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這是當年幼帝出現的第一場戲。

顧頤等人嘆息:“我不忍對一個五歲孩童下此毒手!”

一掌推出宋平水:“宋哥哥, 你來!”

幾人欲一哄而散。

宋平水砰一聲關上房門,冷笑着堵住去路,“什麽哥哥不哥哥的,咱們都是為大人做事的, 只要咱們同心協力, 好好同王爺解釋,他肯定不會答應的!”

最後一個大轉折可謂道出了幾人的憂慮,定王爺怎會允許自家心肝被收拾成一個小乞丐?這等難題交到柳蘊手中, 他倚着圈椅挑了挑眉, “無須苦惱,王爺乃是端方知禮之人,既已答應了,必定不會食言。”

一頂高帽子免費送給定王爺。

定王爺心裏苦, 小世子眨巴着大眼睛坐在他懷裏,顧頤等人暗暗唾棄自己即将摧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寶貝, 唯獨宋平水的良心先喂了狗,正歡天喜地準備做戲場景, 首先要有一條街道, 正巧舊街可用, 那就還需填充各種攤位。

“依照大人回憶,因着是下午,攤位不多,大概有些賣菜的,賣家畜野味的……”崔時橋看着本子鄭重提醒, “務必有賣糖葫蘆的!”

宋平水:“簡單,尋個人扮演買糖葫蘆的就行了。”

崔時橋:“那請尋一個面上有三個痦子的來。”

“請問痦子長在哪兒了?”

崔時橋沉痛作答:“大人說他記不清了,但小夫人愛吃他家的糖葫蘆,即便時間久了記不清那人模樣,可對三個痦子應有所印象。”

宋平水:“……”

最終,幾人集思廣益,想出一個法子:尋個男人,畫三個痦子,貼至他的面上,至于痦子長在哪兒,一旦小夫人提出不對,撕了重貼就是了。

定王爺:“機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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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慚愧,心裏想着等會兒小世子化好妝出來,您不撕吃了我們就好。

為了追求逼真,柳蘊命人喊來了府邸裏負責給冬葵化妝的幾個丫鬟,幾個丫鬟提着梳妝匣子一到,小世子就過來供她們蹂—躏了。

這會兒估摸着該化好了,果真下一刻,小世子被抱了出來,衣衫褴褛,面黃肌瘦,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天真無邪,“父王不化麽?”

衆人:“!”

別啊,崽兒,你爹皇室貴胄,還要臉呢!

豈料崔時橋踴躍舉手:“王爺若願意,我可以給王爺加戲!”

衆人:“!!”

定王爺太心疼自家兒子了,不忍他自己受苦,決意和小世子一起做戲,化妝丫鬟在他面上抹東西時手都在抖,伺候他更換破衣時心都在顫,轉眼間一個玉樹臨風的王爺就變成了髒兮兮的大乞丐。

至于,崔時橋為其新加的戲是這樣的:“王爺,您一開始可扮作保護陛下的護衛!在陛下尋到大人後因深受重傷而倒下,而後為了防止小世子被大人吓到,在大人提起小世子時,小夫人會蹲地上撿糖葫蘆,別誤會,小夫人只是懵了,沒真想撿,您就作為大人的替身上場,既能安撫小世子,又加了戲!”

定王爺:“一箭雙雕!”

衆人鼓掌:“妙得很!”

過了一日,衆人開場做戲,恰逢百官休沐,成群結隊地散步至舊街,顧頤堵在街頭,沈一槐捏着賬本,兩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掏錢!”

百官憤然:“無恥!”

扔了錢奔街裏面去了,一眼望去,只見朝堂同僚,有的按着野雞野鴨吆喝,有的挎着筐賣菜,有的賣炊餅等飲食,還有的啥也不賣充當行人,遂滿臉憤然,“做戲的這麽多,為何不算我一個!”

身旁有同僚提醒,“晚了,他們都是提前和溫尚書打過招呼的,不然怎麽會輪到他們!”

“明日我就登門拜訪溫尚書!”

不過多時,柳蘊帶着冬葵步至街上,街道兩邊不算熱鬧,冬葵瞧得興致盎然,目光果然落在了賣糖葫蘆的人身上,那人生得平凡,面上三個痦子卻耀武揚威,手裏的糖葫蘆更是飽滿鮮豔,定然十分好吃。

冬葵過去要了一根糖葫蘆,往前走了兩步,柳蘊都準備付錢了,衆人也才想放松下來,她扭身轉回視線,疑惑地抿抿唇,“你臉上的痦子位置……”

說時遲,那時快,扮演賣糖葫蘆的袖子一擡,三個痦子都變了位置,還不只變了一次,只用了冬葵眨眼的時間就成功糊弄住了她,“原來是我看錯了。”扯着柳蘊往前走去。

躲在暗處的衆人放心了。

顧頤:“哪兒找來的人才?”

宋平水:“這是禮部雜技院的領頭,時常在宮宴上表演,你忘了?”

“我這回記住了。”

柳蘊與冬葵慢慢逛着,衆人靜靜陪着,快到小世子出場時,柳蘊帶着冬葵回了舊巷子,身後綴着一大一小的兩個乞丐。

大乞丐踉跄倒地,小乞丐蹒蹒跚跚往前跑,才跑兩步,大乞丐翻身而起,幾個梳妝丫鬟圍過來給他卸妝,宋平水忙備好柳蘊的衣服令其穿上。

另一邊,冬葵被小世子的那聲爹爹驚得掉了糖葫蘆,彎腰去撿,定王爺飛奔而來,替下柳蘊背對着冬葵提起小世子,一系列動作完成,冬葵抱小世子進屋。

冬葵勤勤懇懇抱了柴火開始燒水,衆人偷偷趁她不在意,倒了盆熱水進鍋裏,于是她還沒燒幾下,熱水在鍋裏翻滾起來,她疑惑地想了想,“不對!”将熱水倒了,換成涼水,繼續燒。

衆人:“……”

行吧,你最大。

默默蹲暗處瞧燒水。

等到水終于燒好了,冬葵摻了涼水舀進木捅裏,将小世子剝幹淨塞桶裏洗了洗。房裏沉默,小世子乖巧做戲,一言不發,豈料冬葵洗着洗着,淚就出來了,嗚嗚的哭聲不斷,驚得小世子也哇哇哭了。

衆人:“……”

咋還哭上了?

宋平水捅了捅崔時橋,“本子怎寫的?”

“以大人回憶寫的,他沒說小夫人哭了。小夫人這會兒又篡改記憶!”崔時橋絕望。

一大一小,哭得好生可憐。

“你哭什麽?你找到了爹爹,還即将擁有我這樣的後母,多值得高興的事兒……”冬葵淚眼婆娑地望過來,哭聲一止,驚訝極了,“怎變得這麽白?”

小世子面上的妝被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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