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三月杏花滿枝頭。
崔時橋一想到這個版本就告知了顧頤,“快讓暗衛們去采杏花。”顧頤像看傻子一樣睨過來一眼, “不急, 先說服我相信可能存在這種情況。”
崔時橋:“當年小夫人在全城人面前跌倒,灰頭土臉的, 我相信沒有哪一位姑娘願意用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夫君面前?她興許會篡改這段, 比方說, 比起跌倒出現,撒着花出現, 豈不更好?我們姑且一試吧!”
顧頤誇他:“心思細膩!”
十分配合地命幾個暗衛去采摘杏花, 牆邊的杏樹都快被薅禿了, 暗衛們才提着幾筐花回來,躲在暗處等候命令。
此時, 冬葵還在等花落下, 顧頤忙朝暗衛打招呼,暗衛們提起筐騰至半空,将杏花一揚,再用內力輕柔地一拂,登時無數花瓣紛紛揚揚,飄飄落落,落至冬葵肩上掌中, 冬葵心滿意足地笑了,伴着花瓣徐徐向街中央舞去。
女眷們:“……”
我好恨!
若我能把這一幕刻下來,等柳冬葵腦子清醒了,給她瞧一瞧, 能把她整間衣物房都敲過來了!
可惜冬葵才翩翩地舞了幾步,駿馬疾馳而來,柳蘊沉着一張俊美的面皮,俯身一撈将她放在了身前,擰眉學着當年說了一聲,“狀元夫人,很風光吧?”冬葵開心得眼眶都紅了,兩人往前奔去。
街邊衆人惋惜,忍不住腹诽柳蘊,小肚雞腸!小夫人才跳了那麽幾步就容不得我們看了!口中吐出來的仍是激動歡呼着,一聲賽過一聲,直追駿馬而去。
暗衛們叫了一聲好,低頭見還有杏花,提着筐應景地繼續撒,杏花複又紛紛揚揚,禮部歌者舞者趁冬葵沒注意又來湊熱鬧,沿着街邊歌詠起舞,幼帝在樓上瞧得開心,百官亦笑得東倒西歪,酣暢淋漓,家中女眷一開始還只是掩唇笑,到後來手絹一扔湊在一起笑彎了腰。
無一人不盡興。
朝堂政事不可錯,深宅大院蹉跎人,哪能容得下如此放肆的熱鬧?也就今日,一朝天子在樓上看戲,堂堂首輔在樓下做戲哄夫人開心,那他們還做個什麽矜持樣!且笑夠了再講!
笑聲震天中,柳蘊懷抱冬葵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游街結束,依照當年情景,柳蘊騎馬将冬葵送至家門口,冬葵下馬站着不動,一雙杏眼殷切切地望過來,惹得柳蘊俯身,唇角輕輕觸了一下她的額頭,“在家等我回來。”轉身離了幾步,回眸一望,見冬葵還站在門口笑着,久久不動,抑制住回去抱她的沖動,揚鞭遠去。
長街這邊,百官及家眷盡了興,依依不舍地離去,三五成伴,語帶笑意,“今日原本心裏堵着事,這會兒倒不悶了。”身邊人回,“有些事啊,笑笑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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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并未回家,回了自家鋪子繼續玩鬧,還有的見滿地的落花,索性從鋪子裏拿來掃帚打掃,宋平水側頭望見,哎呦一聲,“李尚書,這可使不得!”喚來一随從做,偏偏李尚書不依,“笑笑口,動動手,活個一百九十九,宋莫人,別耽誤我長壽大計!”
宋平水哈哈笑着揮開了随從,召集顧頤等人到了胡明志家裏,幾人坐在桌前喜滋滋地總結,“今日這場戲,雖也有意外,但幸得狀元機智,完美完成!”崔時橋謙虛接受衆人誇贊,心中信心暴漲,“下場寫什麽本子?”
顧頤思付,“接下來應是大人步入仕途的開場。”
“那得到翰林院去了。”溫在卿接道。
宋平水苦了臉,“錯!我們要做小夫人的戲!得看小夫人想起了什麽,給了我們什麽提示!”
“提前準備總沒錯吧?”顧頤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想想往後他們身上發生的事,好給我們個心裏準備。”
宋平水往嘴裏灌了口茶,“并非我不說,是我也不清楚。”
當年他還在歸化縣苦哈哈地讀書,靠着柳蘊寄來的書信了解情況,柳蘊在信中說自己進了翰林院做編修,日子過得倒也順暢,他傻不愣登地信了,生生錯了那一階段的所有事。
房裏默了片刻。
顧頤道,“那大人之事便先不提了,小夫人當時可有什麽事?”
“這得問胡夫人了。”
“不巧,我當時也在歸化縣,同樣靠夫人的書信了解情況。”杜三娘愁得嘆了口氣,“更為糟糕的是,她就寄了一封給我,我回了信後就再沒寄過。”
“信中提了什麽?”
杜三娘道:“夫人在京中的一些瑣事,不過有件我到現在還記着,想必夫人也忘不了。”
那時柳蘊剛進翰林院沒多久,他才高貌俊,時常得先帝召見,做事又極為有分寸,翰林院同僚頗為喜歡同他來往,同僚們常常私下小聚,次次想要柳蘊加入,柳蘊不好拒絕,多半都會應允。
及至暮春時節,有次同僚相聚,都帶了女眷,柳蘊便也帶冬葵去,女眷們坐一桌,一開始倒也融洽,後來不知為何,冬葵與其中一位夫人發生了争執。
宋平水細問:“是何原因?”
杜三娘曉得原因,卻不便說出,只含糊道:“她與我說,有位夫人見她成親幾年沒孩子,拐彎抹角地欺負她,她忍不了,當時就扇了那夫人一巴掌,後來才知那夫人是存心貶低她,好把自己侄女推給大人做妾。”
衆人感嘆:“小夫人還真是受不了外人的氣。”
崔時橋記錄在冊,“扇了巴掌,沒受氣,興許這段不篡改。”
顧頤:“也許篡改孩子問題,當時沒孩子,可別做戲那天,小夫人來一聲,哎,我崽兒呢!”
崔時橋:“哥,筆給你,你來寫!”
“別逃避,我們必須正視這個問題!”顧頤正色道。
幾人起身走人,“別瞎猜,做不成準備算了,我們安心等大人通知!”把顧頤氣笑了。
渾然不知自己往事快被挖個稀巴爛的冬葵一整日都眉開眼笑,及至夜間就寝,柳蘊抓了她塞進薄被裏,“一天了,也該開心夠了吧?”
冬葵翻身環住他的脖子,坐于他腿上,兩人面對面,冬葵笑着搖頭,“不夠,還能再開心許多日!夫君似乎沒有我開心。”
“為何要開心?”
冬葵思付,“夫君中了狀元,這麽多年的書讀得也值了,再者,日後夫君做官,我們的苦日子也就到頭了。”
柳蘊笑了笑,想摸摸她的腦袋,她忽地偏頭一躲,目光一怔,“夫君似乎不該如此。”咬唇苦苦想了一會兒,腦中空白一片,可感覺告訴她,柳蘊這個反應不對。
柳蘊臉色驟然一沉,當年他被繁重心事所擾,諸多壓力苦苦壓于心底,冬葵一無所知,只顧歡喜,他有意逗她,不由出言譏诮,“苦日子到頭了?”猛地将冬葵臉頰按在肩膀處,手指撫着她的頭發低語,“這話錯得離譜。你可知,入了朝,我的苦日子才開始?天子聖心難測,朝中勢力盤根錯節,我若走錯一步,身家性命難以保全,只我便罷了,死了就死了,可若我多錯一步,你也會被牽連,柳冬葵,你怕嗎?”
冬葵從一開始的迷茫到顫着身子掙紮,柳蘊說話的腔調像極了恐吓,她驚得眼冒淚水,大顆大顆的淚珠浸濕了柳蘊的肩膀,柳蘊察覺到了,卻依舊不放過她,反而偏頭笑一聲,溫唇貼到妻子耳邊,“柳冬葵,朝中曾有一柳家,那可是最清白的世家,可也抵不過皇室的一聲污蔑,說倒便倒了,滿族皆在獄中含恨而亡,你說,你我同姓柳,會不會也如他們一樣?”
言罷輕輕松了按着冬葵的手,冬葵猛地從他肩膀上擡起頭,面帶潮紅,眼中帶淚,整個人都快被悶壞了,她張嘴呼吸着,她什麽都不懂,只知道搖頭,“不會,夫君不會的!”濺出的淚水落在被面上氤氲出暗色,起了身要下床逃離,柳蘊掐緊了她的細腰,“現在知道怕了?”
冬葵的淚洶湧而出。
柳蘊望着那淚,不知怎麽的,心頭高山般的重壓仿佛輕了,冬葵的淚落得越多,他心頭就輕得更多,好似冬葵哭,冬葵發洩,便是他在哭,他在發洩。
他像是發現了什麽,臉色極其難看,卻又控制不住地逼着冬葵哭得更狠,不知哭了多久,冬葵嗓子都啞了,他才滿足,将冬葵擁入懷中,“別哭了,哄你呢。”替冬葵擦了淚,哄她入了睡。
自那日以後,柳蘊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像是得了心病,朝中威壓越緊,他越是逼冬葵逼得緊,冬葵總會哭到嗓子啞,他才湧出一股滿足。
如是幾年。
他以為他瞞得極好,直到有一日,兩人吵架,冬葵隔着窗戶拿凳子砸他,一手按向自己的心口,“柳蘊,我這裏長大了,我不要做你發洩情緒的工具了。”她冷冷地望過來,“你現在很難吧,先帝一去,陛下就想方設法殺你,而你還想廢了他扶小皇子上位。”她拿話激他,卻不讓他碰一下,更不會落一滴淚,柳蘊惱得臉色鐵青,“出來!”
“我不!”她只在屋裏瞧着,“你真可憐,靠着一個女人的淚,撐到現在。眼下,你還撐得住麽?”
他以為,那就是他的報應。
沒成想真正的報應在這裏,他想下床逃離,可冬葵抱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饒,“夫君。”正如當年他不放過冬葵一樣,冬葵定定地靠看進他的雙眼,他再不照當年做,冬葵勢必驚慌。
柳蘊仰面靠在床頭,一把将冬葵的頭按在自己肩膀處,他許久都沒逼冬葵哭過了,當年分明是極為愉悅滿足的,如今做起來只有狼狽不堪。
冬葵的哭聲紮進他的心裏。
不知過了多久,冬葵昏昏睡去,柳蘊久久未動。
那時,冬葵睡了一覺醒來,還惶恐着,他安撫了好幾日,才消除冬葵的憂慮,興許冬葵不想記得這些,第二日醒來,她發了會兒呆,才發出聲音,“昨日你說,今日休沐,翰林院有人邀你做客,你可要去?”
她這日子直接蹿到了扇人巴掌那一日。
好半響,柳蘊撈過床頭衣給給她穿上,“去,你也要去。”
冬葵啊了一聲,“可我什麽都不懂,會不會損了夫君的顏面?”
“不會,你生得美,這就夠了。”柳蘊下床給她穿鞋,等她收拾妥當了,去做早飯時,柳蘊轉身去了隔壁,與胡明志夫婦一說,趕回了隔壁。
冬葵還在燒水。
晨光傾灑,牆邊探出滿枝花朵,柳蘊踩着門檻瞧了許久,冬葵毫無察覺,他張了張嘴,“我前日托院裏同屋的人幫我挑兩個丫鬟,今日也該買到了。”
“哎?”冬葵擡頭,臉上沾了些鍋灰。
柳蘊走到跟前替她擦掉,“日後你就不用做這些了。”見冬葵還不太明白,推她出去,“出去洗臉,這裏交給我。”
冬葵洗完臉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以往在縣裏她也見過富人家的姑娘有丫鬟伺候,輪到自己身上,她倒覺着別扭,站門口問了聲,“能不要嗎?”
“不能。”
冬葵撓了撓鼻子,走了幾步,扒着門又問,“我能讓她們幫我種菜麽?”
“随你。”
冬葵開心了,“那今日參宴,我把她們帶上。”
“可以。”柳蘊出了屋,推她進去,“快好了,看着點。”轉身出了大門,随從趕來候命,他道:“讓府裏尋兩個十三四的丫鬟來,需得夫人不曾見過。”
随從去了,很快帶兩個丫鬟過來,柳蘊吩咐一番,領着她們進了家門,正巧冬葵從後廚出來,愣了一下,“這麽快?”
柳蘊點頭,喚那兩個丫鬟,“這是夫人,日後好生伺候。”
兩個丫鬟行禮,“夫人好,”
冬葵側着身子躲了這禮,她哪裏應付過這般的事,思來想去,道了一聲,“既然到了,那……一起吃個飯?”
倆丫鬟懵了懵。
冬葵幹笑一聲,走至柳蘊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柳蘊笑着彎腰,聽她低語,“怎麽辦?我才想起來,我就做了咱倆的飯,她們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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