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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幹出這偷雞摸狗的事兒麽?”
何老三一口氣說完,眼睛又瞄了一眼王小草跟唐敬仁,“不是我說,我們家香秀要真是這樣的人,我自己就打死她了,沒得到外面丢人的。老哥,小孩子說的話我就不追究了,你兄弟我一口唾沫一個釘,你發句話吧!”
唐敬仁的爹唐方跟何老三的關系确實不錯,兩家換工的事兒也常有,這麽被何老三一點名兒,臉上就有些不自在,尴尬的幹笑了兩聲,“老弟啊,說什麽呢,我還不知道你啊!”
接下去的話就梗在了喉嚨裏出不來,要說香秀真的偷了自家的洗衣棒,也不太可能,香秀這孩子實誠;但是真的說自己兒子兒媳誣賴人家東西,唐方也沒這麽臉承認。
“老哥啊,你別不做聲啊,我還等着你發話呢。要真是香秀幹的事兒,我立馬帶回家打死,這是我沒教好啊!”何老三沉默了一會兒,幽幽的道。
“唐家老哥,你就發句話,這個洗衣棒到底是不是你家花錢買的。”何老七皺着眉頭道,原本唐家的這個媳婦進門也沒多久,可不是個安生的。
☆、第 4 章
? “這事兒我爹咋知道呢,是我家敬仁去買的,敬仁,是不?”沒等唐方發話,王小草就拉了拉唐敬仁的袖子。
“對,是我買的,我爹還不知道呢!”唐敬仁心裏發虛,但是面上還是梗着脖子認到底了。
何老三盯着王小草就笑了,“呵呵,老哥,你們唐家現在是敬仁媳婦兒當家了?咱們老兄弟說道說道,怎麽還讓晚輩摻和上了?”
唐方臉一下子紅了,虎着一張臉,踹了唐敬仁一腳,“不懂事的東西,有你們什麽話。”看了看王小草,哼了一聲,到底是公公,總不能對兒媳婦兒動手吧!“本來就是晚輩不懂事吵吵,沒啥大事兒,不能傷了大家的情面兒,我馬上帶了他們家去了。”
“說啥傷情面啊,這個本來就是個小事兒,要是敬仁媳婦缺個洗衣棒,咱送一個也無所謂,可不能養成訛人的習慣,咱們何家村沒這個規矩。”何老三笑得賊兮兮,“再說了,我香秀的人品村裏沒人知道?別說是洗衣棒了,當年胡婆子掉在咱家門口的銀耳墜,我香秀都送回去了,這個事兒可是村裏人都知道的。”
圍着的村民立馬就附和起來,“是哩,人家香秀當年把胡婆子的銀耳墜都還回去了,哪裏還會偷你家一根洗衣棒喽。”
“敬仁媳婦可不是個安分的,今天早上不是還跟唐婆子吵架的,唐家娶了幾個媳婦,除了敬仁媳婦,哪個不說唐婆子是個好相處的婆婆?”
“噢呦,唐方老了老了還糊塗了哦,怎麽給唐家找了這麽個攪家精,以後要讓我媳婦離她遠點。”剛剛娶媳婦的老婆婆這麽說。
好像事情都是王小草的錯了,原本唐家人不辨黑白就跟着唐敬仁鬧上門的事情,居然變成了王小草鬧事兒。王小草還想說什麽,卻被唐敬仁拉住了,再者說,這事兒确實是王小草鬧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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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紅了一張老臉,拱手給香秀道了歉,“香秀,都是我的錯,你看在唐叔的面子上,別跟你敬仁哥哥嫂子計較了。回家我就教訓他們去。”
唐方一把年紀了給香秀賠不是,香秀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手無足措的擺手道,“本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這偷兒的名聲我擔不起。唐叔說開了就好。”
唐方氣咻咻帶着唐敬仁家去,王小草戰戰兢兢的追在後面,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香秀。
何老三看沒什麽事兒了,也不想在這待着,維護香秀是為了何家的臉面,但是何老三并不打算給女兒女婿幫一把——自家的兩個小子一晃眼就要長大了,娶媳婦的錢還不知道哪裏來,哪有閑工夫管嫁出去的女兒的閑事。
何老三的眼神第三次掃過那堆柴火的時候,香秀只覺得面皮發緊,頭皮發麻,一步一步蹭到何老三的身邊,“爹,我跟家裏借的。等我明天上山砍柴,就給家裏還回去。”
何老三掀了眼皮看了香秀一眼,伸出了兩根手指,算是同意了,“兩捆!”
香秀點頭,兩捆就兩捆吧。目送何老三出了桃花林,香秀出了口氣,把洗衣棒往家裏收了收。
賈志春手腳麻利,太陽沉到屋頂的時候,兩間草房子都已經補好了。香秀把外面蟲蟻差不多都散幹淨了的草褥子搬回了屋子裏放好,那兩床棉被差不多已經幹了,也趕緊鋪上了。
但是屋裏沒米,賈志春等香秀都歸置好了才出聲,“走吧,去二奶奶那裏吃飯。我明天買個小吊鍋回來。”鐵鍋太貴,賈志春估計了一下明天早上能打多少魚,能賣多少錢,就打算買個小吊鍋回來。雖然嫌棄這個女人麻煩,但是不得不說,幹活還是挺幹淨利落的。
二奶奶的屋子裏已經亮燈了,廚房裏的鍋裏冒着熱氣。香秀自覺去了廚房裏幫忙,“二奶奶,我來吧,您歇一歇。”
二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我也享享孫媳婦的福。”賈志春是二奶奶一手帶大的,二奶奶又是賈家唯一的長輩,孝敬二奶奶是當然的事情。
香秀幹活是一把好手,切菜做飯,竈火也沒耽擱,一點都不慌亂。二奶奶看的滿意,心裏也松了口氣,就是不知道外面的傻小子啥時候才能長大。
賈志春搬了個小竹凳坐着,手上開始編竹筐。賈志春也沒跟人學過,都是自己琢磨出來的野路子,但是編的也不錯。街上好像有時候會有人賣竹筐子,不知道多少錢一個,下次去問問。
娶媳婦好麻煩,養活自己都不夠了,還要再養一個人。二奶奶的地都沒了,以後也沒糧食吃了。賈志春好煩惱,撓了撓頭,都怪那個香秀。
晚飯上桌的時候,賈志春一個筐子還沒編完。賈志春心情好差,為了省點糧食,吃了一碗就說自己飽了。
香秀也沒吃飽,但是看着賈志春放下了碗,吃了大半碗也稱自己吃飽了。
“吃完了就早點回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二奶奶年紀大了,胃口不好,吃的也不多。
香秀答應着收拾了碗筷,才跟着賈志春家去。賈志春的屋裏沒有燈,香秀摸着黑,就着冷水洗了洗,就換上衣服睡着了。賈志春壓根沒理香秀,自己裹了一床被子睡到一邊去了。
香秀惦記着早上還要去西山砍柴,也裹了一床被子,睡到另一邊。
雞叫一遍的時候,香秀就醒了。外面灰蒙蒙的,但是賈志春已經不在家裏了。香秀穿了外衣出門去,家裏沒有砍刀,還要回娘家去看看,能不能借一把。
何老三家的院子裏早就有了動靜,香秀娘已經起來做飯了。香秀敲了敲門,何老三露出啦半張臉。
香秀吞了吞口水,沒想到爹已經起來了。“爹——我想,我想借砍刀用用。我要上山去砍柴咧,沒有砍刀”香秀看着何老三的眉頭皺起來,聲音不由的低了下去。
何老三進了院子。
香秀沮喪的想,完了,爹肯定不願意借。
怔愣了半晌,轉身要走的時候,被何老三喊住了。香秀吃驚的看着爹手上的砍刀,兩只眼睛直冒小星星。
“再加一捆,三捆,晌午前送回來。”
香秀狂喜, “哎!”加一捆柴算什麽,香秀被何老三借砍刀這件事情完全驚喜到了。
西山就在村子的後面,山上并沒有珍奇異獸,重重疊疊的山林裏,偶爾有一兩只野兔、狍子竄過去。香秀拎着砍刀,往深處走。
越往深處去,灌木叢越是濃密,有那來不及躲藏的野兔子,香秀直接一砍刀扔過去,十次也有那麽一兩次能砍到。忙活了半天,香秀也逮到了兩只傷痕累累的野兔,丢在一邊的灌木叢裏,才開始砍柴。
日頭漸漸上來,除了娘家的三捆柴,自家的柴火也不能少。将将到了晌午,香秀才拖着柴火出了山林。先送了一捆柴火跟砍刀回娘家,兩只野兔子也扔下了一只。
香秀娘不肯收,“這孩子,你日子不好過,帶回去燒了煮了都能吃的東西。”忙着搓泥丸子的小中咽了咽口水,香秀笑着把野兔子扔進了院子裏,“給小中燒了吃吧!”說完就往家跑去了。
香秀娘一邊剝兔子皮,一邊小聲的嘀咕,“你不稀罕她,她稀罕你,到底是你姑娘,打了兩只兔子,巴巴的送了一只來”何老三哼了一聲,咕嚕咕嚕抽着水煙,什麽話都沒說。
香秀不知道她娘說了什麽,她早飯都沒吃,只惦記着趕緊回去。賈志春已經趕集回來,門口的破竈上已經挂上了一個小吊鍋,雖然小了點,但是兩個人也夠用了。
野兔子吊在屋檐下,丢下一捆柴,香秀忙不疊的往山上去。等到柴火都送到何老三那邊,香秀才喘着大氣往家趕。屋檐下的野兔子已經料理幹淨了,皮毛也收拾好了,正在太陽底下曝曬。小吊鍋裏炖了一鍋肉,香氣已經噗噗溢出來。
賈志春徒手拎着小吊鍋穿過桃林,到了二奶奶院子裏,香秀覺得神奇極了,他不燙麽?
吃過飯,小兩口依舊一前一後夫妻雙雙把家還。
“給你,留着買糧吃。”賈志春拽兮兮的扔了一把銅錢給香秀,其實他更願意給二奶奶,但是二奶奶說兩個人過日子,總歸要花錢的。
香秀驚呆了,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不過,香秀的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香秀娘說,女人要管了錢才算是被男人承認了。香秀娘還是生了大中之後才管住了何老三的錢袋子。
☆、租地
? 麥子收上來以後,香秀覺得要去找地主黃老爺說說租地的事情了。
賈志春逮魚并不穩當,魚多的時候并不一定能賣上好價錢,魚少的時候就更賣不到錢了。
原本,賈志春一張兔皮賣了五文錢,香秀覺得這是個發家致富的好路子。卯足了勁兒去山上抓兔子,還專門花了大價錢買了把砍刀,可惜,連續上山抓兔子,不到半個月,山上的野兔看到香秀就撒丫子跑了。
如今,只能靠着打柴過活,去鎮上不近,天蒙蒙亮就出發去打柴,打兩捆柴到了集市上,也只能賣一文錢。
二奶奶唯一的一畝地也給了何老三作聘禮,今年的秋收,小麥都被拉進了何老三家。二奶奶的口糧也成了問題。
香秀想了再多的法子,現在也覺得沒了招。
這件事情,賈志春并沒有什麽意見,賈志春不是個好吃懶做的,只是沒人管着,也就不知道怎麽過日子。
地主黃老爺叫黃有財,是十裏八村最大的地主,村裏一半以上的好水田都是他家的,而且都是靠着河邊。因為何老七跟黃老爺家的汪管事說得上話,香秀想找何老七幫忙。
香秀手裏收拾着賈志春上午拎回來的魚,心裏也有了計較。挑出來兩條差不多一尺二的草魚收拾好了,用草繩紮了。 “我七叔在黃老爺家管事那邊說得上話,下半晌咱們拎了魚,一條給我七叔七嬸送去,一條給那黃老爺家的汪管事?”
賈志春點點頭,坐在屋後的石板上編竹筐。聽了香秀的話,回屋裏拿了兩個竹籃子給香秀,“去桃林裏摘點桃子,給七叔和那管事帶上。”
香秀甩了甩手上的水,忙不疊的點頭,“哎!”臉上的汗珠裏都滾着開心,拎着籃子就往桃林裏跑,心裏甜絲絲的。誰說賈志春不是個好的?
多虧了香秀爹何老三兇名在外,知道這桃林是香秀家的,村裏的孩子們偶爾摘個桃子也是偷偷摸摸的,沒往年那麽肆無忌憚,今年的桃林倒是沒被村裏的孩子糟蹋。賈志春隔天早上就挑兩筐桃子去鎮上賣掉,好歹換點大錢過日子。
香秀手腳麻利,一會兒的功夫就摘了兩籃子又大又粉嫩的桃子。
賈志春下半晌還要去賣魚,所以吃過了午飯,香秀就拉着賈志春出了門。何老七家住的不遠,就在村口的大路邊,還開了個小雜貨鋪。
香秀跟賈志春到的時候,何七嬸正蹲在屋後面刷碗。
“七嬸,刷碗哪?”
“哎——香秀,你咋來了?”何七嬸一看是香秀,連忙往屋裏喊了一聲,“他爹,香秀跟她那口子來了!”
何老七叼着煙鬥出來,何老七跟何老三不一樣,何老三脾氣不好,村裏人都怕他。但是何老七是村裏的和事佬,喪葬喜事到雞蛋少了一只,誰家出點什麽事兒都願意找何老七。何老七長得也是白胖白胖的,前段時間剛收麥子,倒是還有幾分黝黑。
“七叔這是志春在河裏撈的魚,晚上給您跟七嬸加個菜。桃子是咱自家桃林裏的,給弟弟妹妹吃。”香秀自小悶聲幹活,沒求過人,這個時候生活所迫,一開口,臉倒是紅了。
何老七呼嚕呼嚕抽着煙鬥,眯着眼睛笑,“這孩子,客氣啥啊!”
“七叔,我想托您跟汪管事說說,租兩畝地種種。”香秀紅着一張臉道。
何七嬸一向心疼香秀,給她和賈志春端了碗水,“趕緊喝口水歇歇,外頭日頭大着呢。”賈志春抹了把汗,謝過了何七嬸。
“這孩子,不就是租兩畝地的事情,你七叔會不幫你?走吧!”汪管事家就住在山腳的大院子裏,那是黃老家的別院,平時就汪管事一家住着。
開門的是汪管事的兒媳婦黃氏,招呼了何老七進門。
別院的後院正房是黃老爺家住的,汪管事一家就住在前院西廂房的七間大瓦房裏。
“汪老哥,忙着哪?”何老七嗓門大,一進院子就吆喝了一聲。
汪管事正拉着驢磨面粉,忙讓兒子來接了手。“老七兄弟來啦!”
何老七跟汪管事在大榕樹下的石桌邊坐了,才呵呵笑,“汪老哥大孫子都抱上了,大中午的還這麽辛苦磨面粉,真是會過日子。難怪汪老哥家的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了。”
“嗨!今年的小麥上來了,不是要去城裏給老爺送小麥去了,正好送點新小麥磨的面粉,也算是咱們一點兒心意。”汪管事是個能幹人,一邊跟何老七說話,手上也不閑着,正在編籮筐。“還真別說,今年風調雨順的,小麥豐收了不說,磨出來的面都香!”
汪管事看了看香秀跟賈志春,才含笑道,“老七兄弟,你大中午的趕過來,可是有啥事兒啊?”
香秀一聽,手肘推了推賈志春,賈志春忙把那筐桃子跟魚給放到石桌上了。
“這是我家香秀侄女跟她男人賈志春,是桃林賈家的人。兩口子手上沒地沒糧的,想要租兩畝地種種,還要托汪老哥賞口飯吃呢!”何老七笑眯眯的跟汪管事說。
汪管事看了賈志春兩眼,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租地的事兒好說,只是那地只有河沿子那塊的荒地了,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得上了?”
“那塊地啊,種水稻怕是不成的。地不熟,種不了什麽糧食,估計還要漚兩年肥才好。”何老七猶疑了。
“無礙的,我有力氣,多施點肥,咱不種水稻,種黃豆。種了黃豆去豆腐坊還錢買糧食也一樣的。”賈志春想了一下就同意要那塊地了。地是荒地,種種黃豆還是可以的。
“香秀?”何老七覺得那塊地不好,但是也不能給香秀拿主意,畢竟是小兩口要種的地。
香秀想了想,那塊地方雖然不好,但是那塊地方種黃豆是沒有問題的,而且靠着河岸,還能沾點河沿的光。再說了,荒地的租子少。
“七叔,我聽志春的,那塊地方雖然是荒地,但是對咱還是合适的。咱們靠天吃飯,也不知道老天爺給不給口飯吃,要是遇上荒年,真是有好水田,咱們也種不出糧食來交租子。”
何老七想了想,香秀說的也是,但是那塊荒地要種出來,真是要費了老大的力氣了。
“那成,我就給你們寫契約。你們是老七兄弟的晚輩兒,也是我老汪的晚輩了。原本那塊荒地就是閑置着,我們主子也沒說要租出去。這租子,就定租吧,反正是荒地,一畝地一升糧食,三年為限,等地肥了,也租給你們,到時候按中等收,可成?”
何老七一聽樂壞了,一般的田租是一畝地四升糧食,這老汪明擺着是在放水了,“成!也不問他們了,汪老哥的好意我心領了。”
汪管事笑了笑,“不過啊,每年農閑的時候,志春可要來給我修修房子。我知道志春是個修房子的好手,原本每年都要親人來修房子的,這回可就要志春來幫忙了。”
賈志春與香秀相視一眼,立馬就答應了,這是汪管事在照顧小兩口呢!多半是因為何七叔的面子,香秀樂壞了。
租地的事情很快就談妥了,因為是荒地,小兩口也沒猶豫,立馬就租了五畝地,每畝地一升細米的租金,以三年為限。
賈志春按了手印,卻沒急着回去。賈志春的手指修長靈活,幫着汪管事把手邊的籮筐給編好了才走。汪管事看得連連點頭,賈志春心靈手巧,真是名不虛傳。
小兩口現在日子不好過,但都是勤力人,好日子在後頭呢。
租地的事兒一落定,香秀的心思就飛起來了。
五畝荒地,若是全部種上黃豆的話,得要多少種子啊?一畝地三鬥種子,五畝地就是一升半的種子!
一升半的黃豆啊,不說一窮二白的賈家,就算是村裏一般的人家,也不會把黃豆當正經的糧食來種,一般都是田埂上種點兒,頂多種個幾分地,偶爾換豆腐,誰家也不會留這麽多的黃豆種子。這香秀又犯愁了,眼看着就要到播種的季節,種子還沒有着落呢!
香秀想着,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姐,你想啥呢?怎麽嘆氣了啊?”小中坐在田埂上,捧着粉嫩粉嫩的大桃子啃得不亦樂乎,兩只小眼睛滴溜溜轉。
“沒啥,你趕緊吃完桃子家去吧!一會兒娘又要扯着嗓子喊你了。”
小中站起來,學着何老三的樣子,拍了拍屁股後面的土,“那我回去啦!你也早點回去做飯啊,別餓肚子了。”
小中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香秀用衣袖撸了一把臉上的汗,趕緊接着拔草。荒地的草纏着河裏的水草,綠油油的攀在河沿上,香秀揮着砍刀毫不留情的砍下去。
馬齒苋是可以帶回家拌菜吃,水花生扔回河裏給魚蝦吃,還有河邊的茅草跟蘆葦,一定要斬草除根。
賈志春從城裏賣桃子回來,趕緊把竹筐扔在地頭,把賣得的銀錢給了香秀,接過砍刀幹活。
“這是賣桃子的錢,家去做飯吧。沒多少活兒我,再幹個兩天就成了。種黃豆也不着急,反正早半個月晚半個月都是可以的,當初挑了種黃豆,就是看它好養活。”
香秀看着賈志春揮汗如雨,心裏甜絲絲的。嫁給他也有兩月了,一開始沉默寡言,但是錢袋子一直交給香秀保管。挑水、砍柴的力氣活兒現在都被賈志春包圓兒了,香秀還是第一次被人當姑娘看待。
香秀在竹筐裏裝了不少馬齒苋,挑回家,穿過桃林,又挖了一顆白菜,準備晚上醋溜白菜吃。
二奶奶已經幫着在收衣服了,草房子前的鍋裏也在冒着熱氣,雜糧馍馍已經蒸上了。“香秀,回來啦!趕緊喝口水,歇一歇,這個天熱的人都要出油了。”
香秀喝了口水,才有力氣跟二奶奶說話,“二奶奶,你以後可別忙活了。您都這麽大年紀了,我們沒空去照顧你,哪能還要您來照顧我們啊!”
自從香秀跟賈志春租了地,二奶奶每天都來給做飯,有時候還把洗衣服的事兒包圓了。二奶奶跟村裏走路像陣風的老太太不一樣,她以前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自小裹腳,是村裏難見的小腳老太太。平時走個路都要慢慢的拐着走,更別說穿過桃林,還要來給小兩口做飯了。
“哪就幹不了了?等你們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我還能抱曾孫呢!”二奶奶心裏稀罕香秀,男人屋裏還是要有個女人才像是個家。賈志春原本也勤力,但是沒過日子的成算。這不,娶了香秀,日子就慢慢好過起來了?
要是能趕緊生個曾孫,那就更好了。二奶奶盯着香秀的肚子看,越看越歡喜。
香秀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鑽進屋裏去。
☆、茶寮賣桃
? 賈志春一直到天黑才回來,飯桌已經搬出了屋子,架在門口的空地上。
總的來說,賈志春是個随遇而安的人,也是個心善的人。所以,雖然他一直就沒想過要娶妻生子的事情,當初還是因為心軟,把“麻煩”香秀招回了家。
至于,為什麽是麻煩?
沒看唐敬仁媳婦兒王小草那蠻不講理的架勢?別說是鄰裏磕磕碰碰的是經常事兒了,就是敬生他娘唐大娘,敬仁他大嫂唐大嫂,王小草都是張口就罵,兩句不對頭就能動手。反正,唐家現在是被王小草攪得一團亂。
王小草是個例外?
那王寡婦家的兒媳婦兒林氏也是個潑辣貨,王寡婦好不容易養活大兒子,娶了媳婦抱了孫子,如今被兒媳婦兒趕到跟豬圈相鄰的茅草屋裏住去了。
在賈志春的心裏,媳婦兒就是麻煩。說不得跟鄰裏處不好,就是二奶奶也會被虐待。
所以,自賈志春成年以來,就沒動過娶媳婦兒的心思。
不過,香秀好像不是那樣的人。
自進門以來,對二奶奶挺好的,幹活也下力氣,沒事兒寧可去山上打柴也不會去跟村裏那些長舌婦饒舌。這樣的媳婦,倒是挺省心。就是一開始最讨厭的,每天都要打掃屋子,都慢慢的成了優點——幹幹淨淨的屋子,确實比以前髒兮兮的“豬窩”好多了。
這個媳婦真是娶的值了。
香秀不知道賈志春心裏已經轉了這麽多心思,給賈志春打了水洗手洗臉,就忙活着盛飯端菜上馍馍。二奶奶年紀大了,得趕緊吃飯回去睡覺了。
“你嘗嘗你媳婦做的醋溜白菜,好吃!”二奶奶的牙齒稀稀落落的,所以香秀特意給二奶奶炒了一份切得細細的白菜,不難嚼,也容易咽下去。
“嗯。好吃!”賈志春咧嘴笑。
“我家志春福氣好,才娶了香秀呢!”
“二奶奶!”黑暗裏,香秀羞紅了臉。
“啊——對了。地都快整完了,黃豆種子可怎麽辦?”
賈志春皺着眉頭想了想,種子的事情确實是個大問題。種子一般都是上年留下來的,就算有人家有種子多,也不可能一下子多出五畝地的黃豆種子來。
“你別擔心了,明天我去城裏看一看,誰不得糧食行裏有種子賣呢!”賈志春一時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嘴上還是寬香秀的心。
吃過飯,賈志春送二奶奶回去。香秀刷了碗,把牆角的瓦罐抱出來——裏面藏着小兩口的全部家當,一堆大錢。
香秀把今天賣桃子的大錢跟前幾日餘下來的散錢一起數了數,嘆口氣,又放回瓦罐裏。九十五個大錢,将将夠買一鬥多一點的黃豆,但是家裏的米面也快沒有了。
賈志春進屋的時候就看到香秀抱着瓦罐發呆,眉頭緊緊蹙着。
“別愁眉不展的,大不了我明日不去鎮上賣了,去更遠的城裏試試。城裏有錢人多,咱家的桃子長得多招人稀罕,估計能多賣幾個錢。”賈志春思索了一路,還是決定要去城裏試試。
“啊——”香秀想了想,點點頭,“也好。咱們一起去吧,反正是種黃豆,那些地晚兩天整完了也沒事,倒是咱家的桃子,沒幾日就該要開始熟透了。”桃子熟透了就會爛在樹上了,那真是可惜了。
“成!”
第二天一早,小兩口早早的起床,摘了桃子,在懷裏塞了兩個雜糧馍馍,帶了一瓦罐涼水,就挑着擔子往城裏去了。因為好不容易去一次城裏,所以兩個人的竹筐裏裝的桃子格外多,格外的沉。
這還是香秀第一回去城裏,以前頂多就是跟着爹娘去鎮上趕集。所以,香秀一路上看到什麽都覺得不一樣,比如,去城裏的大路格外的寬,比如,去城裏還要繞路翻過山,比如,正在眼前的路邊茶寮。
“累不累?”賈志春腳步慢下來。
香秀樂呵呵的擦了擦汗,第一回往城裏去,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不累!快走吧!咱們要早些趕到城裏去,不然該趕不上集了!咦?那個是什麽啊,好多人在那裏喝茶!”
賈志春看一眼前面的茶寮,微微笑,“那是茶寮,給過路的人喝茶休憩用的。我們到那邊的大樹下坐會兒歇一歇,也喝些水吧!”
“不了吧!一會兒該趕不上集了!”香秀一聽急了,到鎮上去趕集一般是早上天未亮就要出發,等到鎮上的時候正好趕上集市,等到巳時初就該結束了。如今已經巳時三刻了,再趕不到城裏,肯定就趕不到集市了。
“無妨,城裏跟鎮上不一樣。城裏繁華,不管上半晌還是下半晌,都有集市,不用着急。別說是城裏,就是那鎮上,下半晌也偶爾有人趕集逛街不是?”
兩人趕到茶寮邊,只能在遠遠的大樹下坐着。“志春,這裏居然有這麽多馬!”香秀驚喜的看着旁邊甩着尾巴啃青草的駿馬。
村裏唯一有馬的是黃老爺家,每次汪管事都要架着馬車去城裏給黃老爺送糧食。但是,那些馬都沒有今天看到的馬神氣。
“別摸了,都是那邊坐着的大老爺的馬,咱們不要碰的好!”賈志春撸了一把臉上的汗,抱起瓦罐喝了一大口水才喘氣道。
“哦!”香秀戀戀不舍的望着那些馬,靠着賈志春坐着喝水。
茶寮裏兩個人結伴出來牽馬,就看到了大樹底下的幾筐桃子。
“咦,這麽熱的天居然有桃子!”
“有桃子好,路邊的茶寮沒好茶,出門在外就是不方便,喝的我嘴裏一股子爛茶味兒!”美須髯的男子望着桃子兩眼發光,“老鄉,這桃子賣不賣?”
香秀一聽,立馬精神了,“賣,賣,當然賣啦!您要多少桃子?”
那同伴一聽有譜,丢下兩個大錢,“給大爺來幾個帶着路上吃。”
賈志春一看,趕緊給他們拿桃子。往常在鎮上,一文錢就能買五斤桃子,如今兩文錢得給人家十斤桃子才是。
“嗨,嗨,老鄉,不用給這麽多。我們倆騎馬,沒地兒裝這麽多桃子,直接給我拿幾個,直接吃了好上路。”說着就自己上手挑了幾個大桃子,兩人到一邊兒吃去了。
賈志春一下就傻了,鎮上這個季節賣桃子的人不少,一文錢賣五斤都得耗上半天才能賣掉兩筐。這一下子就得了兩文錢,而且賣掉的桃子撐死了都沒有兩斤。
賈志春愣神的功夫,茶寮那邊已經有人發現這邊有又新鮮又大的桃子賣了,三三兩兩的有人結群來買。一會會兒的功夫,一筐桃子還沒下去,已經收了十幾文大錢了。
香秀數着懷裏的大錢,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志春,你真厲害!咱們還是要到城裏賣桃子,你看,咱還沒到城裏呢,就已經賣了十幾文大錢了。這十幾文大錢,要是在鎮上,能把咱這四筐桃子全買了去!”
賈志春點點頭,以前沒賣過東西,只是跟着村裏人去城裏幹過工,倒是沒想動城裏的物價竟然比鎮上高多了。
兩口子想到城裏的高物價,立馬就振奮了,水也不喝了,趕緊收拾了桃子就要走。
“等等,等等!”茶寮的老板看着外面夫妻倆要走,趕緊出來喊住了。這兩口子,一看就知道是鄉下要進城趕集的。賣的桃子是又粉又大,聽說還很甜。茶寮開在離城門口不遠的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多,富貴人也多,多稀罕這些清涼爽口的吃食。
“老鄉,我想問你買個一筐桃子,你看看要多少錢?”
“您要跟我們買一筐桃子?”
“那是!要是你今天的價錢給的合适,我今天賣的也好,明天我還要你的桃子。”茶寮老板早就看出來了,這桃子絕對有市場,也有錢賺。
“真噠?那您給我們多少錢一筐?”賈志春一聽有戲,“咱家的桃子又大又甜,絕對好賣!”
茶寮老板伸出手來,手上下一翻,“十文錢,老鄉,這個價我給的算公道了吧?”
賈志春一聽,沒立時答應,要是老板一開始就開口買,十文錢一筐,賈志春絕對賣了。但是剛剛一會兒的功夫,賣掉的桃子估計都不到二十斤,就賣了十幾文錢。賈志春心裏盤算開了。
“老板,您這個價錢不對吧!我跟我男人在這買了一會會兒,您看,我都收了這麽多錢了,咱這筐裏的桃子還沒怎麽下去呢!您十文錢跟我們買這麽多桃子,我們不是虧大發了?”香秀一聽就覺得不對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茶寮老板被說的老臉一紅,“我這不是買的多嘛!要不,你說說,要個什麽價?”
“三十文!您至少得給三十文,我們這桃子才賣給你!”香秀觑着老板的神色,“您想啊,咱這一會會兒的功夫,就賣了這麽多錢。您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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