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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尉也很是松了一口氣,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各自達成了目的。

從飯館出來以後,時尉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給自己灌了兩口水漱漱口。

今天也算是運氣好,本來是想接着小廠子主任的線搭上大紙廠,結果就從另外兩個主任那聽來了和馮主任有關的內幕消息,左一下為難,右一下野心的模樣讓馮主任放松了警惕,高高興興地就把爛攤子丢給了時尉去解決。

馮主任是典型的人老成毒,還是五毒俱全的那種,在國營廠子是老資格老主任了,心是又野又大。仗着資歷和關系,是連廠長和工會都不放在眼裏的狠人,他橫沖直撞的野慣了,收了人家的好處費,沒拿定金就給人做了單子,十萬的貨做好了堆在那裏,卻沒有人來拿了。

不收錢就給做這事是馮主任下令的,十萬的單子對他們廠來說不是一個小單子,這貨要是積在那裏到了時間拉不走,那廠長和工會那裏就要借着這個機會讓他下臺了。

馮主任今年五十三,眼瞧着就能退休了,是怎麽也不肯就這樣的晚年的好日子給丢下的,只能是采取一拖再拖的戰術将這件事情隐瞞下去,自己再另外找接手的人。

十萬塊錢的紙可不是什麽一籃子就能提走的東西,紙嘛,這東西市場是大,但是各個廠子見的市場大,他們做的又不是衛生紙,總不能還将紙切了當成廁紙賣去!所以紙的市場大歸大,但客戶量是很有限的。

紙廠的幾個高層正想抓他的把柄給他狠狠一擊呢,馮主任不敢去找相熟的工廠讓他們接下這單,但又急于脫手,一下就犯了難。

好在時尉出現了。

時尉是個很謹慎的人,他對現成的紙很着急,但再着急也不會表現出來。

一個商人,不把自己的目的放在明面上才只是到了合格線。

時尉現在和他們接觸的身份只是兼職的打工大學生,名頭嗎,自然是借着路振寧旗號來用用,漲價前臨時大批收購,現在廠長們主任們不知道,等漲價之後,心疼着少了一大筆錢的同時,難免有馬後炮的智慧,推脫之間将責任全部歸結到其他人身上。

時尉以後沒做紙業,以後也沒什麽可能做紙業,一瞧就是只想撈一筆,炮火自然就要扔到他頭上了。

本來他還在猶豫要怎麽讓自己的跑腿兼職看起來像一點,路遠之就直接讓他打着路振寧的旗號去幹了。

頂着路振寧的旗號做事很方便,不用擔心惹上不好的名聲,反正又路振寧背鍋。不怕壞名聲,更不怕有人去找路振寧求證把這件事戳穿了。路振寧再垃圾,但好歹也是路老爺子的兒子,紙廠這樣的小廠子,沒那個膽量去找路振寧求證的,也沒那個膽子去質問。

至于他們信不信時尉的靠山是路振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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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就再簡單不過了。

路遠之和路振寧不對付,寫作父子讀作仇人,可那是他們家的家務事,外人并不知道呀。時尉一說燕大學生,和路遠之一個宿舍。其他的不用多說,都是在面上混的老狐貍,什麽都能給腦補出來。

燕大的學生聽着是牛氣,但也得分人,對平頭老百姓來說,出了燕大的高材生就是一次鯉魚躍龍門的大好事,但在路家,在路家最有錢的路遠之面前又算得了什麽。心甘情願想給路遠之做小弟幫忙跑腿人可多了去了。

時尉雖然什麽也沒說,但有了幾個關鍵詞,老狐貍們的腦補比他說了更豐富更有邏輯性。

“尉啊,你怎麽一身酒氣的回來啦?”徐施灣擔心的大嗓門讓時尉漿糊似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

“跟人喝酒去了呗。”時尉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地爬上床被子随意地一轱辘就準備睡了。

他前世的身體不行,別人勸酒也會悠着一點,今生的身體健全,在酒桌上,那可不得拼了命地灌他!時尉轉移話題的技術還成,借着恭維三次能推掉兩次,但次次都不喝也是不行的,幹了一瓶白酒,才初次喝酒的身體直接被酒精幹趴下了,他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個偏僻的地方摳着嗓子吐了一回。

“尉啊,不是我說,你有時候也別太拼了,身體是自個兒……”徐施灣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時尉已經睡過去了。

“哎,酒是個好東西,但也不是個好東西,這東西喝多了肝啊胃啊的都不成了。”徐施灣小聲念叨着站起來,踩着爬梯上輕手輕腳地将被子給時尉蓋好。

近些天的溫度變來變去,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尤其是傍晚,可能上一小時還是悶熱得讓人發瘋,下一個小時就要起疙瘩了。

要是時尉沒睡着,聽着徐施灣的數落,一定要在心裏冷笑三聲,酒不好?你還知道酒不好啊!宿舍六人,徐施灣的肝是最差的,不到四十就有了酒精肝,哪裏來的呢?還不是一次一次地拉贊助陪人喝酒喝出來的。

華國的談生意方式就這樣,想要談生意很簡單,來桌菜,上點酒就齊活了,但想要談好,那就灌吧,灌死一個算一個,灌得越多,談得越好。

時尉一覺睡到晚上八九點才醒,瞧着外面黑乎乎的,透過玻璃只能瞧見自己。

“醒啦。”

時尉坐着捂頭發呆,突然聽見路遠之語氣不好地開口。

“嗯,醒了。”雖然只睡了兩三個小時舒服多了。

“喝死你算了!”路遠之冷冰冰地開口,“說吧,今天喝了多少的酒?”

路遠之的臉冷話也冷,但時尉知道他是在将自己別扭的關心隐藏在冷冰冰的言語之中。

“不多,就一點。”時尉一邊起身一邊十分自然地說,“我就好奇嘗了一下,結果沒成想沒喝過酒的身體這麽不經用,喝幾口就醉了。倒是那主任,眼瞅着就把四五瓶的白酒給幹了。聞見我身上這味兒沒有?全是他的,臭死了!”

時尉的表情自然,也沒什麽又吐又鬧得醉鬼模樣,可信度還是很高的。路遠之聽他這麽一說,臉色放緩了很多,他是個任性性子,平時倒也有人勸酒,但他誰的面子也不給,也無需給誰面子,所以對酒桌勸酒一類的事情,還是知道得比較少的。

宿舍裏的人都在看書,時尉下了床,發現自己的飯盒是沉的,打開一看是一盒還帶着一點溫度的小米粥。

黃達先對着時尉擠擠眼,又對着路遠之擠擠眼,作怪似的擠了好一陣,才低下頭看起書來。

時尉偷偷笑了一下,吐完了肚子空空如也餓得難受,呼嚕嚕一口就把大半盒的粥都給灌下去了。

路遠之拿着書,瞧着是沒把一點注意力放在書以外的地方,但是等時尉把粥一喝碗,路遠之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我爺爺說有幾個大紙廠接錯了幾個單子,倉庫壓力很大,你要不要去找他們,順道幫他們解決一下問題。”

時尉一聽就笑了,小紙廠确實是有倉庫庫存壓力的,但在現在的市場條件下,大紙廠只會是越生産越賺錢,路遠之這話一聽就是想幫着時尉把貨源問題給解決了。

時尉知道這是路遠之的好意,但他已經接受了二十萬的資助,要是連其他的這樣也全部靠路遠之,那他也太沒用,除了躺贏沒其他用處。

雖然路遠之不會因為這個就瞧不起他或是将他當成舔狗,但時尉自己這個關過不去。

“那還真的有些可惜了,遠之要不你和你爺爺再湊湊本金做個生意吧,我們那二十萬,快被我給嚯嚯沒了。”時尉說的雖然還只是瞎話,但很快就要變成真的了。

馮主任那有十萬塊的空缺,時尉現在被強買強賣地認領了八萬,但這只是他欲擒故縱的法子,再借着別人的手逼一逼馮主任,馮主任就能逼着時尉将十萬的空缺全認了。

紙廠那邊的高層不可能不知道這單子的真實情況,現在裝作不知道,想來也是為了把馮主任往絕路上逼,為了拉下馮主任,一定不會讓馮主任把單子轉出去。

時尉需要紙,他們有紙。高層有高層的傲氣和清高,一直逼他不買應該不可能,畢竟他還扯着路振寧的大旗,那……只要讓路遠之買其他的紙,讓他把錢花光,沒錢再買馮主任砸在手裏的單子,可不就成了嘛!

“嗯。”路遠之沒在說其他的什麽,只是蓋上書準備睡覺了。

兩只小狗還太小,頓頓食物都不好落下,所以一直都是放在宿舍養着,時尉洗漱完準備上床的時候,充當狗窩的箱子突然就翻了,兩只小狗頭就撕咬着從箱子裏滾了出來。

“你們兩只,怎麽回事呢?”時尉下去将紙箱放正了,提着小狗脖子後面兩塊又軟又嫰的肉給他們放回去了。

身體還是軟綿綿的小狗不甘心都掙紮了起來,小狗奶聲奶氣的哼哼唧唧聲響個不停。

“怎麽了?是餓了嗎?”兩只小狗的人緣還不錯,畢竟是在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養活起來的。

“不,我單純就覺得他們是吃飽了鬧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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