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

◎意猶未盡◎

夜裏, 知虞讓婢子準備熱水沐浴。

婢子卻遲疑道:“郎君吩咐了,直接過去寝院沐浴就好, 免得沐浴後再過去會受涼……”

所以今夜香殊苑這邊壓根也沒準備熱水。

知虞怔了瞬, 腦中立馬便想到了下午在那牆角處的情景,指尖攪着帕子,心口也撲通着跳。

她分明又沒說今晚要過去……

可是, 沈欲的床榻顯然不是她想爬就爬……不想爬就不爬的。

他吩咐人不必給她準備熱水, 便是斷了她這裝傻充愣,想要假裝忘記的心思。

可一想到自己本就缺乏靠近他的機會,一番糾結之下,還是被婢子催起了身。

待沐完澡後, 身子也清清爽爽,知虞到那榻前才發覺自己的枕頭清理幹淨後竟然還在。

沈欲從外面回來,衣袍都尚未更換,見她驚訝的目光,不由說道:“你不是喜歡?”

要不然, 怎麽會過來這裏時也要帶着自己枕慣了的枕頭。

顯然也是個認床的嬌慣身子。

知虞坐在榻上,發現床榻也比之前鋪得更厚, 坐下去後人都微微凹陷, 分明是她極喜歡的感覺。

她愈發遲疑, “可這樣郎君會不會睡不習慣?”

她本也只是客套一句,可沈欲卻只是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道:“也許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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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可是特意為你才布置的……”

以往他都是極有風度的人,便是真為誰做了什麽,也都客氣有理。

讀書人的習慣便是将自己的功勞都貶低的一文不值, 借此提現自身的溫文爾雅。

他以往自然也都如此。

偏偏今夜在這處卻完全不怕她會過意不去, 反倒有種她不 躺一躺都對不起的意味。

知虞面頰霎時發熱。

心裏只覺他的企圖太過直白。

就像是特意将自己窩巢布置地讨雌性喜歡的雄性, 肆意張揚地展示這一面,毫無任何遮掩與委婉。

待解下了外袍後,沈欲便朝浴房方向走去。

仆人一面上來接過他褪下的衣裳,一面低聲道:“熱水還沒換好,郎君可要再等上一刻?”

“不必重新備水……”

一些對話隐約傳入知虞的耳中。

細想了下他說的不必重新備水,那便是要直接用她用過的水了……

她心口跳動的極快,翻身睡去,愈發懼怕他今夜看向自己的眼神。

身上的被子也只餘下了一層,不像上回還能分睡兩處。

待對方也從浴房回來之後,那被面揭開,便有灼丨熱的體溫自知虞身後熨帖上來。

知虞裝睡的眼眸驀地睜開。

在他臂膀搭上來時,羞赧的語氣都磕磕絆絆,“我……我還在月信期……”

沈欲好似故意戳穿,“不是已經好幾日了?”

知虞眼睫輕顫,不曾想他竟然會記得這樣清楚……

“剛結束,難免還是有些的……”

這樣的話題愈發維持不下去。

沒見着他人之前,還覺男歡女愛就如飲茶吃飯的事情一般尋常,沒甚好怕。

可鼓起的勇氣到了他跟前時,便立馬漏氣。

眼看男人湊得越近,她心道自己哪裏還有什麽勇氣可言。

只覺上回發生過的已經夠叫她腿軟好幾日了……

真要在清醒狀态下與他再度發生,又生澀地好似從來沒經歷過一般,只知面紅心跳。

剛沐過的身子便要緊張地沁生出汗,她聲音愈發微弱,“還是不要弄髒郎君的榻……”

她跪坐在榻上待不下去,便俯身去夠床尾疊好放置的衣裙。

從沈欲的角度來看,卻恰好看見她的細腰與臀股。

她也就是看着清瘦。

身子實則飽滿如蜜桃。

一掌下去,又像是爛熟的果,膩指綿軟得能擠出水來。

這樣惹眼又毫不設防,偏偏又像那些喜歡蹑手蹑腳的貓兒。

明明知曉旁邊的人在盯着,卻總覺得自己只要手腳再放輕些,即便被人看見,好似這樣就不會讓對方察覺一般。

眼看着就要到了床沿,可下一刻就被人撈住了軟腰,重重落在男人滾丨燙胸懷中,跌坐在對方硬邦邦的腿上。

“啊……”

知虞又驚又羞,掩唇輕呼了聲,眼睫卻仍顫顫地不敢擡起與他對視。

“怕什麽?”

“今夜我還要進宮一趟。”

沈欲挑起唇角,嗓音低沉,“在你月信完全結束之前,我自不會不管不顧地要你身子。”

言下之意,等過幾日卻是毋庸置疑地要的。

男人絲毫不掩蓋眼底濃烈欲色。

不等知虞為此生出反應,卻忽然問她。

“這幾日可有擦藥?”

她自宮裏回來時,腿上便被那細鏈勒傷,那藥膏擦過後,這麽些時日也該好全才是。

可知虞聞言身子卻微微地一僵。

那種因為不聽話,會受到懲罰的不安感微微湧上心頭,讓她不由對他這話發憷。

她低垂下眼睫,語氣乖覺,“擦了……”

“倒是郎君,後背可有好些?”

她忽然提出要看沈欲後背的傷,柔潤的眸底很是關懷。

沈欲見她想看,便也不阻止她試圖解開他衣帶的手指。

就像夢裏那般,知虞面紅耳赤地順利褪下了對方的外衫。

在解下系帶時便仔仔細細看過他胸膛與小腹。

待繞到背後去查看時,自也瞧見了那道略顯猙獰的傷疤。

如今就算是痊愈,可這傷疤模樣仍然可見當時的驚險。

她壓下心口的膽戰心驚,複又飛快地打量完他的後背,發覺也沒有任何印記。

一時間,知虞腦中思緒凝滞了一瞬。

這不對。

她記得,他身上明明是有的。

或者說,書裏的沈欲的确是有被檢查過的……

且也因為胎記的佐證,才打消了從四面八方湧來的一些質疑。

現下怎麽會一點都找不到?

看得久了,沈欲不由微微側眸。

“怎麽……”

知虞立馬回神,指尖撫過他後背的疤痕問道:“還疼嗎?”

沈欲見她眼底噙着關懷,口中答道:“不疼。”

仆人備好馬車後,便進來提示沈欲可以出發進宮去了。

知虞這時收斂了心神,心不在焉地将手裏的外衫遞了過去。

……

沈欲連夜進宮。

可宗珏手底下人抓到的一個內侍卻已經氣絕身亡。

這內侍沒有任何來歷,也沒有在任何宮殿中有過明确歸屬。

就這麽憑空的出現,這是不是足以說明,宮中的确有大皇子餘黨的內應?

“可惜他齒縫裏藏了一顆毒丸,侍衛還來不及卸下他的下巴便叫他服毒自盡了。”

宗珏一番思忖後,詢問道:“薄然,你覺得需不需要将這具屍體懸挂出去?”

沈欲查驗完屍身後,只淡聲回答,“不必。”

他自然明白宗珏想要以此震懾幕後之人的企圖。

“陛下連夜宣我進宮,這動靜對于那人來說已經足夠大了。”

“若特意懸挂,反倒有些故意之嫌。”

宗珏發覺自己心思再度被他猜透,不由莞爾,“也是。”

他低頭,看向那具屍首,眼底毫無懼色。

只是眸底愈發晦暗,“虧得有薄然在,否則我這誤打誤撞才得來的皇位,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給丢了啊……”

……

一些地方出現了差錯,讓知虞難免心生出了遲疑。

可時間很是緊促。

趁着沈欲休沐,知虞便又一門心思想要接近倚危閣。

她尋了各種借口,這回卻覺自己再不能像先前進他房間那樣急切,只得徐徐圖之。

起初也只是借故好奇沈欲的書,便被他抱到了膝上,兩人共看。

沈欲休沐日并不急着處理那些庶務。

可他看的書籍在知虞看來很是無趣。

待他随手換了本話本子來,可懷裏的美人這回卻看得入了神般,淚水漣漣。

淚珠流淌到下巴尖都毫無察覺,被沈欲捏起下巴時,人才恍然從書中回過神來。

男人眼神幽沉,卻只是勾了勾唇。

知虞這才發覺自己很是失态,頓時臉熱。

“我……我不看了……”

她只覺他在嘲笑自己,登時不肯再看。

沈欲卻道:“你何故冤枉我?”

他哪裏嘲笑她了?

知虞輕聲道:“書裏的人很可憐……”

他撫過她面頰的淚,似笑非笑,“有你可憐?”

“為了書裏的人也能哭成這樣,比在榻上都還會哭……”

稍微狎昵的話傳入耳中,知虞瞥見窗外仆人走動,頓時掩住他唇,臉紅得不行。

“胡說……”

沈欲只得在她羞死之前住口。

用帕子替她擦去面頰淚痕,又拿來香膏重新替她揉在面頰上,免得淚水兒多了又讓她面頰泛紅,好半晌才能消退。

扯東扯西做出一番鋪墊,知虞卻并沒有忘記自己真正的企圖。

她故意扯過桌角上的卷宗,拿來那些沈欲還未處置的庶務,緩緩道:“也不能一直看這些閑書消遣,可不能耽擱郎君做事……”

她有些心虛地開口,但見他沒有反對,微微松了口氣,便繼續保持着與他一起看東西的狀态。

只是這裏頭記錄的事情中顯然與方才杜撰出來的故事全然不同。

上面記明了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以及事情發生的每一處細節都有做出标注。

這樁卷宗裏記錄下的則是一戶杜姓人家。

事件的伊始是杜家二郎打死了杜家大郎。

在杜家二郎被判死刑後,杜家大郎才又突然間從外面死而複生回來。

事後又查出這杜家大郎原是杜家抱養來的長子,二郎才是親生子。

杜家父母雙亡後,二郎又因為打死大郎被判死刑。

于是杜家的一切財産便都理所當然落入了大郎手中。

期間一些線索指向這杜大郎也許是聯合旁人設計陷害了杜二郎。

只是杜二郎已死,杜大郎也整日在家中養病不出,因此案件便一直懸而未決。

知虞看完這才心道他每日難怪都會很忙。

只随手翻開一樁的确都很費心神。

可這上面的批注卻是沈欲讓底下人暫且不察,還将那崔家大郎在簡單刑訊後便無罪釋放。

知虞不由詢問,“這是為何?”

沈欲緩緩道:“因為杜大郎是個肥癡之人,整日只知遛鳥享樂,沒有這樣的頭腦。”

背後幫他的人卻必然是個精明人。

在這件事情成功之後,他必然會大為感激,而對方也一定會向他索要高昂報酬。

也唯有審訊過無罪釋放,他們才會覺得這件事情徹底成了。

這樣一來,幕後之人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揪出來。

知虞微微了然。

她心中卻想着另一樁事,也許可以借着這些機會旁敲側擊,提醒沈欲?

可這些案子顯然是不合适的。

于是接下來,她便安安靜靜窩在他懷裏。

本想找個合适的時機說出。

可也許是她那雙霧眸看他的次數頻繁了些。

又許是兩個人挨得很近,他一低頭薄唇便能碰到她的眼睫,她的鼻尖,以及她柔軟的雙唇。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便無意識擁 吻起來。

風輕輕地吹,可唇舌間帶來的慰丨藉讓人靈魂都會發燙一般,讓身子都開始融化發酥。

淚光瑩瑩的美人軟得讓人想将指尖深深膩入其中。

用來體面的衣裙反而成了礙眼累贅,阻礙了滾丨熱相貼。

也阻礙了手掌方便地深入。

婢子來更換茶水時已經極力放輕了手腳,可還是驚動了夫人。

美人猛地清醒,好不容易掙脫開來,那婢子早就做完事情自覺退下。

知虞羞紅着臉,沈欲卻貼着她的耳畔喑聲發問。

“為什麽怕?”

綿軟纖嬌的身子攬在懷裏幾乎要被揉化。

她迷離悵惘的霧眸也勾得人想酥酥地融化在裏頭,溺于唇齒的滋味很是沉淪。

在他意猶未盡地捏起她下巴,知虞卻忙微微擰開身,羞得脖頸都微微泛粉。

“再吻……天就黑了……”

她只得攬住他頸項,伏在他胸口微微喘丨息。

“我想起來一件事情……”

沈欲問:“什麽?”

知虞指尖攥緊,微微垂眸道:“我覺得,當今聖上不像是個好人……”

也許可以誘導他,讓他發覺當初的龍袍案其實是宗珏一手策劃的呢?

宗珏根本沒有他表面上看得那樣純良。

沈欲,他知道這一點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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