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太子夫婦

當她的眸光落到自己的小兒子身上的時候，德妃心裏的那些郁忿已經完全消失了，只有滿眼的慈愛。

在經歷了二兒子早喪之後，德妃如何不将自己的小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将他捧在自己手心裏疼愛呢？

“來，十四，過來額娘這裏。”德妃對十四阿哥溫柔說道。

等十四阿哥走近的時候，她擡手輕柔的為他擦拭額上的汗水。

“看你，一頭汗的，來額娘這裏着急做什麽？”德妃對十四阿哥笑嗔道。

而十四阿哥卻是依偎着德妃對她撒嬌道：“額娘，兒子想您嗎？您叫兒子過來，兒子又怎麽敢不過來呢？”

十四阿哥的話将德妃哄的很是高興，這讓她擡手輕輕點了點十四阿哥的額頭，滿眼寵溺：“你啊你！”

德妃和十四阿哥母子情深，可是卻偏偏是在四阿哥的面前表演，這讓石雅慧的心裏很不好受。

她很為四阿哥心疼，覺得德妃果然是偏心，滿心滿眼都只有自己的小兒子，對大兒子熟視無睹。

這更是讓石雅慧心裏氣憤，為四阿哥抱不平。

四爺這麽好，可是卻被自己的親生額娘這麽作踐，實在是太可恨了，德妃何德何能，能夠有四阿哥這樣的兒子呢？

四阿哥見到十四阿哥和德妃毫不忌諱的親密，他心裏的确是有些羨慕和不是滋味。

這些是他從來都沒有從德妃那裏得到的，或許一開始四阿哥還會奢望，可是如今他只會一臉平靜的低下頭去，心裏也越發懷念起自己的養母孝懿仁皇後在世的時候了。

石雅慧見着四阿哥低頭沉默的模樣，她心疼極了，連忙不着痕跡的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這讓四阿哥心裏一暖，終于感覺好受了一些。只是，四阿哥這副模樣卻是看得德妃心裏越發來氣。

自己是他的親生額娘，他每次來自己的宮裏都是這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難道就這麽讨厭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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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正因為出身卑微，讓德妃越發忌諱和敏感，甚至是覺得四阿哥看不起自己。

畢竟有那麽一個出身高貴的皇後養母，如何能夠看得上自己包衣出身的生母呢？

德妃的确是故意晾着四阿哥夫婦的，因為她最近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可以遷怒他們兩個人了。

四福晉石雅慧的事情先放在一旁不說，畢竟如今木已成舟，她多說無益，德妃只能夠借着四阿哥教訓十四阿哥這件事情發作出來。

更何況，德妃也确實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氣憤不已，畢竟十四阿哥可是她的心頭肉。

“老四，你就是這麽當兄長的嗎？動不動就對自己的弟弟動手？”

德妃面對十四阿哥的時候是個十足的慈母，可是在面對四阿哥的時候，卻是嚴母。

剛剛德妃還對十四阿哥笑得慈愛，轉眼對着自己的大兒子就板起臉來了。

德妃的問責在四阿哥的意料之中，只是他自己當真面對的時候，心裏還是難受極了。

德妃的話語和神色讓四阿哥的唇瓣抿得更緊，周身的氣息也越發的沉寂了下來。

這讓石雅慧心疼極了，不由得暗恨德妃對四阿哥無情。

“回母妃的話，十四頑皮，身為兄長自然要好好教導他，免得他以後闖下大禍。”

四阿哥的話讓德妃心口一窒，她深知四阿哥說的有道理。

可是他這硬邦邦的模樣，實在是氣得德妃胃疼。

大兒子在自己面前語氣從來都不軟和一點，這讓德妃也不由得越發強硬了起來。

“就算是這樣，你非得要動手嗎？好好說不行嗎？”

德妃這怒氣沖沖的質問讓四阿哥的臉更加緊繃了起來，他依舊冷淡道：“您覺得十四是兒子好好說，他就會聽的嗎？”

十四阿哥本來在一旁見着自己四哥被母妃教訓他很是開心，可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硬氣，而且母妃都好像敗下陣來了。

尤其是，當着德妃的面，四阿哥都敢如此說他，這讓十四阿哥心裏很不開心。

“四哥你胡說什麽？母妃，分明就是四哥不對，您看五哥動過九哥一根手指頭嗎？”

要說到頑皮和不聽話，這宮裏就屬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讓人頭痛了。

十四阿哥這麽一說，就越發覺得自己占理，因而他對着四阿哥毫不心虛，越發理直氣壯了起來。

德妃一聽自己小兒子的話，也的确是這個理兒。

在德妃心裏，自然是要認為自己的小兒子比九阿哥好多了的，憑什麽九阿哥的沒有被教訓，而自己的兒子卻被這樣對待呢？

因而德妃也的确如十四阿哥期望的那樣對四阿哥發難，冷聲道：“胤禛，以後你不準再動十四一根手指頭。”

德妃直接對四阿哥下命令道，可是這卻讓四阿哥硬邦邦回道：“母妃，您當知曉慈母多敗兒。”

四阿哥的話差點讓德妃一口氣喘不過來直接暈了過去，德妃捂住自己的心口，指着四阿哥痛心道：“老四，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在指責本宮不會教兒嗎？”

德妃這模樣将十四阿哥給吓了一跳，他連忙跑過去扶住了自己的額娘。

十四阿哥雖然頑皮了點，可是對自己額娘也是真心孝順的。

他只是想讓額娘好好教訓四哥一頓，讓他別仗着自己是哥哥就總是教訓他，可是他沒想将德妃給氣病。

這不由得讓十四阿哥心裏也開始埋怨起四阿哥來了，他居然氣着額娘了，真是過分。

四阿哥也是心裏很是驚訝和振動，可是他面上卻依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這讓德妃的心口更加疼了起來。

自己都身子不适了，可是她的大兒子卻依舊無動于衷。

“老四，本宮知道你心裏只有孝懿仁皇後一個額娘，本宮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和孝懿仁皇後相提并論。是，本宮是包衣女子出身，可是能否請四阿哥看在你始終是從本宮的肚子裏出來的份上，對本宮和你十四弟留一份薄面呢？”

德妃一字一句的直視着四阿哥的眼眸說道，她這分明是在逼迫他，石雅慧的手都握緊了起來。

四阿哥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德妃的腳下，德妃永遠都占據着一個“孝”字的大義，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将四阿哥給打下深淵了。

德妃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不是在直指自己這個兒子看不起她，對生母不敬嗎？

“兒子不敢，兒子絕無此意。”

四阿哥恭恭敬敬的跪着請罪，可是德妃看着他這副一棍打不出幾句話的模樣就來氣。

她會認為這是自己的大兒子根本就不屑和他眼中的無知婦人多說什麽，他只是面上恭敬，可是實際上心底對自己這個生母很看不上眼。

四阿哥都跪了，石雅慧自然也跟着一起跪在他身邊。

這是一場鬧劇，可是四阿哥和德妃卻是難得有幾次不是不歡而散的。

四阿哥性子既烈又倔，可是到底他和德妃是母子，德妃的隐忍同樣他也有。

十四阿哥在一旁為德妃輕撫着背脊，柔聲安慰她，這才讓德妃的心裏好受了許多，好在她還有小十四這個孝順的小兒子在。

德妃心裏有再大的火氣，到底四阿哥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不會朝着他發出來，只是将火氣對準自己的大兒媳。

前世舒舒還是四福晉的時候就是這樣，每回德妃和四阿哥之間鬧了什麽不愉悅了，德妃就會将她叫進宮裏訓斥。

盡管四福晉什麽都沒有做錯，可是德妃是婆婆，她壓在自己上頭，讓她除了恭恭敬敬的伺候她之外什麽都不能夠做。

好在四阿哥體諒她受委屈了，始終都站在她這一邊。

只是，德妃是四阿哥的生母，四阿哥又能夠做什麽呢？畢竟他自己都被壓制的死死的。

正是因為這樣艱難的日子，四福晉和四阿哥相互扶持，有着共患難的情誼，因而之後的日子裏四阿哥也始終記得自己福晉的好。

更何況，如今石雅慧可不是什麽都不做錯，只是單純做了德妃的出氣筒的烏拉那拉舒舒，她本身就讓德妃很看不順眼。

尤其是，德妃已經從康熙那裏得到了他隐晦的旨意，要好好教導一下自己的大兒媳，這自然讓德妃更加不會對石雅慧手軟了。

“石氏，你是死的嗎？就在一旁看着，是想讓他們兄弟兩不和嗎？你其心可誅啊！”德妃對石雅慧怒聲道。

她這話可真是誅心之言，讓她的兒媳婦如何能夠承受的了呢？

可是在石雅慧的心裏，她自認為自己早就看透了解了德妃的為人，因而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并不意外。

就連四阿哥那麽好她都可以刁難，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兒媳婦呢？

石雅慧不慌不忙的對德妃請罪道：“額娘容禀，兒媳沒有。四爺只是性子急，可是為十四弟擔憂的心卻是真的。”

“也只有将十四弟當成自己親生弟弟，四爺才會這樣教導她，就正如額娘您一樣嗎？兒媳明白您的一片好意。”

石雅慧的确是會說話，她這幾句話下來，就讓德妃的氣兒消了一半了。

德妃倒是在心底忍不住感慨，這個石氏可真是個妙人啊。

這樣的女人，她先前怎麽就會做出了惹萬歲爺厭棄的蠢事來呢？難道她真的是因為太過愛慕自己的兒子？

但是說實話，德妃自己是不相信的。

她的兒子再好，還能夠比得上太子爺？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來做一個不怎麽受重視的皇子福晉。

石雅慧見德妃平息了一些，再接再厲道：“四爺和十四弟才是最親的，打斷骨頭連着筋呢，四爺或許方法不對，可是這心和額娘您不是一樣的嗎？”

石雅慧容顏絕美，說話溫柔，這樣聽起來實在是一種享受。

就連十四阿哥一個小屁孩都覺得自己的四嫂挺好的，就是嫁給四哥可惜了，以後他也要給自己找一個這樣的福晉。

而德妃卻是深深的看了石雅慧一眼，她以後要都是這樣的話，哪裏還用得着自己教呢？

四阿哥見着自己的福晉三言兩語将額娘給勸下來了，不由得心裏大松了一口氣，也對福晉越發佩服了起來。

德妃這邊因為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兄弟兩個而鬧騰不已，可是宜妃那邊卻只有一個九阿哥就足夠她吃一壺了。

“哎呀，胤禟，額娘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等你到了年紀，你皇阿瑪會給你指婚的，額娘一定會為你好好相看的。”

宜妃被自己的兒子給吵得頭疼，不由得無奈的安撫他道。

可是九阿哥卻不聽，拉着他額娘的袖子撒嬌似的打滾。

“不嘛，不嘛，兒子此刻就要。太子二哥都喜歡的，福晉一定是個好東西。”

“哈哈哈，老九這麽點年紀就想要福晉了？”

九阿哥的話語一落下，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這讓宜妃和九阿哥心裏一驚，就見到康熙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看着自己的九兒子眼眸裏滿是笑意，打趣道：“老九如今就要朕為你賜婚嗎？”

宜妃聽見康熙的話之後，嬌媚的嗔了他一眼道：“萬歲爺，老九年紀還小不懂事，他會當真的。”

宜妃剛說完這話，她兒子果然也是打着蛇棍往上爬。

“皇阿瑪，這可是您說的，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胤禟！”宜妃忍不住怒喝了九阿哥一聲。

九阿哥見狀卻也機靈的往康熙身後躲去，一邊嘴裏還反駁道：“額娘，這是皇阿瑪親口說的，皇阿瑪最大，您也得聽他的。”

九阿哥這話更是逗得康熙哈哈大笑了起來，尤其是在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就讓康熙心裏越發愉悅了起來。

康熙沒那麽多時間盯着自己兒子後院，就連他的寶貝太子他也顧不上，更別說是其他兒子了，他能夠記得給每個兒子挑個好的嫡福晉就不錯了。

至于兒子們其他的女人，都有阿哥們的生母操心，只是太子不一樣。

如今從九阿哥嘴裏聽見太子滿意自己選的嫡福晉，太子夫婦和美，康熙心裏自然也是高興的。

而大阿哥和大福晉回去之後，他們兩人也是在談論太子夫婦。

“爺，這位二弟妹看起來性子溫和，不難相處。”大福晉對大阿哥柔聲細語道。

然而，大阿哥卻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聲音放輕了些道：“橫豎你是大嫂，卻之後還要向她行禮，哼。”

說到最後，大阿哥反倒是越發氣不過，大福晉握住了他的手細聲細語的安慰他，這才讓他的情緒好了一些。

“只是，太子殿下看起來好像對這位二弟妹頗為冷淡，并不是很喜歡？”大福晉微蹙着眉頭對大阿哥有些猶豫道。

畢竟大阿哥在外也是英武威嚴的模樣，誰也想不到他私底下對自己的福晉溫柔體貼的一面。

這太子殿下和大阿哥是親兄弟，萬一在這方面他們兩是一個德性呢？

“呵，你何必為他們操心呢？他們感情不好才好呢。”大阿哥有些幸災樂禍道。

他和太子殿下到底是親兄弟，想的都是和對方差不多的。

和福晉感情不好就等于生不出嫡子，生不出嫡子那皇長孫的位置就不會被對方給占去了。

這讓大福晉忍不住嘆息了一聲，被大阿哥給抱進了懷裏。

而毓慶宮裏，被衆人惦記着的太子殿下和他的福晉，正在用晚膳。

舒舒低頭小口的吃着，她未出閣時活潑好動，其實胃口是很好的。

只是她前世在宮廷裏多年，早就沒有了那股鮮活勁兒，如今講究細嚼慢咽，再好吃的東西都能夠克制住自己略微嘗一嘗。

舒舒的一舉一動都優雅無比，連讓康熙派過去的教導嬷嬷都贊不絕口，認為她天生就适合皇家。

舒舒心裏清楚，哪裏是什麽天生，無非是前世的習慣深入骨髓罷了。

然而，用膳這樣平常的舉動，一旦和自己一起用膳的那個人變成了太子爺之後，也讓舒舒坐起難安了起來。

事實上，是因為太子殿下在用膳的時候，他看的不是桌上的菜肴，而是她。

好像自己才是他的盤中餐，被他盤算着什麽時候吞吃入腹一般。

然而，舒舒不由得一怔，好像實際上也差不多。

這更是讓她心頭一凜，沒有了用餐的心思了。

可是，舒舒更加不能夠停下筷子，因為太子殿下在一旁虎視眈眈着。

舒舒從來都沒有覺得，吃飯是一件如此難熬的事情。

就算是自己再沒有胃口，也好過和太子殿下一起用膳，她覺得自己恐怕會胃痛。

然而，太子殿下卻是覺得看自己的福晉用餐賞心悅目，讓他的胃口都變好了一些。

尤其是想到用膳之後就算入夜了，就是可以做他自從今日起床之後就一直期盼已久的事情，如何不讓太子殿下心頭火熱，激動難耐呢？

舒舒感覺也沒有錯，太子殿下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給吞吃入腹了。

舒舒就算是再磨磨蹭蹭的，他們這一頓晚膳還是很快就結束了。

當餐桌上的東西被扯下去了之後，太子殿下深深的看了舒舒一眼，唇角微勾道：“福晉，孤先前沐浴了。”

太子殿下看着舒舒的眼神意味深長，舒舒怎麽可能沒有看出來他的含義呢？

可是她當做自己什麽都不明白的模樣，對太子殿下平靜的回道：“是，妾身恭送殿下。”

舒舒對着太子殿下絕口不提親自服侍他的事情，這讓太子殿下心頭有些失落，可是卻也明白自己的福晉那麽害羞，他不能操之過急。

更何況，這個過程慢慢來，細細的品嘗，也的确是別有一番滋味。

然而，若是喚了其他人的話，舒舒絕對不會介意表現一番自己的賢惠，親自服侍對方沐浴的。

可是，舒舒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她可不能夠确定服侍太子殿下的沐浴就只是單純的沐浴而已。

既然如此的話，舒舒又怎麽可能還敢對他提起這樣的話頭呢？她可不要将自己主動送上門去。

只是，太子殿下在離開之前的舉動，差點讓舒舒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因為太子殿下悄悄的将手從桌子底下伸出來握住舒舒的，并且在她手心裏輕輕的撓了一下，這才起身離開。

舒舒：“……”

想到接下來她要應付這樣的太子殿下，就讓她頓時感覺滿身疲憊。

舒舒做好了所有成為一名福晉應有的準備，可是獨獨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太子殿下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只是，在太子殿下離開之後，還是讓舒舒身子終于可以放松了一瞬。

而在太子殿下進去沐浴，舒舒坐在卧房裏歇息的時候，秋嬷嬷走了進來。

她對着舒舒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在舒舒的耳邊小聲的說道：“主子，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這毓慶宮裏的兩位側福晉和格格，太子爺寵幸的日子都差不多，看不出誰最受寵。”

秋嬷嬷的話讓舒舒微微蹙起了眉頭來，不是為她的話語裏的內容，而是因為她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