合力一攔,拎着菜刀回頭,“那您回去問問秦家老爺,以後還想這事嗎?”
媒婆:“我問,我這就回去問,他絕對不敢想了,他要是再生出這個心思,我一口唾沫吐到他臉上!”
冬葵勉為其難收了菜刀,“也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這事!”
“小祖宗放心,我定不會說出去,秦家老爺為了面子更不會說!”媒婆滿口應承。
冬葵點點頭,抿唇一笑,“您慢走!”
“好,好,我這就走!”那媒婆灰頭土臉地走了。
杜三娘不放心地從冬葵手裏拿過菜刀,“可吓壞我了,這要是一不小心割着了,可如何是好?”替她放回廚房,小心地問了一聲,“你就這般惱?”
“姐姐不知,”冬葵坐下,捏筆的手指泛着青白,“姐姐有父有母,素日還有哥弟照拂,我只有一個夫君,她人還要來奪,我才不要願意分給她人一半。”
秦家姑娘哪裏是來做妾的,還不是瞧不上她欺負她,想着日後讓柳蘊休了她,好做個正妻?
杜三娘心頭一酸,“我明白。”
冬葵半響才搖了搖頭,“姐姐回吧。”
杜三娘退場。
冬葵孤身坐在院子裏,院子裏一點都不靜,那只白鵝撲棱着翅膀亂叫,冬葵哽咽的聲音傳出,“再叫吃了你!”
柳蘊坐在牆上,久久不動。
牆下衆人聽了個大概,亦不動。
等宋平水估摸着時間,文會也該結束了,也不敢高聲催,只拍了拍牆,“大人,該回了。”
隔壁院子裏早已沒了人,柳蘊一躍而下,跳進了院子裏一腳踏進廚房,冬葵正在磨刀,見他回來,動作停了。
柳蘊低低問,“你想做甚?”
“殺鵝吃肉。”
原來,當年他甫一進家,冬葵就要殺鵝的原因是被氣着了,因為傷心了,所以要殺鵝吃肉。
可柳蘊當時不知,只挑眉問,“殺了便沒有了,你不心疼?”
冬葵拿着菜刀出去,“夫君都中舉人了,我還不能吃只鵝?”
當晚,冬葵惡狠狠地啃着骨頭,又惡狠狠地瞪着柳蘊,柳蘊扮着當年的無辜模樣問,“你今日怎了?”
“沒怎麽,為夫君開心!”
那時見冬葵埋頭吃肉,柳蘊就沒再問,今時今刻,柳蘊垂眸,深深地注視着她,“柳冬葵,你無須害怕,我……”
冬葵慢慢擡起頭,“夫君,我總覺着你該閉嘴。”
柳蘊:“……”
氣得出屋冷靜一下,過了會兒,捏着眉心走進來,冬葵跟當年一樣,一邊啃骨頭,一邊捏着描字,“夫君,我要識字,識很多很多的字!”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