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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跟着公公走在前頭,宮翎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姜珠想要證實什麽,下意識的就放緩了腳步。
等到只離宮翎半步距離時,她一邊腳步不停,一邊試探着問道:“皇上要見的其實并不是我娘吧?”
宮翎看着她,目光卻是一動,像是沒想到她能看出來。
姜珠看到他這個反應,知道自己猜的不錯了,“皇上要見我?”
“嗯。”宮翎也不瞞她。
“為什麽?”姜珠的目光透出了一絲慌亂。
宮翎看了她一眼,像是安撫般的回道:“好事。”
姜珠一聽,卻是整顆心沉了下來,甚至連腳步都忘了繼續往前走。
“跟着。”宮翎在背後提醒。
姜珠也顧不得有人看到了,她幹脆退後走到宮翎身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你是不是跟皇上說了什麽了!”如果不是他說了什麽,皇上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注意到她!前幾天他可是無端消息了好幾天!
宮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眉頭一蹙,“你想說什麽?”
姜珠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
“?”宮翎越發糊塗了。
姜珠繼續壓低了聲音道:“嫁給皇上,我寧願嫁給你!”
“……”宮翎這下終于明白了,不由一陣無語,不過在默了半晌後,他還是問道,“為什麽?”
“因為嫁給你我可以弄死你,嫁給皇上我卻不能。”姜珠狠狠道。
宮翎盯了她半晌,突然笑了,笑得仿若風雪初霁,然後,他在姜珠的詫異中反手握住她抓住自己的手,并順勢放下沒入袖中,“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的掌心幹燥而有力,姜珠被握着,一下方寸大亂,想要收回,可宮翎只是握得更用力,然後帶着她一直往前走去。
姜珠駭得不輕,這裏是什麽地方!宮翎竟然如此大膽!
她幾度抽手,可宮翎恍若未覺。
而就在她惱羞成怒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宮翎!”
姜珠循聲望去,卻見左側亭廊上正快步走來一個宮裝少女,十六七歲,紅衣似火,整個人長得紅唇杏眼,飛揚奪目。
姜珠并不識得是誰,不過她很敏感的捕捉到了此人非同尋常,因為在那個少女出現的一剎那,宮翎一直攥着她不放的那只手松開了。
“榮華郡主。”然後,她聽得宮翎躬身喊道。
姜珠一聽,明白了這人是誰了。淳王之女,榮華郡主,裴承樂,出了名的飛揚跋扈,也出了名的為皇上寵愛。
可是宮翎跟她是什麽關系?她看着宮翎的樣子,可是明顯的不一般啊!
恍然間,姜珠想起了一樁事,姜麗出嫁那天,她可是聽那幫小丫頭說,現在京城裏很多女孩兒想嫁給宮翎為妻,而其中,就包括了這位榮華郡主!
霍!怪不得宮翎會緊張的松開她的手了。
“哎!這人是誰,怎麽跟你站一塊兒!”姜珠思忖間,榮華郡主已經走近并注意到了她。她從來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能跟宮翎站這麽近,臉色當即古怪起來,見到只是個丫鬟打扮的,臉色又稍微好看了些,可意識到她站了半天只是一臉平靜的看着自己也不行禮時,不由又不爽起來,她秀眉一豎,罵道,“這哪裏來的下人,見到本郡主怎麽也不跪下!”
更可惡的是,這丫鬟長得還很好看!
夏氏也停了下來,剛才只是一愣神,現在聽到這話,立即反應過來,向姜珠使了個眼色就先蹲下了身,“妾身給郡主請安。”
榮華郡主這才察覺到邊上還有人,轉頭一看是皇上身邊的陳公公帶着一個婦人,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邊姜珠也準備行禮。她其實是有點抵觸的,可身份決定一切,就算她今天不是丫鬟裝扮而是侯府千金的裝扮,見到榮華郡主,她該行禮還是得行禮。
然而,當她正要屈膝的時候,一只手突然橫插過來然後有力的托住了她正要下沉的胳膊。姜珠沒法再往下,轉頭一看,卻見宮翎已經上前一步不動聲色的擋在了她的面前。
“郡主,這是永定侯府的人,皇上召見,郡主有事還是稍後再說吧。”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是嗎?”榮華郡主聞言還是有些疑惑,她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夏氏跟姜珠的臉上轉了半天,不過并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來,最後她下巴一揚,笑道,“那行,你先帶着去見皇上吧,我在這等你出來。”
宮翎面色不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道了聲“告辭”便又直直往前走去。
姜珠……自然是跟上。
榮華郡主漸漸落在了身後,姜珠看着前面的宮翎,心裏卻突然生出了一些異樣。
她吃不準剛才宮翎擋在她面前不讓她施禮是什麽意思……
像是好意……可宮翎會對她有好意嗎?
她盯着他如松柏一樣挺直的脊背,發現這個人當真是一舉一動,都讓人看不清,猜不透,鬧不明白。
姜珠暗自思忖着,而走在前頭的宮翎感受着背後的目光,只覺是如芒在刺。
作者有話要說: 完蛋,沒想到遇到追求者,心上人誤會了怎麽辦!——by捉急的的宮大人
☆、特賜為婚
皇帝召見的地方終于到了,淩波殿,一座臨水而建的別致宮殿。
已是六月天,日光微熱。姜珠雖是丫鬟打扮,可終究穿着規矩沒有尋常的輕便,因此一段路走下來,額上已沁出一點細汗。不過這麽一來,她倒沒心思再胡思亂想,那份緊張也淡了許多。
得到通傳,她也沒多做考慮,跟着就往裏走去。只是她腳步剛挪,卻被一人拉住。
宮翎的手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塊錦帕,他将人一拉,手就往她額上抹去。動作細致,卻很快。姜珠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收了手,并只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姜珠意識到是怎麽一回事後,不免覺得荒唐,轉頭一看,卻見守門的小黃門也正一臉吃驚的樣子,像是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面。姜珠一吓,趕緊往裏走。
前面的人都在等着,她怔愣了一下,人家可已經到了二道門口。見到她腳步匆忙的過來,傳旨太監無甚表情,夏氏則是有些擔憂,而宮翎卻是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毫不掩飾。
姜珠不敢耽擱,見三人轉身步入門檻,也跟着進入不敢再落後,只是她的心中卻是萬分複雜。
以前知道宮翎今非昔比,也就只是知道而已,可是就在剛才,卻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到底是怎樣的轉變。皇宮之內,威嚴之下,他不動聲色的替她擦去額上的汗,最後又這麽側轉着身笑看着她,不見拘謹,收放自如,仿佛置身之外,可一切卻偏偏都由他掌控。
事到如今,姜珠終于将他的形象徹底與當年那個被她盡情碾壓的宮七剝離,可是這一切,卻又讓她無比的驚心。
她仿佛覺得經此一役,她從此以後都要在宮翎面前擡不起頭了。原來她憑借身份可以無視他比她年長三個月的事實,現如今,她再也沒有了這種底氣。
這種感覺……可真是讓她不爽啊!
可是不管如何,這一次她都沒法指責宮翎,不管他當着他人的面給她拭汗是何居心,卻到底免了她殿前失儀可能遭的罪。
而且,他這麽做,到底讓她徹底放下心來。皇上斷然是不會對她有什麽想法了,不然宮翎作為天子近臣,又怎麽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她動手動腳?
想及此,姜珠徹底安了心,所以她只幽幽的看了一眼宮翎的背影後,就又低下頭跟着踏入了殿中。
走到正中,傳旨太監上前回禀,“回皇上,永定侯府三媳夏氏帶到。”
夏氏聞言,跪了下去, “妾身夏氏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姜珠早已摒除雜念,跟着就是跪下。
“平身。”一道清冷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
“謝皇上。”
姜珠不敢擡頭亂看,謝恩後就扶着夏氏站起,然後自己退後半步。
宮翎已經站到了一邊,殿中只剩下了夏氏跟姜珠。偌大的宮殿讓人覺得渺小,姜珠卻不見拘謹,只是垂眸凝神,靜待下文。宮翎說這次把她們召進宮是有好事,現在她已經不再懷疑,就是不知道這所謂的好事到底是什麽……
皇上的聲音很快又傳來,這次的語氣倒是多了些人情味,“今日把夫人召來是有一事相商……聽說你師從管萍娘,一手雙面繡工天下無雙,朕有一女,酷愛刺繡,只是始終尋不到合适的繡娘教導,不知夫人能否代勞?”
這話說完,夏氏驚的擡起了頭,姜珠亦是滿心驚詫。
她倒真沒想到皇上召她們進宮,竟然是想讓她娘教公主刺繡!
當今聖上今年剛好而立,已有三子一女,其中最為疼愛的,就是皇後所出的永壽公主。
只是,堂堂一國公主,怎麽會愛刺繡呢!那永壽公主今年不過十歲吧?!
還有,貴為一國天子,皇上他又怎麽會“聽說”她娘親師從管萍娘,又怎麽會知道她的娘親繡工天下無雙?!
此事實在是太過離奇了,再想起先前宮翎的反應,姜珠不由想出了一個更離奇的可能——皇上那個“聽說”,別不是宮翎跟他說的吧!
姜珠猶自心驚,夏氏卻穩下心來,與不可探知的未知相比,教一個公主刺繡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所以她當即便回道:“這是妾身的福分。”
“那就有勞夫人了。”皇上的聲音透出了些溫和,随即又道,“永壽,快把你的繡活拿出來讓先生看看。”
姜珠一聽,才知永壽公主竟然也在殿內,從頭至尾沒人提醒公主也未曾吭聲,以至于她根本沒有覺察。夏氏已經往西北方向走去,顯然是去公主那,她心中好奇,小心翼翼的就撩起視線随着夏氏一起往那邊看去。
西北角,一個靠窗的不易察覺的角落裏,一個着桃粉宮裝的小女孩正端坐着,逆着光,看不清模樣,不過從她大概的表情,怎麽都能讓人覺得這個小女孩有點不大一樣。
面色淡然,安靜的異常。見到夏氏過去,只是站起身将手中的繡活遞過,全程,悄無聲息。甚至是面對夏氏的問安,也未作回應。
姜珠看着,不免有些擔心,生怕母親無法應對這樣的場面。
而她心系母親,自然也就忽略了自己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
殿中原本站着夏氏跟她,夏氏在前,她站在後面,現在夏氏一走,整個殿中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她一個人。
“底下站着的是何人?”然後,一個又重新變得威嚴的聲音響起。
仿佛心被擊中,姜珠一個警醒,回國神來,擡頭見皇上正盯着自己,忙又撲騰一聲跪下。
該怎麽回?奴婢?還是臣女?想着先前宮翎的話,她一瞬間做了決定,“臣女永定侯府三房長女姜珠叩見皇上。”
“哦?你怎麽來了?”皇上的聲音像是有些疑惑。
要不是先前問了宮翎,她現在還就真信了!“奴婢不放心母親,就裝成丫鬟跟來,還請皇上恕罪!”
“哦?那朕是該誇你孝心有嘉還是還治你欺君之罪呢?”
這話一說,滿心腹诽全部被打散,姜珠心猛地一驚,臉色就變了三分。不但是她,就連一旁正對着永壽公主說話的夏氏都吓白了臉。
“請皇上責罰!”姜珠俯首認罪。
“呵,瞧你吓成這樣,朕就是開個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然而,皇上卻這麽說道。
姜珠……姜珠都快要吐血了!
你可是皇上啊!
有你這麽開玩笑的麽!
姜珠松了一口氣,可背後都感覺快要濕透了。
皇上卻沒放過她,又開起了口,“來,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姜珠眼睛睜大,心髒又跳停了。
皇上想幹什麽?
“怎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皇上開始催促。
姜珠算是聽出來了,這皇上話裏話外可都對她不懷好意啊!她什麽時候得罪他了?她哪有那膽子得罪他啊!
姜珠求救似的瞥向宮翎,宮翎也在看着她,只是目光深邃……實在是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心中一狠,她也不管了,咬緊了牙就擡了了頭。坦坦蕩蕩,視死如歸。
而這一一來,皇上看清了她,她也看清了皇上。
皇上戴紫冠,着龍袍,面白肉嫩,留着兩撇小胡子。僅看面相,實在是富态有餘威嚴不足。實難想象,就是這人擊敗大皇子,在奪嫡之戰中勝出,最後險些将他們永定侯府滿門抄斬。
“看夠了麽?”這時,皇上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回卻是威迫之下又帶着些納悶,“是朕要看你,怎麽反而覺得是你在看朕呢?”
姜珠回神,低頭,驚覺自己冒失了,不過剛才的出離讓她莫名冷靜下來,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回道:“皇上儀堂表表,龍鳳之姿,臣女初見一時震撼不忍錯眼,還請皇上恕罪!”
“……”
全堂俱寂。
誰都沒能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且,還這麽一本正經!
“哈哈哈哈哈——”一聲大笑從殿中傳出,“永定侯府那麽讨厭,竟然出了這樣一個有趣的人物,哈哈哈哈哈——”
皇上邊笑,邊看向宮翎。而宮翎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老僧入定。于是皇上笑得更大聲了。
笑了還一會兒,才又道:“看來,是時候重新審視一下永定侯府了。姜六小姐,朕看你蘭心蕙質,不妨由你說說你們永定侯府還有什麽有趣的人……”
姜珠聽到第一句話,心弦被猛地一撥,皇上雖然是說笑的口吻,可是她很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訊息——冷落打壓了這麽多年,皇上終于要重新啓用永定侯府了?可是第二句話是什麽意思?由她來說?她說的能當真?
思忖片刻,姜珠認真回道:“鄙府有趣的人不多,但能為皇上效犬馬之勞的卻是不少。”雖然心裏不爽,可在這個時候,她是永定侯府的子女。
“哦?”皇上眉毛一挑,意味難明,“翰林院缺了個從七品的編修,你覺得你們永定侯府,哪一個能勝任呢?”
堂堂大延國,怎麽會缺個從七品的編修!姜珠這時候已經能夠肯定先前的猜想了!可是她該說誰?大伯,大堂兄,還是……
“請皇上恕罪,舉賢不避親,若是侍講之職,臣女推薦家父!”姜珠挺直腰板,義正言辭,“家父飽讀詩書,所作文章曾讓先帝誇贊,先前在禮部任職時便已嶄露頭角!只是随後祖父去世,家父丁憂……只是人在家中,心卻始終系于朝廷,家父念念不忘報效于朝廷!此次家父如果能任職翰林院,既能學以致用,更能仰報皇恩,家父必然感激涕零!……”
這一番話,抑揚頓挫,甚至到最後,姜珠都已熱淚盈眶。
“……”
全場再次寂靜。
隔了好半晌,才聽到皇上喃喃說道:“你還真是孝心有嘉啊……”
“謝皇上誇贊!”姜珠坦然受之。
“……”皇上有些無力了,他只是下意識的在擠兌啊!他求救似的看向宮翎,哪知宮翎還在老僧入定,絲毫不知道邊上發生什麽事的樣子。皇上見着,不由氣悶,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行了,朕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本想為難一下人家,結果反而弄得不上不下,皇上見夏氏那邊已經完了事候着,也不再多說,伸手一揮就将人打發了出去。
姜珠站起來扶着母親離開了,宮翎看了她一眼,卻沒動身,剛才皇上話裏可沒讓他一道走的意思。
“我說,你家姜六小姐可真厲害,朕的腦仁都被她說疼了。”等人一走,皇上褪下了所有的威勢,徹底放松下來,他邊揉着腦袋邊抱怨道。
宮翎靜靜站着,不發一言。
皇上瞅了他一眼,不滿道:“朕讓你未來丈母娘進宮教導永壽,又準備提拔你未來老丈人,你就不謝謝朕?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跟朕提起管萍娘……”
“皇上英明。”宮翎低頭道。
皇上斜眼道:“你還真為那個姜珠操碎了心啊。朕一直奇怪你為什麽不近女色,就算是榮華,你都不多看一眼,聽說你已經有了要娶的對象後,朕還很納悶這是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可是今日朕見了……啧,也不怎麽樣嘛!你倒是跟我說說,你看上她什麽了?”
這話甚是違心,可皇上就準備這麽為難宮翎了。他要是不說個讓他滿意的答複出來,他可不替他收拾之後的爛攤子。
人家榮華可是一直想要嫁給他的!
他信心滿滿的看向宮翎,就不信他能說出什麽他反駁不出的話來。
宮翎聞言,卻是一笑,“她長得美。”
“……”信心滿滿的皇上瞬間默了。
他想了一百種反駁的話來,可硬是沒想到這一茬啊!
她長得美?他能反駁嘛!人家真的是長得美啊!真的是一點都不遜色他家的皇後!
可他是宮翎啊!他的鎮南大将軍宮翎啊!什麽時候變成好-色之徒啦!
最後他只能氣哼哼的道:“你小子故意的吧!”
宮翎臉上沒有多大表情,可嘴角卻是浮出了一絲笑容,随即又道:“不知皇上可否再賜一頂小轎?”
“做什麽?”皇上豎眉。
宮翎回道:“剛才姜珠跪得太久,剛才出去時走路都不利索,臣心疼……”
“……”皇上一臉□□的表情,半晌後怒道,“滾!”
“坐着你的小轎一塊滾!”
“是。”宮翎微笑,退身。
皇上看着他嘚瑟的背影,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可是最終卻只是哼哼的作罷。對這個宮翎,他真是一點都沒轍,軟不吃,硬不吃,你還不能得罪他,不然的話指不定什麽時候他就跟你陰陽怪氣來一通。上次瞞着他安排了跟榮華見面,結果一轉身人家就上了一道休病的折子,真是一點都沒把他當個皇上!
可是他又哪裏把他當個大臣呢,要不是就長了十來歲,他都想把人家當兒子養,要不是自己說到底還是個皇帝,他都還想跟人拜了把子。
這宮翎,看着冷,其實暖心啊!
想着,皇上又是嘿嘿一笑,然後大手一揮,喊道:“來人,拟旨!”
……
淩波殿裏,皇上開始龍飛鳳舞,殿外,夏氏跟姜珠坐上了轎子。宮翎則是在一邊跟着。
這幕景象太過奇特,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目光。所有人都在揣測轎中做得是何人,怎麽還能讓宮大人保駕護航。
姜珠自然也是滿心懷疑。在淩波殿裏跪得太久她走路都打顫,出來剛在心裏腹诽着,宮翎便帶着小轎到了,并且,還絲毫不顧衆人視線的親自将她扶了上去。扶上去也便罷了,居然還一路跟着走了。
小轎輕便舒适,可姜珠現在坐着,只覺是如坐針氈,哦不,簡直就跟被扔在了火爐上炙烤一樣。
可是她還不能問,如今人多嘴雜,誰知道會引出什麽麻煩來。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宮翎這麽做的原因了。
前方一側涼亭裏,一個紅衣少女飛快的撲了過來,“宮翎!我等你好久了!”
姜珠扶額,這榮華郡主說等還真就等了啊!
“郡主,我奉命護送這二位出宮,煩請讓讓。”然而,宮翎卻冷然回道。
“……”姜珠明白了。
……
而當天傍晚,三道聖旨便齊下永定侯府。
一:任命永定侯府姜存仁為翰林院從七品編修,即日上任。
二:命永定侯府三媳夏氏每日辰時入宮,教授永壽公主繡工。
三:永定侯府姜珠蘭心蕙質,端莊大方;鎮南将軍宮翎少年英才,文武雙全。兩人天造地設,特賜為婚。
全堂轟然。
姜珠更是震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寫一段了,補上,順便再修了一下,_(:з」∠)_
☆、記得吃藥
姜珠看着聖旨,怎麽個人都不好了。
今天早上她還想着宮翎幾天不見一定是不會真的娶她,可是現在呢,皇上竟然賜婚了!
皇上為什麽會賜婚?這定然不是因為她今天的表現,一定是因為宮翎說了什麽!可是宮翎這麽做又是為什麽?他或許是想着把她娶過去了再羞辱,可皇上賜的婚,到時候就算他要休了她那可就難了!
還有,不但讓她母親入了宮,還讓他父親任了職,這怎麽看都跟他脫不了幹系!
姜珠回憶着過去的種種,愈發迷茫了。
不單是她,整個永定侯府都沉浸在一片離奇詭異的氛圍中。一開始聽說皇上開始重新啓用侯府時都是振奮的,可仔細一想,所有人的表情都古怪起來,三道聖旨,三樁好事,可全都落在了三房,跟他們其他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過所有人都能想到的是,三房得到這般的榮寵一定全是拜宮翎所賜!因為宮翎要娶姜珠,所以在皇上面前替三房謀劃好了一切!
別看夏氏進宮只是教人繡花,可她教的是皇後的獨女,皇上的至寵,這要把人哄開心了,榮華富貴還不是唾手可得!
而三房那個翰林院編修,別看它只是從七品的小官,可如果幹好了,再加上宮翎從旁扶持,轉個侍講侍讀那真是輕而易舉!而這侍講侍讀的對象是誰,那可都是皇子皇孫啊!所有這翰林編修看似不起眼,若是做好了,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侯府內看得清這其中厲害的,統統紅了眼,這三房原是被他們一直欺壓着的,可現如今一飛沖天竟然快要把他們踩到底了。有人心氣不順還在話中帶刺,有反應的快的卻是已經湊上來纡尊示好。
夏氏一向被冷落慣了,不免受寵若驚,姜存仁亦是同樣不安,一邊膽戰心驚的看着長兄的臉色,一邊又要手忙腳亂的應付二哥跟四弟的奉承,惟有姜珠,至始至終冷眼旁觀着。
而等到人群散去,她立馬又開始研磨動筆,她還有一堆的事情沒問清呢。
下午離宮時宮翎雖然跟着,可因為有旁人在,她根本不好開口。而把他們送回家後,宮翎也是不作停留就走了,所以她也同樣沒有機會問。現在她可是不管了,不把事情弄明白,她今晚就甭想睡覺了。
為什麽要讓皇上賜婚?皇上讓母親進宮教授公主是不是你說了什麽?皇上重新啓用侯府是不是也是因為你?你到底想做什麽?一堆質疑,盡數寫在了紙上。
寫完,将信交到來福手上,“你跑一趟宮大人府上,把信交給他!”
夜幕已至,這一回她可不願再自己找上門去落他口實。
……
半個時辰後,來福終于回來,這回并沒有垂頭喪氣,而是滿臉笑意,顯然是辦妥了差事。
“小姐,這次宮大人沒把小的晾在外面,小的只等了一會兒他老人家就親自出來見我了!”
“老人家?!”姜珠瞠目。
來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忙改口道:“哦不是,是咱們姑爺。嘿嘿。”
“……”她要說的不是這個好嘛!看着來福喜氣洋洋的樣子,姜珠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終目光掠過他手上時,眉頭一皺,“這是什麽?”
來福的手上拿着一個檀木小盒子。
“哦,這是臨走時姑爺給我的,說是王太醫剛研制出來的清心丸。這還有姑爺的回信。”
姜珠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什麽東西了,上次王太醫過來給她診斷,可是診出了個多思多慮導致的心氣不平。可是沒想到竟然還專門給她配了藥……不過配就配了,早不送晚不送,宮翎現在才送過來是什麽意思?她的心中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而當她打開信封看到回信時,一口老血終于噴了出來。
送去的信上質疑聲滿滿,可回來的信上,只有寥寥四個字:
——記得吃藥。
擦!
姜珠咬牙切齒,恨不能沖到宮翎身邊将他狠煽一頓!
這厮就是故意的!
什麽都不讓你知道!就是想把你耍的團團轉!
姜珠胸悶啊!氣結啊!都快要瘋了!
而就在她整個人處于一種焦躁中時,門外又走進了一個下人,“小姐,宮大人讓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诶?
看着下人手上的信,姜珠眉頭又皺了起來,宮翎到底搞什麽鬼?怎麽回了一封又一封?難道嘲諷了一次不夠還想再來一次?
她沉着臉撕開信封,可是當看到這一次裏面的內容時,卻是怔住了。
還是只有寥寥幾個字,但是意義卻大不一樣。
——“盡心伺候公主,以誠相待。”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提醒她娘嗎?想到在淩波殿裏見到的那個端坐于角落的永壽公主,姜珠的眼中閃過了濃濃的疑惑。
今天的事一樁接一樁的發生,她倒徹底忽略這麽一位小公主了。想着,她拿起信封就往自家娘親院子裏走去。
夏氏跟姜存仁都還沒睡,突然的變故都讓他們驚喜交加着。姜珠進來時,兩人正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坐在桌邊的說着話。
“你怎麽來了?”見女兒這麽晚還過來,夏氏放下手中的衣裳問道。
姜珠沒有隐瞞,“剛才宮翎突然來了一封信,我看了奇怪,就過來問問。”
夏氏把信接過去一看,表情一滞。
姜珠看得分明,便問:“娘,您看明白了?”
“嗯。”夏氏卻只是短短應了聲。
姜珠愈發覺得古怪,便追問道:“那這是什麽意思啊?”好端端的,幹嘛突然提醒這個。
夏氏抿着唇,似乎有些猶豫,可見丈夫跟女兒都在看着她,最終還是回道:“永壽公主她其實是個啞巴。”
“啊——”姜珠止不住的驚呼出聲。
姜存仁也是一臉詫異。
怪不得他們,永壽公主今年十歲,只聽說她極為得寵,可從沒有人知道她是個啞巴……
一瞬間,姜珠似乎明白皇上為什麽要請她娘去教導公主了,當年管萍娘可也是個啞巴啊!
怪不得皇上會說始終尋不得合适的繡娘呢,怪不得自始至終公主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呢,原來如此啊!
可是就算公主是啞巴,宮翎又何必特意追信過來?這話看着平常,仔細品味可不一般啊,又是“盡心”,又特意提了“以誠相待”,這簡直就是再慎重不過了!
下意識的,姜珠就覺得永壽公主身上有着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卻偏偏被宮翎知道了。可是她應該問宮翎嘛?問了,宮翎會告訴她嗎?會不會又要嘲諷她想多了呢?
姜珠思來想去,等離開父母的院子後,最終還是把來福叫了過來。
這一次,她沒有多話,只是寫了兩個字——“為何?”
雖然信送了出去,可是這一次她卻并沒有指望宮翎能回過來,這人品性太過惡劣,她也就是純屬自虐罷了。
可是事實卻出乎她的意料,半個時辰後,來福又帶着一臉笑意回來了,并且,這一次的笑容比上一次更加燦爛。
不怪他,這一次宮翎可是給了他一筆豐厚的賞錢,甚至還怕他跑來跑去跑餓了,還送了一疊子據說是皇上賞的桂花糕。
啧啧,姑爺可真是個好人。
“小姐,您的回信。”來福無比殷勤的回道。
姜珠接過一看,又一次愣住。
還是隽秀俊逸的字體,還是簡潔明了的一句話——“說不定公主能成為一國之君呢。”
很有人味的一句話,真真不像是他一貫的語氣,可是這算什麽理由啊!
公主只是個啞巴啊!啞巴怎麽可能做皇帝!就算不是啞巴,可她只是個公主啊!另外還有三個皇子呢!皇上也還健在呢,正值英年,後宮無數,誰知道他還能折騰出幾個兒子出來!
簡直就是荒謬!
姜珠直覺宮翎還是逗弄她,把信揉在手中就要撕掉,可是一想卻又忍住。就算宮翎是戲言,可如果這紙落在別人手裏……啧啧,現在沒事,可十年八年後呢?
想到這裏,姜珠趕忙把信紙平複,然後妥善收好——這可是一個大把柄啊!
只是當她轉身一看,卻發現來福依然站在那裏。
“你怎麽還沒走?”她問。
“小的這邊還有一封姑爺的信,姑爺讓小的等您把第一封信看完了再給您。”來福笑着回道。
姜珠覺得哪裏有些古怪,她的小厮,怎麽反過來對宮翎言聽計從了?可是她沒細想,只是打開了來福遞來的第二封信。
信上還是只有一句話,可姜珠看完,卻是忍無可忍将它撕了個粉碎。
信上寫什麽?
——“既然皇上已賜婚,婚期便該早日定下,六小姐如此死心塌地的想要嫁給我,婚期便定于一個月之後如何?”
真是隔着信紙都能看到他無恥的笑意啊!
“小姐!小姐!這是怎麽了?”來福被姜珠的舉動吓得不輕,慌忙問道。
姜珠鐵青着臉,半天沒有回答。
來福觑了半天眼色,心想還有事情沒辦完,便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您要不要回些什麽?姑爺說他等着小姐的回複呢……”
“你讓他去死吧!”姜珠忍無可忍,怒喝道。
“啊?”這讓他怎麽回啊!來福傻眼了。
☆、21
隔日,宮翎果然派人過來與侯府商訂了婚期,說是商訂,其實不過就是走個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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