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以為你是誰 (1)

黎潇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長?劍,微微皺眉之後?就笑了。

“先前我刺了你?一劍,現在你?也還我一劍,這樣是?不是?兩清了?”

她?的嘴唇毫無血色的動着,寧姝只覺得?煩躁,她?一把推開?黎潇,渾身是?血的站起來,對帶着大批人馬趕來的檀繁和赤戟道:“我瞧着這些人實在礙眼,速度處理了。若還有人想找我掩月宮的麻煩,格殺勿論!”

檀繁被她?語氣裏?的冷意吓了一跳,赤戟木着臉抱拳道:“屬下遵命。”

黎舟一死,正道群龍無首,哪裏?敢輕舉妄動,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局面。

融雪忍着痛把自己的下巴接上,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寧姝,欲言又止。

現在的寧姝渾身都充滿了煞氣,眼裏?一點溫度都沒有,如果貿然上前,她?害怕自己小命不保。

寧姝掃了莫裳和霧隐一眼,面無表情地對融雪道:“幫他們看看,別死了。”

融雪呼吸一窒,弱弱地回道:“是?。”

解決了這些事,寧姝轉身往殿中走去,融雪看着出氣多進氣少?的黎潇,大着膽子問:“小宮主,這個姓黎的怎麽辦?”

“扔出去,難不成你?想留着當标本?嗎?”

融雪知道她?們之間的事,本?來挺讨厭黎潇這種不擇手段的人的,現在倒有點可憐她?了。

小宮主受「修羅」和「妄言蠱」的影響,心性大變,先前傷害過她?的黎潇對她?來說可能連宮裏?的下人都比不上。

赤戟是?個有令必從的人,寧姝說完他就行動了,讓手下把黎潇拖了出去。

融雪覺得?這多少?有點折辱黎潇,好歹她?也曾是?個有身份的人,而且手刃父親間接幫了掩月宮,于是?對赤戟道:“給她?一個體面吧。”

赤戟冷冷:“我知道。”

融雪對此持懷疑态度,覺得?她?說的「體面」跟赤戟以為的不是?同一個。

不過她?也顧不得?這麽多,掩月宮全是?傷員,她?不可能去關注仇人。

檀繁跟赤戟動作麻利,逼迫正道的人簽了停戰協議,有些不願意簽的被用雷霆手段清除,剩下的都乖乖按了手印。

從那天之後?正道元氣大傷,嚣張氣焰全無,作為正道第一大派的天樞也改朝換代,一向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黎清解決了觊觎掌門?之位的人,成為天樞第十代掌門?,帶領正道做戰後?重建工作。

寧姝在兩種毒藥的作用下,變得?殘暴不堪,一言不合就要?殺人,要?不是?幾位護法和融雪攔着,只怕整個武林都會?被重新洗牌。

轉眼,距那場血腥的戰争已經過去了半載。

九月十四,融雪照例拿着調制好的止疼藥去找寧姝,小香站在寧姝房間門?口,見到她?之後?臉色尴尬的搖了搖頭。

“融姑娘,小宮主她?……”

融雪早已習以為常,淡定道:“沒事,我把藥拿給她?就出來。”

小香點點頭,打開?門?把融雪放了進去。

寧姝的房間很大,再加上陳設比較少?,看起來很空曠,所?以有很多空間做別的事。

“小美人兒,別跑啊,快過來讓我香一個!”

寧姝眼睛上蒙着黑布,伸着手到處摸索,唇角帶着笑,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五六個穿着清涼的年輕女子到處躲藏,時不時留一截袖子給寧姝,幾人玩得?不亦樂乎。

融雪沉着臉進去,那些女子看到融雪之後?,紛紛往旁邊避讓,寧姝一把抱住融雪,唇角的弧度增大。

“小雪雪,你?是?來跟我們一起玩游戲的嗎?”

不用取下蒙着眼睛的黑布,寧姝就知道自己懷裏?的人是?融雪。

融雪一把抓掉她?眼睛上的黑布,沉聲道:“小宮主,你?不是?答應我好好泡藥浴的嗎?”

近來她?研究醫書頗有心得?,用很多珍貴藥材熬制了藥浴,想讓寧姝每天泡兩個時辰減緩毒素的擴散,寧姝也答應她?會?每天按時泡,這才不到三天就原形畢露了,融雪恨不得?把她?塞進浴桶裏?。

寧姝掐了一把融雪腰上的肉,笑得?玩世不恭,“哎呀,每天泡那麽難聞的水我人都要?臭了,這樣多快樂?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不玩就出去,不要?掃大家的興。”

融雪把手裏?的止疼藥砸到寧姝懷裏?,推開?她?氣呼呼的走了,走到門?口頓住腳步,語重心長?道:“小宮主,不要?這麽自暴自棄,會?有辦法的,相信我。”

寧姝看着融雪遠去的背影,眼神暗了一下,随即露出無所?謂的笑容,對門?口的小香道:“小香,以後?我玩游戲的時候不要?把無關的人放進來,不然就把你?趕出掩月宮。”

小香連忙回道:“知道了小宮主!”

寧姝撿起地上的黑布,捏在手裏?沒動,一個比較受寧姝青眼的漂亮女子大着膽子問:“小宮主,咱們還繼續嗎?”

寧姝唇角勾起,眼中卻沒什麽笑意,“繼續啊,大好時光可不能浪費。”

說完伸手綁黑布,綁到一半突然停下,百無聊賴地說:“算了,沒什麽興致,你?們下去吧。”

年輕女子依次退下,寧姝把黑布丢在地上,走到桌前拿起一壇酒灌了下去,然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桂樹。

這棵桂樹是?一個月前霧隐移植到她?院子裏?的,問他為什麽要?弄一棵樹來他也不說,樹種好之後?人就消失了,一個月了也不見人影。

聞着濃郁的桂花香味,寧姝覺得?一陣頭疼,那人身上也總是?帶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聞了很安心。

寧姝喝了大半個下午,等萬籁俱寂的時候帶着七分醉意推門?出去,走到桂花樹下仰着臉看金黃色的花朵,眼裏?劃過一抹冷意,掌心凝着內力揮出去,樹上的花朵簌簌地往下落,仿佛下了一場桂花雨。

“主任務都已經完成百分之百了,為什麽我還不能進行下個任務?”

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系統,說完之後?她?就躺到了厚厚的桂花上,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小宮主,小宮主,醒醒,這裏?濕氣太重了,不能在這裏?睡。”

半夢半醒間一道不怎麽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寧姝不耐煩的揮手,然後?聽到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她?半睜開?眼睛,看到眼前帶着面紗的女子,勾起了唇角。

“是?長?得?多好看才把臉遮起來,怕被我看上?”

女子搖搖頭,然後?用粗粝的聲音回道:“不是?的,我天生貌醜,怕污了小宮主的眼。”

“呵……”寧姝冷嗤一聲,從地上坐起來,湊近看了女子一眼,眼神變幻了幾下,最終歸于平靜。

女子佯裝淡定,實際上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起,等寧姝的視線移開?,立刻對她?道:“小宮主,更?深露重,您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寧姝拉住她?的胳膊,神色莫測,眼睛被月色投下的陰影遮住,看不清情緒。

“正好你?長?得?醜,從今以後?伺候我沐浴吧。要?是?長?得?好看,我怕忍不住。”

寧姝一下站起來,腳步不穩地往房間走去,女子看着她?的背影,神色糾結哀恸,十分複雜。

寧姝走了一段發現女子沒有跟上,轉身冷眼看她?,“怎麽,伺候本?宮主委屈你?了?”

女子連忙跟上,低着頭道:“不委屈,不委屈。”

寧姝看她?即使低着頭也挺的直直的背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進了房間之後?,寧姝自顧自的開?始脫衣服,女子跟在後?面一件一件的撿,自始至終沒有擡頭。

屋後?的浴池是?從溫泉引來的水,「咕咚咕咚」冒着熱氣。寧姝擡腿跨進去,靠在浴池邊緣,問道:“叫什麽名字?”

女子猶豫半晌,答道:“小潇。”

寧姝眼睛微眯,沒了再問下去的興趣。連撒謊都不會?,還是?跟以前一樣無趣。

泡了約摸一刻鐘,寧姝從浴池裏?出來,随意裹上旁邊的絲質裏?衣,往床邊走去。小潇跟在她?身後?,在距床還有幾步時停了下來。

寧姝側身躺在床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她?,沉默半晌小潇才問:“衣服放哪?”

“問我?”寧姝挑了一下眉,“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小潇頓了片刻,然後?抱着衣服往外?走,“我去洗。”

“回來!丢到地上就行了,明日會?有人來收拾的,至于你?嘛……”寧姝沉思了一下,然後?道:“過來守夜。”

小潇走過去僵硬的站到寧姝的床邊,像個木頭似的杵着。寧姝鼻尖湧入若有似無的桂花香,撫慰着她?因?為疼痛而煩躁的心,她?突然笑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

時間越久,「修羅」發作的越頻繁,再加上「妄言蠱」蠶食,寧姝體內已經被毒素占據,稍微有點情緒波動就會?誘發,随即就是?噬心的疼痛。

本?來她?完全可以用內力和融雪的止疼藥壓制,可方才情緒起伏太大,「妄言蠱」蘇醒,熟悉的疼痛傳來,她?只能強迫自己睡去。

半夜,趴在床邊的小潇被寧姝的聲音驚醒,她?看着寧姝臉上的冷汗,連忙為她?輸入內力。可她?的內力仿若泥牛入海,起不到一點作用。

寧姝睜開?眼睛,迷茫的喊了一聲「黎潇」,小潇整個人仿佛遭到雷擊,連眼珠都不敢轉,手抓着被子,迫使自己鎮定。

“我真是?疼糊塗了,你?怎麽可能是?黎潇,她?早就死在我劍下了。”

小潇聞言,眼裏?一閃而逝哀傷,随後?順着寧姝的話道:“是?的小宮主,你?認錯人了。”

寧姝抓着她?的手,指甲嵌進她?的手背上,聞到鮮血的那一刻她?徹底忍不住了。

“曾經有個人說要?把心給我,你?願意嗎?”

寧姝一把按住小潇,摸到她?脖子上的疤痕,然後?兇狠地咬了下去,“不願意嗎?嗯?”

小潇皺了一下眉,然後?順從地任由寧姝咬,聲音粗粝難聽:“願意。”怎麽會?不願意?

寧姝嘗到了鮮血的味道,開?始不滿足于現狀,她?的血明明可以更?美味,明明可以壓制她?的痛苦……

寧姝從小潇的脖子一路往下,在她?胸口停下,變得?尖利的犬齒刺破細嫩的皮膚,鮮血湧出來的瞬間她?用唇舌舔去,直到體內洶湧的躁意褪去,她?才趴在小潇的身上睡去。

小潇輕輕攏了攏衣服,然後?保持着這個姿勢,一直到寧姝醒來。

寧姝只記得?零星的片段,所?以當醒來之後?看到小潇蒙着面紗的臉,第一反應就是?她?趁自己虛弱爬上了她?的床,一把将她?打落到地上,聲音冷銳道:“誰準你?上我的床的,滾出去!”

小潇什麽都沒說,低着頭走了出去。

寧姝又開?始頭疼,腦子裏?一團漿糊,除了那股怎麽也克制不住的殺意,什麽都不記得?。

小香見小潇從寧姝房裏?出來,驚訝道:“你?昨晚在小宮主房裏?嗎?”

小潇點點頭,她?知道自己聲音難聽,如非必要?絕不開?口。

“從前那些姐姐想服侍小宮主都被她?無情的趕出來了,你?是?怎麽留下的?你?把面紗拿下來給我看看,是?不是?長?得?美若天仙?”

小潇沉默着,剛想拒絕,就聽寧姝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小香,還不滾進來!”

小香吐了一下舌頭,趕緊拿着衣服進去,還不忘關照小潇:“你?在這裏?等我,待會?兒我帶你?去吃飯。”

寧姝穿戴整齊梳洗完畢,眼神不自覺看向門?外?,小香立刻會?意:“小宮主您是?不是?想讓那個姐姐進來伺候?”

“閉嘴!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該問的別問!”

即使寧姝跟霧隐等人都離了心,變得?殘暴不仁。但對小香還是?寬容的,這也是?小香敢這麽「造次」的原因?。

小香暗中撇撇嘴,等一切妥當之後?便推門?走了出去,“小宮主,我帶那個姐姐去吃飯了。”

寧姝猶豫片刻,頗為不自然道:“你?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讓她?留下來伺候。”

小潇聽到寧姝的話面色一喜,不等小香說什麽就自覺地進了屋。

“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還是?我……強迫你??”

小潇低着頭,回道:“是?我自己爬上你?的床,小宮主你?沒有強迫我。”

寧姝向來記不清自己發狂後?做的事,小潇為了讓她?安心,逼自己說了違心的話。

寧姝面色沉郁,眼神帶着探究和審視,“當真如此?”

“當真。因?為我想留在小宮主身邊,所?以才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寧姝冷哼一聲:“你?倒是?坦誠!”

她?說完頓了一下,收回自己的視線,漫不經心道:“既然你?如此費盡心機,那就留下吧。”

小潇低頭道謝,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寧姝看着她?,表面平靜無波,眼底深處卻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因?為是?月圓之日,寧姝從早上就開?始不舒服,變得?焦躁易怒,看誰都不順眼。

“天樞派掌門?今晨派人送了信來,想來拜訪小宮主。”莫裳把一封信遞給寧姝。

寧姝看都不看,不耐道:“推了推了,我有什麽好看的?再說她?父親和姐姐都死在掩月宮,你?就不怕她?是?來尋仇的?”

莫裳被問住了,拿着信後?退兩步什麽都沒說。檀繁抿了抿唇,小聲道:“可是?黎掌門?上個月還送了月餅和銀錢過來,你?不是?說要?跟天樞派處好關系嗎?怎麽現在……”

寧姝眼睛一凜:“我說過嗎?”

赤戟連忙把檀繁拉到身後?,面無表情道:“沒有,是?檀繁記錯了。”

“檀繁的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有空多給他吃點核桃,好好補補。”

赤戟堅定道:“是?,屬下知道了。”

寧姝把視線從兩人身上收回來,看着底下攢動的腦袋,心裏?生出一股戾氣。

“今天就到這裏?,你?們還有什麽事就找莫護法。”

寧姝說完,在莫裳說話以前逃之夭夭,想偷溜出去喝酒,被小潇抓個正着。

四目相對,寧姝突然有點心虛,随後?她?想,自己一宮之主幹嘛要?怕一個丫鬟,又硬氣起來。

“本?宮主要?出去,你?攔在這裏?做什麽?”

“我跟你?一起去,保護你?。”

“嗤——”寧姝嗤笑出聲,一把抓住小潇的胳膊,把她?拉進懷裏?,眼神晦暗不明,“就你?這樣還保護我?我知道你?想讨好我,但你?好像用錯了方法。我沒那麽饑渴,是?個女人都喜歡,爬我的床之前你?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子嗎?”

寧姝說完甩開?她?的胳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小潇摸了摸臉上的疤痕,眼皮垂了下來,長?睫遮住眼中情緒,猶豫片刻後?擡步追了上去。

寧姝聽着身後?的腳步聲,不滿地皺了皺眉,她?本?來是?想在宮外?度過今晚的,沒想到跟了個小尾巴。

月圓之夜在京城的花樓睡覺已經是?寧姝的習慣了,一開?始她?只是?想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後?來就習慣了。至少?這裏?的人只要?給錢什麽都做,她?不用僞裝自己。

小潇原本?一言不發的跟在寧姝後?面,看到她?走的路越來越歪之後?,忍不住問道:“小宮主,你?要?去……”

“浣花樓……”寧姝轉身看她?,眼神淡漠,“所?以你?別再跟着我了,自己到處轉轉,找個客棧落腳吧。”

寧姝說完從錢袋裏?拿出一錠銀子丢給她?,優哉游哉的進了浣花樓。門?口的龜公?早就認出了她?,熱情的把她?往裏?面領。

老鸨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長?相不賴。只不過濃妝豔抹,臉上的粉有兩斤厚,每次她?笑着靠過來的時候寧姝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哎喲,寧姑娘來了,莺莺等你?許久了,快上樓!”

媽媽笑着走過來,腳底生風,寧姝在她?還沒靠近的時候一個閃身,長?腿一邁上了樓,媽媽撲了個空,轉身看到走進來的小潇之後?,又笑着迎了上去。

“姑娘是?來尋樂子的?”

媽媽混跡風月三十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從來不會?歧視任何一個客人,即使對方是?來青樓找姑娘的姑娘。

小蕭指了指已經上樓的寧姝,聲音嘶啞:“我們是?一起的。”

媽媽快速打量她?一眼,臉上笑意不減:“寧姑娘每次來都是?一個人,這突然多了一個人我得?問問她?的意思才行。”

寧姝早就聽到兩人的對話了,樓內喧嚣,即使現在人還不是?那麽多,也不是?絕對安靜。可她?就是?能聽到那并不好聽的嗓音說出來的話。

見寧姝看過來,媽媽讨好地問:“寧姑娘,你?看……”

“不認識,可能是?想進來蹭吃蹭喝,趕出去就是?了。”

寧姝說完鑽進莺莺所?在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媽媽聳聳肩,對小潇道:“姑娘,你?也聽見了,寧姑娘說不認識你?。如果你?不是?進來找樂子的,就請出去吧,不要?影響我做生意。”

小潇被推到了門?外?,但她?固執的不肯走,就站在門?邊,媽媽見她?說不動就不再管她?了,笑着去招待客人。

這個時間浣花樓客人比較少?,小潇站在門?口沒什麽問題,到傍晚時分,随着客人越來越多,她?的存在就很紮眼。

不少?進去的客人都要?問門?口的龜公?,這是?不是?浣花樓新招的迎客姑娘。

有些客人只是?駐足片刻,有些見小潇蒙着面紗,有意調戲,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更?有甚者直接污言穢語,小潇手裏?捏着劍,面對他們面色平靜,仿佛根本?就聽不到他們說話。

龜公?也是?害怕她?惹出什麽事端來,勸道:“姑娘,還是?走吧,按照寧姑娘往日的習慣,她?明日晌午才會?出來,你?就算在這裏?站一夜也無濟于事。”

小潇看着他搖頭,繼續站着。龜公?面色無奈的走了,嘴裏?喃喃道:“真是?個怪人。”

寧姝聽着曲兒打瞌睡,莺莺的嗓子黃莺一樣清脆婉轉,唱起曲兒來聽得?人心情舒暢。

“這才是?女人該有的嗓音。”寧姝心想。

一曲終了,莺莺倒了一杯酒遞給寧姝,聲音魅惑:“寧姑娘這次來也只待一夜嗎?”

寧姝半睜開?眼睛,笑道:“你?希望我待久一點?”

莺莺半個身子倚在寧姝身上,抓着她?的手指把玩,“那是?自然,每次你?走後?莺莺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兒,好幾天茶飯不思,不如寧姑娘買了莺莺吧,這樣莺莺就能每天給你?唱曲兒了。”

寧姝唇角帶笑,眼裏?卻劃過一抹厭惡,她?飲下杯中酒,淡淡道:“我也很想把你?帶回去,可我怕自己沒有那麽多條命。”

莺莺表情僵了一下,随後?緩緩坐直了身體,不自然道:“寧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寧姝勾起她?的下巴,唇邊笑意增大,卻莫名讓莺莺覺得?可怕,她?抓着裙角保持鎮定,飄忽不定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噗!”寧姝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十分好看,“怕什麽,我只是?開?個玩笑,像你?這麽好看又有魅力的美人兒我怎麽會?不心動呢?只不過家裏?有只母老虎,實在是?不敢把你?帶回去受苦。”

寧姝說完,手在莺莺臉上摸了兩下,這才拿起桌上的酒壺灌酒。莺莺暗暗松了一口氣,起身抱着琵琶走到屏風後?面開?始彈奏。

寧姝重新閉上眼睛,搖頭晃腦,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

晚些時候,樓下傳來喧鬧聲,寧姝正在壓制體內的毒素,沒有餘力去仔細辨認,以為只是?客人的吵鬧,便沒有注意。

莺莺彈奏完了之後?就出去了,恰好遇到樓裏?的姑娘,幾人聊了起來。

“你?們怎麽都往樓下跑?”

“樓下打起來了,我們趕着去看熱鬧呢?”

“好像是?一個喝醉的客人調戲一個奇怪的姑娘,被砍斷了手臂,那個客人是?天樞派的弟子,現在一群人正圍攻那個姑娘呢。”

“據說那姑娘血吐了一地,就是?不肯低頭,骨頭硬得?很呢,啧啧啧。”

寧姝本?來閉着眼,聞言緩緩睜開?,濃密纖長?的睫毛翕動,唇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天樞派啊,還真是?久違了。

無論掌門?怎麽更?新疊代,內核還是?一成不變的惡臭。

小潇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都是?細小的劍傷,白衣變得?斑駁,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那是?衣服本?來的設計。

天樞派的人圍着她?,慢慢同她?周旋,像是?要?把她?的內力耗盡。

被砍掉手的男子正坐在一旁,面色蒼白,眼睛裏?都是?惡毒,“給我把這個賤娘們兒殺了,誰能拿到她?的人頭,我讓我爹收你?們為內門?弟子!”

男子是?天樞派長?老王尚的兒子王旸,平時吊兒郎當,武功不怎麽樣就愛耍威風,出了事就讓父親擦屁股,江湖上有名的纨绔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一點都不假,王旸說完之後?圍着小潇的衆人開?始不斷向她?發起進攻,一招比一招狠。

小潇也想速戰速決,可她?的內力不支持她?突出重圍,很快就被刺傷了肩膀,鮮血染紅了白衣,也染紅了二樓某個房間坐着的人。

“臭,蒙個面紗裝什麽貞潔烈女,我倒要?看看你?這張臉有多好看!”王旸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忘看小潇的真面目。

小潇內力耗盡,膝蓋一軟跪下去,她?将手中的劍插到地上,努力穩住身形,眼神冷銳的看着圍住自己的人,背脊挺直。

王旸的斷臂已經被包紮好了,在旁邊人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小潇,眼裏?充滿了貪婪和陰鸷。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小潇的時候,一塊瓷片直直飛過來,将他的手腕整個貫通,重重地釘在門?框上。

殺豬般的叫聲響起,卻無人去在意他,所?有人都望向瓷片飛來的地方,看到了一襲紅衣,眼神陰沉的寧姝。

“我的人你?也敢碰?”

自上次正邪大戰之後?,正道所?有人都把「寧姝」這兩個字刻在了心上,就算其他不混武林的客人不知曉寧姝的身份,天樞派的弟子也知道她?是?誰,王旸嚣張的氣焰立刻弱了下來,只是?大聲哀嚎着。

“我記得?天樞派秉持的是?心外?無物,不允許弟子到聲色犬馬的場所?,你?們不僅擅自來還打傷了我的人,這筆賬該怎麽算啊王公?子?”

聽寧姝點到自己,王旸吓得?一個激靈,毫無血絲的唇抖着,磕磕巴巴地說:“是?在下有……有眼無珠,還望小宮主能原諒,在下以後?一……一定好好修煉,約束好自己和身邊人。”

寧姝眯了一下眼睛,唇角勾起一個嗜血的笑容,“話是?這麽說,可本?宮主并不想給你?這個機會?。”

話音剛落,她?手裏?又飛出一塊茶杯碎片,直接插進王旸的喉嚨,王旸直直倒下,死不瞑目。

圍觀的客人和姑娘吓得?後?退了好幾步,但最害怕的還屬天樞派弟子,他們原先還倨傲的看着小潇,現在只能跪在地上求饒。

寧姝體內的「妄言蠱」跟「修羅」毒素碰撞到一起,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她?眼裏?的血色加深,整個人充滿了煞氣。

“你?們跟着王旸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還需要?本?宮主一一點明嗎?識相的就自我了斷吧,落到我手裏?的話,你?們會?生不如死。”

掩月宮小宮主殘暴的聲名在外?,沒有人會?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他們接二連三的開?始抹脖子,寧姝看着這血腥的場景,唇角弧度擴大,像暗夜裏?嗜血的惡魔。

最後?一個弟子的劍剛放到脖子上,就被寧姝的碎片打斷,她?紅唇輕啓:“念你?年紀尚幼,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回去告訴黎清,讓她?好好約束門?人,否則掩月宮不介意接手天樞派。”

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少?年對着寧姝磕了個頭,然後?跌跌撞撞跑出浣花樓。

樓內還是?寂靜一片,誰也不敢先開?口,生怕自己跟地上的屍體一個下場。

寧姝摩挲了一下木制欄杆,笑着對媽媽說:“媽媽,客人都被吓到了,你?還不趕緊讓人把那些「垃圾」處理了?”

媽媽露出僵硬的微笑,連忙回道:“是?是?是?,我這就差人清理,寧姑娘您先回房,打擾了您的雅興是?我的不是?,待會?兒我拿兩壺好酒上去親自給您賠罪。”

寧姝什麽都沒說,轉身欲回房間,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看着傷痕累累的小潇,聲音冷硬道:“還不上來?”

小潇聞言擡頭看她?,眼睛彎了起來。她?捂着還在流血的胳膊上樓,踏進了寧姝所?在的房間。

地上全是?酒壇,「叮呤咣啷」的響,寧姝嫌杯子喝不過瘾,直接拿酒壺往嘴裏?灌,小潇顧不上自己的傷,走過去奪過她?手裏?的酒壺。

寧姝眉頭皺起,眼神倏地變冷,“別以為我讓你?進來你?就可以忤逆我,你?……”

後?半句話堵在嗓子裏?,不上不下。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眉眼,寧姝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小潇隔着面紗吻寧姝,本?意是?讓她?平複,沒想到這一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寧姝用指風滅了蠟燭,等室內一片漆黑時撩開?了小潇的面紗,小潇瞬間神經緊繃,連嘴都不會?張了。

“怕什麽,我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看清你?的長?相。”

寧姝說完之後?小潇放松了許多,緊閉着的唇齒張開?,把寧姝的舌頭放了進來。

嘗到美好之後?,寧姝開?始不滿于現狀,她?想要?更?多,以此來填滿她?因?為疼痛麻木的心和不斷叫嚣着的殺意。

一聲清脆的布帛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小潇痛得?吸氣的聲音,寧姝這才想起她?還有傷在身上。

“真是?麻煩!”寧姝不耐地說完,屋裏?的蠟燭同時亮起,小潇連忙把臉遮起來。

“櫃子裏?應該有金瘡藥,你?自己去包紮。”寧姝漫不經心地說完,又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酒。

小潇順從的走過去為自己敷了金瘡藥,又用幹淨的棉布把傷口包起來,走到寧姝身邊蹲下,看着她?喝酒。

寧姝剛想她?怎麽不阻止我了,下一秒小潇就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然後?輕咳兩聲,看起來并不擅飲酒。

“酒都不會?喝嗎?真廢!”寧姝勾起唇角,“今日本?宮主高興,免費教你?。”

她?說完猛灌一口,撩開?小潇的面紗吻了上去,室內重歸黑暗,只剩輕微的喘氣聲。

寧姝把辛辣的酒渡到小潇口中,看她?被嗆得?皺起眉,心裏?不知怎麽就雀躍了起來。

小潇有樣學?樣,經過短暫的不适之後?,開?始貪婪的攫取寧姝嘴裏?的芳香,屋子裏?彌漫着酒的香味,兩人的唇齒之間也是?濃烈的酒香,熏得?人有了幾分醉意。

這個吻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直到敲門?聲響起,兩人才如夢初醒,寧姝見小潇有推拒的動作,故意把她?攬進懷裏?,下巴擱在她?肩上,懶懶的說:“東西放在門?外?,人不用進來。”

媽媽聞言連忙回道:“好的,寧姑娘慢用。”

等腳步聲遠去,寧姝咬着小潇的耳朵,聲音含笑:“她?又拿了酒給我,怎麽辦呢?”

小潇不說話,在寧姝的脖頸上咬了一口,寧姝的眼神瞬間冷下來,手上力氣陡然增大,像是?要?把小潇嵌進身體裏?。

“以前有個人也喜歡咬我的脖子,你?知道我把你?怎麽了嗎,我把她?殺了,你?咬了我的脖子,我是?不是?也該把你?殺了?”

不等小潇說話,寧姝狠狠咬在她?鎖骨處,很快嘴裏?就充滿了血腥味。

聞到別人的血寧姝會?覺得?惡心,但是?小潇的不會?,她?的血像鎮定劑一樣,能夠安撫她?內心的躁動。

寧姝輕車熟路的摸索到小潇胸前,在她?心口處用已經變得?尖利的犬齒咬了兩個洞,然後?貪婪的吮吸她?的鮮血。

小潇一只手攬着寧姝的腰,一只手扶着她?的後?腦勺,臉上表情溫柔。

子夜,月亮升到最高處,整個大地像是?鋪上了一層銀白。房間裏?透進了月光,顯出幾分溫柔。

寧姝的戾氣到達峰值,她?将小潇壓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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