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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楊堔這別扭的性格,褚簡昭和蔣彥進以前也沒少見識過。

但之前楊堔發作的時候絕對沒今天這麽淋漓盡致。別扭得跟個小屁孩兒似的。

“慢點兒,你會不會喂啊。”

楊堔被勺子戳到了牙床,嫌棄地拍開白靜的手。

“你想戳死我是吧?”

白靜意識到自己錯了,趕緊向他道歉:“對不起……我剛才是不小心的。”

楊堔哼了一聲,沒有表态。

白靜看楊堔這樣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端着粥愣愣地看着他。

楊堔看白靜這個樣子,脾氣又上來了。

他瞪了她一眼:“咋又不動了?要餓死我?”

“啊,沒有。”聞言,白靜趕緊動手舀了一勺白粥喂給他的。

……

褚簡昭和蔣彥進呆了一會兒就走了,臨走的時候,他們兩個輪番囑咐白靜讓她照顧好楊堔。

白靜一一答應下來,并且向他們保證肯定會好好照顧楊堔。

接下來的三天,白靜都是在醫院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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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堔換了一次藥之後就出院了。

這三天,白靜無條件地遷就楊堔,不管楊堔提什麽不講理的要求,她都會答應。

白靜只能在楊堔睡着的時候偷偷給梁朝陽發條短信報平安。

她不敢跟梁朝陽承諾什麽時候回去,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一切,都要看楊堔的心情,她做不了主。

出院的那天,有司機來接他們回酒店。

一路上,白靜都坐立不安的。

楊堔好像看出來白靜在擔心什麽了,剛一回酒店,就對她說:“今天下午回大連。”

白靜當時以為自己在做夢,她以為楊堔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的。

可是這幾天,楊堔除了為難她之外,并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兒。

越是平靜,白靜就越是不安。

她總覺得,以楊堔的個性,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

收拾完行李、吃過午飯,楊堔就帶着白靜到了機場。

楊堔的頭上裹着紗布,走在人群中格外地顯眼。

過安檢的時候,機場的工作人員盯着楊堔看了足足三分鐘。

“你頭上是怎麽回事兒?”

楊堔沒好氣地答:“包着紗布能怎麽回事兒,破了呗。”

工作人員還是不肯放棄,繼續追問:“背一下身份證號。”

楊堔這次徹底不耐煩了。

“你特麽有完沒完了,老子不就是包個紗布你廢話那麽多。”

“呃,這位先生,麻煩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工作人員顯然沒想到楊堔會發脾氣,也有點兒不知所措了。

白靜站在楊堔身後,聽着他和工作人員的争吵,趕緊上去勸架。

她拉住楊堔的胳膊,給工作人員賠笑。

“對不起啊,他脾氣不太好,您別介意。”

“沒事兒,過吧。”

那個人把身份證遞給楊堔,又囑咐了一句:“以後注意一點兒。”

楊堔白了他一眼,接過身份證和機票去過安檢。

安檢結束,在候機廳等了一會兒,就到了登機時間。

回去的路上,白靜困得睡過去了。

楊堔看了一路的雜志。

**

抵達大連,是晚上七點半。

他們兩個人打車回了家,回家之後,白靜又忙活着做了晚飯。

楊堔看着白靜忙活來忙活去的樣子,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其實他也幸福過的,四五歲的時候,每天都能吃到家裏的飯,可以一家三口坐在一塊兒看電視。

那些記憶都太遙遠了,很模糊。

白靜把做好的飯一一端上餐桌,小聲提醒楊堔:“诶……可以吃飯了。”

楊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飯菜,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挺不錯的。

只要他們誰都不要提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下去。

楊堔很喜歡這種家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只有白靜給得了。

他不會讓她走的,絕對不會。

見楊堔心情不錯,白靜終于松了一口氣。

吃到一半的時候,她才鼓足勇氣問楊堔。

“那個……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去一趟醫院?”

啪。

白靜話音剛落,楊堔就直接把筷子給摔了。

白靜吓得往後退了退,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此刻楊堔是怎樣的表情。

“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過去看他吧。”楊堔怒極反笑。

呵呵。虧他剛才還有一點兒感動。

白靜低頭不說話,手指抓着衣角,手心滿滿的都是汗。

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很怕楊堔……怕他動手打她。

楊堔現在已經找不到什麽詞兒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憤怒、嫉妒、憎恨,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把他的理智一點一點蠶食吞并。

他覺得自己很傻逼,很可笑,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說出去都嫌丢人。

楊堔從餐椅上起來,踹了一腳餐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白靜吓得眼淚都出來了。

等楊堔離開,她才敢發出抽泣的聲音。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白靜才走出餐廳。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醫院看梁朝陽了。

這麽多天沒有見他,她真的很擔心。

楊堔似乎是上樓了,白靜也沒有時間再征求他的意見,換了鞋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兒。

……

楊堔站在一樓的陽臺上,聽着客廳的門被她關上,又看着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小區。

一月份的大連,有點冷。

寒風吹過臉頰的時候,楊堔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刮破了。

頭上的傷口疼得要命,卻抵不過心口的十分之一。

看着白靜走遠,楊堔冷笑了一聲,轉身走回了客廳。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讓她去看梁朝陽,但是那樣的話她會不開心。

嗯,他想讓她高興,哪怕不是為他。

“操,慫逼。”

楊堔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狠狠地罵了一句。

收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心濕了一大片。

**

白靜趕到醫院的時候,梁朝陽已經睡下了。

見她過來,梁朝陽想坐起來,卻怎麽都使不上力氣。

是的,他沒有力氣了。

白靜不在的這幾天,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人對自己的生命是有感應的,梁朝陽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有時候,他能從醫生和護士的眼裏看到同情。

他們看着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嗯……他應該很快就要死了吧。

“朝陽,我回來了。”

白靜把病房的燈打開,走到了病床前,紅着眼睛看着他。

梁朝陽躺在床上,對她微笑:“終于回來了……我想你了,靜靜。”

梁朝陽的聲音在顫-抖,聽起來特別虛弱。

白靜一聽梁朝陽的聲音,眼眶酸得更厲害了。

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眼淚。

她伸手,将梁朝陽扶起來,然後像以前一樣靠到他懷裏,閉上眼睛聽着他的心跳。

她真的不想在梁朝陽面前哭,她不想讓他對生命失去希望。

“朝陽,我也想你了,每天都想。”

梁朝陽依然在微笑。他擡起手來,輕輕地摸了摸白靜的短發。

“嗯……靜靜,我想看你留長發的樣子。”

白靜吸吸鼻子,“那我不剪頭發了,留起來給你看。”

——我留起來給你看,你不要走那麽快,好不好?

梁朝陽笑笑,沒有說話。

他好像,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

白靜徹夜未歸,一整夜都在醫院陪着梁朝陽。

說了一會兒話,梁朝陽就睡過去了。

白靜趴在病床前睡着,每隔半個小時都會起來聽一聽他的心跳。

她很怕。

因為她心裏清楚,梁朝陽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第二天早晨,梁朝陽照例進行化療。

白靜躲在外面偷偷地抹着眼淚。

想起來梁朝陽痛苦的神情,她突然就開始懷疑自己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不是那麽執着的話,梁朝陽現在也不用背負這樣的痛苦。

如果不那麽執着的話,就不會認識楊堔,更不會在不知不覺裏對他動心。

做完化療,梁朝陽又睡過去了。

白靜下樓,坐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發呆。

連續幾天晚上沒怎麽睡覺,吹了一會兒冷風,白靜就頭疼得不行了。

腦袋沉得要命,眼睛被風吹得都快睜不開了。

**

楊堔一晚上都沒睡着,早上起來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犯-賤似的開車到了醫院。

就算白靜心裏眼裏根本沒他,他還是忍不住地想關心她。

她一晚上沒回來,他擔心得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把車停在醫院門口,一下車,楊堔就看到了坐在臺階上哭得傷心欲絕的白靜。

他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走上去一只手把她拽了起來。

“半死不活的,你也不嫌丢人。”

……

聽到楊堔的聲音,白靜立馬就愣住了。

她擡起頭看着楊堔,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怎麽過來了……”

“老子想過來就過來,關你屁事。”

楊堔擡起手來,粗-魯地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

“快別哭了,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

“哦。”白靜吸吸鼻子。

“看你男朋友看夠了沒?看夠了就跟我回去。”

“你等我一會兒……我還沒有和他說的。”白靜給楊堔解釋,“我和他說一聲,馬上就下來找你。這樣行不行?”

“不用麻煩了,我跟你一塊兒上去就行。”

楊堔再一次拽住她的手,拖着她走進了住院部的大樓。

白靜反應過來的時候,楊堔已經把她拽進電梯了。

楊堔問;“幾樓?”

白靜揪着他的衣袖哀求他:“你不上去好嗎?求求你了。我不想——”

楊堔打斷她的話,又問了一遍:“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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