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4)
轅在身子蕩到一邊之時,立刻看清了神秘人的面目,竟是一個中年婦人,臉上有幾道交叉的刀疤,顯得極為猙獰可怕。酒糟鼻,高顴骨,在黑暗之中看上去,倒的确吓了軒轅一大跳。
“噗……”軒轅還沒來得及自驚愕中複蘇過來,便又中了一掌,只覺眼中金星直冒。
中年婦人的速度似乎比葉皇更快、更狠,“看了老娘的面容,你死定了!”中年婦人語氣之中殺意極濃。
軒轅大驚,所幸這婦人并沒有用兵刃,否則此刻他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但這婦人的功力也非同小可,幾乎擊得他五髒俱裂。
“呼……”軒轅雙手死命地抱着樹幹,踢出一腳,卻踢空了。而那醜婦人又自他的背後攻來,變招之快,無以複加,簡直猶如鬼魅。
軒轅驚駭之餘忙再翻身落地,雙足剛剛着地之時,背上又重重中了兩腳。
這兩腳極重,連連身受重擊的軒轅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仆倒在地。
軒轅仆倒的同時微微側翻,身子剛倒地之時,那婦人已經落腳于他剛才仆倒之處,如果不是軒轅微微側翻身形,只怕此刻又受了一記重擊,但軒轅并沒有太多喘息的機會,那婦人的腳又踢了過來。
軒轅從來都沒有這麽狼狽過,便是對青雲,仍能夠與之正面交手,可是在這個醜陋婦人手下卻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這怎叫他不驚怒交加?而且,他連這個女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被對方莫名其妙地打得滿地找牙。
“哧……”軒轅的劍終于出了鞘,在他側翻之時已順利拔劍在手,身子一着地便以利劍護住全身要害。
那婦人沒想到軒轅的應變能力如此之強,反應速度也如此之快,更低估了軒轅的抗打能力,剛才見軒轅噴出一大口鮮血,還以為他已經受了重傷沒有還手之力,卻沒想到軒轅卻借側翻之機出劍相護,當她發現軒轅有劍在手之時,仍然是遲了一些,竟被削下一片褲管。
軒轅仰面而躺,屈膝,卻并不起身相追。
那婦人一退立刻又進,但軒轅只是躺着以劍護住全身。
“砰砰……”軒轅這樣一來,便減少了防護範圍,而那婦人更不能施展開那神出鬼沒般的打法,竟被軒轅擋開了數腳。
“你這個無賴!”中年婦人見軒轅一直躺在地上以逸待勞,死守不攻,不由得怒罵道。
軒轅也大罵道:“你這個瘋婆子,我與你無冤無仇,竟然施下如此毒手!”心中卻暗自慚愧,對付這樣一個女人,卻要耍這種無賴的手段才能夠保命,不過又一想:“只要能夠保命,管他什麽無賴不無賴。”
“砰……”那婦人大怒,又猛攻一陣子,但軒轅上身以劍護得絲風不透,同時又有雙腳相護,中年婦人根本就攻不進。而且軒轅如此躺在地上,而她卻是立着與之交手,高低相差甚遠,使得手臂根本用不上,只能用腿,如此一來攻擊的範圍大受限制。無論她從哪個方向進攻,都逃不過軒轅的眼睛,她在無跡可尋的情況下,那神出鬼沒的攻擊力自然大大減弱,不禁氣得立在一旁不再進攻。
軒轅依然緊握着劍,屈着腿,準備随時防守,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婦人。
“你起來!”那婦人喝道。
“偏不,你叫我起來我就要起來呀?”軒轅又怎會不知,只要自己一起身,就立刻會四面受到攻擊,而這一刻,幾乎只有一面受襲,他又怎會傻得去挨打呢?當然,在他的心中,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丢臉,對方是個幾乎可做自己母親的婦人,也沒有什麽顏面可講,如果對方只是與自己同樣大小的年輕人,這樣做可還真是太過無賴,只怕軒轅自己也會羞愧若死。不過,軒轅很自信,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出現。當然,這只是一種自信,事實是否如此,他就無法清楚了,因為他對自己一向自視甚高。
“你這個小無賴!”那婦人怒罵道。
“你這個母夜叉,瘋婆子!”軒轅也出口大罵道。此刻他渾身如散了架似的發痛,剛才這個婦人的攻擊的确對他損傷挺大。若非他體質特異,早已一命嗚呼,怎叫他不怒呢?因此,他也忍不住罵道。
那婦人的臉都氣得發綠了,在黑暗之中,軒轅發現對方眼裏都快噴出火焰來,不由得暗自高興,只要能夠傷害對手,他自然不會客氣,對方差點都讓他死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顧忌這麽多,但卻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殺他,禁不住罵問道:“瘋婆子,我哪裏得罪了你?你居然要趕盡殺絕,欲置我于死地?”
“你死了之後去問閻王吧!”那婦人似乎發起狠來,一心要置軒轅于死地,根本就不回答軒轅的話,而是雙掌向一棵碗口粗的小樹上擊去。
“咔嚓……”一聲,那棵小樹應聲而斷,卻是砸向軒轅。
軒轅不由得大驚,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這麽狠,忙将身子一滾。
“嘩……”那棵小樹正砸在他剛才身子所躺的地方,那些枝葉重重地砸在軒轅的背上,只痛得軒轅一聲慘哼。
“去死吧!”那婦人大喝一聲,飛速向軒轅攻來,而此刻正是軒轅身子還未停穩,劍來不及回護之際。
“砰……”“哇……”軒轅的背上再受重擊,噴出一大口鮮血跌了出去,身子又撞在一棵大樹之上,再反彈而回,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長劍更倒刺入自己的肋部,顯然是剛才那一撞之下,手中的劍未曾控制好,反而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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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與皇(3)
那婦人似乎沒有料到軒轅會死在自己的劍下,她本對自己那要命的一腳極有信心,再看軒轅如此一動不動,料定軒轅已死,不由得冷哼一聲,陰森森地發出一陣低沉的怪笑,像是夜枭在啼鳴,刺耳至極。
“看了老娘的面容,便是死了也不能留下你的雙眼!”那婦人極為狠辣地森然道,說話間大步逼向軒轅的屍體,伸指便向軒轅的眼眶挖下,動作卻有些不緊不慢,像是在做一件極
為優雅的事。
驀地,她發現軒轅的眼睛突然睜開,一道暗影自軒轅的袖間射出,快如疾電,等她反應過來,欲疾速退開之時,那暗影已經深深刺入了她的腹中。
那婦人發出一聲狂嚎,身子疾退,而軒轅的腿也在此時彈出,一切都像是經過精确的計算。
“轟……”那婦人疾退的身形無法控制地倒飛而出,在虛空之中,噴出一大口鮮血。
軒轅的身子迅速彈起,那婦人驚駭之際,身子撞在背後小樹之上。
“咔嚓……”小樹竟然撞折,那婦人又發出一聲慘呼,這才發現刺入小腹之中的,只是一柄八寸長的獵刀。
軒轅冷哼着揮劍而出,他實在已對這鬼女人恨極,竟連屍體也不肯放過,如此惡毒、如此兇殘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過,而這個女人的可怕絕對是不容置疑的,如果不是用詭計,恐怕根本就不可能傷得了這惡毒的女人。因此,軒轅絕對不肯放過置這婦人于死地的機會,也必須殺死這可怕的女人。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仍殺不了對方的話,待對方複原了,那麽軒轅恐怕只有死路一條,這絕對不是無稽之談。
那婦人也着實吃了一驚,她哪裏想到軒轅在這種時候仍有着如此強的攻擊能力,更沒想到軒轅竟會如此精明狡猾,應變能力如此之強。軒轅那刺入肋下的一劍根本就沒有沾上皮肉,僅是插入衣衫之中,而鮮血則是自己噴上去的,在黑暗之中,那婦人并沒有看得很清楚,竟被軒轅給騙了。
其實,這并不能怪那婦人,換了誰都會以為軒轅在這種情況之下非死不可,根本就不可能估到軒轅在受如此重擊的情況下,仍能保持頭腦清醒,而且角度和尺寸選得如此之準,又有誰能夠受此重擊而不失去攻擊力呢?就是不死,也絕對會重傷不起,因此,軒轅的那些假象實在是讓人絲毫不加懷疑,也沒有懷疑的必要。
軒轅自身的存在本就是一個意外,任何小看他的人,都可能遭到更大的意外,而這個婦人只是第一次與軒轅交手,已經數次重擊軒轅,本就夠意外,卻沒想到仍是低估了軒轅,這便付出了本不應該付出的代價。
“哧哧……”軒轅的劍落空,那婦人撞斷了那棵小樹幹之後仍不作絲毫的停留,因為她似乎明白軒轅殺她的決心,因此她迅速倒退,此刻她雖受了重創,但速度依然快得驚人。
“滿蒼夷,你這惡婦,我知道你在這裏,不要走……”葉皇的聲音迅速傳來,顯然是因為聽到剛才的怪笑才趕來。
那婦人似乎吃了一驚,在避開軒轅的劍後,怪嘯一聲,轉身便迅速向黑暗中掠去,她的身形之快,似乎根本就不受傷勢的影響。
軒轅并不追趕,只是望着那婦人的背影遠去,笑聲隐隐傳來,葉皇已如一陣風般自他身邊掠過時,他已經猜到這惡婦的身分和擊殺他的原因。
“軒轅!”葉皇顯然也發現了立于黑暗之中的軒轅,忍不住駐足驚叫。
軒轅緩緩地扭過頭來向葉皇望了一眼,露出一絲極為苦澀的笑容,“哇……”地又噴出一口熱血,整個身子一軟,眼前似乎有千萬的火星在飛舞,而一切也在這一刻變得虛幻空無。
“軒轅……”葉皇駭然失色,忙扶住軒轅倒下的身子,眼睛掃過周圍那一片狼籍之地,哪裏還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軒轅聽到了葉皇最後的驚叫,但是他實在太累了,雖然他也想極力支撐下去,可是體力早已透支,受傷也着實不輕,能夠勉強撐住吓跑那惡婦,已經算是一個了不起的奇跡。
“滿蒼夷,你這惡婦,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葉皇怨恨地吼道,他已經看清了那婦人的背影,即使燒成了灰也認得出她的背影。
葉皇忙探了一下軒轅的鼻息,仍有氣息,只是有些混亂,當下不由得稍松了一口氣,知道軒轅并無生命之憂,只是受了一些內傷,又因耗力費神過度而昏了過去而已,只要休息一陣子自然會醒來。
葉皇剛安定下來的心陡地又是一陣悸動一股沉沉的殺氣,如重霧般的籠來。
葉皇驟然轉身,一道森冷的幽光拂面而至。
“叮……” 葉皇急速出劍,幽光暴散,兩股沉沉的壓力在虛空中相撞。
葉皇禁不住哼了一聲倒退而出,與此同時,一道風般的幻影自虛空掠過。
葉皇怒呼:“葉帝--”地上軒轅的軀體已被那風般的幻影卷走,盡管葉皇并未看清幻影的面目,但他絕對可以肯定這道幻影便是當年害他在南山面壁五年的孿生哥哥葉帝,因為天下間只有他與葉帝才會滿蒼痍逸電宗的身法。
葉皇欲追,但那抹幽光再起,剛才偷襲的敵人并沒有給他追趕的機會,他不由得殺機狂升。
“葉皇--”葉皇再次出劍,一聲矯脆的輕呼從林側響起,一道身影如電火般向葉帝逸走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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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與皇(4)
葉皇更訝,心中暗呼:“柔水--”但還來不及呼出口,柔水的聲音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外,速度快的讓葉皇也意外,他更意外的卻是柔水不待在共工氏,卻跑到這裏來,看樣子還是為了追自己,還把葉帝當成了自己。
所有的事全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一切的一切,都讓葉皇來不及反應……
“你,你,你……給我過來!”一個碩壯如牛的漢子一腳踹開木棚的門,趾高氣揚地喝道,手中的皮鞭在空中抽得“啪啪”作響。
這是奴隸所居的木棚之一,所有的奴隸們的手腳都系有鐵鐐,雖然不是很粗,卻也無法掙脫。
聽到鞭響,衆奴隸們忍不住全都打了一個啰嗦,那瘦骨伶仃的樣子如蘆柴棒似的,不自覺地縮了縮。
軒轅并沒有死,在這個奴隸所居的木棚之中,他竟也是手腳系了鐵鐐的其中之一。
軒轅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到這裏來,但他醒來的時候,便有人将他送到這裏做苦力。那時候他的傷勢仍沒有好,所做的事情卻累得他傷口迸血。
他成了奴隸的一員,只是他記得在昏迷之前還隐約聽到了葉皇的叫聲,可是醒來時卻沒有看到葉皇,手腳之上反而多了鐵鐐,這使他吃驚不小,但在那種環境之下,他明白掙紮是全無用處的。因為他身邊的敵人極多,沒有神劍在手,又如何能憑套着鐐铐的雙手打敗這麽多人呢?何況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他不知道葉皇怎麽樣了,但想來定是出了什麽事故,而此刻他身上又有傷,惟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煩心的事,盡快調養好身體。軒轅絕對不想死得太早,對于生命,他還是極度珍惜的,雖然弄到了這種地步,但他仍充滿了信心。從小到大,他從來都不會懷疑自己的力量,因為他是有僑族族長的孫子,體內流動着不甘平凡的血液,盡管軒轅在族中很少在大衆場合下表現自己,但那只是他的一種策略,為了達到目的一種策略。在內心深處,軒轅還是不甘于平凡的,是以,他會抓住每一個機會,包括在有邑族中也是一樣。而保護聖女,這絕對是一個機會。
軒轅自然知道祖族的存在,有僑族中的幾位祭司便是來自祖族。可見祖族在各分支的部落之中有着多麽高的威信,如果他能護送聖女回到祖族,那他将成為英雄,成為祖族的英雄,成為所有分支部落的英雄,那時候只要能好好把握機會,別說是得到有僑族族長的位置,連祖族的權力也可分享過來。因此,軒轅十分珍惜這次護花的任務,只不過,卻沒想到事情弄成了這樣。
當然,這不能怪軒轅,軒轅也不會承認是他出的錯,這之中的一切變故實在太多,并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夠解決的。因此,軒轅依然對自己充滿信心,只要自己仍有一口在,仍然活着,希望便一定會有的。
這一路來,也讓軒轅學了很多東西,成長了很多,這次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失敗,皆因自己的力量太過單薄,如果能有更多的人由自己指揮的話,相信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失敗,也不會每一次都處在一種絕對的劣勢,更不會倉皇逃命,這讓軒轅明白團結的力量是多麽強大。
軒轅不知道葉皇怎麽樣了,是死是傷,他不敢去多想,那樣會影響情緒。如果已遭不測,想得再多也沒有用,如果依然活着,自然不用擔心。而眼下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弄清身在何處,如何才能夠逃出去。
軒轅在醒來的第二天,便已經弄清了這是哪裏,當他清楚這是哪裏時,卻不想走了。
當然,并不是說這裏是天堂,是溫柔鄉,相反,這裏可以說是地獄,是鬼域。這裏的人每天都在皮鞭下生活,每天都只能夠幹一些只有牛才幹的苦力,搬石頭、壘牆、挖坑、砍樹……
這是一個奴隸營,當軒轅第一步踏入其中時,便知這裏是奴隸營,而且知道自己也将成為奴隸的一員。然後,他看到了一處大湖,湖心有座島,島上一座石頭砌成的堡壘看上去極為雄偉……就只看了這麽多,軒轅便不想再走了,他覺得并沒有離開這裏的必要。因為這正是他和葉皇在山頭之上俯望到的那個巨大奴隸營地,且他和葉皇曾經想要混入其中,可是這一刻竟鬼使神差地讓他來到了這個地方,連他自己都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這當然是件好事,對于他來說,這件事情的确不壞。至少省了他許多心思,免得考慮将如何混進來。
在這奴隸營中,度日如年,極為難熬,軒轅雖然極力幹活,但還是挨了三鞭子。當然,這大概是奴隸營中之人挨鞭子的最少記錄。軒轅這樣拼命的幹了一天,傷口迸裂過一次,只因在這裏面看管奴隸的人都是沒有人性的人,根本就不管軒轅是否受傷。所幸,軒轅的體質特異,竟然撐過來了,而且傷口還迅速結了疤。
當然,新來到這裏的奴隸,又是受了傷的,多少受到奴隸同胞們的憐惜。但這種憐惜卻是無可奈何的,只是為又一個陷入苦難深淵的人盡一點心意而已,根本就沒有一點實際作用。
苦幹了三天活,軒轅竟發現自己的內傷已經全都好了,而且體內的功力似乎更增進了一層,存于丹田之中的氣息竟能夠有小小的流動。這的确是一個好的兆頭,這就說明,他在這次重傷之下,體內的潛能不自覺地被激發出來,慢慢地轉化為內力可以自由支配。
這個發現使軒轅更充滿了希望,至少,他找到了将體內龍丹真氣化為己用的一個方法,那就是不斷地借外力來刺激它。而且他還發現,每次自己累得快要虛脫之時,丹田之中的氣勁就自動補至全身各處,使他不但沒有疲勞感,而且更為精神,更覺功力倍增,這種奇異的現象不用猜也明白是龍丹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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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與皇(5)
軒轅在奴隸營中住了幾天,便很快與這群奴隸兄弟建立起了感情,患難之中,是最容易相處的。而軒轅又是有心與這群奴隸打成一片,自然很輕易地建立起相互信任的關系,而這一刻那粗壯如牛的漢子所點的幾人,正有軒轅在其中,另外幾人卻是軒轅新結識的幾位難兄難弟。
另外幾人看上去比軒轅瘦多了,但精神并不差,雖然是在受苦受難中,但卻并不掩其铮
铮傲骨。
這是軒轅最先發現的幾個身手不錯的人物,個子最高的叫貳負,雖是奴隸,但在這群奴隸兄弟中的聲望并不小,便是監管奴隸的人也不想太過得罪貳負。這群監管奴隸的人當然不想奴隸們弄出什麽亂子來,所以對貳負還是極為客氣的。
另外三人乃是貳負的生死兄弟郎氏三兄弟,郎大、郎二、郎三!
軒轅之所以能與這四個人關系搞好,是因為這幾個人最先向他表示關懷,不知道自哪裏為軒轅弄來了傷藥,這便使軒轅很輕易地結識了這四人。
木棚極大,但卻很髒,百多人擠在一個大木棚之中,裏面的味道說有多好聞那是在講笑話,在這幾天之中,軒轅倒也适應了這裏的氣味。
軒轅跟在貳負身後站了起來,大木棚之中立刻鴉雀無聲,衆人目光全都向他們投來。不過,大木棚的人并不多,因為此時正是吃午飯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在外面就地吃,只有少數人不想在外面受冷風吹襲,也不想在那些監管之人虎視眈眈之下吃飯,是以軒轅和貳負幾人便入了木棚。
郎氏三兄弟也放下碗筷站了起來,貳負卻淡淡地問道:“不知伍老大有什麽事吩咐我們幹呢?”
那壯漢一笑之間露出一嘴的暴牙,還有些肉沫夾在牙齒縫間未挖出來,那五官因為這一笑,幾乎都擠到一塊兒了,看了讓人直叫惡心。不過,他的笑有些古怪,說話也有些神神秘秘的。
“你們幾個跟我來就是了,我們少主人想見你們,說不定少主人一高興,就會免去你們奴隸的身分呢,這麽好的機會,你們要不要?”伍老大依然面帶那種怪笑道。
貳負和軒轅幾人對視了一眼,貳負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軒轅并不知道伍老大所說的少主人是誰,也不明白為什麽貳負聽了這話後竟會色變。平時貳負幹活再累再苦也不會有半點心慌,但此刻的表情實在讓軒轅感到意外。
“為什麽要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們?我不想要,你送給別人吧。”貳負一口回絕道。
伍老大“桀桀”怪笑兩聲,那雙被肥肉擠得快眯成一條縫的小眼射出兩縷比野狼更兇狠的目光,不緊不慢地道:“如果你願意讓你的兄弟代你去玩玩,我并不反對!”
貳負神色一凜,咬了咬牙,向軒轅和郎氏三兄弟及木棚之中的衆人掃了一眼,憤然道:“好,我去,但他們根本就不必去,就讓他們留在這裏吧!”
“貳負!”郎大急忙道:“你不能去,就讓我代你去好了,你身上上次所負的傷還沒好……”
“郎大!”貳負瞪了郎大一眼,大聲叱道。
郎大一呆,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道:“可是,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伍老大,就讓我一人去好了,他們留下!”貳負沉聲道。
“好,講義氣,你考慮好了?”伍老大目光之中盡是鄙夷之色,在他的眼中,這群人與畜牲無異,根本就沒有人格可言。不過,他并不想惹怒貳負,因為他知道,如果惹怒了貳負,雖然此刻貳負鐐铐加身,但仍能夠殺死他,盡管是畜牲,也有老虎和兔子的分別,而貳負這種人就屬于老虎型的。
軒轅從貳負和郎氏三兄弟的對話和表情之中得知這件事可能極為棘手,否則的話,郎氏三兄弟和貳負也不會如此争執,難道這個少主比虎狼更可怕不成?但郎大剛才說貳負有傷在身,這可是軒轅所不知的。那麽說貳負可能早已知道這少主是誰了,去見少主又是怎麽回事?而且似乎上次還負了傷,由此看來,此行的确不簡單,但是軒轅卻有別的打算,他在這裏還必須查出聖女的下落和蹤跡,而這次有機會去見少主,便可趁機熟悉一下環境,他豈會同意貳負不讓他去?不由道:“不,我也去,請伍老大将我也一并帶去!”
貳負和伍老大一愕,貳負卻叱道:“你不能去!”
軒轅向貳負和郎氏三兄弟望了一眼,堅決地道:“兩人有個伴,什麽事情都好玩一些,是嗎?伍老大,何況我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貳負和郎氏三兄弟皆是一愣,伍老大卻“哈哈”大笑起來,道:“對,對,你說得很對,兩人有個伴好玩一些。年輕人,你想得很對,的确不應該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貳負不語,只是冷冷地望着軒轅,他并不明白軒轅真正的意圖,半晌才道:“這件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咱們都是兄弟,有福大家享,有難也就讓我們共同分擔好了,管他會是怎樣的結果,即使是死,黃泉路上也不會太過寂寞,難道不是嗎?”軒轅豪氣幹雲地道。
貳負的身子顫了一下,擡起戴着鐵鐐的手,軒轅也在同時擡起手來,四只有力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軒轅和貳負相視望了一眼,竟同時發出一陣開心的豪爽大笑。
伍老大被笑得莫名其妙,郎氏三兄弟心情一陣激動,齊聲道:“我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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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與皇(6)
“不必了,有我跟阿軒一起去就行,你們在這裏好好幹活,等我回來就是!”貳負威嚴地道。
“是啊,不必為我們擔心,等我們的好消息就是!”軒轅自信地道。
郎氏三兄弟也許是受了軒轅和貳負的豪情所染,全都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生離死別一
般,雙眸之中竟含有淚水,三人六只手與軒轅、貳負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在鐵鐐“叮當”之聲中,沉聲地道了聲:“你們多保重!”
木棚之中竟響起一陣悲壯的歌聲,那幾十個吃完了午餐或沒吃完的全都站起身來,用一種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輕唱着一支不知名的歌,并沒有什麽歌詞,只有一種曲調,像唱其實又是哼,再加上木碗木筷敲擊的聲音,使得這種音韻變得蒼涼而悲壯。
軒轅禁不住呆住了,他沒有想到這麽多人竟然以這種方式來送行,而且這音韻極感染一個人的情緒,幾乎連他也被感動了。
“看到了沒有,這些兄弟們都在為我祈禱,如果你取消……”
軒轅心中微惱地打斷貳負的話道:“你不必說了,我是去定了!”說完轉頭向衆奴隸兄弟自信地道:“你們等着吧,神會保佑我們的,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好了,該走了!”伍老大對這裏的場面見怪不怪,出言提醒道。
“貳負兄,我們走吧!”軒轅竟有一種奔赴刑場的感覺,心中卻在思忖着:“萬一不行,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心忖間,雙手故意晃了晃手腳上那兩根拇指粗的鐵鐐,暗忖道:“以這種鐵鐐便想鎖住我?真是好笑!”
一路之上,怪石林立,古木參天,衆奴隸兄弟都向軒轅一行投以訝異的目光,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軒轅和貳負反正已經豁出去了,都很自若地向衆奴隸點頭微笑,軒轅還是第一次發現這裏的奴隸兄弟竟有七八百人之多。他當然知道,這裏就是九黎部的地盤,能夠控制七八百名奴隸的部落,絕對擁有兩倍于奴隸的實力,或許更多。
軒轅一邊走,一邊想:“如果能夠讓這群奴隸起來反抗,一定可以制造出極大的亂子,說不定還可趁亂救出聖女和葉七諸人呢。但是又該怎樣讓這群奴隸反抗呢?而聖女又在哪裏呢?如果聖女并不在九黎部,那又該如何呢?而現在去見那少主又會面對什麽變故呢?難道真的是有去無回嗎?”
在走路的同時,軒轅自然不忘觀察四周的環境及一些布置。
伍老大走在前面,軒轅和貳負的身後還跟着四名手持長矛的漢子,這幾人是負責處理奴隸鬧事的劊子手,這時跟在軒轅和貳負之後,自然是起監視作用,準備随時應付軒轅和貳負的反抗。
當然,這幾人軒轅還沒有放在心上,他不時地看看貳負的表情,貳負顯得極為冷漠,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以至于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倒是伍老大不時回過頭來冷笑着看軒轅幾眼,軒轅自然懂得伍老大眼裏那種不屑和嘲諷的意味,那是對一個将死之人的憐憫,抑或是在看一只将死的狗。
走不多久,便到了湖邊,軒轅這才發現湖面上竟有一座浮橋與湖心的石堡相連,那石堡像是一只巨大的下蛋海龜,爬在湖心那綠樹如茵的小島之上,倒是極有氣勢。
走過浮橋,伍老大突然自懷中掏出兩塊黑巾,肅然道:“自己把眼睛蒙上,我沒要你們摘下,你們若私摘,休怪我不客氣!”
軒轅一呆,心頭禁不住湧起一抹陰影,貳負卻坦然地接過黑巾,熟練地将之蒙在眼睛上,向軒轅淡淡地道:“蒙上。”
軒轅無可奈何,但卻知道這并不是專門對付他的,而是入石堡的一種慣例,只看貳負那熟練的動作也知道--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蒙黑巾進入石堡了。
軒轅再沒猶豫,也便将黑巾蒙在頭上,那冰涼的鐵鐐碰到額頭之時,森寒到了心裏。
伍老大冷酷地笑了笑,讓貳負抓住一根竹竿,軒轅抓住貳負的肩頭前行。
軒轅卻在心中默默地計算着走過了多少步,拐過了多少彎。
“人肉沙包帶到--”伍老大的聲音極高。
軒轅心裏吃了一驚,他還沒有弄清什麽是“人肉沙包”之時,伍老大已經摘下了他頭上的黑巾。
這是一個極大的石廳,裏面幾乎一切都是石頭制成的,除四根粗木柱外。
廳中并無桌椅,倒有一個大兵器架,軒轅還是第一次發現兵器居然有這麽多種類,包括刀、槍、劍、戟、鑿、斧、錘、矛、鞭、锏、棍……帶勾的、帶刺的……竟多達二十多種。
軒轅看到這些,差點忘記了剛才走過一千三百七十六步,拐過了三十四道彎,不過地上的幾具屍體讓他又回到了現實。
地上有幾灘血跡,在軒轅看清室內的一切之時,迅速有人拖走屍體,用清水沖幹淨了血跡。然後他和貳負的目光全都落在一個背對着他們的少年身上。
這少年身着以白虎皮制成的長袍,纖瘦而高長,頭發在後腦打了個結,正将雙手放在一個銀盆之中搓洗着,口中卻漫不經心地向伍老大問道:“是不是又帶了幾個膿包來了?”
“嘿,少主,這回你放心,保證不會三拳兩腳就輕易死去!”伍老大變得低聲下氣地道。
那少年不經意地甩甩手上的水珠,立刻有人拿來幹絲巾為其擦拭着手上的水跡,直到擦幹了後,少年才緩緩轉過身來,用不屑的眼光打量了軒轅一眼,目光又迅速落到貳負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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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與皇(7)
伍老大忙大獻殷情地道:“少主,這位便是上次那個貳負。”
“嗯,我知道。”那少年似乎與貳負是舊識一般點了點頭。
“這下少主定然能過瘾吧?”伍老大問道。
那少年并不答伍老大的話,反而向貳負笑了笑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今天你仍能讓我盡興而不死的話,你就不再是奴隸,而是自由人,我可以讓你去管我的寵物們。”
“還不快謝謝少主!”伍老大聽了那少年的話後禁不住一驚,又忙向貳負呼道。
貳負卻立着不動,冷冷地掃了伍老大一眼,又轉向那少年道:“等我沒死的時候再說吧,不過,我希望少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