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咬住獵物的蛇◎

知虞出了那間屋後, 便再也不能自持冷靜。

被涼風一吹,不僅身上的臊熱愈發明顯, 就連被親吻過的地方也好似在腫丨脹發燙。

她一面往外趕去, 一面心中仍是渾噩。

等絮絮折返回來碰見自家夫人時,甚至還什麽都沒察覺。

只是湊近了說話時才忽然就瞧見美人白膩脖頸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抹紅痕。

且微妙地就在上次紅痕消失的位置。

“夫人你……”

問出口的話未說完,接着更是瞧見不僅僅是脖子, 連唇瓣也異常紅豔水潤, 微微的腫翹。

濕潤的眼睫,泛紅的眼角,若是再能細致去看,也許還會瞧見小舌上還有一處齒痕, 就在方才還被人翻來覆去含丨吮地又紅又腫。

就像……就像……

知虞終于察覺了絮絮打量的詫異目光,霎時愈發感到血氣上湧。

“回去再說。”

實在解釋不出來,只能先含糊過去。

過了晌午之後,派人出去打探過幾回,可外頭卻好似仍舊如常的平靜, 半分驚濤駭浪的征兆都無。

知虞因這件事情稍稍透支了精力,哪怕只是倚在美人榻上小憩的光景, 都生出了無數個淩亂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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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是鐵牆似的身體沉沉覆在身上, 一會兒又是指尖暧昧地順着脊骨向下……讓人睡都無法睡得安生。

好不容易熬到黃昏才低調地出門, 豈料半道上竟還碰見了沈蓁。

“夫人可是聽聞郎君病了?”

“我正要過去看望,不如與夫人一道?”

“病了……”

說是病了,多半是尋大夫來排查身體中了何種藥性。

知虞心虛地眸光微顫,随即軟聲婉拒,“我今日也有些不太舒服……”

一些不能将病氣過給病人的托詞不必直白說出, 旁人聽了也會明白。

沈蓁狐疑地打量着她, 到底看不出什麽名目, 便也不再過多糾纏。

“那夫人,可要多保重了。”

說罷,便領着婢子離開。

等人走後,知虞才與絮絮繼續往那庫房的方向去。

天暗下來後固然沒什麽人,可找遍了每一處角落,那遺留的瓷瓶仍舊是不見了。

“夫人,這可怎麽辦?”

藥是她們下的,那瓷瓶裏殘留的解藥便成了一個潛在的威脅。

知虞心裏早有了預料,是以也不會過分失望。

“罷了,未必能查得出來。”

畢竟這藥也不是什麽常見的東西,否則原主也不會這麽繞這麽一大圈來給沈欲下藥,只為了與他春風一度。

在這處沒能有什麽收獲,是以思來想去,知虞覺得自己還是得先去看沈欲一眼。

畢竟她是他的妻子,在沈蓁那裏得知後仍對他不聞不問,反而反常的很。

繞完一圈的路,過去時原以為會有沈蓁在側照料。

下人通傳之後,将絮絮留在門外兀自進了屋去,卻發現屋裏并沒有沈蓁的身影。

見屋裏只有自己與沈欲在,知虞反而又有些不自在起來。

男人身上披了件寬松的外衣,正坐在窗下服用一碗漆黑酸苦的湯藥。

知虞硬着頭皮坐下來後,似沒話找話地輕聲詢問:“郎君喝的是什麽?”

沈欲看着手裏的書,漫不經心地回答,“是清心凝神的湯。”

大夫在檢查完他身體後,預防沒有清除幹淨的藥性,便又開了一些近乎安慰成分的湯劑。

即便兩個人在不久前還唇舌相交,津液相融。

可一個藏得深不可測,一個心虛也故作無事。

兩人相對時在外人眼中看起來竟也并無不妥。

随意聊了幾句都不見沈欲有絲毫提及的念頭。

知虞懸高的心才回落幾分。

他神色如常,她也正想當做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将一切粉飾得風平浪靜。

一些虛假的關懷客套說完後,似乎就冷場了下來。

眼看着沒有異常的對話,關于庫房的事情仿佛就此可以一筆帶過。

這時沈欲喝完手裏的藥後,讓仆人将空碗端走,這才緩緩開口。

“今日有個婆子找上了門來,說是曾經在梅花巷裏伺候過……”

“原來她竟不是個啞巴,只是當時照顧我時,故意裝啞。”

說着便放下左手捧着的書 卷,擡起眼皮看向知虞。

“這件事情,夫人可知曉?”

掌心下的帕子忽而被攥緊幾分,剛聽到時對于知虞而言不吝于一道驚雷劈落。

梅花巷的事情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該了結了?

近日怎麽好端端的還會牽扯出後續來?

“好像聽說過一些……”

她斂着眸底的不可置信,才剛度過一波驚險就又迎來一波後患,只能盡量維持着面上的平靜,輕聲道:“那時候郎君眼盲,怎麽能确定對方就是那個婆子?”

沈欲視線掠過她的臉頰,“也是。”

“畢竟那時候眼睛不能視物,那婆子為了偷東西,又故意裝成啞巴。”

“不過……”

沈欲柔和的嗓音帶上了稍稍的轉折,仿佛拿捏住了什麽關鍵的罪證。

“那婆子曾被我不小心劃破過喉嚨……

但我當時下手拿捏了些分寸,給她留了一條性命。”

他親手劃爛的位置,何種深度,傷口該是何種慘狀,在下手前便早已經在腦海中想到過了。

只等明日天一亮,将人迎進府來親眼看過便知曉了。

知虞這才終于有些僵住。

不是不信他的話,正是因為相信,所以心裏才愈發沒底。

失敗了一個相對重要的劇情固然讓她感到不安,可接下來若要面臨接連的揭穿與劇情崩壞,卻是她更為恐懼的事情。

收獲了另一樁噩耗,知虞再顧不上讓人留意庫房那邊,連夜又讓絮絮打探關于那婆子的事情。

當日明明給了餘錢送走了對方,今日怎麽又能找上門來,中間必然藏着未知的變故。

“現下還沒能進府來,說是明早才能接見……”

問出來的詳細情形和沈欲口中的說辭基本一致。

若非今日忽然受了算計,也許沈欲早就接見過了此人。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特意給知虞留了些許的空隙,好叫她有機會繼續垂死掙紮一番。

她不由平靜下來将當下雜亂的頭緒重新仔細梳理。

“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知虞勉強令自己心态平穩,叫絮絮湊過耳朵來聽。

在子時前,主仆倆将将商定明早要做的事情。

隔天,到了辰時。

穿着藏藍襖衣的婆子被帶來了廳中等候。

原以為至少要等上半個時辰,不曾想,不到一刻的功夫,門外便走進來個人影。

擡眼看去,進屋來的美人金釵玉飾,姿容恍若天妃。

即便僅僅是日常的裝扮下,亦是朱唇嬌豔,羅裙華麗,一雙漂亮的眼眸讓人見之難忘。

婆子怔了怔,幾乎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知虞。

“這不是那位……”

有些激動地想要上前相認,可話沒說完,便聽見對方嗓音輕咳了聲。

美人甫一開口,聲音又軟又輕,沒有半分讓人感到威脅的地方,只覺熨帖心肝。

“這兩日嗓子不太舒服,故而也來遲了些……”

落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用力扯斷珠線,一串珍珠便滾落在地上。

知虞面色不變,那婆子卻連忙彎腰去撿。

這次找上門來,便是因為有人暗中調查梅花巷的事情傳到她耳朵裏。

這樣的大人物辛辛苦苦地找尋昔日的線索,想必一定是為了給出大量的錢財來報恩的吧?

無意中得知自己能和當朝權貴落魄時打過交道,潑天的富貴慫恿着婆子熬夜找上門來,只為了換取些財帛利益。

撿起珍珠的空檔裏 ,婆子聽見那美人輕呼了聲,口中嘀咕,“雖不是什麽名貴珍珠,但一顆也值二兩銀子,夠普通人家好幾個月的開銷了。”

那婆子動作微微一頓,撿起來的動作便愈發敏捷。

期間偷偷藏了兩個當知虞沒有看見,撿完後才讨好上前道:“您下次可得小心些了,這樣好的東西弄丢了多可惜呀。”

知虞面露感激之色,卻并未伸手去接。

“我今日本不想多管閑事,畢竟你昔日也是因為我支使的緣故才無端被人割開脖子,所以我才心懷愧疚……”

婆子面露疑惑,似生出些不安來,“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知虞問道:“你覺得,昔日權臣落魄模樣被你瞧見了,對于他那樣的人來說,是給你錢財打發你更容易,還是說……”

“因為遲遲沒有忘記當日的遭遇,想要先叫人上門來,好将你沒割斷的脖子徹底擰開要更容易些?”

随着她的話,當日被劃開喉嚨的劇痛仿佛再度頂上喉頭。

貪婪利益的誘惑退卻幾分,想到那一夜瀕死的遭遇,婆子霎時面露幾分驚恐。

原來……

原來到處找尋線索竟然不是為了報恩……還有可能是為了滅口?

回頭看去,這才留意到一直守在外面的那些仆人臉上全都沒有分毫表情。

細細看來竟有些陰森可怖。

可身後的夫人卻不一樣。

貌美如仙子下界,氣質溫婉可親。

就連聲音也清甜軟綿,好似上天特特派來拯救她一般。

漂亮的琉璃眸掠過婆子,知虞細白的手指又塞了一只小金條暗自藏進了婆子掌心。

她目光憐憫不忍,無聲地作出了一個口型。

快逃——

那婆子霎時如同被敲響了警鐘一般,瞳孔驟地一縮。

……

在對方果真驚慌失措的離開後,知虞才緩緩地坐了回去。

想來外頭有絮絮的接應,安排對方順利跑出去府應當不會太難。

等出了府後,自有旁的安排等她。

等沈欲過來的時候,知虞只素手輕輕遮掩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語氣害怕。

“那婆子有些吓人,好像聽說從府裏拿不到錢,又怕被追究當天偷竊的事情……”

“她上來便推開我,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沈欲似乎并不太在意這個,口中的答複略顯敷衍,“是嗎?”

“是啊。”

知虞輕聲道:“不過,好在她也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既然曾經照顧過薄然一場,也不必太過刁難。”

見着泡開的茶水氤氲出一層熱霧。

沈欲卻不徐不疾地告訴知虞另一件事。

“昨日尋了個妥帖的神醫查過,那瓷瓶裏的藥是西域裏一種特殊奇藥……”

“這件事情與夫人可有關系?”

坐在椅上的美人面露迷茫,“我不懂這些……”

“真的不懂?”

沈欲捏着扳指,意味不明道:“夫人昨日覆在我身上,将舌頭伸進我口中時,可不是這幅不懂的樣子……”

知虞聞言臉上頓時漲熱,她本能解釋,“那也只是為了方便喂下解藥……”

說到一半,話便戛然而止。

驚覺到陷阱時,已是失言。

知虞僵直着後背突然生出了一層冷汗,終于明白沈欲為什麽一直可以在大理寺那個位置待的那樣久……

方才的話,無疑是不打自招。

她當然可以揣測那瓶藥是解藥,可卻不該這麽篤定,連一分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若不是解藥,是毒藥呢?

她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難道不該懷疑他也許就是喝了瓶子裏的藥才變成這樣?

就算沒有懷疑,何至于能一分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篤定的程度,好似她就是那個背地下藥之人……

知虞微微收斂氣息,手臂撐起椅子扶手,虛弱開口,“我頭暈,腦袋可能有些不太清楚,也許是受涼了……”

“受涼?”

玩味的語氣似乎若有所指。

幽黑的眼神仿佛在詢問她:是撩開裙擺時受的涼,還是被扯開襟口時受的涼……

知虞立馬氣虛地補充道:“是昨夜蹬被子,這才受涼。”

“現在想來,實則連當時的細節也都想不起了……”

所以剛才的話也可以歸咎于是胡話。

“果真是身體不适?”

恍若耐着性子遷就孩子般,男人微微俯低上身。

一只寬大的手掌蓋在知虞的額上,讓她輕輕一顫。

沈欲居高臨下地垂眸盯着她,口吻更是耐人尋味。

“那就等你好起來,我們再說說關于解藥的事情。”

毫無置喙與商量的餘地,就像是餓了許久才終于咬住獵物的蛇。

他似乎沒有絲毫要給她含糊過去的意思。

若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她身上的罪責……就遠不止于此。

知虞眼睫微垂,在他手掌心下嗓子梗塞地連“不”字都說不出來。

她先前誤以為的風平浪靜,只當他只字不提便是真的不再追究,卻忘了……

驚濤駭浪之前的征兆是平靜。

作者有話說:

想更個大肥章的,但時間不夠了,明天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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