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無措明天，冷色月光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是想找個可以喝酒的地方浪一浪結果變成和一群大漢對峙，柏莎覺得自己心有點累。

他們之前可沒這樣旅途豐富過。

顯然那位看起來像是大哥的人也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廢柴，雖然看起來是邋遢大叔的類型，可是底下的那群漢子們在他開口的時候幾乎沒有人發出聲響。

邋遢大叔的眼睛在四個人中轉了一圈，托了托下巴，“看來你們并不是來喝酒的了？”

“我們是真的走錯了，”柏莎熟練地拿出那套假笑和說辭，“不巧我們已經和人約好，不然的話還可以交個朋友。”

大叔注意力轉移到柏莎身上，微微眯眼，“是嗎。”

“如果可以，還是喝一杯比較好，”柏莎身後的艾薩克卻邁出一步，“我們可以上樓嗎？”

柏莎微微皺眉，看着艾薩克堅定的表情，低聲詢問，“你要做什麽。”

“這家夥，”艾薩克低聲回答，“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我曾經調查過去拯救卡米爾的那組小隊，能夠确切找到消息的只剩幾人。”

柏莎會意，眉頭皺的更緊，“他是小隊裏的人？”她其實并不想去和這些人接觸。

“是的，”艾薩克他自己都沒發現聲音有些興奮得顫動，“他就是那個小隊的副隊長，他的長相和資料都被我牢牢記着。”

“當然可以，”并不在意艾薩克和柏莎低語的行為，大叔摳了摳後背，将懶散披着的衣服往上揪了揪，然後打了個哈欠，“你們上來吧。”

那些站在下面的男人們并不太想為幾個人讓路，他們依舊兇惡又謹慎地看着柏莎他們四人。

“別緊張，”已經在上樓的男人又抓了一把油膩膩的頭發，依舊散漫的語調，“他們四個人中有三個都是魔力能力者，你們至今還活着說明他們并沒有惡意。”

這個世界知道魔力的人不多，他能夠一眼看出能力者的人數。柏莎擡了下嘴角，跟在伊西铎身後，從人們不情不願擠出的一個通道穿行。

越靠近越能聞到那些刺鼻的味道，柏莎一邊屏住呼吸，一邊再三向艾薩克确認，“你能夠把控局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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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艾薩克低頭，露出一個不自信的笑容，“我只是想試試，畢竟終于有了一個線索我可不想就這樣丢掉。”

“這種危險的事希望您以後不要再做，”柏莎內心再不同意，現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這我可不能保證，”因為柏莎沒有回頭，所以錯過了艾薩克難得露出的自嘲笑容，“溺水之魚，大概就是我這種人吧。”

“啊？”一時間沒聽清的柏莎依舊皺眉，側耳靠近，“你說什麽。”

艾薩克跟在她身後，看着她金色的發絲在耳邊劃過，被她別在耳後，白皙的皮膚在暖色的油燈下映出柔色，海藍色的眼睛斜過看他，腳步一滞，脫口而出，“卡米爾。”

因為這次靠的夠近，柏莎将這個名字聽得清楚，也将男人眼中的晦暗看清。

原本的埋怨變成慌亂，“我們得走快點，要跟不上伊西铎他們了。”柏莎快步走進伊西铎，捏了他上衣的衣角，帶着點催促感地緊緊挨着伊西铎。

男生扭頭看了低頭的柏莎一眼，又看向艾薩克，扭頭繼續跟着露比上去二樓。

就和大叔說的一樣，這裏的家具是肉眼可見的昂貴，并且十有□□是從那個倒黴的全鎮最富傑克家裏搶來的。現在柏莎可以知曉為什麽山上的強盜沒有來到這裏了，感情是這裏有個實力相當的。

二樓稍微比一樓幹淨一點，但是濃重的獨身老男人氣息彌漫到每個角落，以及扔在地上的髒衣服和快要幹死的植物。

別的植物也就罷了，柏莎經過那盆瀕死的仙人掌控制很久才沒有去幫它澆水。太慘了！這也太慘了吧！為什麽仙人掌都沒放過！為什麽要養仙人掌！這太有淚點了！

因為目光在仙人掌停留時間過長，大叔還咳了咳裝模作樣地解釋一番，“我在鍛煉它們的抗旱能力。”

露比在一邊收斂嫌棄的表情，“看出來了。”

二樓的大廳，露比和柏莎找了個相對幹淨的位置湊合坐，伊西铎和艾薩克則表示他們更願意站着。

大叔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敲了二郎腿躺在沙發上，正對艾薩克，“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艾薩克擺擺手，“我以為你有話對我們說，畢竟……”，他看向柏莎，“您應該對他眼熟的。”

大叔倒也不藏着，相當坦誠，“是啊，我見過她，所以你們是來龍的巢穴的？做什麽？找人？找寶藏？”

“我需要知道有關卡米爾公主的更詳細的信息，”艾薩克身體前傾，“被隐瞞的所有。”

柏莎垂了眼，艾薩克他太急切了，擡眼的時候正好和那位大叔對視，看到對方懶散的笑容。

這個大叔即使知道什麽也不會告訴艾薩克的，他既然隐姓埋名在這裏呆了這麽久，那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艾薩克在他這得不到關鍵的信息，柏莎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等終于從酒館離開，已經過去幾個小時，柏莎他們回到旅館的時候，老板似乎被吓傻了，他急急鑽到櫃子下面，被露比笑眯眯地揪出來，“多虧你的推薦啊，真是個好地方。”

老板的眼淚又頃刻間飚出來，“小姐饒命啊！”

柏莎沒有阻止，艾薩克心底有事直接上了樓上，伊西铎看了眼似乎還要報複一會兒的露比，也去上樓。

柏莎心底有幾分忐忑，快步跟上，“我有話跟你說，能去你房間嗎。”

伊西铎眼神從下而上打量柏莎，“這是邀請？”

所以說你正常人類的溝通需要專門上個課程好好學一遍！柏莎搖頭，“非常嚴肅的事情。”

兩個人走進房間，柏莎比伊西铎還要快速地關了門，這讓還保持推門姿勢的伊西铎微微挑眉。

“不要做不必要的思維發散！”柏莎示意伊西铎趕緊坐下，“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伊西铎這次反應倒很快，吐出幾個字，“龍的巢穴？”

“沒錯，”柏莎點頭，“剛剛那個大叔說的你也聽到了，我們只要穿過一個小路，就是有巢穴的那座山，雖然他沒有說準确位置，但是艾薩克肯定是已經确定了位置才決定前往，我們不能真的到那個巢穴！”

“理由？”伊西铎不緊不慢地脫了外套，将它們挂在衣架，露出線條優美的手臂，細膩的皮膚使得這條手臂看起來更像某個貴公子的而不是做這種事的學生。

“因為危險！”柏莎扶額，“我現在越來越後悔接這個任務了，我應該竭盡所能避開。”

伊西铎眨了眨那雙金色的眼眸，将她放在額頭的手拉下來，“你在害怕？”

柏莎抿了嘴，她還真不喜歡這種承認自己脆弱的事，但終究還是點頭承認，她慣性地在依賴伊西铎，“你應該知道的，我曾經就是被在那裏救下，真是一段糟糕的回憶。”

“你受到了傷害？”伊西铎盯着柏莎的臉，問的認真。

“并不是指這個，”柏莎有些頭疼，“你要知道我原本也是個普通生活的人，突然被巨龍抓走然後關在洞裏，這本身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你知道嗎。”

“也就是你的恐懼都來自于你自己，”伊西铎非常肯定的模樣，“你沒有受到傷害，但是你覺得你會受傷，所以你才會有心理陰影，這不是正确的心态。”

柏莎瞪大眼睛看着伊西铎，吃驚他的想法，“你是說我在污蔑那只巨龍？我需要的是自我審問？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柏莎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她一直知曉伊西铎的思維方式很獨特，但是這也太讓她不能夠接受了。

那樣一段恐懼的，奇怪的境遇，讓她從一個公主變成現在，整個生存環境都發生變化，而她則要審問自己的心态不對？這是什麽道理！

她皺着眉看到伊西铎依舊堅持的神态，他板起臉，非常嚴肅的樣子，并沒有一丁點的商量餘地。

柏莎還記得他其實一直對自己很寬容，并且經常在她低迷的時候鼓勵和幫助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隊友，她一直覺得伊西铎是她有充足好運才換得的同伴。

而此刻，他反常地強硬姿态面對着她，仿佛她說的都是可笑的。

兩個人陷入沉默，還是柏莎先開的口，“也許你我都需要靜靜，我想也沒想就來找你，是我的錯。”

伊西铎并沒有說話，他擡起手似乎想抓住起身的柏莎，然後又放下。

“是我太任性，這畢竟是我們接下的任務，如果就這樣放棄終究是不太好。”

柏莎低着頭，伊西铎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聲音依舊是慣性的軟糯，內容也還算冷靜，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

她轉了身就向門口走，卻在手接近門把的時候被人抵在牆上，低着的頭也被人擡起，微紅的眼眶就這樣暴露在光明處。

她似乎正在拼命地阻止着快要溢出在眼眶的淚水，而後惡狠狠地看向依舊面無表情的少年。

意料之外的是，原本委屈在心頭柏莎第一次看到伊西铎這個人眼中出現的，名為“動搖”的色彩。

他一貫自負，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只要下定決心，無論是誰都難以讓他有任何方面的妥協。

伊西铎垂了眼，撩開她額上的劉海，輕輕落下一吻，或許這不能叫做吻，只能說一個淺淡的觸碰。

柏莎敏感地感受到額頭傳來的柔軟的觸感和微涼，正看到男生微顫的，小扇子一樣的眼睫，他開口，慣有的清澈幹淨，像冷色的月光，“不要害怕。”

他說。

可他的身體在鉗制着她，他的手就靠近着她脆弱的脖頸。

柏莎有一瞬間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