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大田鼠

“還有，我想請在場所有人都來觀看這場賭局。”元禮大聲說，幾乎算是吼出來，企圖讓自己的聲音在嘈雜的賭坊裏脫穎而出，讓讓全部人都能聽到。

事實上，在場的賭徒大多在老板應戰的時候就已經圍了過來，剩下的也都放低了音量漫不經心地吵吵着，其實都已經豎起耳朵注意起這邊。

“好好！”圍觀群衆呼啦啦都聚了過來，賭到一半的則喊道：“等等我等等我，等我這局結束，馬上就好！”

如意坊的老板一直在微笑，只是他的笑有些涼冰冰的，像是帶着一個刻着笑臉的面具。

元禮不喜歡，所以他只在最初給了對方一個禮貌的假笑，後面都癱着張臉。

賭場中央的桌子被清開了，桌子兩頭站着這次約賭的兩人，而周圍卻圍滿了圍觀群衆，他們都伸長着脖子努力往中心擠。

這裏成了整個賭場的中心。

桌面上僅一副骰盅，裏面正好三顆骰子。

“來者皆是客，客人先請。”老板涼絲絲的聲音響起。他将手邊的骰盅一滑滑到元禮面前。

小狼狐疑地掀開蓋子看了看，不過他也不知道更多操作了，只将骰盅蓋好，在桌子上重重前後搓了搓，骰子在裏面發出“噼裏啪啦”的碰撞聲。

周圍的圍觀群衆發出一陣哄笑聲，附帶叽叽喳喳的議論聲：

“看吶，他這麽搖骰子！”

“怕是第一次來玩吧，他還是個孩子呢，哈哈哈嘎！”

“诶喲，膽子也忒大了，上來就敢和老板對招。”

“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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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讨厭。

“閉嘴！”狼崽子露出兩顆尖尖的狼牙，一臉兇狠地瞪了周圍一眼。

周圍安靜一瞬，下一瞬又爆發出更大更嘈雜的哄笑聲。

老板一直微笑着旁觀，對面的小狼崽子小臉氣的通紅，幾乎可以媲美他身上耀眼的紅衣。

像是終于欣賞夠了元禮的惱羞成怒，他終于高擡貴手，瞥了周圍一眼，懶洋洋地道：“好了諸位，不要吓壞了我的小客人。”

誰吓壞了！

但是周圍的嘲笑聲确實小下去很多，他也就忍着沒去反駁。他又将篩盅在桌上重重地搓了幾搓，一把掀開。

二三五。

好像不太大。

他假裝淡定地把骰子蓋回去推到老板面前。還酷酷地昂了昂下巴：“輪到你了。”

老板微笑着接過，也簡單地按在桌上左右轉圈圈地随意搖了搖。

元禮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邊。

像是故意惹他提心吊膽，如意坊老板十分緩慢地掀蓋子。骰子被骰盅的陰影覆蓋，看不清上面的紋刻。

就在光線要照到裏面的時候，“啪”一聲，骰盅又被蓋上了。

元禮提到嗓子口的一顆心也“啪”地掉在了地上。

“咱們忘了說了，你賭我的三顆玉骰子，你的賭注又是什麽呢？”老板的手按在骰盅上，不慌不忙地道：“我這骰子輕易可不送人。”

“五十顆白晶石。”元禮一擡下巴，示意對方快點開。

晶石按顏色分四種。

白、赤、金、藍。

其價值依次遞減，互為百倍數。例如，一塊白晶石等于百塊赤晶石。

這五十塊白晶石即為大筆財産了。

圍觀群衆看元禮的眼神瞬間就變了，這小崽子是只肥羊啊，腦子還不靈光的那種！

“好。”老板沒有露出高興的表情，他依舊情緒淡淡帶着沒什麽溫度的微笑。這一次痛快地揭開了蓋子。

三三六。

“吼！”圍觀群衆一陣歡呼，吃瓜吃的不亦樂乎。

惹！差一點！真的是一點。

“第一把輸了！”他大聲喊了一聲。衆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這小少年是不是年紀小小受不得打擊，受刺激打發了。

老板擡眸看着他，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元禮吹了個口哨，目光漂移不與他對視。

氣氛突然緊張起來，骰盅被推回元禮手中的時候他悄悄咽了口唾沫。餘光往左邊看去。

視線裏是層層圍繞的妖魔鬼怪，圍得密不透風，他還在長個子，相比起在場的成年妖魔還不夠看，更看不到人群外究竟是什麽樣。

小狼崽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轉，雙手捧住骰盅慢吞吞地搓。

“好了沒啊，快點開啊！”

“別是怕了不敢開了吧！”

圍觀的人鬧哄哄的，他磨蹭了許久也不好再拖下去，停住手，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先自己往裏邊瞧了一眼。

三五六。

看起來貌似很大。

元禮呼出一口氣，目光游移地把骰盅往回推。

老板接過按住，看着他似笑非笑，看的他越來越緊張。元禮正想找個話題跟老板聊聊，緩解一下氣氛，沒想到男人突然迅速出手，将手中的骰盅向場外投去。

“砰”地一聲，骰盅罩住了另一張賭桌上的一只田鼠。

…………

田恕和朗元禮一起進了賭坊，紅衣張揚的小少年大搖大擺去跟人家約賭時候他就将自己隐在了人群裏。

朗元禮是故意的，讓所有人都跑去圍觀他的賭局，周圍的賭桌就空了下來。

田恕在人群的最外圍靜觀其變。

加入元禮第一把贏了，那麽他就再觀望一會兒，假如他運氣好直接兩把贏下，他們就直接拿着戰利品走。

但如果第一把輸了，他們就只能冒險去偷骰子了。

人群的中央傳來噩耗。

少年略微沙啞的聲音在大聲喊：“第一把輸了！”

誰都沒發現，人群外面一個長的極其普通的男子消失不見了，地上出現了一只大田鼠。

田鼠迅速地跑到遠處的一張賭桌上，上面有他們此行的目标。

他蹭蹭蹭地沿着桌腿爬到了桌上，直直地跑到了骰子前并将三顆骰子一把抱起！

“砰”——

從天而降一只骰盅，像極了李天王的寶塔将他一把罩在其中。不幸中的萬幸是，他反應迅速，爪子撩起了自己的長尾巴，整只田鼠豎立起來，這才沒有被“寶塔”夾斷脖子或者尾巴。

完球，被捉住了！

“诶呀，瞧瞧你們，這打掃是誰在負責的？怎麽放進來這麽大一只耗子。”老板懶洋洋地對站在他身邊的佘七說，他的目光卻直直看着對面的元禮，嘴角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看着就讓人脊背發涼。

“咳咳，一只老鼠而已，哪裏還沒有啦，咱們繼續啊！——咳咳咳。”元禮假裝淡定地說，然而他沒有把控好情緒，尾音不小心破音了。

老板道：“那我們繼續？——佘七，你們過去把那只老鼠抓住打死。”

“！”元禮忙大喊一聲：“住手！”

“怎麽了？”

“呃……這個……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個……晶石給你我先走了！”他一把将錢袋子從介子戒中掏出來，一股腦兒地甩在賭桌上。

紅衣小少年登時不見了，賭桌上出現了一頭黑中泛一絲暗紅色皮毛的小狼崽。小狼崽的尾巴尖上有一束燃燒的小火苗。

男人一眯眼，眸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光。

狼崽子一個躍起飛過人牆縱到了外圍。他迅捷地奔跑跳躍至另一張賭桌上打翻骰盅，叼起裏面的大田鼠就要往門外跑。

突然腰間一緊，他懸空被人勒住肚皮抱了起來。

“嗚嗚嗚。”狼崽子掙紮着要下地。

田鼠在他嘴裏被晃的頭昏腦脹，只記得死死抱住三顆對他來說巨大的骰子。

“咱們的賭局還沒結束，你怎麽就扔了錢就跑？”男人附在他耳朵根上說話，呼出來的氣吹得耳朵很癢。狼耳朵撲楞了幾下。

“嗚。”大大圓圓的黑色眼睛看着那個男人。

你想怎麽樣？

元禮用眼神問他。

老板好像看懂了，他的笑容更大了，他說：“要麽骰子留下——要麽你留下。”

“……”撲騰不停的小狼崽停下了掙紮，微昂着腦袋，半眯着眼用眼角餘光看着他，一系列動作充滿了神之蔑視感。

男人正奇怪他的反應，突然腹部被狠狠蹬了一腳，抱着小狼的手也被狼爪子耙了下微微破皮。

他下意識地将這個有害的物體甩出去，等再準備撈回來的時候，空中出現一道結界門，狼崽準确地投入門中後門又消失了。

狼去樓空。

圍觀這一系列鬧劇的賭坊衆人一言不發，安靜如雞。

男人這才變了臉色，他臉上名為“笑”的面具被脫下，剩下一張若有所思的臉。

半晌，他才道：“諸位見笑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小朋友的玩鬧，諸位繼續玩。”

他撿起被扔在桌上的錢包，輕輕撫摸紅綢緞荷包上繡着的精致花紋，金絲線繡着一個小小的“禮”字。

男人輕輕在荷包上落下一個吻：“小狼崽，期待下次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哈爾的移動城堡》，啊啊啊啊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男人啊，我願意為他打掃整座城堡！！！

啊，話說，你們怎麽還沒有收藏我，瓜皮作者非常需要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