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抱一抱
“我那天晚上把他親了!”
吼完之後, 徐楠覺得哪裏不對勁,“呸呸呸,不對, 是在夢裏,我那天做夢的時候親了他。”
解釋完, 她聽見豆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一副劫後餘生的語氣說。
“吓死我了,你這毛病和誰學的, 哪有這樣省略的?”
“我剛才也是着急嘛,就喊錯了。我沒有親他,但是在夢裏…就是特別尴尬,你懂的。所以我這些天都不敢見他,但他又總是在我面前轉, 煩死了。”
說着, 徐楠又氣呼呼的踢了一腳被子,就因為那個夢,她這些天面對程禮的時候, 根本擡不起頭,就好像她真的臭不要臉占了他的便宜一樣。
“這樣啊,話說……你為什麽會夢到他, 還親了他?難道……你真的對他有非分之想!”
這種罪名徐楠怎麽會認, 激動的直接站了起來, 言辭粗暴、态度激烈。
“放屁, 我怎麽可能對他有想法, 我連謝弈明都看不上,他還是謝弈明的舅舅!”
“那你為什麽會夢到他?還親了他!你能解釋一下這個問題嗎?”
面對閨蜜的靈魂拷問,徐楠撇撇嘴又盤腿坐回床上,咬着嘴角糾結半天終于找了個合适的理由。
“夢都是反的,說明…說明那件事不可能。”
“誰告訴這種夢也是反的?夢境其實是你的潛意識,也許…你真的想親他?”
“呸呸呸,誰會想親他,豆豆你是不是做實驗做傻了!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本來想找閨蜜為自己排憂解難,誰曾想對方一開口就把她逼上梁山,這種想絕交的心情是怎麽回事?
“你嚷嚷什麽?我就是從科學的角度幫你分析,你要是覺得這話不好聽,那咱們換個方式。”
“你這些年有夢到過謝弈明嗎?有在夢裏親過他嗎?如果都沒有的話,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聽了豆豆的話,徐楠快速回憶,發現從沒在夢裏見過謝弈明,一次都沒有!但她絕不能這樣認輸,眼睛眨得像是抽搐,一開口就磕巴。
“話…話也…不…不能這麽說吧,就…就算…我沒夢到過謝弈明,也不能說明什麽啊!”
“楠楠,我一會兒還有課,現在得去洗漱,你也早點休息吧。”
“我現在要是睡得着就好了!都怪你!瞎說什麽!”
“我哪裏瞎說了?是你自己說見到他就尴尬,想讓他滾遠點又開不了口,年輕人不要自己騙自己,喜歡就喜歡了,也沒人說你什麽,我去洗漱了,拜拜。”
“……”
徐楠想罵娘,卻不知道該罵誰的娘,滿臉唏噓的坐在床上,一萬頭草泥馬從她心裏跑過,還被它們噴了一臉口水。
豆豆的話,在她心裏激起千重浪,更是埋下了一粒種子。
這一晚徐楠被失眠折磨到半夜,睡着後又做了噩夢,她夢見程禮結婚,新娘很美、二人很般配,她坐在人群中間,嘴角在笑、眼角在哭,活生生的把自己哭醒了。
睜眼後,她擡手擦了擦眼角,指尖還有殘餘的淚水,瞥了眼窗戶發現天還沒亮,合上眼打算再睡一覺,但夢境裏那種悲傷的感覺在繞在心間揮之不去。
因為她受了傷,天天一大早起來準備早餐,上樓敲門卻沒有任何反應,失落的搖搖頭自己下樓吃飯。
徐楠睡到十一點才起來,下樓發現鐘點工已經到了,正在廚房忙碌,天天抱着小熊一臉不安的盯着那邊,畢竟是個陌生人,害怕也是難免的。
“天天,你吃早飯了嗎?姐姐昨晚失眠了,抱歉。”
“我吃了,我去給你端牛奶。”
看着弟弟可愛的背影,徐楠把小熊拿過來捂在懷裏,疲憊的心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這麽好的弟弟,上哪兒找。
白天姐弟倆一直坐在家裏看電視,天天忙着給姐姐端茶倒水遞瓜子,下午太陽西沉,徐楠終于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程禮要過來吃完飯!
“天天,我困了,先上去休息,一會兒你們先吃,我睡醒了就下來。”
說完,沒給弟弟反應的時間,她穿上拖鞋起身上樓,有了昨晚和豆豆的對話,她實在是沒膽子直面程禮。
***
“你姐姐今天怎麽樣?”
程禮剛進院子,就和身邊的天天打聽病號的情況,卻得到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
“姐姐一直在睡覺。”
“一直在睡覺?她睡了多久?”
天天歪着小腦袋想了想說,“中午才起來吃飯,剛才又上樓睡覺了,讓我們先吃,她睡醒了再吃。”
雖然徐楠已經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了,可程禮還是不放心,擔心她是不是傷情加重,所以進屋後就帶着天天上樓。
“徐楠,能進來嗎?”
聽到敲門聲,徐楠愣了一下,立馬把薯片塞進床頭櫃,縮進被子一把拽掉耳機,連着手機一起藏在背後,把被子蓋過頭頂裝睡。
他敲了三遍門,門內毫無反應,推門進去發現她整個人都在被子裏,他的眉心皺了皺,擔心她把自己悶壞,走到床邊不輕不重的叫她。
“徐楠,吃晚飯了。”
一只小手掀開被子,徐楠故作困倦的眨了眨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我還不餓,你們先吃吧。”
“我怎麽聞到了薯片的味道?”
說着,他拉開身邊的櫃子,四目相對徐楠尴尬的把頭扭到一邊,聽見他輕飄飄的問。
“醫生說的話,你都忘了?”
徐楠看着窗外,死也不肯轉頭看他,程禮看着她這樣子,不免有些惱火。
“下來吃飯!”
丢下這幾個字,他牽着天天往外走,聽到關門聲後,徐楠撇撇嘴淚水從眼角湧出,一下子就包圍了整個眼球,睫毛顫了顫,淚珠滾落下來。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坐在飯桌上等她,天天雖然眼饞卻不敢動筷子,等到徐楠走過來,兩個人都愣住了。
“你眼睛怎麽紅了?手又疼了?”
他推開椅子走過來,低頭想查看她的傷勢,卻被徐楠一把推開。
“不用你假好心,離我遠一點!”
她這話一出口,別說是程禮,就連天天也被吓傻了,睜大眼睛看着姐姐,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吸吸鼻子,走到弟弟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活了二十年,徐楠第一次像今天這樣失态、這麽煩躁!
看出她今天不正常,但現在不方便說,程禮急忙招呼被吓到的天天吃飯,打算吃完飯和徐楠聊一聊,從昨天起她就不對勁。
吃完碗裏的東西,她把碗往前一推,就打算上樓繼續縮着,剛站起來卻被他喊住了。
“你先等一下,我一會兒有話和你說,喝碗湯。”
說着,程禮拿起她的小碗,盛了一碗魚湯推到她面前,天天也在旁邊當說客。
“姐姐,今晚的魚湯真的很香,你喝一碗嘛,喝完湯手就不疼了。”
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她又坐回來喝湯,其實她也有話想和程禮說,只是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吃完飯,三個人一起出門,天天乖乖的跑到一邊玩,給他們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以後能不能別管我的事?鐘點工我可以自己找,以後你也不要來我家吃飯。”
他還沒發難,卻被她反将一軍,程禮面上一怔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為什麽?”
“不合适!”
她把頭轉到一邊,就是不肯看他,雖然一臉傲慢,心裏卻澀發酸。
“你最近到底怎麽回事?對我有意見可以直接說,為什麽一直針對我?”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以往如果有人這樣給他甩臉色,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會像現在這樣繼續哄着她。
“誰針對你了?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天天往我們家跑做什麽?”
話音剛落,程禮還沒接話,那邊蹲在地上找螞蚱的天天突然轉過腦袋大喊,“姐姐,叫我做什麽?”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被他這麽一鬧,突然間就變得有些滑稽。
“我沒叫你,你繼續找螞蚱,找到了叫我。”
“哦!”
解決完閑雜人等,兩個人又進入正題,徐楠咬着牙思考怎麽把話說得合理又不失風度。
“這麽和你說吧,你老往我們家跑,別人看見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
看着現在較真的徐楠,程禮覺得好氣又好笑。
“你說誤會什麽,你又不是我親舅舅,而且我爸媽不在家,你說你一天有時間不去找女朋友吃飯,天天跑我們家來做什麽。”
說完,怕那邊的小鬼誤會,她又轉頭喊了一句,“我這次也沒叫你!”
她說的很急,但程禮還是抓到了幾個關鍵詞,一臉不解的反問。
“女朋友?我哪裏來得女朋友?我陪誰的女朋友吃飯?”
他問的這麽狠,倒是讓徐楠懵逼了,愣了一下說。
“當然是你的女朋友啊!那天顧陽說的,你不是有喜歡的女同事了嗎?不抓緊時間約人家吃飯、逛街、看電影,來我們姐弟倆面前晃什麽?”
雖然她的話聽上去邏輯很對,可這些話完全不該從她嘴裏說出來,所以程禮覺得她在掩飾什麽。
“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的私事了?還有,我沒有女朋友!少聽顧陽胡說八道,就像你說的,我如果有女朋友,肯定會帶她來看看你這個熊孩子。”
要是謝弈明敢這樣對他說話,早被他一腳揣進江裏喂王八了,也就是徐楠,從小就厚臉皮,所以能理直氣壯的胡攪蠻纏。
“你才是熊孩子!你沒有女朋友,那是因為你還沒把人家追到手!”
她記得很清楚,顧陽說得也很明白,程禮對分公司的女同事動了心,但是還沒步入正軌。
見她總是在這個問題上打轉,程禮焦躁之餘,又隐約嗅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心裏甚至有些竊喜。
“我不清楚顧陽到底和你說了什麽,但我真的不認這頂歪帽子,我成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忙着照顧你們倆,哪有時間想別的事!”
他說的很認真,也很平靜,所以一時間徐楠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說假話,眯着眼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喜歡的人都和我沒關系,別來煩我就對了,我不想被人誤會。”
“別人是誰?誤會什麽?”
她本來就心虛,面對他刁鑽的問題,一下子就被難住了,咬着嘴角嘟着嘴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能繼續胡攪蠻纏。
“我不管,反正你不許再來我家了!就這樣,沒別的事了!”
說着,她跺跺腳甩甩手準備離開,卻被他手疾眼快拽回來,徐楠一個沒站穩,直直地撞上他胸口,一記悶哼後,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顧不上被撞疼的鼻子,徐楠一把推門程禮,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要不要臉,能不能別動手動腳,你一個男人不嫌尴尬,我是女生啊!”
第一次聽人問自己要不要臉,程禮直接懵圈了,定定地看着徐楠,一副見鬼的表情。
“你瞪着我做什麽?我說的不對嗎?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幹嘛總是對我動手動腳!”
心虛了好幾天的徐楠,在這一刻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都是因為他總是不顧及身份和她走的太近,才害她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這也更加堅定了她要和程禮劃清界限的決心,她簡單的認為,只要他消失一陣子,她就能忘記那些尴尬的事。
“你說的沒錯,是我冒犯了,我在這裏和你道歉。”
他突然嚴肅認真起來,反倒讓徐楠渾身不自在,尤其是他摻雜了太多情感的眼神,更是讓她莫名羞愧。
“我…我也不是說一定要你認錯,只要咱們以後保持距離就好了。”
她低着頭像個犯錯的孩子,聲音不如剛才透亮,多了幾分無奈和委屈在其中。
“為什麽要保持距離,問心無愧就好了。”
他現在心裏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只有徐楠能證實這個想法是否正确,所以他故意說了些會讓她跳腳的話,讓她有一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
“不是…我…為…為什麽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你不是我親舅舅,咱們當然要保持距離,不然外人看見了會誤會!”
說到現在,她快沒脾氣了,累得想坐下休息,看了一圈沒找到椅子,直接皺着眉頭在他面前蹲下去。
“怎麽回事,肚子疼?”
她突然蹲下去,程禮以為是哪裏不舒服,也着急蹲下去,眼裏滿是關心和不安。
而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看見他那種寫滿關心的眼神。
“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看在我叫了你那麽多年舅舅的面子上,你也拿出一點當舅舅的樣子好不好?”
“我哪沒有當舅舅的樣子?照顧你們兩個留守兒童還不夠?”
她不知道程禮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聽不明白,不管她怎麽說,他總是能把問題繞回原點,難道一定要逼她大吼一句:離我遠點,我怕自己起了不該起的念頭?
“算了,不說了,和你說不通,我累了,回去休息。”
說着,她用健全的右手撐住溫熱的地面,本想站起來,沒想到眼前一白,突然向前倒去。
毫無防備的程禮,被徐楠直接壓在地上,在她倒下來的瞬間,他下意識用手去撐她的肩膀,免得壓到受傷的手臂,結果手打滑直接把她抱在懷裏了。
“啊!”
響徹雲霄的尖叫,把天天吓得直接跪在了草地上,一回頭看見姐姐趴在舅舅身上……好像在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