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接吻之約

夜漸漸深了下來，月光透過窗子撒了一地。沐歌卻依舊坐在楚陌軒床邊，連燈都沒有點，就這樣默默地坐着，臉上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姑娘，”秦晟輕輕推門進來，楚陌軒的影衛從來不刻意回避沐歌，反而一直姑娘姑娘地叫着，“你去休息會兒吧，主子我來守着就好。”

“謝謝，”沐歌微微一笑，“沒關系的，我不累。”

秦晟嘆了口氣，此刻她也收起了玩世不恭地笑容，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沐歌的背影，還是輕輕關上了門。

沐歌看着楚陌軒，想着自從認識他到現在的所有。

剛剛穿越到這裏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救了他，她驚豔于他的回眸一笑。

後來在沈睿的宮裏第二次遇見他，他回握住她的手，笑得翩翩君子。

再後來在清心寺的楓林，那一個哪怕只是用來表演的擁抱。

還有那一夜在觀星臺上的那個意外的吻，她沒辦法否認，自己真的對他動心了。

她喜歡他的笑，喜歡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

就好像一開始見他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接近她越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感覺到宿命裏的安寧。

沐歌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着楚陌軒，這一刻她沒有傷心沒有焦慮，可當她看到楚陌軒睜開眼的瞬間，心跳依舊不自覺地加快。

“陌軒，你醒了！”沐歌起身，“我去叫思瑤。”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轉身，楚陌軒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沐歌……”他低低地喚着她的名字，也許是因為受傷，他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卻是一種別樣的誘惑，“你剛才，叫我什麽？”

沐歌一愣，“陌，陌軒。”

他看着她，忽然就笑了，眼神晶瑩明亮，那笑顏讓一室月光都黯然失色。沐歌怔怔地看着他，那一瞬間她忽然相信，原來以前偷偷看過的言情小說裏，那些原以為誇張的笑容的描寫，居然都是真的。

原來，這個男人笑起來，真的可以讓人忘記呼吸。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咳咳……”楚陌軒說着說着忽然開始咳嗽，沐歌這才想起他的傷，想掙脫他的手去找思瑤，結果他卻抓得更緊，“別，我的身體我清楚，沒什麽大礙，沐歌，你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這樣的楚陌軒沐歌沒辦法拒絕，她慢慢坐下，回握住他的手，“好，我陪你。”

兩人都不再說話，空氣安靜下來，卻沒有一絲尴尬。

“為什麽？”沐歌輕輕開口，看進他深邃如海的眼眸，“為什麽要救我？”

“笨蛋，”楚陌軒低低地笑了，“你救過我，我欠你一個人情啊。”

人情？

原來只是因為一個人情而已嗎……

沐歌愣了一下，她不能否認那一瞬間有一點小小的失望。但她很快就恢複了笑容，“陌軒，你躺着別動，我去叫思瑤過來。”

楚陌軒默默地點頭，這次他沒有攔她。

聽着沐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楚陌軒閉上眼睛，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

“我知道……”他輕輕啓唇，好似夢呓般地喃喃自語，“你想聽我說喜歡你……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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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驿館遭襲，秦晟經常帶着不同的人來找楚陌軒，一改平日裏的嘻嘻哈哈，舉手投足間都是精英影衛的氣質。而楚陌軒雖然每次面對她的時候都從不吝啬他的笑意，可沐歌怎麽會不知道，他在聽他的影衛回報的時候表情多麽凝重。

沐歌是知道的，楚陌軒的影衛不會特意避開自己，可他忙的時候她也從來不會去摻和，她不想給他添任何麻煩。

在沐歌的印象裏，楚陌軒永遠都是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形象，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直到那一晚。

她也知道，也許他很快會離開，也許他不會帶上自己，但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

那天也不知道元寶怎麽回事，正是夜深時分，元寶忽然爬到沐歌床上，用它的大尾巴吵醒沐歌。

“你幹嘛……大半夜不讓人睡覺……”沐歌嫌棄地拎開元寶，翻了個身。

“嗯？”元寶正欲爬回來繼續叫醒沐歌，後者卻微微睜開眼睛，因為她似乎隐隐約約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笛聲。

沐歌揉揉腦袋坐起身子，戳着元寶的小鼻子問它：“你把我叫醒就是為了要我聽這笛子的聲音？”

元寶搖搖尾巴，“嗷”了一聲，點頭表示肯定。

沐歌又仔細聽了一陣，笛聲悠揚動聽，她卻聽出了幾分苦澀。伸手掀開被子，就這樣把元寶埋在了裏面，“我去看看，你就在這裏待着。”說完也不顧元寶踢被子叫喚的抗議，披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沐歌循着笛聲來到驿館後的竹林，那低沉婉轉的聲音分明是從這裏傳出。她停了停，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她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眼前的男子斜倚欄杆，白衣如雪，寬袍大袖随風飄動，恍若谪仙。可那樣一個驚豔背影，看在沐歌眼裏卻有着些落寞。她沒有說話打斷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聽着。

一曲終了，楚陌軒回頭，看到沐歌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随即便輕輕一笑：“你怎麽來了？”也許是因為受傷，也許是因為月光，楚陌軒的笑容有些勉強，眼裏有一絲藏不住幾分失落。

“我，聽到你的笛聲，就過來看看。”沐歌忽然看到一旁的桌上似乎有一幅畫像，因為距離有些遠，沐歌只能看出是個女子。

她以為他會說，夜裏涼要她回去，或者要她去陪他一會兒，可他都沒有。楚陌軒注意到了沐歌的目光，走到畫像旁凝視畫上的女子，半晌開口道：“今天，是她的忌日。”

“忌，忌日！”沐歌一驚。

“沒事，過來吧。”楚陌軒向沐歌招招手。

“對，對不起，”沐歌咬着唇走了過去，“我不知道……”她看着畫裏的女子，容貌傾國傾城，淺笑嫣然，可以想見是個怎樣的美人。

“沒事。”楚陌軒淡淡搖頭，注視着畫卷沉默不語。

“她，對你很重要？”沐歌看着楚陌軒眼底分明的懷念和失落，還是忍不住發問。

“是，她為我付出了太多，可是離開我也太早。”楚陌軒閉了閉眼。

沐歌看着此刻的楚陌軒，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他，而心裏也莫名有些失落。

他心裏大概……

“想不想聽聽她的故事？”楚陌軒忽然開口，打斷了沐歌的思緒。

“這，這樣不好吧……”沐歌婉言拒絕，雖然她的确想知道，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對楚陌軒來說如此重要。

“沒關系，雖然她不太願意我向別人提起她，”楚陌軒淡淡一笑，“但是，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我娘她的在天之靈應該不會拒絕吧。”

“你……娘？”沐歌愣在那裏。

“不然呢？”楚陌軒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沐歌一眼，“你以為是誰？”

“沒，沒有，”沐歌連忙否認，為自己剛才的那點小心思羞愧不已，“你若是願意說，那我就一定會聽。”

“謝謝。”他輕輕開口，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謝什麽，”沐歌有意緩解傷感的氣氛，“你我之間還道什麽謝。”

楚陌軒一愣，随即莞爾，“好。”

“我父皇有十一個孩子，我是第三個。”楚陌軒不再去看畫像，慢慢走到欄杆邊，“我有一個親弟弟楚陌烨，他是第九個，還有一個親妹妹楚陌揺，是最小的一個。而我娘，是在生阿揺的時候，難産。那年，我八歲。”

“娘？”沐歌終于意識到這個稱謂有些不對勁。

“是，”楚陌軒點點頭，“她是父皇的貴妃，可是私下裏她只讓我們叫她娘。”

“我跟你說過，秦晟他們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小時候我一直以為，他們只是單純的玩伴而已。可是當我娘有一天帶我看我的影衛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她早就安排好了，為了保證，他們對我的絕對忠誠。”

“她做了很多事情，可我都是後來才明白她的用意。”

“我明白了，可她不在了。”

沐歌鼻子一酸，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想給他一點點溫暖。

楚陌軒反手握住沐歌的手，“十五年了，我娘懷着阿揺的時候跟我說，要我保護好他們。”

“這件事情，我必須做到。”

“沐歌，你，會怪我嗎？”楚陌軒忽然轉頭看向沐歌。

“我為什麽要怪你？”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抱歉，我不能帶你走。”

沐歌一愣，楚陌軒卻繼續說了下去：“我答應過你會帶你去看那本書，可是……這次太危險，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來……”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以為，今晚你不會來。”

沐歌一驚，想到某種可能，“你，不會原本打算明早不告訴我就一走了之吧？”

“我會把你安排好，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來。”楚陌軒輕輕伸手撫上沐歌的臉。

“陌軒，你知道嗎，我是個孤兒，從小就連父母都沒有。”

楚陌軒一愣，沒想到她會忽然說起這個。

“陌軒，我會等你。”沐歌忍住眼裏的酸澀，粲然一笑，“你可不能毀約啊，我等你，帶我去看那本書呢。”

“我等你，等你回來，把我的故事全都告訴你。”

楚陌軒看着沐歌，終于一笑，“好。”

那樣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瞬間點亮了這森黑的夜色，他慢慢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

不似上一次的淺嘗辄止，今晚的楚陌軒熱烈卻不失溫柔，舌尖仔細地勾勒她唇瓣的形狀，像是在臨摹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他忽然攬住沐歌的腰往自己懷裏一帶，舌尖輕輕巧巧地撬開了她的尺關，耐心地誘導着沐歌，溫柔輾轉。

沐歌沒有拒絕，只是閉上眼，下意識地伸手勾住楚陌軒的脖頸，輕輕踮起腳尖，笨拙卻虔誠地回應他的吻，沉醉在屬于他的淡淡艾草香裏。

感覺到沐歌的回應，楚陌軒笑了，胸膛的微微震動讓沐歌紅了臉，他卻吻她吻得更深，難舍難分，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知什麽時候，楚陌軒輕輕放開沐歌，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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