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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大人,是位小公子!”

接生嬷嬷抱孩子出來, 衆人紛紛過來賀喜, 伸着脖子瞧孩子, 柳蘊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疾步往屏風後去, 冬葵累得睡着了,他俯身撫了撫冬葵的臉頰, 見她睫毛顫了顫,似是要醒, 忙起身退了出來。

他如今還不能出現, 出了屏風, 太醫過來禀報,“大人盡可安心,夫人是累着了, 這一覺恐怕要睡到天明了。”

柳蘊安心。

宋平水喜滋滋地過來, 将懷中孩子放到他眼皮子下, “快瞧瞧,像你!”

柳蘊要伸手去接,一時躊躇,他還沒抱過孩子,不知如何做才對, 宋平水信心滿滿,“我教你。”

宋平水抱孩子太有經驗了,手把手教會柳蘊, 柳蘊懷抱着柔軟的嬰兒,繃緊了面皮,“你且去見陛下,讓陛下過來一趟。”

宋平水去求見幼帝,幼帝一聽果真來了,見柳蘊生硬地抱着孩子坐着不敢動,一時愣住,不怪他吃驚,崔時橋那些人在偏殿都偷笑好一陣了。

崔時橋拿本子遮住臉,“不是我不知禮,總覺着大人手裏配的是折子,不是孩子。”

“休得胡說。”溫在卿滿臉笑意,卻故作正經,“大人也是位眼含慈愛的父親。”

幾人拿腦袋頂着門板笑。

幼帝反應過來,在柳蘊面前,鐵定是不能笑的,好在嬰兒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興奮地湊過來,那手指戳了戳嬰兒柔軟的臉頰,被柳蘊沉臉警告,“小心戳疼了他!”

幼帝癟了癟嘴巴,老實地問,“朕能做些什麽?”

柳蘊道:“當年我帶你回宮,陛下也進了長熙殿,若是明日清早做戲,陛下還得來一趟。”

幼帝擔憂,“可朕那時小,沒現今這個體形,萬一露了陷,引起柳冬葵恐慌怎麽辦?”

柳蘊:“無礙,那時陛下在她眼裏就露了一影兒,有道影兒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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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據冬葵的時間線,今夜她生完孩子,陷入了昏迷,先帝被廢帝一劍刺死,宮中大亂,廢帝以雷霆之勢穩住情勢,為防夜長夢多,他僞造先帝遺命,蒙騙金銮殿的群臣,宣告先帝已崩,命他即位為帝。

百官均知先帝纏綿病榻多時,撐不過今夜也在情理之中,但廢帝逼宮,實出他們的意料,廢帝已肩負監國重任,等先帝一去,這皇位自然就是他了,何須如此心急,非要背上逼宮的罵名?

百官猜不透,亦沒有膽子反抗,唯唯諾諾地伏地而跪,禮部匆匆備好登基大典,及至次日清晨,廢帝登基,昭告天下,帝王之位易主。

同一時刻,柳蘊帶着暗衛營護着幼帝已到了京郊,四周紛紛湧出黑衣殺手,幼帝被暗衛營護在中間,柳蘊打頭,手執長劍,衣服上斑斑血跡早已凝固。

黑衣刺客蜂擁而上。

宮中,登基大典結束,冬葵在長熙殿睡了一夜,悠悠轉醒,宮人盡心伺候着她,還不等她提及孩子,廢帝悄無聲息地進了殿,先詢問了孩子問題,接生嬷嬷果真依據先帝之言說了,廢帝沉思須臾,揮手令宮人退下了。

冬葵初醒來,還不知宮中變了天地,但見廢帝陰着臉色逼近,她艱難地撐起身子縮到角落裏,手中緊緊拉着薄被,眸中又驚又懼,明黃的龍袍乃是帝王才可穿的,如今穿在太子身上,那就表明陛下駕崩,太子登基了。

廢帝立在榻前,輕易看穿了她的心思,“誠如小夫人所想,現今這天下是朕的了,朕可為小夫人奉上珍寶無數,不知小夫人可願意長居宮中陪着朕?”

“陛下說笑了。”冬葵生孩子哭了半夜,開口時聲音低而嘶啞,“我既已為□□,怎能做出陛下口中之事?”環顧左右,殿中空蕩蕩,既不見孩子,亦不見柳蘊,難免神色發慌,“我的孩子呢!”

望着她滿是緊張與期待的眸子,廢帝喉頭發緊,撩起衣擺坐在床邊,“孩子由旁人照顧着,你聽了朕的話,朕才可讓你看孩子。”

“陛下莫要再說笑了。”冬葵見他如何都不松口,暫且避開孩子,急切地問了一聲,“我夫君可回來了?”

“柳蘊?估計早死半路上了。”

“陛下乃一國之君,豈能胡言亂語!”冬葵連信都不信,一口咬定他在胡說,廢帝俯身過來,距離近到幾乎貼着她的面,“朕與你說實話,柳蘊若沒有死在半路上,真能殺回來,那朕也會在宮門口下令射殺他,他早晚得死。”

冬葵一瞬面白如紙,分明心髒處一抽一抽的疼,可她還是被廢帝灼熱的呼吸激得腦袋昏沉,幾乎要暈過去,渾身難受得眼眶一熱,她不想在廢帝面前落淚,擡了擡雙眼,将眼淚逼回去,這時沒被廢帝遮住的視線裏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滿身是血,正柱着長劍踉跄着悄無聲息地接近,冬葵唇角動了幾下,還是沒發出聲音來,一滴淚倒是可憐地落了下來,一雙杏眼,越是凄然,越是動人。

廢帝瞧得心裏發癢,正欲有所動作,突地頗為警覺地要起身,不料冬葵搶先一步,使出渾身力氣一把抓住他的手,張口就咬,牙齒死死地陷進肉裏,鮮血湧了出來。

廢帝脫身不得,疼得口中嘶得一聲,挺直的腰就彎了下來,一柄長劍趁機刺了過來,廢帝眼神一厲,一只手迅如閃電地掐住了冬葵的脖子。

殿中靜寂,三人對峙,耳邊俱是急促的呼吸聲。

廢帝掐着冬葵的脖子,一手被冬葵用嘴咬着,他死死地盯着冬葵,冬葵眼裏沒他,一雙眸子含着熱淚望着床邊的柳蘊,柳蘊渾身泛着血腥味,輕輕搖頭,“別害怕,不是我的血。”

廢帝的鮮血從冬葵唇邊滴落,她嗚咽一聲,廢帝脖子被長劍刺得發疼,不由怒得雙目一瞪,臉色猙獰,“柳蘊,你再動一下,我就掐死她!”手上用力,冬葵喘了一聲,貼着牆壁的身子微微發抖,柳蘊執劍的手也在發抖,“顧雍,你再不放開她,我就告訴天下人你的秘密。”

廢帝動作一頓。

三方僵持,總要有人妥協,呼吸聲糾在一起,冬葵漸漸沒了力氣,望向柳蘊的視線絞得柳蘊心髒抽疼,柳蘊手背迸出青筋,牙縫中溢出一聲,“只要你松開她,我就将這秘密永遠爛在心裏。”

廢帝視這個秘密為一生的恥辱,柳蘊這個條件對他誘惑力太大,他抿緊雙唇,手上漸漸松了,冬葵得以喘了口氣,口中随即一松,廢帝的手掌被她咬得鮮血淋淋,竟未撤走,仍緊緊挨着她的唇。

冬葵泛白的唇瓣沾滿鮮血,豔色極重,廢帝忍不住動了動手指,還未觸碰到唇瓣,劍尖噗嗤一聲插入了整個手背,廢帝怒吼一聲撤退,“柳蘊!”

噗嗤一聲,長劍抽出,廢帝踉跄着後退幾步,手背血流如注,柳蘊扔了長劍,冷笑一聲,“陛下自重。”面朝冬葵伸出了雙臂,眉眼糾成一團,滿是懊悔與疼惜,“快過來。”

冬葵搖頭,“夫君,我動不了了。”眼中的淚還在落,“孩子在哪兒,我要見孩子。”

“好,你坐着別動,我去抱。”

柳蘊才轉過身,廢帝任由手背鮮血滴落在地,面上浮出一抹明晃晃的笑,“還沒告訴你們,你們那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被朕命人扔出宮外了。”

廢帝是要永遠掐了兩人對孩子的念想,若是他說先帝扔的,柳蘊定然不信,先帝一向厚待柳家,不可能這般殘忍,柳蘊興許猜出先帝所想,暗中派人尋找,若是廢帝所言,柳蘊即便不全信,也有理由信個大半。

“你倒是真信個大半。”幼帝不願回想那時情景,嘟囔一聲,“或許柳冬葵醒了後對這段沒印象呢!這般不好的記憶,她定會忘了的!”

柳蘊自也如此希冀,将孩子交給嬷嬷照顧,在冬葵床頭坐了一夜,次日天一亮,眼前冬葵要醒,他起身出了門,宮人進去伺候,冬葵怔怔地望着帷帳,“太子登基了?”

宮人已被安排過,忙地接了一聲,“是。”

“那是否該來了?”

“是。”

宮人匆匆出殿回禀柳蘊,柳蘊命人帶廢帝過來,廢帝對當年情景記憶猶新,揭掉眼部輕紗,不用人扶,穩穩地走至床上,将冬葵逼到了角落裏。

如同當年,柳蘊持着長劍出現,冬葵将廢帝的手掌咬得鮮血淋淋,廢帝眼前一片黑暗,可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出女人生了一張怎麽樣的臉,有着一雙怎樣的眼。

及至僵持解除,柳蘊伸出雙臂要抱冬葵,冬葵沒像當年一樣縮在角落裏,她急切地撲到柳蘊懷裏,“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快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瞧一瞧。”

柳蘊輕輕說,“好。”

她既然篡改了記憶,那孩子必定要出現,門口出現嬷嬷的身影,她抱着孩子快步過來,一臉笑意地遞過來,冬葵小心翼翼地接過,展眉一笑,細細瞅了瞅孩子,又瞧了瞧柳蘊,歡快地啊了一聲,“不像我,像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十二點前還有一更。

感謝小天使們的支持!

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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