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訴師父——不是何雲川在哪兒贏了什麽比賽,就是何雲川在哪兒降服了什麽妖魔鬼怪。寫到結尾還要問候一下葉遠等四人最近如何。白新茶他們一聽到師父開始讀何閣主的信就捂住耳朵。

如今這百聞未見的何雲川終于要露一手,大家自然翹首以盼,巴不得有個什麽東西能記錄下來,回去一遍遍慢慢地看。而也有少部分人的興奮卻是因為許留君。比如後排的趙青掌門,嘴裏碎碎念着:“诶呀這孩子終于出來了,也不知修為又精進了多少。這一天就等他了,可把我急死了。”又比如白新茶,不過他卻不是想知道留君師弟到底有多厲害。

而是單純地,一心想看到他。

何雲川從拂雲閣弟子中站起身來,也不用走的,直接縱身躍到劍上,飛速沖向前。快撞上時又急速停下,一個翻身穩穩立在臺子中央,順手收了劍。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拂雲閣的弟子們趕緊大聲叫好。

白新茶見何雲川挺着驕傲的脖子,難掩臉上得意之色,輕聲笑道:“浮誇。”轉頭卻見岳雲和肖震兩人也看得癡迷,正在發出由衷的贊嘆。葉遠倒沒反應,只是兩眼空洞,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今晚回去再安慰大師兄吧,”白新茶想,“他這樣也不知什麽時候能緩過來。”

許留君跟着從臺階走上去。看背影他比高壯的何雲川單薄了許多,顯得弱不禁風。但和何雲川極具攻擊性的氣場不同,許留君看起來溫和而內斂,如同一片無風浪的海——但海面下孕育着萬千生靈,隐藏着洶湧波濤,蘊含着豐富世界。而他把一切都收起來,只平靜地站在那裏,執劍行禮道:“何師兄請。”

何雲川并沒回禮,他太着急了。他怎麽能不急呢?十年了,他被自己的自尊心、和作為掌門的父親的自尊心一齊逼着,一刻也不敢松懈。他拿着父親傳給他的斷陽劍,連同父親對他的期許,在外四處降妖除魔,回家見到娘親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是這樣,還要被父親一次次地提起上屆論道會的失敗,一遍遍地聽到許留君的名字。他多盼望能有個機會打敗許留君,可許留君始終躲在少陽派沒有動靜。他甚至跑去求謝為安教他們比試一次,卻被謝為安不留情面地打發走了。這樣他就永遠是第二,永遠擡不起頭,直到今天!

這種恥辱和焦慮以至于化作了恨意。何雲川再也不管什麽禮數,他只想一雪十年之恥。

而他還就真沒還禮,趁着許留君沒準備,用符咒驅動斷陽劍形成劍陣,半空中突然懸起無數柄劍,一時間金光大作。

Part 29

衆人受驚不小。且不論何雲川不等許留君回禮就發起攻擊,論道會的交流賽向來出招都是先易後難,雙方試探功力後再酌情“發力”,也算是體現交流賽“友好交流”的宗旨。這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何雲川居然上來就使用斷陽劍陣這種家傳絕招。對面的是少陽派的師弟,又不是什麽妖魔鬼怪,何雲川這一下竟像是拿出了斬妖除魔的決心了。

白新茶用手捂住眼睛,只留下一條縫,想從那條縫裏看看留君師弟怎麽樣了。可許留君被淹沒在斷陽劍陣發出的耀眼的光裏,大家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看臺上兩人的戰況了。于是後面也不知是誰喊:“不是說交流學習的嗎?眼睛都要瞎了,叫我們看什麽,學什麽啊?”

謝為安聽了這話站起來。白新茶條件反射,以為他要收拾那個喊叫的人。不過謝為安只是将袖子一揮,也不知用了什麽符咒,漫天的金光弱了下來,劍陣內二人一舉一動清晰可見。白新茶放下手,簡直要為讨厭的謝為安鼓掌了。

白新茶第一次聽說斷陽劍陣還是在飯桌上。師父拆開何閣主的信,也不管他們倒不倒胃口就念起來,說是何雲川用劍陣已經駕輕就熟,捉了個什麽千年的妖。

“啥是劍陣啊師父?”肖震問。

“你前天上課的時候都睡過去了麽?”岳雲說,“劍陣就是彙聚自身內力,在符咒催動下以劍為媒介發動的陣法。是吧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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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正則點點頭:“沒錯。”

葉遠羨慕地問:“師父,我們什麽時候也能用劍陣呢?”

“打好基礎要緊。”楊正則說,“何況我也不要求你們像何雲川一樣。何閣主太急了,把斷陽劍一早就傳給兒子。何雲川本來就性子急,斷陽劍又屬火,他這個年紀就使斷陽劍陣,威力雖大,終歸有破綻、不穩妥。”

葉遠表示明白了。白新茶只覺得“斷陽劍”和“斷陽劍陣”聽起來好笑,像是随時要取人命根子,就把頭低下去樂,不小心嗆了。師娘關心地拍拍他的背。

楊正則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白新茶,你天天就知道想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人家何雲川和你差不多大,比你高出十萬八千裏去了,你就不能正正心思,和你大師兄學學麽?”

白新茶嗆得啞了嗓子,艱難地回答:“師父你不是說不着急嗎?我真不着急,等多十年再學什麽劍陣也行。”

楊正則氣得噎住了。

Part 30

現在親眼看到斷陽劍陣,白新茶才知道師父所說的“差出了十萬八千裏”并不誇張。他連融合劍和符咒都做得磕磕絆絆,更別提運上內力發動陣法了。白新茶不禁有點緊張,既怕何雲川傷了許留君,又擔心明天的比賽中遇到何雲川,被打個半死。

許留君被困在劍陣的中央,周身被自己的結界包裹住。每一柄劍都是一道銳利無比的真氣,好像有生命似的,時而聚在一處,時而分散開來,正在瘋狂地向他進攻,每撞到許留君的結界一次,就發出低沉的響聲。衆人不再議論,都緊緊盯着臺上,為他捏了一把汗。許留君看起來有些吃力,但依舊很鎮定。白新茶注意到他似乎在低低念着什麽,後面的趙青冷不丁拍了下椅子道:“好啊!”

“師父你說什麽好啊?”王戰問。

“許留君真是進步神速啊。”趙青興奮地搓搓手,“唉,這孩子天賦這麽高,怎麽就沒落到我手上?”白新茶聽這話像是要吃了留君師弟一般。

“怎麽會呢師父?”王戰不解道,“明明是何雲川打得許留君沒有還手之力,只能靠結界撐着。”

趙青咂咂嘴:“你們練得不到位,才會覺得是這樣。你仔細看,許留君嘴裏念念有詞,其實是在計算劍陣攻擊的方位和力度,從而找到破綻,一舉打破劍陣!既要防禦何雲川的攻擊,又要在如此高的壓力下心算,啧啧啧……”

白新茶和王戰一樣恍然大悟,頓時覺得自己是個看熱鬧的外行。這局交流賽被趙掌門這麽一解說,內中竟隐藏如此玄機。何雲川遲遲不見許留君有下一步的動作,不由得焦急萬分,又加上了幾分內力,劍的速度變得更快,力量也更大了。白新茶坐得離劍陣有些距離,都感到一陣風,皮膚像被劃破了一樣熱辣辣的。

說時遲那時快,許留君身旁的結界突然裂開了道口子。何雲川大喜,以為有機可乘,連忙操縱所有真氣化作飛劍,朝那道裂縫鑽過去,哪成想正中圈套——許留君右手持劍抵擋着劍氣的攻擊,左手卻祭出符咒,向西北方他早計算好的那個點一指。由于劍陣被重新調動,守在那裏的劍本來就不多,一遇到符咒立馬化作無數金色粉末。而其它的劍感知到西北處有變,想趕來支援,奈何何雲川将所有力量集中在許留君故意留下的“破綻”處,一時間左支右绌。劍陣又一次發出刺眼的光芒,卻沒有持續太久,所有的劍就铛啷啷掉到地上。這些劍本來由真氣所化,掉落後就成了齑粉。

本來被斷陽劍陣照亮的超然臺暗淡下來。太陽徹底落下去了,稻雲閣與稻海閣和遠處的山一樣呈現出黛色的輪廓。

Part 31

劍還在不停地掉下來,像永遠不會停的雨,把何雲川的自尊擊打得千瘡百孔。他眼看着自己的劍陣一點一點消失,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聽到劍落在地上的響聲,和自己急促的呼吸。許留君站在劍雨的後面,黑暗已經隐去了他的身影。

何雲川撇過頭去看臺下。父親坐在楊掌門身邊,臉色已經鐵青——這是他十年來他每次讓父親失望時,都會見到的表情。楊正則側過去和謝為安不知說了句什麽,似乎是準備宣布比賽結果了。

“不要啊。”何雲川想——“不要說我又輸了,不要說我在第一局就被淘汰,不要說我還要再等十年,十年的時間太長太長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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