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魑魅魍魉各肚腸
陳姨娘是先頭駱大奶奶的陪嫁丫鬟,名叫翠玉。
先頭駱大奶奶才嫁過來不到一個月,翠玉便爬了駱大老爺的床,駱大奶奶沒得法子,只好順水推舟的将她提成了通房——反正總要預備着通房的,不如将自己貼心的人提上去,免得被駱老夫人送過來的鑽了空子。
後來駱府起了風波,先頭駱大奶奶生孩子的時候過世了,幾個月以後駱大老爺才娶了新婦,這中間那一段,就全是由翠玉打理大房院子裏的事情,她也簡直将自己看成了駱大老爺的正牌夫人了。
等及這位駱大奶奶進門,翠玉便被趕到自己的小院子裏頭去了,挂着個姨娘的牌,卻還不如當年通房丫鬟時得寵愛,後來駱大老爺又收了一房姨娘,陳姨娘便愈發的受了冷落,只在今年駱大奶奶有了身子,她才又開始有些得臉。
駱二奶奶見着陳姨娘站在園子裏頭,身上落了不少花瓣,瞧着倒也有幾分顏色,心裏頭老大不高興,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一張臉,更是不想往陳姨娘那邊看。
“二奶奶,我見你愁眉不展的站在這裏好一陣子了,究竟出了什麽事兒?”陳姨娘笑嘻嘻的甩着手走了過來:“二奶奶跟我說說,看看我能不能讓你高興高興。”
“還能有什麽事兒?”駱二奶奶瞅了陳姨娘一眼,嘴角一撇:“你是大房的人,還能說出什麽讓我高興的話來?”一個姨娘,也妄想跟她攀交情,若是在旁人家裏,哪裏能由着她到處走動的?也不過是在駱家,現兒都不見什麽秩序了,尊卑大小都不分,姨娘也敢往主子面前湊。
“二奶奶,你錯了,我哪裏算是大房的人?”陳姨娘向前走了一步,笑得格外妩媚:“難道我不該是二奶奶的人?”
駱二奶奶瞧着陳姨娘那笑容,忽然間悟出點了什麽,點了點頭:“什麽我的人她的人?咱們不都是些閑人罷了?走走走,咱們一邊說話去。”
菱花格子窗推開,滿園的綠意擁擁擠擠的進來,帶着一陣醉人的香味。窗前有兩個腦袋擠在一處,正盯着那棋盤格子看個不住。
寶柱執黑,猛的将子填到了一個空處,嘉懋笑了笑,用手點了點棋盤:“幫我點到這裏。”
旁邊站着的丫鬟趕緊一伸手,便将一顆擺子落到那處,寶柱摸了摸腦袋,驚叫起來:“哎呀呀,不行不行,我上邊那一着棋走錯了!”他伸手就要去取那顆棋子,卻被嘉懋伸出胳膊來攔住:“悔棋非君子!”
“我現在還輪不到做君子的時候!”寶柱笑嘻嘻的将那兩枚棋子取了出來:“你要做君子便做,正好讓着我!”
嘉懋瞧着寶柱那無賴模樣,笑了笑:“和你沒法子說!”
“對了對了,嘉懋,這些日子我都在想着,你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将馬給勒住了?分明你根本打不過我!”寶柱伸出拳頭晃了晃:“我想我可能都勒不住那馬,竟然給你勒住了!”
嘉懋淡淡一笑:“我不勒住,那馬就該踩到相宜了。”
她就站在離自己馬頭幾尺之遠的地方,那一刻,嘉懋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喉嚨口來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馬的蹄子踩下去!他死命咬着牙,用盡吃奶的勁頭攥着那缰繩,只希望那馬能站定身子。
馬還是如他的預測一般站住了,可卻撅起了蹄子,一個擡腿、立身,他便被馬那股字勁甩了出去。身子在空中的時候他似乎還很清醒,似乎還看到了相宜發髻上的兩朵珠花。等及被人抱住,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這才覺得手掌那邊火辣辣的痛。
現在再回想早兩日的事情,嘉懋覺得自己沒做錯,若是再來一次,即便沒有那身手敏捷的護院抱住他,他也照舊會将那馬死死勒住。
不能見着她受傷,不能。
嘉懋瞧着寶柱那副疑惑的模樣,輕輕拍了他一掌:“若是有人就要被你的驚馬踩傷,你會不會勒住馬?會不會?我想你肯定是會這樣做的,對不對?”
寶柱想了想,望了一眼園子外邊走過來的一群人,嘿嘿的笑:“要是馬前邊站着的是我的弟弟妹妹,還有相宜,我肯定也會使勁兒拉住馬,可要是……”他呶呶嘴:“若是他們,那我還真不一定會這樣做。”
管事媽媽帶了一群人過來,走在最前邊的是寶清,她身後跟了駱相钰與駱相珲兩個人,一群丫鬟婆子緊緊跟上,不敢慢了半分。
“嘉懋哥哥,來客人了。”寶清到了門口緊走幾分,貼身丫鬟用手帶着她,跨過了那道門檻,這才走到了嘉懋與寶柱的身邊:“楊家的兩位表兄表姐過來了。”
駱相钰飛快的走了過來,甩着手跑到了桌子旁邊,擡起頭來,眼睛裏已經有了盈盈的淚水:“寶柱表哥,聽說容大少爺騎馬受傷了?”
寶柱瞠目結舌的看着駱相钰,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能這般裝模作樣,不過五歲的孩子,這說風就是雨的,眼睛一眨,眼淚珠子就落下來了。她跟嘉懋有什麽關系?不過只見過一次罷了,如何能說掉眼淚便掉眼淚,實在佩服得緊。
“沒什麽大事,你怎麽就哭成這模樣?”寶柱沉了沉臉:“趕緊将眼淚給擦了。”
“怎麽會沒什麽大事?”駱相钰奮力的擠到了桌子旁邊來,似乎要将寶柱給扒拉開:“那個掃把星住在楊府,所以容大少爺才會倒黴!跟她在一起的人都會倒黴,剛剛生出來就将她母親克死了,現在又來克旁人了!”
“你胡說些什麽!”嘉懋叱喝了一聲,心中大怒:“誰說相宜是掃把星的?”
駱相钰吃了一驚,倒退了一步,睜大眼睛怯生生的望着嘉懋,嗫嚅道:“我們府裏頭都喊她叫掃把星的……”
駱相珲鑽了過來,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們府裏全喊她掃把星!她本來就是掃把星嘛,難道還說錯了不成?跟她在一處,必然倒黴!”
“你們再敢說一句!”寶柱跳了起來,臉紅脖子粗,旁邊跟着的婆子趕緊上來拉住他:“三少爺,駱二小姐和駱二少爺是客人,你總得禮讓着他們些!”
寶柱恨恨的看了兩人一眼,氣呼呼的坐了下來。嘉懋一伸手,指着屋子外邊道:“滾。”
駱相钰瞪大了眼睛:“容大少爺,我們是來探病的。”
“滾!”嘉懋的手捏得緊緊,一顆白色的棋子被他捏得似乎都要滑出手來:“我不想再說一遍!”
心中似乎燃着一團火,熊熊的在燒着,原來相宜在家裏過着這樣的日子,便是連下人都敢欺負她。嘉懋繃着一張臉,也不看駱相钰與駱相珲,只是拿着棋子看了看棋盤:“寶柱,你要不要落子?是準備讓我一子不成?”
寶柱這才緩過神來,笑着轉過臉來:“好好好,我看落到哪裏比較好。”
駱相钰與駱相珲呆呆的站在那裏,兩人不知所措,方才駱老夫人帶他們到前堂見了楊老夫人,打發他們先過來看嘉懋,本來含着讓他們多跟楊家與容家的少爺親近之意,沒想到剛剛一來,就得罪了嘉懋,要趕着他們走。
“容大少爺,我錯了,我錯了。”駱相钰不敢往前邊湊,只能站在一旁抹眼睛:“以後我不這麽喊她還不行嗎?”
“哼,你別想哄人了。”寶柱朝她瞪了下眼睛:“誰不知道你在家裏總是欺負相宜?”
“我沒有欺負她,真沒有。”駱相钰小心翼翼朝前邊移了一步:“她現在去念書了,在家的日子少,現在都住到楊府來了,我去哪裏欺負她?”
嘉懋轉過臉來,惡狠狠的盯着駱相钰:“若是讓我知道你再敢欺負相宜,定然饒不了你!”
駱相钰見他兇神惡煞,早就不是那般溫潤如玉,唬得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只能連連點頭:“我不敢了,不敢了。”看着嘉懋的臉色稍微緩了緩,她才覺得一身輕松了些:“容大少爺,你可以教我下棋嗎?”
駱相珲伸手拉住她:“這下棋有什麽好學的?咱們出去捉蟲子玩去。”
駱相钰将他的手一甩:“你去,我要在這裏看寶柱哥哥和容大少爺下棋。”
那下棋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理她,拿着棋子看着棋盤,全然沒把她當一回事,嘉懋擡頭看了寶柱一眼:“寶柱,咱們下快棋。”
寶柱瞟了一眼已經挪着過來的駱相钰,會意的點了點頭,兩人夾着棋子你來我往的動了起來,就聽落子有聲,敲得棋盤一陣陣的響。
“容大少爺,”駱相钰站了好一陣子,這才将方才受的驚吓忘掉,她怯生生的生出手來,在棋盤邊上敲了敲:“我能不能也叫你名字,跟那駱相宜……不,跟我大姐一樣?”
“不行。”嘉懋很冷淡的回了她一句:“你是你,相宜是相宜,怎麽能一樣?”
駱相钰撇了撇嘴,眼圈子紅了紅,可又不敢再多說,只能巴巴兒站到一旁,看着嘉懋與寶柱下快棋,心中對相宜又暗暗的增了一層痛恨,若不是她,容大少爺肯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的。
屋子裏靜悄悄的,唯有棋子落盤有聲,仿佛那飒飒秋雨打着窗棂一般,點點作響。
☆、39
相宜從族學回來的時候,駱老夫人還沒有回去。
“相宜,快來給祖母瞧瞧。”駱老夫人拉着相宜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胖了些,白了些,楊老夫人可真是會養人,我這幹巴巴滿臉蠟黃的孫女兒,到楊老夫人手裏,怎麽忽然的就變了個樣兒?”
“駱老夫人過謙了,那是駱大小姐底子好。”楊老夫人笑微微道:“駱老夫人,若我有這樣一個好孫女兒,晚上做夢都會笑醒。”
兩人有說有笑,瞧着一團和氣。
駱老夫人掂量再三,這才緩緩道:“宜丫頭這孩子,也是命苦,母親早逝,現在的母親有一對雙生子,肯定會要多照顧自己的孩子些,一來二去的,宜丫頭也就被那些懈怠的下人們看得輕了,以至于竟有謠言傳出,說我們駱家虐待了宜丫頭,可哪裏有這樣的事情呢?”
楊老夫人笑而不語,駱老夫人瞧着有些心上心下,只不過,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了:“樣老夫人,我家老大在廣陵府裏已經做了三年的推官,也頗得知府大人的賞識,我這心裏頭一直在想着,好男兒可獨當一面,總是在人手下幹活,做得再好,也算不得數……”
“駱老夫人這般想當然沒錯,可現在誰不是在人手下幹活?”楊老夫人笑了笑,輕輕拿着茶盞蓋子碰了碰:“大家都是給皇上在幹活呢。”
駱老夫人心裏頭一驚,骨篤了嘴坐在那裏,不敢說話。楊老夫人才這般輕輕一說,她便知道自己說得大錯特錯,大家都在給皇上幹活,自己那般說,難道是準備自立為王了不成?駱老夫人有幾分讪讪:“其實,我也只是想着,若是我家老大能當一縣之令,那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只要自己勤懇,做事公正,如何沒有機會?”楊老夫人淡淡道:“只不過是小小一個縣令,哪裏還值得駱老夫人這般看重的?”
駱老夫人琢磨着楊老夫人的這句話,臉上漸漸的有了笑容,楊老夫人這話,意思是答允了替老大去跑跑不成?看來宜丫頭還真是有用,素日裏跟楊老夫人也提了這事兒。她精神一振,快活得笑眯了眼睛:“多謝楊老夫人了。”
楊老夫人只是笑,并未說話,相宜在旁邊聽着心中着惱。她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父親得了好處,父親之于她,簡直是一個渣到了極點的人。
剛剛與母親成親,不到一個月便将母親的陪嫁丫鬟翠玉收了房,那分明是在打母親的臉,這才剛進門,便偷了腥,擺明了不讓母親好過。聽劉媽媽和翠芝說,父親在母親尚未離世之前便與那駱大奶奶勾搭在一起,眉來眼去的,氣得母親整個人都病怏怏的,懷着自己的時候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母親過世,才幾個月,便急急忙忙的迎了駱大奶奶過府,而且是帶着身子進來的,服府上的人都說,至少有三個月身孕,駱相钰跟她的年紀,差不到一歲——那就是說,在母親剛剛撒手的時候,駱大奶奶就懷上了。
回想着這些年父親對自己的種種态度,相宜心中不忿,這樣的人,完全是沒有是非觀念,也沒有做人的基本道德,難道也配做縣令?若自己能選擇,她覺不願意做這人的女兒!現在聽着楊老夫人的話,好像答應了要去替父親謀個縣令之職,相宜不禁大為着急,真不想看到父親洋洋得意。
“老夫人,我父親并無甚才能。”等着駱老夫人心滿意足的告辭,相宜這才猶猶豫豫的開口:“我想他去做縣令,只怕是會将那裏弄得一團糟。”
楊老夫人盯着她笑了笑:“相宜,你不喜歡你父親。”
“是。”相宜毫不回避這個問題:“我一點也不喜歡他,若是可以,我寧願不喊他父親。”
“我也不喜歡你父親。”楊老夫人點了點頭:“就沖他對你母親做下的種種事兒,他就不是個人。”
相宜驚訝的望着楊老夫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可是……”
“相宜,有些事情不只能看眼前。”楊老夫人的眼神漸漸犀利:“若是我托人将你父親提為縣令,你覺得你父親會不會貪贓枉法?”
“會,肯定會!”相宜連聲回答:“雖然子不言父過,可我依舊要說,我父親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要是他當了縣令,肯定會拼命搜刮,中飽私囊,到時候……”她忽然停住了話頭,望向了楊老夫人,聲音裏有些遲疑:“難道……”
“是,你很聰明。”楊老夫人端起茶盞遮住了半張臉,想要整一個人,不一定要挖空心思去打壓他,相反的,先捧得他高高,然後再讓他落下。
她最近已經将駱家的事情都弄清楚了,駱老夫人實在是個心狠的,也有各種手段,而那駱大老爺,也不會比他母親差到哪裏去,這樣的負心男子,又如此虐待自己女兒,楊老夫人一直在想着該怎麽樣才能收拾了他。現兒駱老夫人竟然拜托自己去幫駱大老爺謀個縣令的職務,卻是将機會送到自己手中。
只怕到駱大老爺倒黴的時候,他還要感謝自己提攜的恩情,楊老夫人淡淡一笑,這親戚的要求,她怎麽好拒絕?駱大老爺究竟會有怎麽樣的将來,一切都要看他自己,只不過在楊老夫人看來,他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相宜朝楊老夫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我懂了。”
過了兩日,相宜還在楊氏族學念書,楊家來了個管事媽媽:“姑娘,今日早些兒回府去,有人尋你。”
相宜有些疑惑,有人尋她?心中輪了輪,肯定不是駱老夫人,那……她的手抓緊了書袋,心中一陣激動,或許是翠芝尋上李媽媽過廣陵來了。
帶着連翹匆匆回了楊府,剛剛邁進前堂,一個老婦人便蹒跚着站了起來:“這、這、這就是小小姐?”
頭發已經白了不少,眼角處全是皺紋,枯瘦的手顫抖着朝相宜伸了過來:“小小姐,你肯定是小小姐,瞧你那模樣,跟小姐那時候長得真像,也是這般尖尖臉兒,一雙眼睛又大又黑。”
相宜擡頭望着她,心中一陣發酸:“李媽媽?”
“是,我是李媽媽。”李媽媽連連點頭:“若是老夫人、小姐還在,見着小小姐這般聰明伶俐,還不知道會多高興呢。”
“李媽媽,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相宜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能感覺到李媽媽掌心裏濕漉漉的溫熱,她吸了吸鼻子,李媽媽可是關鍵人物,母親的嫁妝她最清楚。
“媽媽,你且讓相宜坐着。”楊老夫人在一旁開口:“這要說的事情還多着呢,總不好一直這樣站着。”
“是是是。”李媽媽擦了擦眼睛,拉着相宜到了椅子旁邊:“小小姐,我抱你坐上去。”
相宜笑了笑:“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現兒我已經能夠得着椅子了呢。”她踮起腳尖,身子挨着那椅子坐了一小半,用力一瞪,擦着坐了上去,翠芝在旁邊搭了一把手,相宜便穩穩當當的坐在了椅子上邊。
“小小姐,我聽翠芝說過那件事情了。”李媽媽含着淚望向了相宜:“小姐的嫁妝單子還有一份在我這裏收着呢。”她抖抖索索的伸手在懷裏掏了掏,摸出一張泛黃的紙來:“老夫人交代我保管的東西,我可都收着吶,小小姐,你自己看看。”
連翹從李媽媽手裏接過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捧到了相宜面前。那紙張已經有些時月,似乎力氣用得重一點都能将那紙張戳破。相宜低頭看了過去,首先是寫的首飾頭面若幹,然後是被面雜物等等,在最下邊,卻見寫得清清楚楚:華陽東大街鋪面兩間,西大街鋪面兩間,下邊還注明了四間鋪面的地址,十分清楚。
相宜壓住了滿心的歡喜,将那張嫁妝單子折了起來,朝楊老夫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果然有壓箱銀子與鋪面,不多,可也有兩萬兩銀子,鋪面四間。”
“小小姐,華陽東大街西大街都是繁華地段,四間鋪面每年的租金都能收差不多五六千兩銀子呢,要是自己派個管事去守着鋪子,只怕每間鋪子賺幾千兩一年不是問題。”李媽媽說得激動,連聲問道:“這幾年裏頭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陪房在幫小姐打理鋪子,應該交了帳罷?這幾年下來總怕已經攢下了不少銀子。”
相宜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陪房?駱府早就沒有母親的陪房了!”她抓緊了黑檀木椅子的扶手,全身都僵硬了起來,母親死後,陪嫁全部清理得幹幹淨淨,這絕對在掩蓋着什麽!
楊老夫人的臉色也漸漸的嚴厲了起來,她的眉頭皺到了一處:“有四間鋪子?在東大街和西大街?”
這鋪子的位置好壞與銀子的多少是息息相關的,有些人雖然有不少鋪子,可一年也收不了多少銀子,還不及人家半間鋪子的租金高。李媽媽說這四間鋪面在東大街與西大街,地段繁華,這麽些年下來,即算沒有人打理鋪面,可那租金也該有幾萬多兩了,這銀子,都到哪裏去了?難道駱老夫人全部給相宜攢着,準備她成親的時候做壓箱錢?
不會的,駱老夫人那般會算計的人,就連女兒的聘禮都要算計,如何會替孫女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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