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保保戰敗

“如果她當真願意，自然是做太子妃了！将來若是兒子登基，必定讓她母儀天下！”

好大的口氣，這處在感情中的人考慮的一點都不周到，僅僅憑着一腔熱血，就要讓一個不知名的姑娘做皇後！我皺眉道：“元兒，你這話在母後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被你父皇聽了去，他恐怕又會不高興了。對了，你将她說的這樣好，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可是這朝中大臣的女兒？”

元兒搖搖頭，說道：“不是的，她只是一個民間女子！”

民間女子？以這樣的身份，夫君是絕對不會同意做正妃的！“元兒，母後也曾經年輕過，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你是太子，是一國的儲君，你的婚姻大事已經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它關乎到整個朝廷的命脈！你可懂母後的意思？”

元兒點點頭，說道：“母後，兒子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沒有人規定過太子必須得娶朝中大臣的女兒！您和父皇不也是嗎？母後您也并非朝臣的女兒，可是不也一樣嫁給了父皇。”

“元兒！”我知道他認定了這個死理，必然不會輕易改變，只得繼續勸說道：“父皇和母後是獨立開辟了一朝，那時，你父皇是布衣，選擇的妻子也必然是平民。可是如今，你父皇做了皇上，你成了太子，你的婚事就不能夠再由着自己了，你可明白？”

元兒垂眸，半響不語，之後，他再次擡起了頭，聲音沉沉地問道：“母後，真的不行嗎？”

我搖搖頭，說道：“你父皇已經為你選了開平王家的常郡主為你的太子妃！不日後就會下旨賜婚，你要以大局為重！”

元兒聽了此話，将手從我的手中抽回，說道：“既然如此，兒子只好領命了！”說罷，他起身，向我行禮，說道：“兒子告退了！”

見他神情晏晏，我終是不忍心，便說道：“既是民間女子，只要你喜歡，還是可以做個側妃的！改日母後讓你春姨娶你府上，你将詳細經過告訴她，到底是哪家的女子，母後總是要親自見一見的！若是德高尚，母後自會告訴你父皇。只要你同意大婚，他應該不會反對！”

終于，元兒的臉上又寫滿了期待，“母後，明日就讓春姨來！什麽時候大婚？兒子需要準備什麽？”

我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孩子，若是被外人瞧見了還以為他有多期待他的太子妃呢！“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做好你的太子，在大婚之前，不要再生事端了！切記，這事情不要與任何人提起。常郡主是有身份的人，雖說開平王不在人世，但是你父皇還是相當倚重這家人的！你可明白？”

元兒點點頭，說道：“是！兒子明白了！兒子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說罷，便躬身退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那腳步似乎也輕快了不少！

“娘娘！”這時，春兒走到了我面前，說道：“您真的會讓太子娶那民間女子嗎？常郡主會不會對此心生間隙？”

我搖搖頭，說道：“常郡主我沒有見過，也不能妄下結論。不過，既然是大家閨秀，就應該懂得男人都會有三妻四妾，更何況是太子，将來的皇上呢！”說到這裏，我又有了疑問，“春兒，我記得當初藍紫粒生産時和我生樉兒的時日差不多，這樣說來就比元兒小了很多，這樣一個幼女，皇上為何要忽然指婚呢？”

春兒掩着嘴，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藍夫人生的是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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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聽春兒這樣一說，我愈發驚訝的合不攏嘴，“那這個女兒是誰生的？”

“娘娘，開平王在與藍夫人結為連理之前還曾有過一個妻子，這位常郡主便是那位夫人所生。只可惜那位夫人在生常郡主的時候難産而亡。但是藍夫人一直将郡主視為己出，也算得上是真正的嫡女了！”

“你這丫頭，平日裏看你也沒啥動作，沒想到對這些事情還知道的挺清楚！”

“自打娘娘告訴奴婢皇上有意賜婚常郡主為太子妃之後，奴婢就對這件事情上了心。”

“每次一提到元兒，你是比我這個做母後的還要上心！你與元兒多年來的感情真的很深！”

“娘娘謬贊了，太子已經長大，不再需要我了！”

我拉着她的手說道：“傻丫頭，無論怎樣，元兒都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在他心底，你一直都是，并且永遠都是他的春姨！”

春兒的眼眶有些濕潤，嗫嚅道：“娘娘……您對春兒真是太好了，春兒真不應該……”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生生的打斷。原來是宮人前來禀報，說開平王王妃帶着郡主前來請安！

我與春兒對視一眼，心中頗為詫異，夫君還未曾下旨，這消息倒已經傳了出去。春兒忙道：“娘娘，王妃此行必定是為了郡主與太子的婚事。”

我點點頭，說道：“是的！原本我還想要在何時傳召她們母女二人，沒想到她們已經來了。這也罷了，索性都處理了，免得拖到日後徒生事端！”

說完，便傳令讓宮人領着母女二人來了。自從常遇春死後，除了前去吊唁的時候見過她之後，再沒見過。如今見她一身白衣，雖不是喪服，卻也素白純淨，臉上的脂粉也施的極少，想來若不是進宮來見我，恐怕她在家中的時候一定是素顏。她的身邊跟着一個小女孩，年紀大約十二三歲的光景，身着淡紫色的衣衫，下面的裙擺配了同樣的色系。這應該就是常遇春的長女。

她們在宮人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一進門，二人便行禮，“臣妾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臣女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聲音中怯生生的，似乎有些緊張。

我擡了擡手，說道：“不必多禮，都起來！來人，賜座！”

宮人搬了兩張椅子，藍紫粒與郡主一起福了福身，說道：“謝娘娘！”接着，便都坐了下來。

“開平王才去世，府中只剩了王妃一人，想來也必定寂寞，日後還是要多來宮裏走走，也可以時常與本宮多多交談，解悶！”

藍紫粒微微垂頭，嘆了口氣，臉上的落寞一覽無餘，“王爺突然離去，偌大一個王府，管理起來頗為吃力，還好有小玉替我打理，若不是這樣，臣妾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聽她話裏的意思仍舊有些傷感，以她的性子，若是不及時開導，必然會日夜神傷，便道：“人死不能複生，王妃要節哀！整個王府就要靠你一人，着實有些吃力。本宮會禀明陛下，讓他多派些得力之人前去府中幫你！”

藍紫粒微微福身，說道“謝娘娘！”說着，又對一旁的郡主說道：“芮兒，還不快謝過娘娘！”

常芮聞言，也學着藍紫粒的動作，微微一福身，說道：“臣女多謝娘娘！”

我微微一笑，颔首說道：“當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女子！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聽了我的話，常芮擡起了頭。她有着一張與常遇春頗為相似的臉面，只是比常遇春那兇猛的相貌多了幾分柔和，想來定是遺傳了她的母親。這個相貌很普通，的确算不得上乘，于是我繼續問道：“芮兒郡主可曾學過哪些章？”

芮兒答道：“僅僅讀過一些《女戒》、《女則》。”

我繼續點點頭，問道：“可曾讀過諸子百家的著作？”

芮兒再次畢恭畢敬的回道：“臣女只是略懂一二，沒有過多的深究！”

女子無才便是德，學得太多，懂得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我在心中這樣寬慰自己，于是便繼續說道：“也好！只要懂得女子的本分就可以了！”

藍紫粒見我問了問題，便說道：“娘娘，王爺是一介粗人，打小就沒有讀過什麽書，再者說，家境貧寒，對待芮兒自是少了一些管教，還望娘娘體諒！”

我笑道：“怎會！有王妃這樣的母妃，想來瑞爾郡主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藍紫粒這時眼睛瞟了一眼窗外，這個動作被我看到了眼裏，便問道：“王妃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藍紫粒垂了眼眸，回道：“臣妾今日帶着芮兒來此只是為了向皇後娘娘請安，臣妾已經請了高僧為王爺法度，想必這個時刻應該去了王府。”

“原來如此！既然王妃有事，本宮也就不便強留了！春兒，去将陛下賜給本宮的那些上好的絲綢挑一些清淡的花色送到開平王府上，為郡主多做幾件新衣裳！”

藍紫粒忙道：“娘娘不可，王爺才去世，芮兒怎能做新衣裳！”

“王妃莫要如此緊張，王爺雖然不在了，但是作為他的後人，應該活得更好才能慰藉王爺的在天之靈！況且，郡主已經是太子妃的內定人選，不日陛下便要下旨了。這新衣裳是必定要做的！”

“這……”藍紫粒微微蹙了眉頭，說道：“承蒙皇上與娘娘的厚愛，芮兒如此年紀就做了太子妃！王爺在天之靈看到皇上和娘娘如此，也該瞑目了！”

這對母女才走，春兒就圍了上來，“娘娘，我看這郡主也并非很出色，為何皇上會将她選為太子妃？”

“春兒，皇上這樣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娘娘說的極是，只是春兒不明白皇上意欲何為？”

忽然想到湯和曾經說過君心難測，有些時候還是不要知道的太清楚為好，便對春兒說道：“陛下或許是為了體恤開平王！畢竟他也為我大明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再者說，和王爺結親，也可以鞏固太子在朝中的地位。這只是我的猜測，具體的原因也只有皇上自己知道了。這件事情既然已經定了下來，以後就不要再提起了。”

春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道：“是！娘娘！”

話說自打徐達率師進攻王保保之後，王保保已經再無退路，準備與之決一死戰。這一次，徐達帶了将近四十萬人進攻王保保，為達到突擊的效果，他親自率領十萬軍隊連夜奔襲定西。元軍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們堕入雲裏霧裏。

徐達的十萬人到達後，并沒有任何作戰的表示，相反，他的軍隊的第一個行動是去找木頭，修房子和營寨，元軍大惑不解，難道他們想在這裏常住？

王保保守住定西沈兒峪的目的就是為了誘敵攻堅，并伺機反攻，然而徐達不上他的當，先紮穩陣腳，再慢慢對付他。

然而徐達并沒有讓王保保好過，在三月二十九日到達之後，卻不急于出戰，只是用小股部隊試探，着實讓元軍煩惱不已。而到了四月五日，情況出現了惡化。

從四月五日起，徐達将士兵分成三班倒，不斷派士兵到王保保兵營放火、襲擊，如果不搞這些，他們也不閑着，就在元軍帳前敲鑼打鼓，還有吊嗓子的，甚至有開場唱戲的苗頭。元軍又累又餓，不得不休息，逼急了，想要進攻，又礙于敵方營壘堅固，只能看着幹着急。

六日，王保保再也坐不住了，因為他深知，如果再這樣下去，軍隊不被打垮，也被鬧垮了。他通過當地人的指引，找到了一條小路，抄我軍的側翼，派了一千精兵發動了突然襲擊。面對元軍的突然出現，明軍一時之間慌了神，陣勢大亂，左軍大将驚慌失措，脫離了指揮位置，元軍得以攻入內營。眼看元軍的計策就要得逞，在軍帳中聽到外面大亂的徐達并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而是靜聽動靜，并且憑着軍事直覺判斷出這只是一小股部隊的偷襲，于是他騎馬趕往側翼，并親自持劍督戰。士兵們看到他的身影，頓時士氣大振，将元軍擊潰。

元軍潰敗後，王保保以為明軍會收斂一點，沒想到才收兵回營，明軍又開始開臺唱戲了。這下子，王保保再也沒有辦法，只有苦笑着看着對面盡情表演的明軍。

就在元軍被吵得不得安寧又無計可施的時候，四月七日夜裏，明軍突然停止了以往的喧嚣。元軍大喜，紛紛開始休息，雖然他們知道明軍的這次安靜并不尋常，但長期不能睡覺的痛苦實在讓他們無法忍受，于是個個倒頭就睡。

在元軍開始休息的同時，等待多時的徐達正在檢閱他的士兵，這麽長時間的等待就是為了今晚。他十分清楚，今晚是最好的時機，也是唯一的機會。王保保占有地利，而且有十萬之衆，自己遠道而來，糧草無法長期維持下去，這個機會一定要抓住，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擊敗對方，最後的失敗者就是自己。為了取得勝利，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孫子兵法》有雲：故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衆寡之用着勝，上下同欲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将能而君不禦者勝。

一般來說，最大程度發揮士兵的戰鬥力，是将領的責任，而将領們是利用自己的謀略和軍事調度來達到這一目的的，然而當戰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所有的軍事智慧都無法再發揮作用時，将領們就只剩下最後一招，親自上陣。

《孫子兵法》上所說的五條全占了，豈有不勝之理！

就在元兵熟睡時，徐達以中央突破戰法，偷襲元軍中軍。元軍實在過于疲倦，甚至有的士兵聽到了喊聲也無力起身，乖乖地做了俘虜。明軍在徐達的帶領下，以雷霆萬鈞之勢，全殲元軍，十萬大軍就此崩潰。

王保保不愧是名将，懂得無論什麽時候都應該保留實力，是以他在混亂中攜帶家眷，向北方逃去。

此戰明軍大敗元軍，生擒元剡王、元濟王及武大臣一千九百餘人，蒙古士兵八萬四千餘人。王保保又一次全軍覆沒，這一次，他連護送的十八的侍衛都沒有，只帶了家眷逃到了黃河邊。

徐達勝利班師，夫君的賞賜自是不少。對于王保保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能将他打到黃河邊上，自然是不少人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顯然，大家對于王保保到了黃河邊上的事情還是很有興趣的，夫君一向看好王保保，自然對這件事情不能例外。

據探子回報，王保保到了黃河邊後，沒有渡河的船只，但是他卻沒有被難倒，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根木頭，讓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趴在上頭，全家老小就抱着這根木頭過了河。

聽了探子的回報，我與夫君都非常驚奇，顯然，王保保很擅長游泳，而且他還有一定操控船只的能力。定西甘肅境內，是黃河上游，此地水流湍急，劃船也不一定能橫渡，而他抱着木頭就能過黃河，實在是一種本事，不得不說他是個多才多藝的人！

王保保上岸後，望着對岸的景色，俯在地上，悲痛欲絕。想他如此名将，如此驕傲之人，在不久前，還有一支龐大的軍隊，如今只剩下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此等心情，無論換做是誰，都會如同他這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