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回來這是什麽時候?” (1)
“忘記了,很久之前吧。”沈霖輕描淡寫,“可能是見你第一面的時候。”
她怔住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不是會對女人一見鐘情的類型。”
坐上車之後,顧玫猶疑了一陣,從包裏拿了件東西出來給他。
墨綠色的小牛皮眼鏡盒,她一直放在包裏忘記收起來,裏面還有他的舊眼鏡。
“我就說,怎麽找來找去都沒有……”沈霖似乎不顯得意外,只是拿着這個做工優良的眼鏡盒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你早就修好了,怎麽之前不拿給我?”
她不好意思提顏絮,要說還有什麽其他正當理由,可能就是,“我擔心你會把我給你修眼鏡這事理解成其他的意思……”
他就是裝傻,“其他的意思……是什麽意思?”
“各種意思。”她言簡意赅。
沈霖把眼鏡取出來戴上,又問她,“你現在把東西給我,就不怕我理解成各種意思了?”
平心說她沒想到這一層,她只是恰好覺得心情清爽、氣氛微妙,看沈霖又格外順眼,于是沒過腦子就把東西給他了。
他看出了她的思緒不定,只好轉了話題,“我随口一說而已,該走了,再不走周牧的豆漿就沒着落了。”
“沈霖。”
他彎腰去系安全帶,擡頭就見她睜大了一雙眼看着他,表情比她做策略報告的時候還認真,他都已經準備好她會說一番長篇大論,結果她慢吞吞地只有一句話,“謝謝你……”
他聳肩一笑,“不客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顧玫總覺着回程的時間比去時要短了不少,兩個人回到S市也不過剛過八點。不急不慢地洗澡換了件衣服之後,顧玫神清氣爽地去公司,走路步伐都輕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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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霖雖然特許了她可以請假,但她精神得跟灌了自己十來杯咖啡一樣,排隊給周牧買豆漿時,她對沈霖說,“內啡肽太神奇了,我現在感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
“非得是內啡肽?”他嘁了一聲,“沒準是多巴胺呢?”
顧玫摸了摸下巴,用一種探索的眼光去看他,笑得相當意味不明,繼而難得沒有反駁他。
周牧不是能拿一杯豆漿打發的主,不過他一大早心情不好的原因跟沈霖關系不大。
“昨晚你們走了之後,阮總跟我掀了個底。”他對沈霖說,“他想出資跟唐哲合夥設立個私募。”
沈霖着實有點吃驚,“他們兩湊一塊,手裏資源可太大了,姓阮雖然什麽都不會,但認識的都是懂行人,上次瑞郎黑天鵝給發了橫財,這次壯大了野心倒不奇怪。”
周牧說,“我們公司一半客戶唐哲都認識,他要是來真格的,我們損失會很大。”
沈霖太了解周牧,他話只用說一半他就能懂,“你想把唐哲挖過來?”
“一個是八字還沒一撇的合作項目,一個是業內有目共睹的基金公司,他是個聰明人。”周牧喝着他的豆漿,餘光瞥沈霖,“你怎麽看?”
“我不同意。”沈霖唯恐自己的話說得不夠到位,又強調了一句,“門了沒有。”
“你這人啊……”周牧大概是早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直搖頭地說,“公司也有你的一半,能不能上點心?”
“不行。”沈霖不肯退讓,“其他的事都好說,唐哲是底線問題。”
周牧都不想說他什麽了,“你的底線就是顧玫?”
“公司有我的一半我知道。”沈霖心裏清楚他最近心思全沒在工作上,周牧肯定會有些怨言,“你最近辛苦了……唐哲的事,我會想法子。”
☆、chapter.25
看完日出回來一星期後,顧玫感冒了。
其實回來當天就不舒服,她一直拿板藍根壓着,嗓子難受了好幾天,頭也昏沉沉的,本來還以為能扛過去,結果病症還是發出來了。經過兩天抱着抽紙不能撒手的折騰的之後,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基本啞了,周圍人問她什麽話,她都只能指着自己的喉嚨然後擺擺手,勉強說話時的聲音就跟灌了鉛似得又沙又沉。
沈霖午休得空扔了兩盒感冒藥跟一盒西瓜霜含片在她桌上,“你啊,是該跟我一起跑跑步了。記得吃藥,我跟周牧出去一趟。”
顧玫突然發覺,沈霖這段時間忙得實在不尋常。
他只在公司呆一上午,午飯時間不到就會出門,晚上飯局不斷。
前天晚上她跟陸洲韬出去玩了會,半夜十二點才回,居然還能在小區門口碰見他從出租車上下來,一雙眼醉得都要睜不開了,走路都不大穩。
她心裏犯嘀咕,最近公司有這麽忙?
晚上十點,顧玫昏昏沉沉地窩在沙發上看指環王,門鈴響了。
小區治安一向不錯而且小偷上門不會摁門鈴,她想都不想就知道肯定是沈霖。
一個醉醺醺的聲音說,“小姐,你訂的夜宵。”
他領帶不整、沒戴眼鏡,臉頰微紅,西服滿是皺褶地搭在肩上,手裏還拎着個酒店打包袋。
顧玫的聲音很啞,“我會權衡下你給我打包了什麽,再決定要不要放你進來。”
“冰糖綠豆沙和榴蓮酥。”沈霖把袋子松開了一個小口,“聞聞?”
顧玫笑了,“你忘了我暫時性嗅覺失靈嗎?”
她說着把門一推,“進來吧。”
顧玫剛把門關上,沈霖就回頭問她,“都這麽晚了,你不怕我賴着不走?”
“随意,我的沙發睡起來還蠻舒服。”顧玫從冰箱裏把她上星期剛做的一罐檸檬蜂蜜拿出來,取了幾片檸檬給沈霖沖了杯溫水,“晚上沒少喝吧?”
“還行,不然這麽早我回不來。”沈霖坐在沙發上把他打包回的點心在茶幾上擺好,嘆氣說,“就是菜太難吃了,不愧是以榴蓮酥出名的大酒店,沒一樣菜拿得出手。”
他低頭看見茶幾上擱着兩板一粒不少的感冒膠囊,疑惑地問顧玫,“怎麽不吃藥?”
顧玫摸了摸自己發昏的額頭,思索這句話怎麽說出來才顯得不太丢人,“我對膠囊不太……額……”
沈霖更疑惑地盯着她,她只好說實話,“我咽不下去膠囊。”
大約是沒料到這個回答,沈霖起先怔了半秒,随即假裝自己淡定地喝口水結果差點被嗆到……
顧玫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榴蓮酥。
“咳,我小侄女也就去年剛學會吞膠囊。”沈霖低着頭偷樂,又伸手拿起藥片來看了看,“就是說……你從來不吃膠囊?可你喝中藥不是很乖嗎?”
顧玫雖然不想理他,還是忍不住扯着一副公鴨嗓子跟他反駁,“藥苦,跟吞不下藥片不是一個概念!”
“噓,這麽大聲音幹嘛,你嗓子不疼啊?坐着等我。”沈霖似是無奈地抿唇,站起身往廚房走。
晚上十點的榴蓮酥比平時可口不少,顧玫拿紙巾擦了擦手之後捧起了一碗綠豆沙,內心一點都不糾結卡路裏的事。
感冒太難受了,她急需一點心靈上的彌補。
沈霖拿着個鐵勺從廚房回來時,她心情又好了不少,指着袋子裏的塑料勺說,“這有勺子,幹淨的。”
他搖頭感慨,“就惦記吃的……”
顧玫見他掰了兩粒感冒膠囊放在掌心之後,驚吓地把碗擱下了,“你要幹嘛!”
沈霖一時不太理解她突然的情緒過激,“你怕什麽?”
“小時候我哥也這麽灌我吃藥!拿勺子卡着我舌頭然後把藥往我喉嚨灌!”顧玫提起這事都心理陰影,小時候老師給他們發打蟲藥,她死活不肯吃,顧柏天真地以為她不吃就會死掉,所以使勁給她灌藥……
沈霖對她是無話可說了,拽着她的手拿着勺子,“拿穩了。”
然後她就表情茫然地看他把膠囊的兩端擰開,倒了裏面的藥粉在勺子上,她反應過來之後頓時驚喜了,“沈霖,你居然是個天才!”
“這個叫常識。”他把空膠囊丢進了打包袋,“喝口水吞掉。”
顧玫一口藥灌完之後,啃了好幾口榴蓮酥才把一陣苦味緩過來。
沈霖看得出奇,“你小時候……你媽媽沒這麽給你喂過藥?”
“沒有啊,我媽早就車禍去世了,況且她活着的時候都很少管我。”她聳肩,以免沈霖問起,她又說,“我爸跟我媽離婚了,娶了其他人,然後被我爺爺趕出門所以……我跟我哥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他忙得很,很少顧得上我們。頭疼腦熱的小事,一般都是阿姨直接送去醫院打針吊水。”
沈霖伸手覆在她額頭上,“一點點熱,有體溫計嗎?”
“沒事,感冒有點低燒是正常的。”顧玫聞見他手裏香煙和酒精的味道,不禁問他,“哎?你最近忙什麽啊?天天晚上有飯局,白天都有應酬,公司拉到大客戶了?”
“沒有,正常的生意來往。”沈霖不準備跟她替唐哲的事,信口就說,“周牧對我意見太大,再不幹點活他就要跟我急了。”
顧玫覺着合情合理,“你這兩天見的都誰啊?我手裏不少以前長信的客戶,要不下回我把他們一個個都約出來吃頓飯吧,反正你請我當總監不就是沖這一點嘛,交給我吧。”
“不要太想當然。”沈霖一板一眼,一字一句地跟她交代,“我讓你當總監真不是要你去酒桌上給我拉客戶的,你一定,一定,不要自作主張地去拉投資。”
不知怎麽着,顧玫總覺着他說話這态度過于認真了,腦海裏莫名其妙蹦出三個字:有貓膩。
沈霖被她這個懷疑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推着她說,“你該睡了,早點休息感冒早點能好。”
顧玫現在越發肯定了,他八成有事不肯說,女人的直覺有時比量化出的數據還準。
“有事就說,大事小事我都肯定能幫上忙。”她平心靜氣地看他,“你不要太小看我,我這幾年沒白在唐哲手裏摸爬滾打。”
“就一件事。”他頓了頓,眼光默然地凝視她,“下次我回來時要是沒吃飽,你能給我煮碗面嗎?”
顧玫就料到他說不出什麽所以然,“周牧把你打發出去陪酒是對的,不給你派點活幹,你成天就幹不了什麽正事。”
她不管他了,站起來準備洗洗睡。
沈霖拉住了她的手,靠在沙發上擡頭對她淡淡地笑,“我今晚睡你的沙發行不行?”
“你神經嗎?自己有床不睡?”顧玫白了他一眼,“趕緊回去,我要睡覺了。”
結果話音剛落他一頭就倒在了沙發上,“我不走,你睡你的,反正我就賴在你這了。”
顧玫完全不知道怎麽應付他了,“有你這麽無賴的嗎?”
“上回你喝醉酒我不是也收留你過你嗎?”沈霖擺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她只好繳械投降,“行行行,你睡你睡,你睡地板我都不管你。”
沈霖松了她的手,“不用管我,去睡吧,半夜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喊我。”
顧玫沒成想他會冒出這麽一句話來,本來預備反鎖卧室門睡覺的,還是默默地給他抱了床薄毯。
這一覺她沾到枕頭就睡着了,鬧鈴響了才頭昏眼花地爬起來。
沈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走的,給她做了兩個荷包蛋當早餐,看這焦得發黑的顏色,估計這已經是他廚藝值高水準發揮的作品了。
顧玫在餐椅上坐了一會,拿手機給周牧打了個電話。
這都上午八點了,以周牧的習慣,沒準都到公司樓下了。
電話接通時周牧還有點驚,“顧玫?你找我,是不是沈霖有什麽不舒服?”
她遲疑,“他怎麽了?”
“大概是喝酒喝得胃又不行了,昨晚吃飯時筷子都沒拿起來幾次。”周牧看來是被沈霖叮囑過,敷衍過兩句就打住,“你有事找我?”
“啊,我就是想問問……”顧玫欲言又止,“你們最近忙得有些不尋常啊。”
周牧沉默了很久。
許久,他跟顧玫說,“沈霖是肯定不會讓我把這事告訴你的,但怎麽說你是公司高管……”
“我不告訴他。”她笑,“你說吧。”
周牧盡量用公式化些的态度來說這句話,“阮總想跟唐哲合夥做個私募。上次我們一起吃飯,他把話說得很直接了,放在我們這的資金也全數贖回了。”
顧玫都不用他繼續往下說,直接就表态了,“我懂了。”
周牧說完有點後悔,他感覺沈霖搞不好會揍他,所以又特意跟顧玫說,“這事你清楚就行了,唐哲的事……”
“嗯,你放心。”顧玫說,“我保證能瞞住沈霖。”
周牧忽而很欣慰,至少這一刻顧玫跟他站了一個戰線。
思緒放空地吃完兩個完全沒有鹽味的荷包蛋之後,顧玫拿手機在窗臺站了一會。
通話記錄裏還有上回唐哲打給她的號碼,她幾乎是半秒鐘猶疑都沒有就回撥了過去,三聲嘟嘟嘟的提示音之後,唐哲接通了,“顧玫?”
“今晚有空沒有?”顧玫抱着手臂從窗臺往樓下的綠化帶看,“我請你吃飯。”
唐哲微微一頓,“你聲音怎麽了?”
顧玫輕輕咳嗽,想讓自己的聲音複原些,“啞了,感冒。”
“你啊……”他只把話說了半截,随即答應下來,“晚上六點,就去我們以前常去的粥鋪吧,你嗓子都這樣了,也吃不了其他東西。”
“行。”顧玫握着手機,唇上一抹笑,“晚上見。”
☆、chapter.26
粥鋪在長信證券行政樓對面,顧玫跟唐哲以前常去,砂鍋粥清淡入味,小籠包湯濃餡美,好幾次顧玫一琢磨減肥就拉着唐哲頓頓來吃粥。
下班高峰時的車難打,顧玫足足遲到了将近半小時,唐哲倒沒抱怨什麽,見面頭一句話就問她,“大熱天的,怎麽感冒了?”
“跟沈霖去看日出,風吹的吧。”她拿起桌面上擺着的臺卡看了看,“沒什麽新菜品啊,照舊吧,我都餓了。”
唐哲招手預備點單,顧玫從包裏拿了錢夾出來,“這頓我請,說好了的。”
“行,沒想跟你搶。”唐哲說,“你坐着,我出去一下。”
點完單之後,顧玫托着下巴往窗外看,忽而想起來自己很久沒來這附近轉悠了。
街區還是老樣子,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絕于耳的汽車喇叭聲,她突然覺着這裏鬧哄哄的,興許是恒安大廈呆久了吧……新城區雖說論繁華沒法跟市中心比,好歹清淨。
這麽一想沒準她心老了,從前最喜歡往熱鬧地兒紮堆,如今一出門就想窩回沙發裏。從前一股轟轟烈烈、不死不休的心境,如今都化成了一池靜水。
顧玫思緒放空地劃着手機裏的聯系人名單,統共就一百來人,基本全是客戶,一個個都斷了聯系好一陣了,維護起來得花不少時間。她的手指停在了S打頭,想起一件事來……她今天忘了吃藥了。
從早上出門她就在權衡今晚見了唐哲應該怎麽措辭合适,放在包裏的感冒藥一粒沒吃,現在整個人又熱又餓,昏頭轉向的,呼吸都不順。
唐哲拎着東西回來時,發現顧玫一只手摁着太陽穴,胳膊搭在窗臺上往外看。
“不舒服?”他坐下時問她,“要不我陪你去醫院吊個水吧?嗓子怎麽啞成這樣,消炎藥吃了嗎?”
顧玫搖頭,小聲地說,“沒事,稍微有點昏,估計是餓的。”
唐哲從袋子裏拿出了他剛排隊買回來的紅豆酥和酸梅汁,“先吃點零食。”
顧玫立刻驚喜地看向他,她都要忘了長信樓下的蜜制紅豆酥了!她有段時間吃這個吃得都要上瘾了,每天早午晚出公司都要排隊買兩個,這鋪子要是有會員制,她得是VVIP!
“我剛碰見汪總從樓裏出來。”唐哲調侃着跟她提起說,“我感覺他發際線都要禿了。”
“何止啊!”顧玫想起她前幾天也碰見了汪海洋,哈哈直笑,“又胖又禿,腰圍少說得有三尺了,披個馬褂都能去演豬八戒了……”
唐哲抽了兩張紙給她,“你啊,聲音都這樣了,少貧兩句吧。”
袋子裏兩杯酸梅汁,一杯常溫,一杯冰鎮。
唐哲拿吸管攪着杯子裏的冰塊,對顧玫問,“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吃飯?”
“談點事呗。”她啃着紅豆酥,若無其事地問他,“據說你跟阮總預備做筆大生意啊……”
“哦,這事啊,是啊。”唐哲對她笑,“我總得賺錢啊。”
顧玫笑了,“你這意思就是已經在籌備了。”
“我最近聯系了不少客戶。”唐哲說,“周牧的風格我清楚,就是穩,長線投資,持倉大半都是藍籌。沈霖大約還積極些,前陣子長天科技這一支股都賺了不少。不過這是個浮躁的社會,客戶都不怎麽在乎長期的穩定獲利,尤其是現在行情瘋長,快準狠抄短線才是他們屬意的操作風格。”
兩碗砂鍋海鮮粥被端了上來,顧玫欲言又止地舀着粥上擺着的蝦仁,不知道該不該這句話說出口。
她清楚周牧的意思,要是能把唐哲挖過來,對霖則最好不過。但想都不用想,沈霖一定得發脾氣,要麽她悄悄地把這事談成,要麽沈霖肯定得跟她發火。
何必呢,利益相關的大事怎麽能總顧忌着她?
“沈霖派你來跟我談什麽?”她沒提起,唐哲卻先問了,“想讓我去霖則?”
顧玫沒答他,他便自顧自地說,“按理阮總這還只是個構想,去霖則确實是條不錯的路,霖則這兩年的成績有目共睹,有望成為國內第一私募。不過我還是不習慣被人管,尤其是周牧他們跟我不是一個路數,真合作起來沒準得起不少沖突。我怕麻煩。”
顧玫嘁他,“你還真看得起自己啊,你手裏的客戶一大半我都聯系得到,誰怕誰啊……”
“你是我一手□□出來的,在沈霖手下做事不覺着束手束腳?”唐哲問她,“來我這怎麽樣?”
她沖他眨了眨眼,微笑,“想得美。”
唐哲笑了,“看來沈霖對你不錯。”
“至少工資肯定給的比你高。”顧玫小口地低頭喝粥,沒看見唐哲望着她一臉感慨的表情——似是有話想說,又似乎無話可說。
她還是她。
唐哲凝視她吃東西時的神态,忽然有些晃神,好久沒跟她這樣面對面坐着吃飯了吧?
說忙是借口,他是理所當然地把其他事看得比她重,所以總撇下她一個人。
反正是她總會在,總是會在的。
前兩天臨出門前要找條領帶,死活找不到,堆成山的襯衣沒一件平整的,然後他茫然地坐在客廳地板上抽了支煙,心想——沈霖這牲口,趁着他人在牢裏蹲着,把顧玫的東西一件不留地搬走,真是夠機靈的啊!
“哎,唐哲。”顧玫突然擡起頭看他,“你之前不是說,想去美國嗎?”
“不去了。”唐哲答得不假思索,對她翹起唇角說,“太麻煩了。”
顧玫莫名從他這笑意裏看出了點失望的情緒,歪着頭對他樂,“我問你,是不是後悔不要我了?”
“神經。”他唇角翹得更高了,“吃你的粥。”
顧玫一副沙啞的嗓子笑得很歡快,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想去美國是真心話,本來他就不樂意往國外跑。
從前跟她在一塊,雙肩上都是負擔,她是心甘情願不管不顧地離家出走往他這跑,但不論怎麽賭氣,始終是要回去的。
悙越地産的大小姐,打小結識的人非富即貴,真有一天要嫁人了,商界名流、權貴政要都不一定看得入眼,能輪得上他?
他摸爬滾打才到今天這地位,照舊離配得起她差了一大截,唯一的機會就是不停往高處爬,不停地爬——如今,到頭了,
一大碗砂鍋粥已經快見底了,兩個人沉默了半晌,顧玫還是禁不住又問了他一次,“真的不來霖則?”
“不去,我有預感,沈霖跟我八字不對付。”唐哲悠悠地來了句,“各憑本事打天下吧。”
顧玫誠然不能否認他說得在理,情不自禁對他聳肩笑笑,“看來我們兩以後是對頭了。”
他問,“這麽說……你以後還是要留在這了?不回去?”
“會回吧,肯定會回去看看爺爺,不過工作應該是在霖則定下來了。”顧玫說,“我對地産這行也就知道個皮毛,回去估計就是一吃白飯的。”
她是什麽時候有了這副女強人的性格?唐哲看向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們剛認識時她每天清閑地泡在圖書館裏,要不就是逛街、念書、旅游,十足地千金小姐做派,從不操心工作和賺錢的事。
可不是,她一天的零花錢就能抵得上他個把月的工資,什麽時候起?
她跟在他後面出入應酬、飯局,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練得酒量了得能幫他把客戶喝趴到地上去,朝九晚五地在公司裏做他的左右手——
他沉默着,有些話如鲠在喉,思來想去,說不出口。
“走吧。”唐哲說,“我送你回去。”
“這才幾點,不用你送,我打個車就行了。”顧玫拎着包剛站起來,突然就一陣頭昏目眩,直往後踉跄了好幾步,好險扶住了椅背才沒摔倒。
唐哲抓住了她的手,突然一驚,“這麽燙……”
他趕緊摸了摸她的額頭,一臉說不出話的憤然,“顧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發燒?”
“沒事。”她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是有點燙,我回去買點藥吃吧。”
“我送你去醫院!”他半扶半拽地領着她出門,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顧玫本來就昏得不行,一坐上車更難受了,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打轉。
唐哲都要對她無語了,病成這樣還能跟他有說有笑地吃飯。
顧玫把頭抵在座椅上眉頭緊蹙地看他,聲音幹啞,“我現在是病人,你不許數落我。”
“你還知道我得數落你?”唐哲跟她伸手,“手機給我。”
她起疑,“你想幹嘛?”
唐哲平心靜氣,“通知沈霖。”
“不行。”她又不傻,“沈霖數落我時比你還啰嗦!”
“哦我忘了。”唐哲把自己手機拿出來了,“我有周牧號碼。”
顧玫簡直憤懑地想打他。
號碼還沒從通訊錄裏找出來,唐哲忽然肩頭一沉。
他轉頭一看,顧玫整個人昏倒在他肩上,他伸手貼上她發燙的臉頰,吓得一懵,“顧玫?”
☆、chapter.27
顧玫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态下感覺自己被折騰了一通。
本來還不覺着自己的情況很嚴重,結果一被送進醫院,又是量體溫,又是紮針,後來直接被一張床推進住院部了。
太誇張了,她心想,唐哲實在太小題大做了。
但難受是真難受,她半路上就一直靠在唐哲肩上腦袋發昏,一挨上病床的枕頭基本就睡過去了,幾次醒過來都看見自己胳膊上正打着點滴,渾身軟得就跟一灘泥似得堆在床上,一會冷得發顫,一會熱得發燥。
等她一覺睡醒,護士已經過來撤了她的點滴。
顧玫勉強睜眼伸頭往病床前看了眼,沈霖跟唐哲都在,兩個人互不言語、一聲不吭。她掙紮着爬起來,喊了一聲,“沈霖,幫我去買杯冰紅茶……”
沈霖兩大步走過來,伸手摸向她額頭,“不燙了。”
她捂着臉打了個哈欠,口幹舌燥,“我要喝冰紅茶。”
“喝什麽冰紅茶。”沈霖倒了杯白水給她,“出院之前,你只能喝這個。”
顧玫不樂意,“我就壓根沒想住院啊!”
沈霖吹了吹杯裏的熱水,皺眉望她,“一口氣喝了!”
唐哲眼瞅着顧玫乖乖把一杯水喝得幹幹淨淨,面上浮起要笑不笑的情緒,顧玫昏睡這兩小時,他親眼目睹沈霖把這杯水倒了幾次又放涼,再倒掉一半添上熱的。沒話說,他搖頭笑,真沒話話。
顧玫問沈霖,“現在幾點了?”
“十二點半。”沈霖回頭看了眼唐哲之後,幫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唐總打電話給我時剛過九點,你睡了三個小時。”
“都這麽晚了你們還在杵着這幹嘛?”顧玫忙推他的手,“回去啊!我這麽大個人還能照顧不好自己嗎?感個冒而已,芝麻大點小事……還得留兩看護守夜?”
沈霖說,“你繼續睡吧,我等你睡着就走。”
“我睡覺還用你陪嗎!”顧玫說完,拿手跟唐哲比劃,“你們趕緊走!”
唐哲的視線掃過沈霖,轉身背對她揮了揮手,“行,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住院部靜悄悄的,走廊基本一片黑。
唐哲聞着這消毒水的味就不自在,呼吸不順得他整個人郁躁躁的,找了個半敞的窗戶站着吹會風才緩過來。
黑壓壓的夜幕裏,長街高樓霓虹交錯,他望着面前這個他熟悉無比的城市,心裏卻突然蹦出一個詞來:沒意思。
沒意思,太他媽沒意思了!
他從兜裏掏了包煙出來,還沒點上,有人拍了他的肩頭,“這裏不能抽煙,有沒有興趣跟我去喝一杯?”
一回頭,沈霖。
這附近是S城市中心,即便是半夜依然熱鬧不減。
沈霖跟唐哲兩個人找了個熟悉的酒吧,進門就直接入了包廂,門一關,外面舞池再吵,裏面照舊安安靜靜。
兩個人起先只是各自坐在沙發上抽煙,等兩支軒尼詩,兩只酒杯和一堆酒吧贈送的果碟、零食被擺上了茶幾,唐哲才吐着煙圈瞥了眼沈霖,“有話就說。”
氣氛不尴不尬。
沈霖先倒了兩杯酒,推了一杯給唐哲,“沒說話,喝酒。”
唐哲拿起酒杯來,仰頭灌得一滴不剩,放下酒杯時咬着牙撣了撣煙灰,長舒了一口氣。
沈霖二話不說,拿起酒杯來一口悶得幹淨,再次将兩只酒杯倒滿。
幾杯酒一灌下去,兩個人的表情都松了不少。
沈霖把領帶扯下來随手甩在了沙發上,唐哲把襯衣領口又敞了一粒扣子,互不碰杯,就是幹喝。
“顧玫……”沈霖頓了頓,打破沉默,“她今晚來找你,我事前不知情,不管怎麽樣,謝謝你照顧她。”
唐哲稍稍擡眉,言語頗不屑,“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句話?她是你女朋友了?”
“遲早。”沈霖銜着煙,跟唐哲對上視線時,眼裏全是張狂。
唐哲不滿地哼了一聲,翹着腿舒展着胳膊靠在沙發上,眼神已然微醺,“沈霖,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
沈霖認真地思慮了一番這個問題,信手拈着酒杯微笑,“有一回跟你吃飯,出包廂想找到清淨地兒抽煙的半路上碰見她在洗手間門口哭。她哭得可真可憐,拿紙巾擋在眼睛下面,又怕哭花了妝,又忍不住抽抽噎噎的。”
“哦……”唐哲盯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喃喃自語,“我不記得了,估計是又什麽事惹了她不高興吧。這女人總這樣,從來不當面跟我鬧脾氣,心裏再大的委屈找個地一哭就沒事了。”
“我從來沒見過女人哭得這麽委屈過,她太漂亮,一哭起來更漂亮,哭得我心裏發顫。”沈霖自顧自地說,“然後我就再沒能忘掉她。”
“不嫌酸得慌。”唐哲笑話他,“你倒很英雄主義啊,一門心思想把她從我這火坑裏拯救出去。”
沈霖不反駁,“是啊,我樂意。”
“我對她是不好。”唐哲喝了口酒,自嘲地說,“三年前的大冬天,她半夜打電話給我說她在機場沒錢打車來市裏,我慌裏慌張從被窩裏爬出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說好讓她等我一陣,等我去美國幹出一番大事業回去娶她,沒想她直接跟爺爺鬧翻臉,離家出走來找我。我去機場一路都在想,我到底有什麽值得她如此付出,我又能給她什麽?說了你都不信,不用半年時間,我就把後一個問題抛諸腦後了。”
“顧玫有個壞習慣,就是總把自己看得比我低一等。她跟我在一起總是戰戰兢兢的,說什麽做什麽都生怕我會生氣、會不高興,我稍微臉色一跨她就能掉兩顆眼淚下來……”他感慨着悶沉嘆氣,“報應吧。”
沈霖忽而用複雜的眼光看向了他,“你很後悔?”
“沒有很,但有一點。”唐哲喝着酒,笑意戲谑,“你怕我是吧?不用否認。顧玫對我什麽感情,我心裏有數,她一時半會放不下我,要是我現在回頭跟她死纏爛打,指不準就能重頭再來。”
沈霖不答他,目光深沉。
“可我幹不出這種事來。”唐哲把杯裏的酒一口氣仰頭吞了下去,突然一把将手裏的酒杯掼在地上,“啪啦”一下,玻璃炸碎在大理石地面上!
“我幹不出這種事。”他望着沈霖,直搖頭說,“沈霖,世上就是有你這樣人才可惡!要是沒有你,我撕了臉面、摸着良心跟顧玫說一句我後悔了,根本不是什麽難事!可偏偏你冒出來了,比我對她好一千倍!但凡我還是個男人,就做不出這種事來——”
他說話聲音不大,卻帶了股撕裂的喑啞。
摔了杯子之後又神色平靜地拿手指抹了唇上的餘酒,一聲嗤笑。
沈霖眼瞳微張,直起了腰,“承蒙誇獎。”
唐哲斜眼看他,“你真這麽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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