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時尉在一開始就想到了上層介入的可能,但很快就将可能給推翻了。
時尉對這一次的漲價風潮沒有過多的記憶,但他知道馬上就要開的重大會議上,一個和經濟有關的新概念要被提出來,當“商品經濟”這一個概念被提出時,一個新的信號就出現了,市場這東西更受重視。
現在的價格開放可能是在實驗,是在考量,正因為是考量是實驗,所以上層的介入會更謹慎更小心,争執到最後,不管結果這麽樣,不敢上面會不會重新把價格的管控權利收回去,時尉只要能做到不貪戀,及時收手,這事情就不會波及到他的身上。
至于漲不漲價這個前提,時尉既然敢弄,自然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三成來自上輩子的模糊記憶,但更多的,是因為他的經驗和眼界。
時尉沒說可能會來的會議,只是問他:“你覺得漲價的可能性高,還是不漲價大的可能性會高呢?”
路遠之對錢啊市場啊什麽的不是特別了解,跟他讨論什麽會漲什麽會降,還不如讓他出去打幾個人,但經濟歸經濟,像他這樣家庭出身的人,眼光是其他人不難比的,或者說對政治的敏感性。
路遠之沒有回答時尉的問題,而是在紙上寫下了幾個數字“200000”。
時尉結果本子,眉頭就是一跳。他知道路遠之出手大方,但還不知道能大方成這個樣子。
萬元戶也才出來不久,這麽一下,可就是二十個萬元戶了。這錢要是拿出去,絕對是能把人活埋的驚人量。
“你瘋了,一下拿出這麽多錢,你不怕我賠了,還不上錢嗎?”
“那你敢借嗎?連本帶利,還我二十五萬。”
“借!”筆尖的力量大得足以穿透這質量并不好的紙張,時尉看着這筆記,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五萬的利息,聽着是很高,但路遠之要的是一年的利息,聽着是多,但其他也沒有特別多。
路遠之的手裏有美金,哪一家銀行給他的利率都很高,別說百分之二十了,百分之二十五也能給開出來。
這錢,對路遠之來說,存進銀行是更好的選擇,畢竟存進銀行以後,不怕他們跑路不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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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時尉來說,二十萬絕對不是一個輕易就能借到的數字,別說時尉這樣什麽抵押都沒有的人了,即便是那些在廠子裏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工人,也絕對借不到這麽多錢。
時尉如果選擇路遠之,錢的數目另說,光是其他方面就能讓他得到不少的好處。
時尉不是一個高調的人,他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更知道低調賺錢的好處,像銀行借錢,利息可能是低一些,但麻煩更多,也不會有二十萬的錢給他借。
尤其是這消息傳出去後,各種言論是少不了的。時尉之前是把清靜舍掉了,準備來換錢。
但現在有一個更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
路遠之不會将他借錢的事情傳出去,他既能清靜,又能省事,還不需要再許多口舌,哪裏找的好事!
向銀行借兩萬,少說也得花上半個月一個月的時間,有這時間,早點下場早點掙錢,後期掙到的錢可能還不止兩萬!
時尉知道路遠之這是在幫他,他心裏清楚,但嘴巴上卻不好說。路遠之拐彎抹角地幫他,如果被戳穿了,不僅不賣好,大概還有可能惱羞成怒吧。
“時尉,你可真是一個瘋子!”路遠之可以在紙上寫給時尉看,但大概是被時尉的大膽給刺激到了,湊近時尉的耳邊将自己的驚訝吐露給他聽。
“你這是在回敬我剛才的話嗎?”時尉覺得有些好笑,側眼看了一下差點就貼上來的路遠之,忍不住問道。
路遠之的五官很精致,但線條很鋒利,可能是怼人怼習慣了,他的臉上除了面無表情的冷漠,還混雜着有顯而易見的嘲諷。這不是針對時尉,大概是路遠之自己也沒發現的細小表情。
忽略掉路遠之的壞脾氣,忽略掉他跟刺猬似的性格,時尉第一次發現,這小孩長得還挺可愛的,白白嫩嫩的。
“你幹嘛!”
時尉沒控制住,伸手在路遠之的臉上掐了一把,路遠之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渾身炸毛,要不是顧慮到這是在課堂,可能一拳下去,時尉就SHI了!
“不小心,我不小心的!”時尉感覺推了路遠之一把,“快看黑板,老師要發現了!”
路遠之雖然罵人、打人、壞脾氣,但他是個好孩子,大概是外公舅舅和媽媽都當過老師的原因,他對老師很尊重,所以對時尉的暫時放過了一次,不過逃過了路遠之鐵拳的制裁,卻逃不過路遠之兇狠地死亡光線。
好在時尉對非物理攻擊的防禦等級十分高,路遠之的死亡光線唰唰唰,時尉的賺錢計劃也在唰唰唰地成型。
之前時尉的計劃是借到兩萬塊,兩萬塊已經不少了,少不得要跑幾家銀行,中間可能也要經歷不短的時間,但兩萬塊錢,保守估計已經能讓他有将近一萬的賺頭了。
二十萬的利潤是多少,時尉不确定,但十幾萬甚至是二十多萬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囤紙賣紙的成本是固定的,兩萬塊的成本和二十萬的成本,差的也就是其中的倉庫租賃費和運輸費,而其它諸如疏通渠道的費用,不管是二十萬還是兩萬,都是一樣的。
時尉越寫越興奮越寫越激動,要不是顧忌着上着課,教室裏的人又多,時尉都想給路遠之來個電視劇裏那樣的興奮轉圈圈了。
時尉刷刷刷地寫,專注又認真,讓人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怎麽了嗎?”下課鈴聲響了起來,但時尉并未注意,一直到路遠之搖他了,才從專注世界中回到現實。
“你下節不還有課嗎?快一點收拾。”宿舍就六個人,大家的課表都知道個差不多,不過六個人一般都不在宿舍,要不在教室,要不在圖書館,宿舍反而是空的。
時尉将本子全部收好,出教室的時候問旁邊的路遠之:“下節課挺有意思的,要一起上嗎?”
路遠之還不習慣和人這麽親近,大學的一起上課和小學的一起上廁所差不多,讓路遠之覺得有些別扭,這節課是因為兩人要“談生意”才坐到了一起,下一節課又不談生意了,沒什麽好一起上的。
路遠之這麽想着,也就這麽拒絕了。
時尉倒是不生氣,揮了揮手,邁着大長腿跑到了三樓。
路遠之看着時尉跑遠,又看了看擠擠攘攘但自己沒一個夥伴的周圍,抿了抿唇,轉身走開。
“媽,不是我說呀,遠之這個性子……”
“小姑,你跟我奶說什麽呢?”路遠之不帶任何起伏的聲調在客廳裏響起,突如其來的響聲差點将路璐吓得渾身一震,路遠之那張跟魔鬼似的臉突然出現在客廳裏還是在這種尴尬的情況下出現,差點将路璐吓出了心髒病。
“正、正說你呢!”路璐立馬換上了一副關切的模樣,對着路遠之噓寒問暖道,“遠之啊,今兒個怎麽想起回家了?小姑剛還你奶奶說呢,你這性子啊,太犟太拗,奶奶多想你呀,燕京就這麽大點的地方,也不知道多回來看看奶奶。”
路遠之本來可以在路璐說了他壞話之後才出言打斷的,給路璐一些難堪,但這又有什麽用呢?路璐這人,臉皮比燕京這幾百年的城牆都要來得厚,難堪歸難堪,但也只有微小的那麽一秒半秒的,倒不如在恰當的時機出現,讓她不得不變了臉色,生生将埋怨變為恭維。
路遠之垂下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流露出來的嘲笑和諷刺。
“奶奶,白衣芳在家嗎?我找她有事。”路遠之直接當路璐不存在,和他奶奶聊起了天。
路奶奶的年紀不是特別大,但可能是因為年輕時落下了病根後來又沒怎麽保養,六十歲的人看着挺蒼老的,滿臉的皺紋,不過好在身子骨十分的硬朗。
和對待路璐的假笑不一樣,見到路遠之,那是真真切切的慈祥和藹:“怎麽啦?白衣芳又找你麻煩了?待會兒奶奶替你收拾她!”
“不算吧。只不過我之前聽人說,她買了一套國外的首飾,花了三四萬美金,之前路振寧不是說了嗎?現在公司賺的錢沒多少,她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買首飾?”
路遠之神色淡淡,但短短幾句話就挑起了路璐的怒火,一聽一套首飾就花了三四萬,還是美金,路璐心裏的火就燒上來了。
路遠之他爺爺兒子女兒多,但夭折得也多,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路遠之他爹是老二,上面一個哥一個姐,下面一個弟一個妹,但只有路振寧是路遠之他奶奶親生的。
路奶奶是路爺爺辦過酒扯過證的媳婦,其他的女人,要麽就幹脆拿錢交孩子走了,要麽等到成年了,孩子才回路家,反正上輩子的關系,就是一堆爛賬。自然的,路奶奶對路振寧的幾個兄弟姐妹的提不起什麽好感。
對那幾個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也只是做個面子,這會看到路璐生氣的模樣,她也沒多在意。
路璐不讨她的喜歡,白衣芳在她這裏得不了什麽好。
白衣芳原本是她大兒子的未婚妻,可憐他的大兒子,連婚都沒結上就死在戰場上了,路奶奶本來對白衣芳還有三分疼愛七分憐惜,但在白衣芳成了她小兒子媳婦的那一刻,路奶奶就知道了,這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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