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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淼淼十分無奈，他天天開着小面包車風裏來雨裏去的，當然不可能穿什麽體面的衣服，耐磨耐髒的衣服才适合他發揮……不過當然了，他也沒有什麽體面的衣服，就連人生中唯一一套西裝，還是他大學畢業的時候為了拍班級畢業照買的呢！

面對保安的質疑，他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證明自己，畢竟他都已經畢業這麽多年了，別說他沒有高中老師的聯系方式，就算是有，他之前的手機都已經壞了！

不過好在他知道門衛處一般會有老師們的電話號碼記錄表，在他的好說歹說之下，那保安總算勉為其難答應幫他打個電話問一下。

姜淼淼內心實在有些忐忑，雖然他還記得老師的名字，但不代表老師還記得他啊！

保安挂了電話之後，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姜淼淼說：“吳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找他。”他顯然還在疑惑姜淼淼一個一流重點高中畢業的學生居然會混成這樣。

姜淼淼笑了笑，終于獲準踏入了華夏附中的校門，他沒有直奔那個跳樓女生的班級而去，而是打算迂回一番，先找以前的老師打探一下情況，而且保安剛剛也特意為他打了電話，他總不好放老師鴿子。

看着一群又一群穿着校服的年輕孩子們朝氣蓬勃的臉，姜淼淼忍不住一陣感嘆，當然，在他打量那些學生們的時候，那些學生們也同樣在打量着他，很快，一陣陣議論聲便飄入他耳中。

“那是什麽人？快遞不是不能進校門嗎？”

“難道是哪個家長？穿得也太寒酸了吧！”

“我們以後可不能混成這樣……”

“果然知識就是力量，學習改變命運！”

聽着那一陣陣嬉笑調侃，姜淼淼假裝沒有聽到，徑直朝着記憶中的教師辦公室而去。

作為華夏附中曾經的一員，他很清楚這所學校一切以成績為傲的氛圍，上到老師下到學生再到家長，一切以成績為先，雖然對學校來說這無可厚非，不過和一般學校不一樣的是，附中這樣的氛圍更為激進甚至到了有些壓抑的地步，他讀書的時候便聽說過有成績不理想的學生跳樓的傳聞，因此附中教學樓和學生宿舍的高層全部都裝上了圍欄。

雖然已是放學時分，但不少學生還留在課室內，他略略掃了一眼，只覺得裝着圍欄的地方像個巨大的牢籠。

姜淼淼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教師辦公室，随後推門而入。

“吳老師。”

“……姜淼淼同學？”戴着眼鏡的老頭上下打量着姜淼淼，似乎有些驚訝。

“吳老師好。”姜淼淼笑了笑正想說什麽，卻被一旁的聲音打斷了。

“吳老師，這就是你剛剛說的回來探望你的學生？”話音剛落，一個端着保溫杯的中年男人便出現在他面前，這中年男人發際線感人，衣着品味堪憂，小肚子微微凸起，手腕帶着佛珠串，一副油膩中年大叔的打扮，偏偏還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模樣，他挑剔地看了姜淼淼一眼，“這是你以前經常提起的得意門生？但我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出你這個得意門生現在混得有多得意啊！難道是我眼拙了？”

被稱作吳老師的老頭一臉不悅：“盧老師，你已經備完課了嗎？”

“備課這種事，不着急不着急，”中年大叔盧老師嘿嘿一笑，“我還是對吳老師你的愛徒比較好奇啊！啧啧，吳老師你也不給介紹介紹，這小子哪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啊？”他口中“名牌”這兩個字充滿了譏諷，顯然篤定衣着寒酸的姜淼淼根本沒考上什麽好大學。

姜淼淼十分淡定，不要以為校園環境單純，所以老師之間都是和諧友愛的，職場如戰場，尤其是在附中這種這樣的大環境下，不僅學生之間存在着激烈競争，老師之間的競争也并不輕松……不過這個盧老師的态度，也實在令他有些讨厭。

“華夏大學。”

“果然不是什麽好……”盧老師話說到一半，頓時噎在了嗓子裏，他顯然早就醞釀好了臺詞，沒想到對方的回答卻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華夏大學也是野雞大學，那整個華夏市就沒有好大學了，華夏大學可是整個華夏市最好的大學，在全國都是排得上號的。

他下意識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華夏大學的高材生就混成你這個樣子？你……”就連他的大學母校都比不上華夏大學呢！

姜淼淼眨了眨眼：“我怎麽了？”

“你你你……”盧老師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真是自甘堕落！”

姜淼淼一臉正義凜然：“我憑着一雙手自力更生，怎麽能說是自甘堕落呢？”

盧老師愣了一下，竟說不出話來了。

“夠了！”吳老師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盧老師你趕緊備你的課去吧！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和我的學生說！”

盧老師讪讪離開之後，姜淼淼努力找了幾個話題和曾經的恩師寒暄了幾句，才不着痕跡地轉向了那個跳樓的女學生。

提到那個女學生，吳老師也不由唏噓了幾句：“可惜了，鐘珊珊那孩子成績特別好，學習也特別努力。”

姜淼淼有些驚訝：“她也是老師你的學生？”

吳老師搖了搖頭：“她是盧老師班上的，盧老師經常跟我炫耀這孩子的成績。”

盧老師的學生？姜淼淼立刻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中年男人，這家夥會不會在鐘珊珊跳樓事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他又不動聲色地深入打聽了一下，可惜吳老師沒有教過鐘珊珊，對具體情況也不是很了解，只是隐約知道那個轉學走的齊玲玲應該的确欺負過鐘珊珊。

難道鐘珊珊跳樓的原因，真的只是因為齊玲玲嗎？難不成那封遺書會在齊玲玲手裏？

就在姜淼淼陷入沉思的時候，吳老師忽然笑罵道：“就知道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忽然跑回來探望我，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你小子什麽時候跑去當八卦記者了？”

姜淼淼連忙眨了眨眼道：“當然不是……”

他話沒說完便頓了一下，他高中時期最喜歡的科目是歷史，這和他當時的歷史老師吳老師不無關系，而他大學選擇歷史系，自然也有吳老師的一部分原因，可惜大學畢業之後，他不僅沒有從事和歷史有關的工作，甚至沒能找到一份正經工作，人家都是有了出息之後風風光光榮歸母校探望恩師，他實在是沒什麽臉啊！

“算了！虧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一會兒一起去吃個晚飯吧！我請你！”吳老師是個性格和藹的小老頭，對差生優生的态度都差不多，更何況姜淼淼還是他曾經最喜歡的學生，這在附中的大環境下十分難得。

姜淼淼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時代，他忍不住笑了笑問：“明珠酒店嗎？”明珠酒店是附中附近一家頗為高檔的酒店，以前他們班上同學開玩笑的時候特別喜歡說“等我發達之後請你們去明珠酒店吃頓好的！”之類的話。

“去去去！還明珠酒店呢！就吃飯堂！愛吃不吃！”吳老師擺了擺手。

姜淼淼嘿嘿一笑，雖然沒能從吳老師這裏打聽到什麽情報，但和曾經的恩師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只希望孟重黎那小家夥不要見他沒回來就開始搞事情……

前往飯堂的路上，他自然抓住機會好好旁側敲擊了一番，不知不覺中，飯堂到了。

教師沒有獨立的飯堂，但在學生飯堂裏單獨劃分出了一塊區域，此時正是放學後的晚飯時分，吃飯的學生有點多，不少人都略帶好奇地打量着姜淼淼，沒辦法，這家夥長得不像老師，又不穿校服，但又完全沒有領導風範。

迎着各種各樣打量的目光，姜淼淼十分淡定，他跟着吳老頭打了兩份飯，來到了教師吃飯區域。

結果吃飯的時候，他們又遇到了那個讨厭的盧老師，不過這一次盧老師來不及找他倆的茬，而是先朝另外一位正在吃飯的老師發動了挑釁——

“這不是白老師嗎？你不是代表我們附中去外地參加教師技能大賽了嗎？哦！對了！忘了那大賽前天已經結束了！白老師你好像是得了一個安慰獎是吧？哈哈哈哈！真是可惜啊！”

……和這種奇葩當同事，有夠倒黴啊！

姜淼淼忍不住同情地擡頭看了那位白老師一眼，下一秒卻是一愣。

這位白老師大約四十出頭，身材保養得還不錯，衣着得體，長相斯文，五官端正，算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總之和盧老師這種油膩中年大叔截然不同。

然而這當然不是姜淼淼愣神的原因，這白老師雖然長相氣質尚可，但眉眼之間卻籠罩着一股黑氣，這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陰測測的。

他愣了一下後，差點就要脫口而出那句經典臺詞——

“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