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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
婦人拍拍手掌,笑着說:“我這裏就是許家壩啊,只是我們家地勢偏高。大多村民都住在下山的地方,你們找誰?”
“許凡奕,您認識嗎?”
“奕奕啊,那可是個好孩子啊。說來也是,他好像很久沒有回家了,往日都是每個月回來一次的。你們找他有什麽事啊,他現在可不在家呢。”
韓行之迅速接過話語:“我們是他大學同學,路過這個地方想來看看。沒想到他不在家,可惜了。”
“大學同學?那你們肯定認識老李家的小葉子咯,只可惜,那麽水靈的姑娘喲。”婦人的語氣不無惋惜,我和韓行之正準備問問小葉子是誰,只可惜對方轉身拉開門簾走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老婦人送我們到了許家壩村的入口。她指指前面的方向,說道:“從這條路一直走過去,走到盡頭有一棟白色的房子,那裏就是奕奕家。”
她認真地望我幾眼,忽然否定地搖搖頭:“我一定是老眼昏花了,太像了。”
韓行之往她手中塞了幾百塊錢,老人怎麽都不肯收,耐不住我和韓行之的軟磨硬泡,最終收下了。我們背着行李包順着她指的方向往白色房子走去,一路上遇見了許多村民,大多是打量的目光。有的人甚至對我伸出手指,嘴裏還在絮絮叨叨。
“你是小葉子嗎?”迎面而來的青年停住腳步,直直開口。
“小葉子?抱歉,我不是,我們是來找人的。請問許凡奕的家是往前面走嗎?”
他用打量的目光把我看了幾眼,最終還是韓行之用身體擋住對方的視線,說完告辭的話徑直離開。
“奇怪,這是今天第二次聽到小葉子的名字。她到底是誰啊,為什麽會把我錯認成她?”聯系到先前村民對我的指指點點,和年青年人失神的表現,小葉子這個名字更加勾起我的好奇心。
順着大路的盡頭,我們終于找到一棟白色的房子。三層樓的設計,門前有一個大大的院子,只是院子裏的花草大多已經枯萎。經過昨晚暴雨的肆虐,更顯脆弱不堪。
一個年輕的女孩端着一盆水從裏面走出來,眼神無意掃到伫立在門前的我們,疑惑開口:“你們找誰?”
“請問這裏是許凡奕的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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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聽到許凡奕的名字,眉頭立即舒展開來:“你們找我哥有事嗎?他現在還沒回家。”說完,立即放下手中的面盆,高興地過來給我們開門。在見到我的那一刻,身體微怔。
“你哥?你是她妹妹?”
“是,我叫雲俪。我媽媽正在休息,等一等,我去喊她。”
不用的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已經轉身跑進房裏。我和韓行之在院子裏站着,沒多久,雲俪便推着輪椅走出來。輪椅上坐着一位頭發半白的老太太,面色慈祥。
“媽,這兩位是來找哥的。”叫作雲俪的女孩子對準老太太的耳朵,聲音很大。
“什麽?”
“我說,他們是來找我哥的。”雲俪又把話語重複了一遍。
老太太聽完話,摸索着轉過頭問道:“這樣啊,我們奕奕沒回家啊,你們是他朋友嗎?”
“是,我們是他大學同學。路過這裏想來看看,不知道原來凡奕沒有回家。”一想到昨晚婦人口中的小葉子,我便忍不住将這個謊話繼續。
雲俪很艱難地把我們的話語重複幾遍,老太太才明白過來,神色卻是十分高興:“他最近很忙吧,電話都沒給我打一個。你們快進來坐,別在外面站着呀。”
老太太滾動輪椅,手掌在空氣中不斷摸索。我這才知道她竟然是盲人,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老太太拉着我們說了很多家常話,後來終于累了才被雲俪推回房間。我和韓行之疑惑更重,雲俪明明是阿凡的妹妹,為什麽她要說自己的妹妹已經去世?
“對不起,我媽這個人現在就愛唠叨,尤其是跟我哥有關的事。”雲俪搓搓手掌,局促地說道。
“哪裏,是我們打擾了。你媽她.......”
“我媽眼睛一直不太好,上次走夜路不小心摔了,老人家經不住折騰。現在走路有些不利索,只能坐輪椅了。”
我和韓行之都在思考,該怎樣開口告訴阿凡家人這個不幸的消息。雲俪卻是一動不動盯着我,随後自知失禮,又向我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和我一位姐姐很像。”
“姐姐?小葉子?”
雲俪的眼睛變得透亮,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你認識葉姐姐?也對,你們是同學嘛。”
我已經被這一大圈複雜的消息繞暈了頭腦,阿凡和小葉子是大學同學?小葉子是雲俪的姐姐?我和小葉子長得很像?
“那個......我可能不太清楚你和小葉子的關系,現在有點暈,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葉姐姐是李叔叔家的女兒,長得可漂亮了,和你一樣。小時候李叔叔喜歡喝酒賭博,有時候還會打李嬸嬸。李嬸嬸受不了,離家出走了。葉姐姐一個人在家受了很多苦,我哥和他關系好,經常把她帶回家。久而久之,她也就成了我們家的一員。只可惜,四年前,葉姐姐去世了。”
雲俪的話語有着難以抑制的悲傷,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和她口中的葉姐姐的确長得很像。
雖然很難開口,但是我還是必須給阿凡的家人一個交代:“我......不是凡奕的同學,我是他的同事。兩個月前,他在回上海的路上發生交通事故,不幸身亡。”
雲俪的手上還握着要給我們倒水的杯子,在聽到我的話後“砰”地一聲掉了下來。
“不可能,我哥兩個月前才回過家,給我們買了好多東西,留下一大筆錢。”根據警局的事故調查記錄,阿凡的車是在H市回上海的途中發生事故的。原來在這之前,阿凡正依然不舍地同家人告別,卻沒想到,這告別竟成為最後的永別。
阿凡母親所在房間的門正緊緊閉着,雲俪卻不可抑制地留下眼淚。她用雙手捂住嘴巴,肩膀卻在不住抖動。
我真害怕這樣殘酷的真相被曝光在衆人眼中,生老病死說來是一件多麽天經地義的事,卻也跨不過骨肉親情。
雲俪的情緒很久都沒有平複,我和韓行之無可奈何但也只能袖手旁觀。接受事實的過程并不那麽容易,但最終也必須是接受。雲俪痛苦的表情極為壓抑,怕是為了打擾房間裏正在熟睡的母親。我和韓行之陪她坐了好久,她的情緒才有所平複。
後來,我又聽到了一些故事。
她的葉姐姐全名叫李紅葉,和阿凡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兩人一起考上上海的一所大學,本以為是出人頭地的機會,好日子緊接着也要來了。四年前,小葉子失足墜下樓梯,當場身亡。法醫診斷,她那時剛剛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流言蜚語像狂風巨浪一般席卷整個村莊,人人都知道老李家的小葉子未婚先孕,對方還是個不知名的主。死了,也沒被人正眼瞧過一眼。
許凡奕在這風口浪尖站了出來,他承認,孩子是自己的。她和李紅葉兩情相悅,準備年底就回家結婚。意外的到來總是猝不及防,小葉子死了,許凡奕在人們的閑言閑語中也變得消沉。
只有雲俪知道,哥哥說了謊。葉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并不是他的,絕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0
韓行之
雲俪的故事深情動人,卻又疑團重重。在知道我們昨晚的突發狀況後,她哽咽着說道:“那條路是下山的路,但是很少有人會走。雨天路滑,深夜更不會有路過的行人。他們給你指的方向是對的,但是路線錯了。”
因為許家壩村處在地勢低窪的山腳下,而我們錯誤的行駛路線卻讓車子停在了半山腰上的泥濘裏。山裏幾乎沒有信號,更別說撥打求助電話。最終還是雲俪從村裏找了一些年輕的小夥子,一群人拿着工具上山,硬是把車胎從較深的坑裏推出來。山路并不好走,鞋子底面以及腳腕處都沾滿淤泥,幸而在大家夥的齊心協力下,我和隆晨唯一的交通工具得到解救。
雲俪的眼眶依舊通紅,她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哥的事麻煩你們了。”
“對不起,雲俪。我不知道這背後的隐情,沒有及時通知你。伯母年紀大了,我真是......”隆晨的身上穿着一件深紅色的外套,是雲俪從衣櫥找出來的。
雲俪擡頭吸吸鼻子,語氣坦然:“我知道,我媽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我并不敢告訴她這些事情。在兇手沒有落網的一天,我絕不會放棄。”
她堅定的眼神在昏暗的天色裏閃着光輝,雙眸清亮,帶着與生俱來的執着。
我和隆晨先行回到上海,卻始終沒有放下遠在他鄉的那位身影。
這時,先前聯系我的林警官打來電話,他告訴了我一個振奮的消息:“韓先生,事故逃逸司機已經找到,現在正在警局等候審問。請您代為轉告死者家人,這件事需要家屬親自出面,後續事宜處理我們會有詳細的流程。”
隆晨聽了消息,恨不得一個箭步飛去警察局。我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無非是控訴、質問,最終的結果會是淚如雨下。最好的打算是将肇事者繩之以法,但是許凡奕卻永遠消失了。
雲俪是在兩天之後趕來上海的,在聽到兇手落網後,情緒只是前所未有的激動。隆晨的孕吐現象越來越嚴重,這些天來更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逐漸隆起的肚子讓她難以翻身,每一根神經也都在叫嚣。徹夜的失眠讓她已經十分憔悴,我不放心,只能讓她暫時呆在家中休養。平日裏的大小事務都有我的照拂,可是現在,我只能扛起肩頭的責任。而隆晨的狀态卻更加讓人擔心。
我和她商量,要不要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我爸媽。一來他們可以幫忙照顧隆晨,二來私心讓我想讓整件事更快得出定論。我把這個建議提出來的時候,隆晨沒有做出反駁,只是咬唇沉思了片刻。
“會不會很麻煩?畢竟伯父伯母也都是有工作的人,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打破他們的生活狀态。”
我失笑,不知如何解釋:“不會,他們肯定很高興。”
隆晨也就點點頭,表示答應。無奈在告訴我媽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在和一群牌友搓麻将。回答我話語的聲音也帶着一絲急促和不耐煩:“幹嘛啊,忙着呢。”
“我最近有點事情要處理,想問問您能不能來我家照顧隆晨幾天?”話筒裏傳來一陣陣催促的聲音,示意老太太快些摸牌。
“隆晨在你家?她怎麽了?”
“她懷孕了,身體不好。請家政阿姨我又不太放心,您最近不忙吧。”
一陣狂喜的叫喊聲沖破話筒,直逼耳膜。随之是麻将推倒的聲音,我能想象話筒那邊老太太驚詫的表情。
“什麽?懷孕了?什麽時候的事?我馬上去你家。”她的語氣很是匆忙,回複我的同時也不忘向同桌人解釋,“我兒媳婦懷孕啦,我要抱大孫子啦,不行不行,我得趕緊走。”
“那可真是恭喜啦。”周圍想起嘈雜的祝福聲,我媽興致勃勃接着問道:“要不我現在去超市買點什麽?隆晨想吃什麽啊?”
“您就先別忙這個了,我得趕快去車站接人,您直接去我家吧。”轉念想起上次發生的事,倒也不覺得難為情,“鑰匙您有。”
雲俪穿着深色的風衣在出站口四處張望,在看到我揮舞的手臂後迅速拉着行李走了過來。她的臉色不算太好,但還算有精神。黑色的長發被整齊地梳起別在腦後,手上還拎着一個不大的登山包。
“走吧,林警官在等着我們。”
她點點頭,拒絕了我要幫她拿行李的動作。找到停好的車輛後,尾随我坐上去。林警官已經在警局門口等着我們,關于事故發生始末,他們正在對肇事者進行審問。
我和雲俪坐在監控室內,從屏幕裏可以看見衆人的一舉一動。男人的神情看不太清楚,卻能大概看出他的面部輪廓。頭發邋遢地趴在腦門上,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模樣。在面對警官的疑問時,時而處于游離狀态,時而又目光兇狠。最終卻是情緒十分激動,揮舞着拳頭站起身。
怎麽看,他都不像一個罪犯應有的樣子。
“你們是怎麽找到他的?他的反應好像有點奇怪。”
林警官似乎早已發現這個不對勁的地方,開始一一為我們解釋:“我們根據事故現場的監控記錄查到事故貨車的車牌號以及駕駛員的詳細信息,後來在各個路段口的監控裏逐一排查篩除,終于推算出他的行蹤。那是在上海郊區的一座農家小院子裏,我們趕到現場時他已經離開了。院子的主人并不知道這位先生是逃逸犯,但是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才能找到嫌疑人胡偉。等到兩天後我們終于見到他時,他......他正在和一只野狗搶食物。”
他的話讓我和雲俪張大嘴巴表示震驚,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誰也不會有勇氣做出這樣的事。但是,這背後的疑團卻更是令人費解。
“院子的主人說了什麽?”
“老人家說,他那天從田裏回家,在路邊看到一輛大貨車,而肇事者胡偉正躺在車旁,嘴裏不斷喊着‘餓’,老人于心不忍,就把他帶回家了。當天下午,胡偉就離開了老人家。等到我們沿着線索找到他時,他已經是這般模樣。”
暗房裏的審問就此告一段落,兩位身穿制服的警務人員從裏面走出,向林警官彙報審問結果:“肇事者胡偉的行為偏激,易怒,選擇性逃避,我們初步鑒定他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在經過詳細的精神檢查後,我們才能得出結果。”
林警官點點頭,眼底露出無奈。這的确不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如若胡偉真的被查出患有精神疾病史,那麽他對此事将不具有任何刑事責任。也就是說,他是無罪的。而事實是,貨車在臨近高架橋的那一刻突然加快速度,與迎面而來的小汽車撞個正着。阿凡正是在這樣猝不及防的一瞬間,意外身亡。
雲俪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說辭,聲音陡然提高,整個人都處于激動的狀态:“這是什麽意思,就是說如果那個男人真的被查出有精神病,我哥算是白死了?”
“對不起,我們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有什麽用,我哥已經死了,他死了。”雲俪“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身子沿着桌角滑落在地。
林警官迅速抓住了雲俪的手臂,用力托起他的身子。他的神情也很為難,但這樣的慘劇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很難真正體會雲俪幾乎崩潰的內心。
走出警局的時候,林警官特意給我們送行。他用力看了雲俪幾眼,才轉身和我們告別。
雲俪算是恍恍惚惚坐上車的,眼睛直愣愣地敲着窗外的馬路,一言不發。
“事情還沒得出定論,一切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現在你先跟我回家,好好休息。”她的沉默,算是無聲的默認。
當我推開家裏的大門時,隆晨正和我媽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氣氛十分融洽。在看到雲俪後,隆晨第一個站起身,問道:“還順利嗎?林警官說了什麽?”
“肇事者是找到了,但是中間的環節出了些問題。晚點再給你解釋吧,雲俪奔波一天,先帶她去洗個澡吧。”隆晨接過我手中的登山包,随後走進浴室放開熱水。雲俪跟着隆晨走進去,腳步虛浮。
我媽大約也是聽了隆晨的描述,惋惜地搖搖頭:“可惜啊,這麽好的姑娘,希望她能盡快走出來。”
隆晨回到卧室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拿到浴室,我和老太太走進廚房準備晚飯。
雲俪從浴室出來時,身上穿着從家裏帶來的衣服。她的頭發有一半被打濕了,不斷往下滴落水珠。
“上次回家,我哥帶了好多東西。大多是一些營養品和買給我的衣服,我媽不愛吃那些玩意,我就把它們放在房間裏沒有過問。前幾天收拾屋子,突然發現了一個小筆記本,裏面夾着一封信,上面寫着隆晨。我帶來了,給你們看。”她轉身走進房內,不一會兒便從包裏找出一本黑色封面的筆記本。扉頁上方夾着一層白色的信封,隆晨接過信件,當即拆了開來。
這是一封不算太長的信件,白紙黑字,深刻有力。隆晨的臉色逐漸發白,連雙唇也忍不住顫抖。
“隆晨,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出了事故。是的,這并不是意外。我不想你找出真相為我報仇,也不想你因此抱憾終生。但是有些話,此時不說便再也沒有機會。我和你說過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沒有說過。我把這封信交給雲俪,我的妹妹。如果有一天你找到這封信,那也算是上天對我的慰藉。三年前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一轉眼都快做媽媽了。
我們的認識不是偶然,算是精心策劃,因為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認定了你這個人。你和小葉子長得實在太像,而恰好,你又和章磊相知深篤。四年前,我的另一個妹妹李紅葉意外墜樓身亡,那時候她剛剛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在收拾遺物時,我在她包包的夾層裏發現了B超通知單和一條未編輯完成的短信,上面的名字是——章磊。那個時候,她大約已經知道自己即将升作人母的事情,卻不顧身體爬上了二十八樓,随後意外失足墜樓身亡。我不相信她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一個人,在知道自己有身孕的前提下還執意做這些事。我去翻監控記錄,才知道整棟樓的監控都被人做了手腳。
後來,我找到了小葉子在大學時幾個要好的朋友,她們除了震驚也只有遺憾。但是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是,那位出生的孩子爸爸卻始終沒有出現。我找到她曾經實習和工作過的單位,卻發現只有一位上司名叫章磊。我經過半年多的策劃最終來到章磊身邊,藝人的世界是複雜的,他們複雜我便陪着她們一起複雜。在章磊把你帶進公司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件事事情和他必然有關。他對你小心翼翼的呵護,小心翼翼的讨好,都讓我覺得痛苦萬分。仿佛這又是另一個溫柔的陷阱,在等着你去淪陷。三年來,我始終密切關注你們的動态變化,這就像一個絕望的溺水者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你成了我對小葉子的最後念想。
我找私家偵探調查章磊,終于發現一個可怕的事情。早在你來到我們身邊之時,他已經派人對你密切監控,你的所有行蹤他都了如指掌,包括韓行之的存在。後來,我才知道他和林舫私會的事情,韓行之的短信是我發的,事實也正是這樣。小葉子的死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痛,看到你們幾乎相似的面龐,我總是忍不住回想從前。如果我能過努力掙錢,能夠不那麽自卑,能夠拿出足夠的勇氣去向她證明,這些年來我有多麽愛她,那麽這所有的悲劇便不會發生。
我想我應該走了,如果能去另一個世界見到她,那也是一件好事。沒有什麽東西能給你留下,只有這封信和我的一些話語,還記得上次在我家開party是什麽時候嗎?那時候真的很開心,你的頭撞在桌底的邊緣,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和她像極了。希望這不會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阿凡的話戛然而止,隆晨整個人仿佛被掏空。她終于願意相信,長久以來橫亘在我和章磊之間的矛盾其實只是毫無意義的争執行為,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在章磊的監視之下?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呢?
我主動開車送雲俪回阿凡生前的住所看最後一眼,隆晨遞過鑰匙,最終還是拿起外套和我們一起去一趟。阿凡的家已經閑置了好幾個月,可等我們推開門時,卻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空氣中飄蕩的是厚重的灰塵,沙發橫七豎八躺在客廳,茶幾上扔滿了破舊的雜志和報紙。走進卧室,裏面的狀況更是慘不忍睹,衣櫥的門敞開着,原本擺放整齊的衣物也被翻得亂七八糟。包括床邊兩張矮小的櫃子,所有的抽屜都是全開的模樣。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隆晨繞着家裏走了一圈,沒有一處角落逃過外人的賊手。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是強盜一般的搶掠,貴重的東西卻都保留完好。例如書房中的電腦和卧室裏一些貴重的飾物,雖然被翻得亂七八糟,但的确都沒有丢。
雲俪和隆晨搖了搖頭,只能咒罵着開始收拾。隆晨整理的是書房中的書架,她把每一本書都整齊地歸回原位。看着紅木書桌上的幾張白紙,竟突然想起不久前讀到的那封書信。同樣是白色,有的走了走的還在。
隆晨大着肚子不方便站起蹲下,雲俪把她拉到一旁站好,低下頭去收拾桌底的雜物。一不小心,腦門裝在實木桌角上,疼得龇牙咧嘴。
“沒事吧。”隆晨趕緊扶起雲俪,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她想起阿凡書信末尾寫的一段奇怪的話。像是在告別,更像是在暗示着什麽。她的頭撞在桌底的邊緣,可她當時明明是裝在桌角。難道?
“雲俪,你翻翻桌底的角落,我蹲不下去。”雲俪聽了隆晨的話,迅速加快動作,果然在右邊桌角的地毯下發現一只極細的錄音筆,被暗紅色的地毯蓋得嚴嚴實實,任誰也不會想到在這種細微的地方藏着一件如此重要的東西。
我們三人如獲至寶,仿佛找到一條最光明的真相之路,并且堅信在這條路上,我們會越走越遠。
雲俪摁下錄音筆的開關鍵,只可惜時間過去太久,電量已經難以維系它的工作。最終,我們只能選擇回家。
警局那邊還在等消息,阿凡這邊卻又爆出更大的□□。如果我們找到所有的幕後推手的确是章磊,除了失去親人的雲俪和本該相安無事的我,隆晨又該如何自處?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1
隆晨
“你知道多少?”
“你做了多少?李紅葉?隆晨?”
“該做的不做,渾水可不是這麽蹚的。相信我,知道得越少你會越安全。”
“我倒不這麽認為,有本事你盡管一試。當年的事我已經調查清楚,紅葉為了你甘心做地下情人,可是你是怎麽回報她的?她在二十八樓摔下,你當時就在旁邊對不對,是不是你動的手?”阿凡聲嘶力竭,極力質問章磊。
“所以,你這些年潛伏在我身邊只等這一刻?我告訴你,別太天真。你認為你所謂的‘證據’能讓我身敗名裂或是死無葬身之地,我可不信。”章磊的聲音響起。
“你接近隆晨究竟有何目的,是因為她和李紅葉極度相似的外貌,還是你從始至終就是一個享受于玩弄女人的男人。”
那端的章磊沒有說話,不一會兒便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以及阿凡的怒吼聲。
握住錄音筆的雙手忍不住顫抖,越來越沉重真相逐漸揭開面紗。在阿凡與章磊的對峙聲裏,我們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即使這些消息沒有被肯定,也沒有被證實。
談話聲戛然而止,随後便是一片沉寂,錄音到此結束。
從雲俪的口中,我們得出更多關于阿凡和紅葉之間的故事。
阿凡和紅葉是同一年考上上海同一所大學的,這在村裏來說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他倆一起去學校報到的那天,老李罵罵咧咧地從家裏走出,手裏還抱着半瓶沒有喝完的燒酒,露出滿口黃牙:“這沒用的小娘們,竟會給老子撒錢。滾滾滾,趁早滾,別再讓老子看到你,賠錢貨。”
李紅葉的報名費是找許家借的,在衆人的注目下,她和許凡奕一同走到村口,坐上了破舊的摩托車去火車站。
哥哥喜歡葉姐姐的事情,雲俪很早前就已經知道。只要碰上與葉姐姐有關的事,自家哥哥總是第一個強出頭。他會偷偷買些女生喜歡小玩意偷偷送給她,會在離家之前細心為她收拾行李。家裏有什麽好吃的東西,也會單獨留出來一份。就連雲俪都覺得,自己的待遇也比不上葉姐姐。
“做女生呢,不能太計較。你呢,有我們大家的寵愛,可你葉姐姐只有自己。”
雲俪記得那些時候的哥哥,臉上總是帶滿笑意。随後的兩年時間裏,兩人回家得次數越來越少,即使回家,通常也只有哥哥一個人。
“葉姐姐呢,你們沒有一起回來?”
“她很忙,小丫頭別問這麽多。”
雲俪可不是好打發的人,阿凡不願意說的事她卻偏偏要追究到底。一口一句葉姐姐怎麽怎麽樣,一口一句你們怎麽怎麽了,任是耐心再好的人也經不起這樣的念叨。最後,他冷冷地說道:“你煩不煩,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的語氣很沖,但眼神瞬間變為愧疚。雲俪怯生生地望着他,不敢回答。那個暑假很快就結束,阿凡也很快離開家裏回到上海。
後來,雲俪也上了大學,阿凡畢業開始工作。李紅葉早已成為兩人間絕口不提的話題,直到有一次假期。雲俪坐了十二個小時的火車從學校趕去上海,她的本意只是看望哥哥順便游覽一下風景。何曾想過阿凡會把自己弄成那般模樣,抽煙和喝酒似乎成了他的生活常态。
工作上稍有不順心的地方,就開始借機發洩。
雲俪在上海呆了十天,除去第一天來火車站接她時的熱情洋溢,其他時間阿凡都陷在一股難以名狀的煩躁情緒中。直到臨行的前一天,阿凡的手機屏幕上亮起李紅葉的名字。她很自覺地接起,并認為這毫無關系。耳中聽到的卻是哽咽的哭聲,夾着斷續的話語:
“我真的好累,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凡奕,你幫幫我,我真的不想繼續下去。他如果不愛我,為什麽會跟我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了為什麽要對我忽冷忽熱。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雲俪聽着他的話迷迷糊糊,一時沒有回應。
“你說得對,我就是自作自受。我拒絕了你,所以我遭報應了對不對?原來真的有世道輪回這種說法,但是你一定要原諒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二十歲的姑娘對愛情的理解只有橫沖直撞,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一種愧疚叫作不想失去。
雲俪終于語氣不善地說道:“葉姐姐,你既然拒絕了我哥現在打電話來又是幾個意思,看着他為你茶飯不思渾渾噩噩你的心裏就很高興嗎?你喜歡別的男人,我不管。但你不能在知道我哥喜歡你這麽多年的份上,還打來這通哭訴電話。不好意思,我們不是聖人。”她恨恨地關上手機,卻看見自家哥哥正站在浴室門外,以極其兇狠的目光盯着她。
“為什麽動我手機?”
“沒什麽,就是好奇。”
“許雲俪,你知不知道亂動別人手機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從小到大,老師就是這麽教你的嗎?”他搶過雲俪緊緊握住的手機,憤然轉身走進書房,并落上鎖。
當天晚上,雲俪哭着去了火車站回了學校。此後的一個月裏,任是阿凡給她打多少通電話,她一律拒絕。阿凡無可奈何親自去了雲俪學校低頭認錯,兩人的關系才得到緩解。他把李紅葉的事情,都告訴了雲俪。
李紅葉是在一次兼職活動中認識章磊的,只是一眼,她便注意到了這個人。和他同行的男生大多說話肆無忌憚,只有他一個人只是悶聲低頭,看着雜志,偶爾擡頭應和兩句,但絕不多言多語。
“哎,你這樣有什麽意思嘛。說好了一起開房high,你卻一個人低頭看雜志。”
“沒事,你們打牌,我看着。”
雲俪穿着酒店的深色工作服,把茶水一一倒進杯中,再端給他們。
她雙手拿過透明的玻璃杯,朝男人遞過去,眼睛卻一眨不眨望着對方。忽而那雙明亮的眸子又變得閃躲,微微側過頭去。
“謝謝,放下吧。”
男人頭也不擡,只是吩咐了一句。
退房時,結賬的人也是他。在一衆打扮摩登潮流的時尚男青年中,他的穿着最為內斂,渾身上下的氣質也是幹淨的。李紅葉站在大廳的大理石柱後,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她是臨時被拉來酒店做服務生的,往日都是班上的一位女同學在做。但是這天她生病了,臨時找李紅葉頂替一天。
回了學校以後,那位同學如約把一百塊錢塞進李紅葉的手中,話語裏滿是感激,并不忘問起白天的工作狀況:“領班姐姐沒說什麽吧?”
“沒有,這些基本的事情我也會做,我以前也在酒店做過暑期兼職。”
“那......你今天有沒有看到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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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