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斷頭臺與慶生宴
“你們說了什麽?”謝扶玉一臉問號。
謝浮雲用了隔音牆,他連靠近拿飯盒時,只能看見兩人嘴巴開開合合,至于說什麽,死活聽不見。
于醉立起眼睛厲聲道,“閉嘴!”
不知是對誰說的,但謝扶玉讀出了口型。
為什麽對謝浮雲那樣溫柔,對他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謝扶玉看着于醉羞紅的臉,手下用力到把瓷器飯盒捏碎,心裏的怪物幾欲破膛而出。
黑暗處,謝浮雲的笑容刺眼,他恨不得像打破鏡子一樣打碎。
兩人都沒有發現謝扶玉的異樣。
于醉在看地縫中的青苔,謝浮雲在看于醉。
謝浮雲笑了,蒼白的臉色染上一絲血氣,連身上上課傷口的痛一絲意都消散了。
于醉很害羞。
剛開始一言不合就變成貓咪拒絕親熱,明明是自己發情期到了,到處亂蹭點火,還要他溫聲細哄好半天。
偏生可愛得緊,聽到他的叫聲就用枕頭砸他,紅着耳朵捂住他的嘴巴,力氣卻不見半點減小。
他被弄得一塌糊塗,最後只能痛哭流涕連連求饒。
于醉用手背比了比溫度,确定恢複正常後才回頭。
熱潮褪去,皮膚剔透得如同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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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正視你的想法,寶貝兒,”謝浮雲低聲誘惑,“你對我有欲望,我對你也有,我們合該在一起。”
男人最懂男人,愛情先由欲望開始,謝浮雲深知這個道理。
于醉盯着他的傷口,白淨的手指撫上浸血的肋骨,“你以為你是誰?你說喜歡,我就得感恩戴德,跟你不計前嫌地恩恩愛愛?”
謝浮雲悶哼。
于醉在摳他的痂,玫紅的花朵緩緩舒展,連着被撐開的都痙攣了起來。
紅寶石的水色晃動,他的瞳孔隐隐渙散,但鎖鏈禁锢着雙手,沒有一絲顫動聲響。
“你生氣往我身上來就是,千萬別憋在心裏。”聲音斷斷續續,細如游絲,于醉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咽氣了。
謝扶玉在後面輕嗤一聲,“謝浮雲,做出氣筒你還不夠格。”
他的力量用盡,隔音牆早已失去作用。
于醉不語,指腹擦在謝浮雲的腹肌上,幹燥的皮膚被當紙巾用,還能聽見呲呲的聲音,留下塗上一道道的淺紅色的血痕。
“這怎麽能擦得幹淨?”
謝扶玉看不慣,拉着于醉到洗漱池,水流嘩啦淌下,指腹終于恢複白皙。
晶瑩的水珠,像是亮片灑在手背上,謝扶玉撩起衣角,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
他作勢要牽着于醉的手往上擦,于醉直接給了他一個倒拐子,趁他吃痛時抽出手,“別發癫。”
謝扶玉被罵了不下三次,差點emo,金發都好像失去了光澤,“小于你這樣根本沒用嘛,他不會離婚,不如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想怎麽做?”
于醉很快就發現他錯了,相信謝扶玉有什麽好方法,不如相信在地上能撿珍珠。
身後鎖鏈嘩嘩作響,在于醉感覺嘴角被碰了一下時,牆面都在發出咯吱咯吱的悲鳴。
“謝扶玉,你敢!”
男人的聲音洪亮,帶着驚天的憤怒。
于醉皺眉,剛要退後放出信息素将謝扶玉拍倒。
“別動。”下巴多了一道力度,強行将他的頭掰正。
謝扶玉嘴唇擦過他的鼻子,“只是借位而已,謝浮雲肯定受不住,過不了多久就會松口。”
男人像頭受傷的獅子,拼命向前掙紮,卻被鎖鏈狠狠扯回去,血液斷線似的砸向地面,像是紅色的眼淚。
于醉眸光一晃,謝扶玉定定看着他,“別回頭,你一回頭,就是在給他機會。”
可身後動靜實在不小,連電梯處的獄警都往裏面瞧了瞧。
洞穿琵琶骨的特制玄鐵,加上讓犯人失去行動力的電流,這罪可不好受。
“孩子會有事吧。”于醉擔憂道。
雖然謝浮雲是個渣,他可不想傷害一個無辜的生命。
“放心吧,王蟲懷孕會陷入虛弱,力量都給了幼崽,就算謝浮雲死了,他肚子裏的幼崽也能活上一兩天。”
謝浮雲跪在冷硬的地上,膝蓋早已青腫,身上的傷痕像劃破的畫紙,電流破壞了他的聲帶,聲音如同烏鴉說話一樣難聽,
“我簽字。”
于醉拍掉謝扶玉的爪子,轉頭道,“你終于想通了,我們離婚,對你也是一件好事。”
懷有身孕的離異雌性,擁有無條件赦免權。
謝浮雲不用死,以後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主角受在一起,他們理應當高興才對。
謝扶玉揉了揉被拍紅的手背,眉眼飛揚,“等你死了,我跟小于就去愛琴海玩上整個月。”
愛琴海,蟲族有名的蜜月聖地。
還沒離婚,老婆就跟別人約好了旅游地點,恥辱就差點貼在他腦門上了。
可謝浮雲依舊垂頭沉默,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要不是看見他起伏的胸膛,于醉險些以為面前是一個木偶人。
“謝浮雲同意取消婚約。”
于醉也跟着說了一句,A4紙大小的燙金婚書,上面家族徽章一亮,随後像破碎的玻璃,顫抖着四分五裂,化作白色的光點,消失在于醉手中。
門口傳來噠噠的腳步聲。
軍靴落地的聲音,緩緩朝他們靠近。
是一行衣着黑色制服的軍雌。
撿到于醉,他們齊齊肅立行禮,“閣下日安。”
于醉揮了揮手,把到嘴邊的哈喽咽了下去,“日安。”
軍雌們眼神齊刷刷黏在于醉臉上,像是要目送他離開一樣。
謝扶玉沉了臉,“你們是執行陛下的任務吧,站在這兒,是要我給你們喊口號嗎?”
軍雌們正是初出茅廬的半大小子,聞言像是被戳破心思,紅着猴子屁股一樣的臉,慢跑似的走開了。
謝浮雲被帶上了一輛黑色的車,他身上的鎖鏈已經被取下,血液還在滲出,快把黑色的囚服染紅了。
他面上蒙着一層黑布,被剝奪視覺的感覺并不好受。但作為給極刑犯人的人文關懷,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原來這就是失明,仿佛整個世界陷入黑暗,恐慌和未知拉扯着神經,好像随時都會踩空,摔得個頭破血流。
于醉曾經失明過一周,現在,由他來親自體驗一遍他受過的苦。
身上的血洞開始發炎了,像是螞蟻爬過皮膚,一股将人逼瘋的癢意幾乎漫上心頭。
他的手沒有被捆住,像是沒有痛覺一樣,他開始摳結痂的傷口。
“唔……”
像是被熱油燙過,火辣辣的刺痛在肋骨處蔓延,癢意重新襲來,他咬着嘴唇,手指抓刨過胸膛,帶着幾分痛快的滋味。
加百列廣場聚集了人山人海。
上一次的行刑,還是在斷頭皇後烏柏裏時期。
身為皇後,烏柏裏豔名在外,幾乎把蟲族所有高層有睡了個遍。
皇室臉面不容蒙羞,在一個豔陽天裏,烏柏裏被推上了斷頭臺。
劊子手給皇後提着裙擺,像是面對美麗公主的獵人,他曾對着烏柏裏說道,要放了皇後,但前提是烏柏裏做他一個人的雄子。
美麗的皇後拒絕了,在身後駕馬奔來的那人撕心裂肺的叫喊中,笑着給自己抹了脖子。
劊子手看着帶着眼罩的人,絡腮胡笑得一顫一顫,“這位先生,需要我給你提裙擺嗎?”
男人穿着黑色囚服,臉色像雪一樣白,嘴唇卻紅若鮮血。
他沒有被劊子手的戲言激怒,優美的唇線張合,聲音清冷,“不用了。”
“快啊哈姆,你是沒吃飽飯麽?”
“怎麽還不開始,我中午還要回去吃午飯呢。”
“哈姆你個慫貨,快拿起你的斧頭!”
斧頭鈍,沒有光劍好用,但他們還是傳統地保留了這點習俗。
技術不好的屠夫,往往喜歡用鈍刀,他們喜歡看犯人捧着要斷不斷的脖子,驚恐絕望哀嚎的樣子。
但哈姆不是,他對着蒙臉男人安慰道,“別擔心,我的手很穩,争取一次就把你送走。”
在民衆憤怒又興奮的叫喊聲中,他舉起了閃着寒光的斧頭。
“砰——”
深紅色的液體晃動,又落回在透明的玻璃杯裏。
“生日快樂,親愛的于。”
面容可愛的雄蟲踮起腳尖,親了親于醉的側臉。
“好啦,謝钰,你的口紅噌了人家一臉。”
謝扶玉拉開自家侄子,他可不願再多一個敵人。
“白癡哥哥,我這是唇釉,可食用唇釉好麽?”
于醉端着玻璃杯,眉眼如畫,笑意像是春風中搖曳的桃花,“沒事,小钰很可愛。”
謝钰眸光越來越亮,他高興地拉着于醉的手轉了一個圈,“我也喜歡于。”
謝扶玉頭頂的雷達滴滴作響,忍住把拉着于醉那雙手砍掉的沖動。
他拍了拍手,宴會所有人都向他看齊。
“今天是于醉閣下的生日,也是我,謝扶玉正式接手謝氏的一天……”
最後一句話音剛落,大廳金色水晶燈霍然熄滅。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黑暗中,有人推着三層奶油巧克力蛋糕,緩緩向于醉走來。
燭火照亮了來人的面容,金發藍眸,貓眼彎得像只小狐貍。
“銀玥?”于醉愕然,“你不是回去了麽?”
銀玥推了一會兒就放手了,由後面的人接手推車。
他噠噠跑到于醉跟前,邀功似的仰着下巴,“我這次專門為你趕來的,可別告狀說我不記得你生日了。”
于醉失笑,擡手薅了一把他的金發,“沒有收到禮物就告狀的,只有你吧,不過我确實很高興,謝謝你,銀玥弟弟。”
銀玥耳朵前別着一朵銀藍草,他笑意漫上眉梢,卻又用力把上翹的嘴角拉直。
像是裝大人的小孩,他跟于醉碰了個杯,“不用客氣,銀藍哥哥。”
于醉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就吃你的銀蘭草去吧。”
銀玥擰起秀氣的眉毛,他拍了拍于醉肩膀,“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離婚即新生,慶祝你重獲新生!”
身高原因,他啪地拍到了于醉的小腹,撞上于醉手上的酒杯。
在一聲驚呼中,紅酒險些潑在旁邊謝钰的臉上,于醉手疾眼快,端穩了滴酒未損的酒杯。
不遠處,謝扶玉陰恻恻地笑了,差點吓哭他旁邊吃着甜點的幼崽。
作者有話要說:
斷頭皇後那點,是我即興發揮的,以後有機會寫番外。靈感參考茨威格的斷頭王後,“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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