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

◎石榴寶珠◎

直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沈欲仍然在殿中辦公。

知虞趁着夜晚無人時再次試着求見, 這次卻被一個從門裏走出來的內侍給引入了大殿。

室內鶴燈通明,沈欲身下象征着天子的龍座與他沒有分毫違和, 仿佛這天下之主的位置原本就當屬他。

知虞本就拿捏不定他的心思, 見他當下肯見自己,卻仍不敢有分毫松懈。

沈欲桌案上堆積了一堆奏折。

會忙不過來的緣由并不是因為事務繁多難以處置。

而因為他同樣也不曾給過底下人分毫喘息的機會,幾乎都在第一時間解決了所有和宗珏相關的後患。

和前任那些帝王不同。

每任帝王都各有優點缺點, 可手握君權之人, 卻未必每個都有足夠的頭腦。

便如宗珏,之所以事事仰仗沈欲,便是因為他縱使成了帝王,也無法解決大皇子曾留下的後患。

一拖再拖讓對方壯大起來, 這才将爛攤子交給了沈欲。

而這個位置由沈欲取代之後,他并不做多餘的事,可每一件事幾乎都如打蛇七寸,不給人留有絲毫活路。

朝臣中腦子但凡聰明的幾乎都明白宗珏就算重開一把,在這位新君面前都絕無任何翻身可能, 更不可能再擁護前主,自取滅亡。

“你要見我?”

沈欲捏着手裏的折子, 對待知虞的态度極為尋常。

知虞眼睫輕顫, 握緊了手裏的荊條緩緩奉上。

“陛下心裏恨我, 怎麽懲戒都行, 但能不能……饒了知家那些人……”

有些話固然不能挑明,可她不代表她就什麽都不用做,能夠安然度日。

沈欲頓住,他這時才将目光從奏折上移開, 緩緩擡起。

“知家人犯了事情, 現下都還在查, 至于結果如何……

他語氣頗為意味深長,說着他們都會懂的話。

“自然還沒有查出。”

他垂眸看見落在她白嫩掌心裏的荊條,焉能不知荊條有負荊請罪之意。

終于等來了她自己主動服軟,沈欲才徐徐說道:“阿虞覺得我舍得這樣待你?”

恍若溫柔憐惜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分毫的記恨。

他将她扶起來,一舉一動都堪稱是那溫良如玉的君子。

甚至貼心地替她取走手裏的荊條,避免上面的倒刺紮破美人掌心細嫩皮肉。

可下一刻,沈欲卻柔聲吩咐角落裏的宮婢去取來一只錦盒。

那錦盒秀麗,外面以金漆繪了纏枝石榴。

對方示意她将那盒子挑開,露出了裏面一套朱紅色的石榴寶珠。

昔日的記憶猝不及防地在腦海中浮現,讓知虞指尖被灼傷般快速收回。

那雙霧眸裏滿是錯愣。

接着耳根便越發難以遏制地滾燙,目光也幾乎對那盒中的物什再也無法直視。

這分明是……是……

盒子裏的石榴寶珠比之從前在沈府穿過的那套,不論從質地還是色澤,幾乎都要更為貴重。

可這樣的物什,當初讓知虞羞恥得連步伐都無法邁開。

後來也早就将那物什銷毀。

卻不曾想,沈欲竟還能複刻出另一套來。

“這套石榴衣是我讓人用最為昂貴的紅寶石打磨制成,上面每一顆都價逾千金。”

“想來那時看到第一眼便生出想将阿虞弄哭的念頭……”

“當時阿虞只要對我做出些許回應,只怕那時候我就會無法走出那間房……”

他毫不忌諱地表露自己對她第一次産生性致的情形。

“既然來了……”

沈欲溫潤的語氣好似這一切都只是偶然發生的事情,繼而漫不經心地對她提出。

“那就乖乖地穿上它吧。”

知虞看見他指尖挑起那昂貴寶石重新複刻出來的石榴珠串,讓那些羞恥畫面瞬間湧入腦海。

底下的宮婢悄悄擡眼看去,便看見此間主人的手掌撫在美人僵硬的腰側,可掌心幾乎半是強制地将她推向了桌案面前。

直到那位俊美無俦的陛下似乎親昵地在美人耳邊又說了句什麽,接着才令對方極艱難地伸出雪白的指尖,被迫将那錦盒接住。

宮婢快速垂下眼簾,很快,便接到了陛下的另一則吩咐,将夫人帶去浴房沐浴。

只待一炷香後,知虞沐浴更衣後重新回到了殿中,沈欲已經徹底擱下了連續數日都不曾斷過的奏折。

他眼神幽幽地盯着美人,指節扣了扣桌案,那些宮婢與內侍便立馬魚貫而出。

知虞一人僵硬地站在原地,聽他啓唇說道:“脫了。”

知虞愈發感到止不住的羞恥,“陛下……”

沈欲卻打斷了她,溫潤的嗓音不容置喙道:“我想看看。”

他想看看。

這一次,她親自穿着這樣的物什,企圖勾引他的場面。

知虞阖了阖眼,便只能解開衣帶,将衣裙都從身上褪去。

只留下一件薄如蟬翼的雪白透明紗衣。

那紗衣上灑了鲛珠粉,在燭光下恍若有流光。

因而穿上它,除了仿佛在周身渡了一層流光,幾乎與不穿沒有區別。

即便如此,知虞都無法将它褪下。

只能勉強欺騙自己,至少身上還有一件穿着。

底下的鮮紅石榴寶珠在紗衣下秾豔惹眼。

每一顆石榴寶珠都光耀奪目,打磨得光滑圓潤。

美人微微顫抖,勉強掩住胸口。

愈是讓她羞恥的位置,便愈能感應到那道灼熱的視線。

沈欲黑眸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語氣輕道:“過來。”

在龍椅旁,放置着一套幹淨整齊的女子衣裙。

仿佛只要讓他看夠了眼,便可以立馬穿上衣裙。

知虞只得在這樣的情形下,斂着身上的薄紗,舉步艱難地朝龍椅位置靠近。

而每一步的艱難,又因何而艱難磨人,都叫坐在禦案後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知虞似乎再無法忍受,走到近前便想要扯過龍椅上的衣裳遮掩,卻直接被一只蒼白的手掌拉進懷中。

她忍得雪背上都是汗,沈欲也絲毫不嫌,将手掌愛不釋手地撫上。

他垂眸問道:“上面有多少顆,可曾數過?”

知虞嗓音顫道:“不……不曾……”

“這些石榴寶珠顆顆珍貴,自然要仔仔細細數清……”

他嘴裏說着要數,手指便熟稔至極地搭在她的脊背上。

從她身後開始數。

從後背,數到前胸。

又從腰臀,數到退根。

每一個地方都要撥弄開那些石榴寶珠,細致地揉捏出準确數量。

這樣的畫面,比知虞曾經有過的夢境都要更為不堪入目……

直到懷裏的美人顫抖着身子再忍不住嗚咽出聲,那只手掌便忽地頓住。

“被阿虞一打岔,竟數亂了。”

“只怕,是要重新數了……”

他的興致仿佛才剛剛起來,可知虞卻握住他的手指嗓音顫抖,“陛下,求你……”

她的身子太過于敏丨感,根本經不起他這樣磋磨。

沈欲語氣好似善解人意。

“那就換種數法如何?”

他俯低那張俊美面龐貼于她汗濕的頰側,恍若交頸鴛鴦一般。

“你說,你不會撒謊騙我……”

知虞半阖着睫,語氣輕泣,“我……我不會再撒謊……欺騙陛下……”

“好乖。”

鬓角被愛憐般撫摸過。

男人繼而又道:“說你知道錯了……”

知虞感受着他指尖的挑丨弄,垂着睫極盡隐忍。

“我知道……錯了……”

沈欲那副從容溫潤的神态才不複存在。

懷裏柔弱的嗚咽被他啓開唇瓣貪婪地一點一點含到舌尖品嘗。

直到下一刻,近乎亟不可待。

沒有任何前兆地深深抵入。

即便如此,沈欲都因這份久違的暢意而隐忍到青筋鼓漲。

他低下頭抵着她的額,恍若滿足地深深喟嘆。

黑眸深得似一灘黑水,不顯喜怒。

“我的阿虞,好乖……”

指尖下的石榴寶珠忽而被不斷地勒緊,恨不得嵌入嬌嫩的雪膚中。

忽而又裹上水色,将寶珠質地浸潤得愈發冶豔。

許是承受不了那樣粗丨重的力道,最終崩落了一地。

顆顆昂貴的鮮紅寶珠錯落地高高彈起,又重重落下,直至滾入雪色地毯中再沒了聲息。

……

夜裏宮婢幾乎全程都不敢擡頭。

只記得陛下從大殿裏離開時,好似大人抱孩子的姿勢般,将美人包裹在寬大厚重的氅衣之下,不許任何人跟随。

便維持着那樣的姿勢在半個時辰後才将人抱回了寝宮。

殿內一片狼藉與荒唐。

地上的紅石榴寶珠也滾落滿堂,光是撿起都要撿上許久。

許是因為珍貴緣由。

所以撿起來時,竟不許內侍與宮婢們直接用手接觸,只能用這細鑷子一顆一顆收集起來。

隔天新君起得很早,讓那些內侍與宮婢縱使心情古怪複雜,也都不敢表露出來。

昨晚後半夜的動靜太大了些。

“篤篤”的聲響沒完沒了。

那張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響的穩重龍榻,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塌陷。

所以底下人甚至都以為陛下今早不會去上早朝。

只等內侍上前來服侍時,沈欲一面接過內侍遞來的中衣,一面垂眸瞥過榻上的美人。

念及昨夜久違的滋味,幽沉眸底仍是一片晦暗。

即便這僅僅都只是個開始。

可沈欲竟從不知,能輕易看穿她的謊言,對他來說也是件十分折磨的事情。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為何她不能再高明一些,至少能騙住他都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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