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世外桃源

沐歌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她沒有動，然而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浮現出她見到淩無涯的最後一面。

眼角處一滴眼淚滑落，她擡手輕輕抹掉。

“醒了？”旁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沐歌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起身子。手臂上的傷口有點疼，她皺了皺眉，随即轉過頭看着桌前的男子。

“淩無涯的事情我會給煙羅一個交代，你不用擔心。”沈睿想了想，對上沐歌的視線說道。

“你知道對不對？”沐歌盯着沈睿，半晌愣愣抛出一句話。

沈睿移開了視線，沒有說話。

“為什麽不告訴我？”沐歌繼續發問。

沈睿依然沒有說話。

沐歌忽然笑了，低下頭，“我就這麽不值得相信嗎？”

“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而已。”

“如果你告訴我，我就不會這麽做了你知不知道！淩無涯也不會死了你知不知道！”沐歌忽然對着沈睿大吼，眼角的淚水一滴接着一滴。

沈睿無言以對。

他确實是知道葉子舟要造反的事情，于是他親征前安排了季央帶着他的軍隊埋伏在宮裏。為了保護沐歌，他和淩無涯商量好，允許他帶着軍隊守在宮外保護沐歌，可是他卻沒有料到，結果居然會是這樣。

沐歌把身體縮成一團，這是一個自我禁閉的姿勢，她把頭埋在雙臂間喃喃自語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逞強……都是我……連累了這麽多人……我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沈睿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有說。

這時候，他知道他說什麽都不會有用。

“楚陌軒呢？”沐歌忽然擡頭問他。

沈睿微微皺眉，“他……回國了，大楚有些事情。”

沐歌點了點頭，也沒有深究。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沈睿。”沐歌輕輕開口，轉頭看向沈睿，“讓我走吧。”

“你要去哪兒？”沈睿皺眉。

“不知道，”沐歌淡淡扯出一個笑，“我不知道去哪裏，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再回來，我只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沈睿看着沐歌，眼裏看不出情緒。半晌他默默開口道：“好。”

于是次日一早，沐歌便帶着思瑤和隐淵離開了沈睿的皇宮，和上一次一樣，他還是沒有去送她。

不同的是，在她走了以後，沈睿獨自一人，站在城樓上遙望她離去的方向。

“季央。”沈睿淡淡開口。

“殿下。”身後，季央恭敬地應了一聲。

“派人保護好她，不要讓她發現，”沈睿頓了一下，“到了大楚，就回來吧。”

“是。”

聽着季央離去的腳步聲，沈睿依舊沒有動。他半眯着眼睛望向大楚的方向，眼裏藏不住的失落。

忽然，他自嘲地一笑。

這次，你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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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幾日，沐歌一行人終于來到大楚。

站在熟悉的酒樓前，沐歌想着，這好像她是第三次來到這裏，而每一次的心情也都大相徑庭。

而沐歌在沉默了幾天之後，開朗性子也稍稍恢複了一些，只是所有人都很默契地絕口不提淩無涯的事情。

然而沐歌似乎開始喜歡上了獨處，常常可以一個人在院子裏坐上大半天。而這一天也是，沐歌沒有要任何人陪，連元寶都沒帶，一個人來到了郊外的山裏散心。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就很喜歡接近一下大自然，只是自從穿越一來實在沒有機會。

來到這裏已經這麽久了，沐歌還記得，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自己只不過想好好過日子，她向來不喜歡那些明争暗鬥爾虞我詐的世界，卻不曾想命運硬把她推向這些。

淩無涯的事情沐歌到現在都無法完全接受，一個在現代見過無數死亡的她，這一次卻這麽久都沒有緩過來。但這不代表她會因此永遠自責消沉下去，想必淩無涯也一定不希望她那樣。

日子還是要過的，只是下一步要去哪裏，她不知道。

沐歌忽然想起楚陌軒。

她好像，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他了。她記得沈睿說過，楚陌軒回了大楚處理事情，也是，他是大楚百姓最為愛戴的軒王，事情自然不會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比較好。

她慢慢往前走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氣，忽然停了下來。

這裏是……

面前的山洞赫然是當初她穿越過來的地方！

沐歌微微一笑，當初的場景湧入腦海。

來到這裏這麽久，她早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卻從沒想到第二次來到這裏會是在這樣一個時候。

沐歌忽然想到什麽，又往前走了一些，果然，來到了當時救下楚陌軒的地方附近。

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救他，明明自己都沒有搞清楚狀況。

沐歌救他不僅僅是因為善良，還有一個原因，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不救會後悔。

不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車馬聲，沐歌下意識地躲到樹後。

聲音越來越響，沐歌微微探出頭，只見幾個渾身是血的黑衣人正護着一輛馬車，而那個為首的黑衣人，沐歌怎麽看都覺得有點眼熟。

那人是……

沐歌忽然反應過來，他是秦晟！那是不是意味着，車裏的是楚陌軒？

沐歌心下一緊，馬上跟了上去。

“秦晟！”沐歌叫住他，後者回頭，看到沐歌時滿眼不可置信，“姑娘！”

沐歌好不容易趕上馬車，氣喘籲籲地想去掀簾子。

“姑娘！”秦晟叫住她，沐歌卻沒理，掀開簾子，居然看到楚陌軒臉色蒼白地躺在裏面！

秦晟皺眉，剛想說什麽，一支利箭射中了拉車的馬，它長嘯一聲，不受控制地瘋跑，沐歌一個沒站穩摔進了車裏，下意識抱住了昏迷的楚陌軒。

馬車颠簸地厲害，沐歌抱着楚陌軒東倒西歪，一次一次撞在馬車壁上，手臂上傳來劇痛，想必是傷口裂開了。

不知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沐歌聽見周圍呼啦一聲沖出來好多人，随即是刀劍碰撞的聲音。

“姑娘！”秦晟叫她。

“沒事。”沐歌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應了秦晟一句。

她皺着眉，瞬間明白了他們現在的狀況，掀開簾子一角看了看外面。雖然說目前對方無法接近轎子，可是他們人多，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只是她不知道楚陌軒為什麽會昏迷不醒，他身上并沒有傷口。

沐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現在也沒有時間可以讓她考慮了，沐歌當機立斷，從自己的裙子上撕下了一長條，把自己的手和楚陌軒的手綁在了一起。

“秦晟！”沐歌喊他，她心裏其實沒什麽把握，就看他是不是懂自己的意思。

還沒等秦晟回答，沐歌一腳踢開簾子，抱着楚陌軒就這樣滾了出來。

秦晟看到他們只愣了一秒，随即喊道：“弟兄們，掩護！”楚陌軒的侍衛反應到底夠快，對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們便齊齊換了方向擋在了兩人面前。

沐歌微微一笑，抱着楚陌軒一個轉身翻下了山坡。

沐歌緊緊抱着楚陌軒，心裏一邊在罵人。這條坡有些陡，路上還凹凸不平，遍地都是小石子，身上還被尖利的樹枝劃出好幾條長長的口子，沐歌早已眼冒金星。

一片混亂中她隐約看見了一塊石頭，來不及考慮就擋在楚陌軒身前，結果後背劇痛，沐歌終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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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歌慢慢恢複了意識，只感覺身體晃晃悠悠，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不會又穿越了吧！

她猛地想坐起來，可是一動渾身上下都疼痛無比。

“別動。”耳畔忽然響起一個久違的聲音，沐歌睜眼，看見那個人正笑意盈盈地坐在自己身邊。

“陌……”沐歌愣愣地看着他，不知為何，忽然有點想哭。

“好好躺着別亂動，你渾身都是傷，”楚陌軒眼裏都是心疼，“別的先別考慮，好不好？”

沐歌愣愣點頭，此刻他說什麽都是好的。身體有一陣晃悠，沐歌終于意識到她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開口問道：“這是在哪裏啊？”

“船上，”楚陌軒好聽的聲音響起，“那位船夫大哥救了我們。”

“楚公子，你的小娘子醒了？”船頭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一會兒帶你們回村子，好好養養傷。”

“是，那就多謝您了。”楚陌軒道謝。

“謝什麽，舉手之勞嘛。”

然而沐歌卻完全沒有聽他們說了些什麽，伸手扯了扯楚陌軒的衣服，“他，剛剛說我是你的誰？”

楚陌軒笑了，“娘子啊。”

“誰是你娘子！嘶－－”沐歌羞憤之下想坐起來，無奈渾身都痛，起了一半便眼看要倒下去。

楚陌軒伸手穩穩地将沐歌攬到懷裏，動作一如既往地小心溫柔。他在她耳邊低低笑道：“娘子別生氣呀……為夫若是不這樣說，難不成說我們是兄妹？我們長得又不像，是不是？”

他說話的時候，熱氣噴撒在沐歌耳後，沐歌耳朵都紅了，瞪了楚陌軒一眼不再說話。

楚陌軒笑着，把頭輕輕抵在沐歌的頭頂，手玩着她的她的頭發，無限溫柔。

沐歌身體實在有些虛弱，漁船靠岸的時候楚陌軒只好抱着她下來，憨厚的船夫大哥見狀調侃他們道：“小兩口的感情真不錯啊。”

然而這次沐歌沒空羞澀了，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村子，目瞪口呆。

村裏到處都有桃花樹，房屋整整齊齊，赫然就是一個世外桃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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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心疼淩無涯。心疼沈睿。心疼楚陌軒。心疼沐歌。唉誰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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