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在所有地方都愛着你(3)
我已經站在了熙熙攘攘的住院大樓門口。
幾步之遙,我卻站在大廳遲疑了很久。
我握緊手指,不知道從哪裏找回一絲勇氣,其實我知道,假使再重來一萬次,我還是會踏上通往那間病房的電梯。我對廖長寧的那種感覺,一直都是激烈的,情緒化的,非理性的,不計後果的投入,哪怕在同一個窟窿跌倒一萬次,也要铤而走險。
飛蛾撲火,死而後已。
我仔細核對了幾遍手機屏幕上的地址,房間號沒有錯,只是病房已經空無一人。我有種錯覺,似乎滿溢消□□水的空氣中還殘留着幾分他身上那種蕭疏湛然的味道。
穿護理服的白人護士正在收拾點滴架,床鋪還沒有完全整理幹淨。
我心下已經很清楚,我們又一次錯過了。
護士與我擦肩而過,我不死心的用英語問她:“這間房的病人去哪裏了?”
她随口回答:“出院了,十分鐘之前。”
我的心中五味雜陳,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竟然又想,如果我沒有在樓下猶豫那麽長的時間,是否就能來得及見他一面?
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如落彀中,在劫難逃。
我有些隐約的失落。
所謂信念的堅定,很大程度上來自于結果,是卓有成效的結果賦予過程其意義,使其熠熠生輝。我那種唯心主義的,類似直覺的信念已經幾乎被看不到未來的結果磨滅殆盡。
在返回倫敦的火車上,我習慣性的倚靠着車窗。窗外風景的影子斑駁的從我臉上不斷滑過,我緊了緊圍巾,身後的一切都離我遠去。
從維也納回去之後,緊接而來的就是Gallant教授妻子的喪禮。
他寫信給我們學院所有的研究生,邀請大家去參加一個紀念儀式,to celebrate her beautiful and powerful life(為慶祝她美麗而強大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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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着那封飽含深情的信,眼淚止不住地就流下來。
我雖然不是教徒,但是我很想為他和他的妻子祈禱,為了那永遠不會消逝的愛。
Gallant教授因為妻子的去世一直很傷心,但是卻沒有深陷其中。
有一次,他在校園遇到我,他看我的情緒不高,鼓勵我說:“Song,你要好好準備接下來我們系承辦金融會議SPFP的參會論文的presentation,這是一個好機會。”
我懂得他的意思。
我周圍的留學生圈子中,中國學生中的絕大部分幾乎都是最勤奮聰明但也是功利性最強的群體,似乎每次都拿到學年TOP 5%的GPA,積極參加學校各類活動,努力尋找實習機會,這些都是為了做出一個漂亮的履歷,而履歷的閃亮程度則決定了我們出來之後的工作□□和所能達到的社會階層。
SPFP每年都會有許多世界五百強中名列前茅的企業贊助商,而大多數企業的掌舵人也會從中篩選和物色自己的智囊團。雖然,我對于自己畢業之後的去向早有打算,但是對于面前老師的諄諄教誨和誠懇建議,我還是極鄭重的點頭做了保證。
從學校回去的時候,曹兮打電話跟我說,晚上James要過來宿舍吃飯。
我乘公交去市中心的大型超市采購,蘇文有一輛二手車,我有時候會借過來用,但我對交通工具的依賴不至于到沒車寸步難行的程度。
其實,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乘公交,只要查好公交車到站時間,從宿舍出門走幾步路就能到達巴士站。避開上下班的高峰期,坐公交車不令人讨厭。相反,從劍橋鎮上到市中心的巴士還會通過高架,我特別喜歡高架橋的高度。車子在上面行駛的時候從窗外望去,好似在半空中穿越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就像是能通往霍格沃茨那個魔法世界。
而且,在公交車上我有大把時間可以放空自己,回憶或者思考。
英國的冬天,空氣中飄忽着寒冷和潮濕特別容易讓人感覺到寂寞,加之冷鋒過境的荒涼與蕭瑟,讓人聯想到年輕時候我的愛情。
我從市中心的超市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因為一直在下雨,所以比較陰冷。
蘇文一直在做Gallant教授的助教,這學期兼一門經濟學發展史的課程。
他是萬事都力求做到完美那種性格,平時也不太有空閑,他給我電話堅持要來接我,我看了一眼窗外天氣沒有拒絕。
其實英國的菜蔬品種并不少,但是和國內的差別比較大,常有很多不知名的植物混跡其中,每次嘗試都需要一番很大的勇氣。後來我在網上買種子,在宿舍陽臺上種了蒜苗和雞毛菜,佐味和清炒都很不錯。而且這裏的豬肉雞肉宰殺之後是不放血的,肉中帶着一股特別的甜腥味,剛開始我不懂能用蔥和姜去腥味,燒出來的菜的味道可想而知。
後來慢慢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的節奏,居然跟着網上食譜摸索出了紅燒肉。第一次成功的時候,加了白煮蛋和土豆,口感綿軟溫和,蘇文誇贊說好吃的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曹兮也吃的開心,從此奠定了每次聚會必會煮一鍋紅燒肉的基礎。
我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文把車停在了一個路口之外,遠遠的示意我站在門口能遮雨的地方不要動,然後也不撐開傘,只握在手裏冒雨穿過車流跑過來到我身邊。
他穿一件卡其色的厚風衣,墨黑長褲,短靴,整個人都顯得利落精明,神清氣爽。
學院裏很多本科和預科金發碧眼的小姑娘都跟蘇文大膽表白過,但他身邊一直空無一人。
我突然有些恍惚的氣餒。
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守着一個虛無的希望一事無成,似乎是該清醒過來的時候了。
這次聚會主要是為送行。
James也在,還有另外兩個同系的研究生,他們跟我同級,畢業論文已經準備停當,一個人心心念念要闖蕩華爾街,另外一個叫嚴振,鐵了心要回國與女友團聚。
他正在翻這屆金融會議SPFP的參會冊頁。
我在廚房削土豆,蘇文站在我旁邊倚在流理臺旁喝咖啡。
他“唔”了一聲,說:“這個咖啡味道不錯。”
我笑着說:“曉楠寄過來的,她去哥倫比亞采訪的時候買的。”
蘇文點點頭:“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去做旅游雜志編輯。”他又八卦似的探過頭來問:“她跟她那個小男朋友怎麽樣了?”
我把洗幹淨的土豆放在砧板上切塊,回道:“畢業前面分手了,前陣子聽說他已經結婚了。”
蘇文有些唏噓,“果然畢業季就是分手季。”
我笑說:“也不盡然,你看嚴振跋山涉水也要回到佳人身旁,就知道什麽都阻擋不了真愛。”
嚴振聽到我的揶揄,忍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湊到廚房門邊,道:“Song,隔牆有耳哦。”他又打量我和蘇文,開玩笑說:“你們這種天天都能看到對方的人怎麽能體會到我的痛苦。”
蘇文順勢挖苦他:“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嚴振瞪他一眼:“站着說話不腰疼。”
蘇文笑說:“距離産生美。”
嚴振朝他扔過來手中的冊頁:“美你個大頭鬼!你當初為什麽辭了家裏給你安排的政府部門的工作非得要出來?你怎麽不待在國內自個兒躲角落裏美啊?”
蘇文堪堪接過,看我一眼,聲音帶了一些怒意:“嚴振,你!”
我連忙轉移話題:“今年都有什麽大牌公司過來啊?嚴振你國內的offer拿到了嗎?”
蘇文低頭翻那本SPFP的宣傳冊頁。
嚴振面露喜色:“當然拿到了,遠達光迅投資發展部的金融軟件工程師,我剛看到這次大會他們也會出席參加。”
我的心中一緊,腦中一瞬幾乎是一片空白,然後轉眸就看到蘇文正對着攤開的冊頁出神。
嚴振還在一旁得意洋洋,“從遠達信息到遠達科技再到遠達光迅,只有始終走在時間的前面才能在市場立于不敗地位,廖長寧絕對已經夠成為教科書範本的傳奇人物了,我打算先在他手下待兩年,以後還是出來自己創業。”
他正摩拳擦掌的對未來躍躍欲試,并沒有注意到我跟蘇文之間奇怪的氛圍。
蘇文斟酌着不肯開口。
我把切好的土豆放入已經香氣四溢的炖肉鍋子裏,問他:“後面有名單,誰會出席參加?”
蘇文看我如此平靜,倒是什麽都不問了,皺眉放下那本冊頁,低聲說:“Martin Gu, Investment Development Director。”
是顧雁遲,投資發展部總監。
我點點頭,我一直都跟顧雁遲有郵件來往,他并沒有跟我透露過這次行程。
我用勺子盛出一塊肉放在小碗裏遞給蘇文,說:“你嘗嘗味道行不行?”
蘇文接過來放在一邊,欲言又止:“連翹,你……”
我沒有正視他的眼神,低頭看爐子上的白瓷鍋子裏紅彤彤的炖肉泛着一層油亮的光澤,低聲說:“以前的事情我早都忘的差不多了,你……別擔心。”
蘇文不依不饒的問:“那你為什麽還打算畢業之後回國?”
我有些錯愕,“你怎麽會知道?”
蘇文難得有些不耐煩,“我偶爾聽Gallant教授提起的,你為什麽要回去?那是你的傷心地。”
我避而不談,淡淡說:“故土難離,再說我的胃比較習慣中餐。”
他有些激動,抓着我的肩膀讓我面對着他,“連翹,你清醒一點吧。”
我掙開他的扶持,面無表情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你別管我。”
蘇文心不在焉,曹兮急着出去趕另外一場Party,早早散了聚會。
洗完澡之後,我窩在窗前的書桌前的椅子裏打開電腦,透過窗紗看昏黃路燈燈光照着窗外高大蕭瑟禿頹的槐樹,在路面撒下一片疏落枝桠陰影。
獨處的時候我很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總是特別容易脆弱。
顧雁遲竟然在線上,我發郵件問他:“你幾號的航班到倫敦,我去接機。”
他很快回複:“八號下午三點半。”
我低頭打開書桌右邊的櫃子,厚部頭的《國富論》後面藏着半瓶Whisky,我不知道自己偷偷喝了多少瓶這種酒,但是每次喝完就會立刻買一瓶藏在這個位置,然後繼續自欺欺人的過。
我閉上眼睛捂着臉,有種液體在眼角流下,很慢很慢,很鹹很鹹。
我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一點聲音。
腦子像放電影似的播放着所有的一幕幕,所有的甜和苦,所有的人和事全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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