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黑雅格

9區，凡泰德多元藝術陳列館。

黑水聯合的9位幹部在會議廳中。

秦戊令發布在網上的視頻黑水聯合第一時間看了，當然，比視頻當中還要殘忍的事情他們已經見得很多了，今天他們聚集于此主要是讨論如何阻止進一步損失。

“自從那個叫倒吊男的食屍鬼把對策局的人挂在廣場上以來，我們在這十多天裏連續損失了5個據點，失去了不下兩百名成員，其中至少有7、8個骨幹。”

一位女幹部總結着，另外7名圍在圓桌邊上的幹部默默的聽着，至于黑雅格，他仍舊戴着禮帽，穿着燕尾服，此刻坐在旋轉座椅上，背對着所有人，一言不發的注視着落地窗外的風景。

“別都這麽嚴肅吧？不就是被封掉幾個場子、抓走幾個人嗎？比這更嚴重的情況的我們又不是沒見過。”一個胖子幹部氣定神閑的說着。

“哼，你的場子沒有出事，你當然無所謂。”一個鷹鈎鼻的元老臉色非常難看，說：“5個場子裏有他媽3個是我的！”

“而且，”女幹部面無表情的補充說：“他們不是單純的把人‘抓走’，而是把人殺死我們失去的成員裏，有九成都是直接死亡。”

“”

聽到這句話，大部分成員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這簡直比我們黑幫還要狠，”胖子有些不淡定了，說：“誰給他們這種草菅人命的權利？”不得不說，草菅人命這個詞從黑水聯合的幹部嘴裏說出來有點滑稽。

“我聽說，只要牽扯食屍鬼的事情，他們就有幾乎無限大的權限，既然他們的人是食屍鬼殺的，而食屍鬼又和咱們扯上關系，那他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把矛頭指向我們。”一個幹巴巴的幹部做着手勢說。

“還是因為他媽的食屍鬼。”鷹鈎鼻元老放低了聲音說，随後瞟了眼黑雅格的背影。

黑水聯合接納食屍鬼的策略，正是黑雅格提出的。

雖然名義上來說，今天與會的9個成員都是身份齊平的，但鷹鈎鼻和黑雅格分別是黑水聯合總部指定的9區負責人，兩人的權限有重疊的部分，所以過去常常産生摩擦。

當然，在這幾個人裏，也只有鷹鈎鼻敢用責備的語氣對黑雅格說話。

Advertisement

“”

黑雅格仿佛沒有聽到。

“別這麽說，那些鬼也替咱們社做了不少事。”胖子打圓場說。

“做了什麽？不就是殺幾個人，然後吃掉？”鷹鈎鼻不屑的說，“不用我們指使，它們照會這麽做，這些畜生一個個巴不得填飽肚子。”

這次鷹鈎鼻的聲音不小，在座的另外7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黑雅格，黑雅格仍舊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但這種狀況更使他們不安。

幹巴巴的幹部擦了擦了臉上的汗，說：“別讨論食屍鬼的事情了，對策局現在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要讨論的應該是怎麽應付他們。”

“怎麽應付？”鷹鈎鼻反問，“對策局是你應付得了的？我們人再多也不夠他們殺的！”

幹巴巴的幹部受不了鷹鈎鼻的臭脾氣，說：“那你說，該怎麽辦？”

“該把咱們社裏養的那些鬼東西全都交出去！”

鷹鈎鼻心裏早就有了答案，這幾年他的勢力漸漸被黑雅格蓋過去，就是因為黑雅格手裏豢養了許多食屍鬼，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當然是第一個提出交出食屍鬼的。

其他人沒有回應，鷹鈎鼻現在的發言，基本上就是正面在和黑雅格作對了，他們如果現在要是說錯一句話，很有可能全家人都要在夜裏被抓去喂狗。

但反常的是，到了這個地步，黑雅格居然還是不為所動。

鷹鈎鼻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皮的準備，自然不再在意，直接說：“黑犬，現在你養的那些鬼東西招來了對策局，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應該負責嗎？”黑犬是一部分人背地裏給黑雅格起的外號，除了鷹鈎鼻以外，沒人敢當面叫。

“”見鷹鈎鼻把事情做到了這個份上，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接下來發生什麽他們都不意外。甚至胖子幹部已經開始檢查桌子底下有沒有炸彈了。

黑雅格的肩膀動了動。

“”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黑雅格爆發。

“我以前見過一個教堂。”

“啊？”

鷹鈎鼻也以為黑雅格要發怒，可沒曾想他卻突然像是回憶過往般，語調平緩的說着。

“大概是我7、8歲的時候見到的吧，”黑雅格仍舊望着窗外的風景，說：“那是一間建在郊外的白色小教堂，看上去有些老舊，和那些富麗堂皇的大教堂不能相提并論。”

“”

所有成員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這個時候黑雅格說起這些是為了什麽。

“但是，每當我經過那間教堂時，我總會被它不自覺的吸引，就像它有某種特別的引力一樣。”

黑雅格雙手舉在半空中，像是抱着一個無形的球體，看來他真的很難形容那種引力。

“終于，有一天我再也無法忍耐，在他們舉行儀式的時候偷偷的溜了進去。”

“”

“——裏面全都是穿白色衣服的人，大部分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注視着小部分圍在祭壇周圍的人進行儀式。”

黑雅格擡起了頭，似乎露出了笑臉，聲調上揚的說：“他們在進行怎樣的儀式呢？我太想知道了以至于，我居然不知不覺的邁開腳步，朝祭壇走去。”

黑雅格的講述很有感染力，有幾位成員已經進入了他的故事，安靜等待接下來的發展。

“啊，坐在椅子上的那些教衆看到我都回過了頭，他們有的帶着面具，有的帶着像是3k黨那樣的頭套總之，他們都看到了我，但是，卻沒有人攔住我于是，我順利的走到了祭壇附近，扒開了圍着祭壇的教衆的腿，湊了過去。”

聽着黑雅格一心一意的講故事，鷹鈎鼻反倒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似乎正在心裏做出某個重要的決定。

黑雅格當然看不到，仍舊在癡迷的敘述：“一個熱心的教衆看我個子矮，所以将我舉了起來，放在了他的背上，就像是父子一樣，真是親切的人啊托他的福，我終于看到了那些教衆在祭壇周圍幹什麽——他們拿着小刀，在一點點的切割一個女人的身體，身體，而不是屍體——那個女人還活着。

女人有一雙翡翠般的眼睛，當那些教衆一刀一刀割去她身上的肉時，她平靜的望着正對面的屋頂那個時候，我很奇怪，她沒有被綁住手腳，為什麽要任別人宰割呢？可當我繼續注視着她碧綠色的雙眼是，我漸漸明白，她看的不是屋頂，而是神靈當她把自己的血肉的獻給那些教衆時，她的靈魂觸碰到了神。”

聽到這裏，其餘的人面面相觑，有些難以理解了。

“我沒法自拔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刻也沒辦法移開視線，直到她注意到了我——僅僅是一瞬間，她把望向神靈的視線放在了我的身上，那一刻，我像是全身都被雷電擊中了，我感覺我看到的世界也開始變化，女人被小刀割得千瘡百孔的身體，在我的眼裏漸漸變成了一朵盛開的玫瑰，浸透在一汪深紫色的湖水中，周圍圍繞着天使”

所有人的額頭都開始冒冷汗，即便這個故事讓他們極其不适，但這種不适反而加重了他們對黑雅格的恐懼，更加沒人敢發出任何打斷他的聲音了。

“這種美好的體驗終于在教衆開始進食的時候被打斷了，當他們開始一片片咀嚼女人的血肉時，我才意識到，他們，食屍鬼，原來是距離神靈最近的生物。”

“夠了！”

鷹鈎鼻再也無法忍耐了，他從座位上猛地站起身來，不知從什麽地方掏出了一把手槍，指着黑雅格吼道：“這就是你的遺言嗎？你這個崇拜食屍鬼的瘋子！”

“”

黑雅格沉默了，他所坐的旋轉座椅慢慢轉了過來，思考一陣後，他認真的說：“不是的，我的遺言應該是‘将我的獻祭給神靈’才對。”

“嗙！嗙！嗙！嗙！”

“我管你他媽說什麽遺言！”鷹鈎鼻扣動了扳機，連續四槍打在了黑雅格身上，黑雅格的身體連同轉椅一起被打得連連後退。

“這”

其他7個幹部看到這樣的場面，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在進入會議廳前，都經過了嚴格的搜身，看來是鷹鈎鼻早已和人串通好，把槍藏在了會議廳裏。

“獻給閻王吧，瘋子！”鷹鈎鼻罵了句，然後靜靜的看着連中四槍的黑雅格。

黑雅格一動不動了，見狀，鷹鈎鼻準備收回手槍，然後對其他幾個人宣布他早就想好的上位宣言。

“你知道嗎？”

然而鷹鈎鼻還沒開口，身後又傳來了黑雅格的聲音。

“這個故事最美妙的地方在于，那個女人是人類作為低級的生物，自願把自己的生命獻祭給更具神性的生物，這是一件多麽神聖的事。”

所有人朝漸漸從椅子上站起的黑雅格看去，子彈卡在他的身上，顯然他穿着防彈衣。

“嗙！”

鷹鈎鼻再一次舉槍，打在了他的胸口處，“你自己難道就不是人類嗎？身為人類，居然覺得應該把生命獻給食屍鬼？”

“嗙！嗙！”

一槍打在了黑雅格的肩膀上，一槍打破了他身後的玻璃，于是風呼嘯的闖入了這間會議廳。

鷹鈎鼻的手臂在顫抖，想要瞄準黑雅格的頭并不容易。

黑雅格感受着從窗外呼嘯而來的風，說：“沒錯，所以我打心底希望，你們所有人能為了捍衛食屍鬼的生命而獻出自己的生命，和對策局決一死戰。”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腦子裏有屎吧？”

鷹鈎鼻在說完這句和腦子有關的髒話以後，終于瞄準了黑雅格腦袋。

“嗙！”

打中了，黑雅格的臉部中槍，整個頭顱都朝後仰去。

“咔嚓咔嚓。”鷹鈎鼻想繼續開槍，但已經沒有彈藥了。

不過，即便如此，臉部中槍的黑雅格也不可能還活着吧。

“噗，”

可黑雅格的頭慢慢的恢複了原來的位置，他一邊吐出了咬在牙齒中的子彈，一邊說，

“我誠心的邀請各位，和我一起踏上天國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