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愛之于我(3)

暑假過到一半的時候,我告別爺爺,從連雲鎮回到學校。

爺爺的心髒一直不太好,我其實并不想離開他身邊,但是又想趁假期多存些生活費,所以就跟莫曉楠一起在咖啡店做服務生,戴着星巴克招牌的綠圍裙忙的團團轉。我并沒有告訴廖長寧我在勤工儉學,只說我已經回到學校。

當然,他也沒問。

因為咖啡店距離學校很遠,所以每天清晨五點半都要準時被鬧鐘驚醒。

曉楠過了前幾天的新鮮勁兒,就再也不肯起床,等我洗漱完畢還賴在床上喊:“翹翹,我的腦袋裏像是鑽進了兩只耗子,吱吱呀呀的疼。”

我站在衛生間的洗臉池旁,掬一捧冷水在臉上,驅趕困意。

她又開始鬼哭狼嚎:“翹翹啊,我不想去了,你替我請個假吧。”

我刷完牙走出來,她還趴在床上,我問她:“你真不去了啊,不存錢給你們家哥哥買最新出的那款Mac Book了?”

她哼哼唧唧,突然又大叫一聲跳起來,胡亂抹了一把臉,就跟我披星戴月的出門趕公交了。

有時候想起那些年輕時候純粹的感情,到最後又有多少人走到後會無期,我們卻義無反顧,撞了南牆還不肯回頭。

伴随着很多同學返校,暑假就只剩一個小尾巴。

我跟曉楠在早晚班交替過程中皮膚曬黑一個色度,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獲。

每小時十六塊的薪水,三百塊的運營獎金,兩個随行杯,一疊咖啡券。

上早班的時候,晚上我還是會抄詩練字,某天讀到木心在《從前慢》裏寫道,“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無比感慨。

上晚班的時候,我跟曉楠下了公交車會在校門口的小攤上吃一份小食。

我像是生活在一首沒有修辭的詩裏,公交,地鐵,學校,星冰樂,燒烤大排檔,食堂,夜色初臨的光怪陸離的繁華商業街,昨夜将入睡時,聽見劈劈啪啪落下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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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雷雨總是這樣幹脆爽快的讨喜,佐以入眠能睡的格外香甜。

睡夢中回到我的童年,曬着藥的笸籮,藤椅、天井中的吊蘭、擺鐘、水池,極想翻身起來吃一碗隔壁三奶奶做的皂角米紅棗湯。

我用手機下載一款流行的聊天的APP,然後發短信給廖長寧任性要求他也申請一個賬號。

他竟然真的照做了,還給我發了一個say hi的表情。

但他大部分時候都很忙,沒有太多空閑時間理會我的小心思,我數次沉浸這樣任性與寂寞的反差中,竟然無端的感到幸福。

兼職最後一個周的周五那天。

上午店裏的人不多,我覺得自己有些不舒服,就沒有吃午飯。

因為我前一天下晚班回去的時候跟曉楠一起在校門口的燒烤攤上吃了烤串,還以為是昨天吃壞了東西導致的,所以沒有太在意。

下午忍不住去洗手間吐了兩次,而且肚子越來越疼,我才發覺不對勁。

曉楠拉着我的手問我怎麽了。

我心裏害怕極了,在衛生間外面的臺階上坐着,神情萎靡不振,額頭一層一層的出冷汗,說:“可能是昨天吃壞東西了,肚子疼。”

曉楠被我的樣子吓壞了,又安慰我:“那我去跟主管請個假,現在陪你去醫院。”

我點點頭,又勉強從唇角扯出一個笑容:“我沒事,你去請假吧。”

我想給廖長寧打電話。

這遼闊天地之間,除了他,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訴說和依靠。

坐在出租車上,我的頭抵在前排座位靠背位置,聽曉楠問我:“要不要給你媽媽說一下啊。”

她不說這句還好,我沒忍住,情緒崩潰開始大哭,眼淚都止不住。

她連忙問我:“你到底怎麽了啊,是不是很疼,”又焦急吩咐司機師傅,“唉,師傅,你沒看車上有急診病人,你倒是快點開啊!”

司機師傅無奈指了指前面堵成一條長龍的交通,道:“下班高峰啊,你飛過去?”

她脾氣大,忍不住要吵架。

我終于摸出手機,給廖長寧打電話。

他很快就接通,那邊出奇的安靜。

我聽到他溫柔低啞嗓音問:“翹翹,說?”

我的委屈好像突然有了發洩的出口,一邊哭一邊說:“長寧哥哥,我肚子疼。”

那邊傳來稀裏嘩啦的滑落一大堆東西的聲音,推開椅子轉輪的聲音,他急促的腳步聲,開關門,他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度,“你現在在哪裏?”

我抽抽噎噎的把位置說了一遍,又說:“我在出租車上,路上堵車。”

他的聲音很冷靜:“你把手機遞給司機,身邊有人陪着嗎?”

我帶着哭腔“嗯”了一聲。

我平時幾乎從來都不哭,是因為我知道根本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會心疼我的眼淚。

我從小到大都很少生病,一開始也并不知道是闌尾炎,就覺得自己好像疼的快要死掉了,哭的一塌糊塗的時候,廖長寧的車子在路口接到我,他穿一件藏青色的西服正裝,小尖領的白色襯衣,中規中矩的打了一條暗紅花紋的領帶,應該是從正式場合直接出來。

他半抱半扶的把我弄上車,才吩咐司機開車。

我趴在他腿上,聽他低聲溫言安慰,整顆心都塵埃落定。

等我神智重新清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夏末,草木繁盛,窗外梧桐樹葉重重疊疊漸深。

我的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廖長寧還穿昨天那件襯衣,松了領帶坐在窗下的米色沙發裏,仰着頭靠在椅背在閉目養神,一只手臂橫在胸腹之間,襯衫的袖口卷起,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上戴了一塊金屬色的表。我從沒見過他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沒來得及發出聲音,病房套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高跟鞋踩在厚重羊毛地毯上擦出細碎窸窣的聲音。

廖長寧擡眼看了門口,用掌心輕輕搓了搓額頭,長出一口氣,啞聲問:“麻醉不是早就過了,她怎麽還沒醒?”

文敏穿白大褂就像剪裁得體的風衣,她說:“放心,很快。”

她又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闌尾炎微創手術,就讓你直接缺席了股東大會。”

廖長寧口氣官方:“我下午會去跟列席股東解釋。”

文敏也不計較,坐在廖長寧身旁矮幾一邊的座位上,交疊雙腿,說:“上次你的體檢報告,很多指标都不好,鄭叔叔讓我勸你多休息。”

廖長寧無所謂的說:“他就是太緊張,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

兩人沉默一陣。

文敏看向我的方向直接問他:“長寧,你真的是因為她才要跟我分手?”

我心中一跳。

廖長寧有些無奈:“小敏,我們是因為什麽開始的你比誰都清楚,既然文老已經對你的婚事另有打算,我沒道理擋你似錦前程。”

文敏臉上一僵:“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廖長寧口吻溫和:“別說傻話了。”

文敏背對着他看窗外郁郁蔥蔥的花木,說:“如果爺爺沒有看出你的心不在焉,他是不會這麽着急為我做其他選擇的,你曾是他最中意的小輩。”

頓了頓,文敏譏诮問他:“你明明知道爺爺多疼我,但是這幾個月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真真假假跟別的女人逢場作戲。你就是有這個本事,在背後推動所有事情的發展,偏偏還要裝作是迫不得已,你這樣活得不累嗎?”

廖長寧避而不談,低聲說:“小敏,你不要鑽牛角尖。”

文敏又說:“你才不要鑽牛角尖,你很清楚你将來的太太應該是什麽地位的人,我們這個圈子,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才能牢不可摧,就算你不跟我結婚,以後還會另外一個我,第三個我,第四個我出現。”

廖長寧口氣有些郁卒:“我無法對未來的事情做任何保證。”

我想起他那天跟我說:“翹翹,我無法對你保證任何事情。”

我總是埋怨這個時代沒有給個人充分的自由,但沒有意識到,自由原本就是每個人都得到相同的限制。如果你努力走到高處,期望擺脫羁絆掙脫枷鎖,卻發現自身又會被更多的東西牽制。

廖長寧懂得,所以從不肯輕易做出許諾。

文敏又問:“廖董精明大半輩子,他會讓你亂來?”

這下算是真正觸了廖長寧的逆鱗,他嘲諷笑道:“廖董,他抛棄了大家閨秀的發妻,改弦另娶了現在的李副董。”

文敏不屈不撓,口氣卻平穩:“所以他做了一件極錯誤的事情。”

她柔聲又說:“我會去說服爺爺,你也再好好考慮一下。”

廖長寧沉默的靠在沙發椅背撐着額頭。

文敏又說一句:“你知道,我絕對不是那種你若無情我便退而成全的人,你盡管試試看。”

最後一句,就是威脅了。

廖長寧幹脆沒有理會,兩人不歡而散。

其實,包括當時的我在內的很多人談論的愛,都只是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的認為愛與被愛之間是可以劃等號的,而不是大于或小于號。

廖長寧的手機有震動聲音,他看我一眼。

我模糊着目光看他似乎想撐着沙發扶手起身,卻不知為何沒有站起來,只好靠在椅背上低聲接通了電話。

他沉默着聽了很久,最後說:“這次不用管了,交給李副董處理。”

他又說:“跟公關部的張月齡打個招呼,就說她母親在西山療養院的床位已經續足三年費用,她知道怎麽跟媒體聯絡。”

他口氣陰郁,似有動氣:“早就被慣成廢物了,也該受到教訓。”

我不敢動,聽他簡單又講一句,“我還在醫院,翹翹醒來我回去。”

他挂了電話,扶着沙發靠背慢慢站起來,卻不知為何,身子一歪就要倒下來。

我也不敢再裝睡,仰起上半身一疊聲問他:“你沒事吧?頭暈嗎?”

廖長寧撐着床邊坐下,搖搖頭,又用手勢示意我躺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乖乖照做,等他閉着眼緩過這一陣,才問:“長寧哥哥,我肚子上的傷口會留疤嗎?”

他沒想到我開口說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有些哭笑不得,斬釘截鐵的說:“會。”

我郁悶極了,昨天疼的昏昏沉沉的時候我聽到急性闌尾炎要做手術,廖長寧送我進去,握着我的手,俯身輕輕摸着我的額頭說:“乖,沒事的,睡覺醒來就好了,我等着你醒來。”

他從來言出必行,這個社會,人人都帶一副浮誇虛僞的面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最不能信的,就是上下開合的一張嘴。

廖長寧不是,他很少會說什麽,一旦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這樣的人,如今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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