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036.弦上春雪

不知不覺，七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在這七天裏，冷清歌一直待在栖鸾殿練琴，不曾踏出栖鸾殿半步。洛長風時而進宮來，不過多是往崇政殿去，從沒見到冷清歌。倒是蕭若嫣，自打那一次跟冷清歌彈琴聊天之後，一有空就往這栖鸾殿跑。

蕭若嫣天真可愛，冷清歌也很喜歡蕭若嫣，便和她一同聊天，時間就這麽打發過去了。藍汐羽也不太來栖鸾殿找她的麻煩，那次在禦花園，冷清歌給了她個教訓，也賣了她個便宜，她也是聰明人，後宮暫且恢複了平靜。

話說着，承光殿早就布置完畢了，處處都挂滿了紅綢，點了明亮的宮燈，透着一股暖意。宮人的舞技表演都早已看膩了，伶人歌唱，舞姬曼舞，都是多年不變的。

今年為了慕容翊宸的壽辰，還有洛長風千裏迢迢從霖國趕來熙國，這次讓後宮的衆位嫔妃都各自預備了一個節目。

觥籌交錯，處處繁華。

首先是一些下一等的嫔妃，比如常在貴人什麽的表演自己準備的節目。有唱歌有跳舞有吟詩有作畫，倒也有些精彩。

藍汐羽坐在慕容翊宸的旁邊，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蕭若嫣，因笑說道：“看看懿軒王你身邊的這位姑娘，長得真是絕色傾城，不如也請這位姑娘來表演一下吧？”

蕭若嫣盯着洛長風，不知該作何回答。洛長風表示允準，“這是當然，嫣兒，你去準備一下，一會兒就看你的了。”

等到蕭若嫣上臺獻舞，看到那驚鴻舞姿，大家都為之驚嘆。沒有想到，一個還沒有及笄的姑娘，竟然有這樣境界的舞姿，實屬難得。

蕭若嫣跳完了舞，福身告退。大家似乎都還沉浸在蕭若嫣方才傾城一舞上，沒有醒轉過來。藍汐羽氣得不行，今天就連一個小丫頭都搶了她的風頭，可是她的節目都已經表演完了。不行，必須找個借口打斷大家。

她環視四周，沒有看見冷清歌的身影，計上心來，“今日是皇上的壽宴，怎麽淑妃倒沒有來？皇上，臣妾知道您寵愛淑妃，但是今日是您的壽宴，淑妃她怎麽可以不來？”

為等慕容翊宸開口，一聲清脆的女聲傳來，“誰說我不來了？”

突然之間，八道粉白緞帶從四周攝入，相互間碰撞折返飄逸開來。随着一聲樂起，已經有四名女子挽着緞帶飛入庭中。忽然之間，一大片輕紗薄幔不知道從何處飄入，那四名下腰的女子同時起身，不知在腰間取出何物，作勢往空中一抛，“砰”的一聲，炸裂出一團雪白輕盈的煙霧。

衆人無不稱奇，都擡起頭，看到冷清歌一身薄紗，雲霧缭繞中，恍若仙子。她抱着古琴緩緩飛至大殿中央，福身道：“臣妾來晚了，還請皇上恕罪。”

慕容翊宸心情大好，“也罷，你若想朕恕你的罪，便彈奏一曲來折罪吧。”

冷清歌目光沒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是，臣妾謹遵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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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輕盈坐下，目光微轉，卻有意無意的飄到了洛長風身上。洛長風看着她，眼光如昔。還是那句話，是朋友，永遠都只能是朋友。

冷清歌盈盈一笑，十指撥動琴弦，朱唇輕啓，若出谷黃莺，“松墨初上，筆落紙簽若雪我寫滿了一襲香；小篆字兩行，‘成雙花前影，月下恰正逢西廂’。你笑說我落筆匆忙，雙字如人對望，分立兩廂，卻話夜涼。

書翻到下一章，題‘搖印月影，春風剪菱窗’。今夜天心月圓，更須一壺煮酒青梅琥珀光。熏風滿簾渡玉蘭香，耳畔你輕聲唱，把酒臨風，醉又何妨？

雲袖舞月光，何作沉璧湖心晃？暗來水殿涼，一一并舉風荷香。南燕總北往，無論去何方，我一直陪在你身旁。唱不盡春光，為何偏去唱，離傷。”

蕭若嫣不禁佩服，這些天來，她也只是聽到冷清歌彈琴，贊琴聲的美妙，卻不曾聽到冷清歌的歌聲也是如此非凡。果真是人如其名，清歌。

一曲終了，冷清歌在衆人的贊賞聲中平靜地站起身，“皇上，今日臣妾身子不适，還是暫時告退，回宮去了，請皇上恕罪。”

慕容翊宸面上笑容靥靥，“準了，你現在身子既然不太舒服，那就先回去歇着吧。今日你表現得很好，朕定有重賞！”

冷清歌的嘴角泛起一抹難以辨析的笑意，“是，臣妾多謝皇上恩典，臣妾告退。”

許是大家都未曾留意到那抹笑意，但是洛長風看到冷清歌的臉上出現了那樣的笑意，實在複雜，捉摸不透。于是席間借故出去散步解酒，找到冷清歌好好問一問。

冷清歌還真不愧是寒月閣的閣主，她早便料定了洛長風會來找她，在禦花園的涼亭中等候，連涼茶都已經備下了，根本就是在等着他來。

洛長風走進亭中，看到涼茶，不免一笑，“看來，一別數月，冷姑娘還是沒有變，還是那樣的料事如神。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所以在此等候。”

冷清歌輕輕地為他斟了一杯涼茶，“我雖然是寒月閣主，但也還是一個凡人，做不到料事如神的地步。我若真的料事如神，也不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你不願意進宮？”洛長風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不禁猜測。

冷清歌擡頭看看月色，目光空茫，“王爺認為呢？我冷清歌從前一直以為我真的是無所不能的，可是現在，我親手為自己打造了一個金絲籠子，把自己鎖在這裏，誰也怨不得。”

洛長風看着月色，冷清歌迎着月華而立，平添了一份風韻。一別數月，變化竟然是滄海桑田。

世間的女子都以為被選入皇宮，成為皇妃，是一種三生修來的福氣。可是，冷清歌的眸光閃閃，總是有些憂傷的神色，他第一次見到冷清歌的時候，她眸底都是冰冷的，可是現在呢？

冷清歌回到栖鸾殿，一下子坐在了美人榻上，累得不行。今天這麽努力地表演，讓衆人驚豔，可是她卻很累了。

無雙興沖沖的端了燕窩粥進來，“娘娘，今晚上您可真的是出盡風頭了，您今天也累了，喝了這碗燕窩粥，您就休息休息吧。”

看着無雙端來的燕窩粥，冷清歌皺眉：“平日不都是白燕嗎？今日怎麽給我拿來了血燕？血燕不是給宮中位份最高的女人用的？”

無雙喜滋滋地說道：“這是皇上剛剛吩咐的，要給娘娘每天都喝血燕熬制的燕窩粥。”

冷清歌接過了燕窩粥，喝了一半就擱下了。無雙收拾好了，準備去給她弄來沐浴的熱水和浴盆。熱水上飄着鮮紅的玫瑰花瓣，傳出絲絲香氣。

冷清歌不喜歡用玫瑰花的花瓣沐浴，但是今天也累了一天了。無雙知道她的脾氣，連忙解釋說：“這是剛送來的最新鮮最貴重的玫瑰花的花瓣，娘娘今日不妨用這個吧。”

今天累了一天了，還是早早沐浴，早早休息吧。

沐浴結束，披着薄紗躺在床上，感覺可舒服了。外面傳來消息，今天晚上皇上留宿在藍貴妃的金華殿，小安子特地來告訴她，皇上讓她不必等了。

至于慕容翊宸所說的那個賞賜，才是她今日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