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隐瞞

周末,周冶約沈暄一起去看電影,途中,沈暄接了一個電話。

劉靜哭着說:“暄暄,你楚叔從車上摔下來了。”

沈暄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那現在怎麽樣了?”

周冶看見她緊張得手足無措,立刻攥住了她的手,輕輕捏捏她的指尖,示意自己在她的身邊呢。

“我也不知道,醫生說咱們這弄不了,得去江城,得去市醫院。說得做手術,好像還得打什麽鋼釘。”劉靜顫顫巍巍慌裏慌張地解釋。

“那你們現在在哪呢?”

“我們在救護車上,他們說把我們送到市醫院。”

沈暄冷靜下來,“您先別着急,一會兒我去醫院等你們。劉姨,別急。”她極力在安慰劉靜。

“你楚叔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他要是走了,就剩下我自己,孤家寡人無依無靠的,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劉靜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

沈暄眼淚突然盈滿了眼眶,原來,在劉靜的心裏,她始終是個外人,無法作為依靠。哪怕劉靜平時待她再好,沒有那層血緣關系,她也是個外人。

沈暄突然有些動搖,有些懷疑,她所堅持的一切還有意義嗎?

沈暄咬住嘴唇,緊緊抓住周冶的手,吸吸鼻子,“劉姨,您別擔心,江城的醫生很厲害的,楚叔一定沒事的。”

沈暄透過電話,聽見楚城建好像在說話。劉靜:“暄暄,先挂了。”

周冶捏捏她的手,“別慌,到底怎麽了?”

沈暄看着周冶,淚水立刻砸了下來,她抹抹眼淚,冷靜地說:“去市醫院吧,我叔叔摔傷了,正在往醫院送。”

周冶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我讓我爸幫你找一下專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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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暄搖搖頭,“不用麻煩叔叔了,喬喬應該有認識的醫生。”

周冶松開她的手,找了個路口調頭。沈暄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發呆,怎麽會這樣呢,她想不透。

到了醫院之後,沈暄找了喬年。

喬年也大吃一驚,“楚叔一向身體狀況不是挺好的嗎,怎麽會從車上摔下來?”

沈暄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她攥緊喬年的手,“你幫忙找個好一點的醫生,楚叔這樣,我對不起楚茵啊。”

喬年說好。

沈暄脾氣倔,就要在醫院門口等着。周冶沒辦法,只能在這陪着她。他摸到她手涼涼的,就把她手塞進自己的兜裏暖着。

沈暄紮進他的懷裏,“周冶,你說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是不是真的沒法成為家人?”

這麽多年,她以女兒的身份來對待劉靜,可好像在劉靜的心裏,她依然不是家人。

她知道在這種時候她不應該計較這些小事情,“孤家寡人”的說辭沒準是劉靜情急之下說出來的。可人在無所事事等待的過程中就喜歡瞎想,她想楚城建一直以來對她不冷不熱的态度,心裏就酸澀。

“不是。”周冶擲地有聲地否認她的話,“我們兩個沒有血緣關系,但是我們也成為了家人。以後,我們會結婚,也許還會有個可愛的寶寶,我們就是一家人。”他拍拍她的肩,知道她這幾年受苦了。

沈暄覺得自己的心被捅了個窟窿,寒風飕飕的毫不留情的從中穿過。

她擡頭望着周冶,踮起腳,堵上了他的唇。她迫切地需要他的吻來麻痹自己,她想要汲取他一切的溫暖,她需要他來淨化自己肮髒的破敗不堪的靈魂。

沈暄吻的比較急,她的技術又不娴熟,磕磕碰碰把他的嘴唇咬破了。品嘗到鮮血的味道,她才慢慢松開他。

她看着他唇上的鮮豔,舔舔自己的唇,道歉:“對不起。”

周冶抹抹自己嘴唇上的血,“屬狼的。”

沈暄從包裏掏出一張紙巾,幫他擦擦嘴,“對不起。”

周冶露出壞笑,“我喜歡這樣的你,真實又主動。”她明明性子裏就是一匹狼,平日裏卻乖乖的像一只貓。

在外面等了大概有兩個小時,救護車才到。沈暄大概見了一眼楚城建,就被推進了醫院。

沈暄拉着周冶跟着跑,“我得跟着。”

醫生看了從麥和拍的X光片,說得做手術,因為肋骨摔得比較嚴重,大概得做一個微創手術。

沈暄聞言也松了一口氣,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就是萬幸。

劉靜不太懂這個,纏着醫生問嚴不嚴重。

醫生說就是一個小手術,是家屬過于緊張了。

沈暄握住劉靜的手,“劉姨,沒大事的。”

“真沒事啊?”

“沒事的。”

沈暄拉着劉靜,“劉姨您先坐在這等會兒,我先去繳費辦住院手續,等會兒醫生就能給楚叔安排手術了。”

“行,你去吧。”

沈暄看眼周冶,周冶自然地拉過她的手,“我陪你。”

沈暄點頭,沒多想。

坐在椅子上的劉靜看着牽手的兩人,第一反應是沈暄終于談了個男朋友。可越看周冶的身影她越覺得熟悉,再仔細想想周冶那張臉,立刻反應過來是那天和沈暄一起上熱搜的人。

那天她給沈暄打電話,還試探着問那人是不是周冶,被沈暄否認了。如今看來,兩人早就在一起了。

劉靜緊緊咬住牙,攥緊拳頭,又想到了自己可憐的女兒。

“我确實是喜歡周冶。”女孩兒羞着臉坦白說。

“不管你們怎麽說,我都要上電影學院,這輩子,周冶我追定了。”女孩兒臉上挂着兩道淚痕,聲嘶力竭地怒吼。

周冶,周冶,這個名字像是個魔咒一樣在劉靜的耳朵裏回響。她捂住耳朵,不解,怎麽會這樣,沈暄怎麽會和周冶在一起了?

沈暄和周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副場景,劉靜緊緊抱住自己。

周冶看了眼沈暄,她抿抿唇,“劉姨可能是擔心楚叔的手術,我去安慰安慰她。”她把手上的東西都塞給周冶。

沈暄彎腰,輕輕碰了碰劉靜的後背,女人擡頭,臉上挂着兩行淚。

沈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剛剛的糾結也都煙消雲散了,無論劉靜是否把她當作家人,這幾年,劉靜對她的好都是真的。

“劉姨,別擔心了,喬喬給聯系了好的醫生。而且醫生也說了,只是一個小手術。”

劉靜看着沈暄,嘴唇顫抖了半天,剛要去問,喬年就急匆匆地過來了。

喬年跟周冶點了擡一下頭,坐在劉靜的另一邊,“劉姨,您別擔心。”

劉靜終于點點頭。

喬年是個開心果,也會安慰人,一會兒就把劉靜逗樂了。倒是沈暄在一旁顯得有些木讷,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喬年看看表,“劉姨,我那邊還有工作,不能多待了,就先走了,讓暄暄陪您吧。”

“好。”

等到喬年走後,劉靜終于開口問了,“他是誰?”她的視線落在了周冶身上。

沈暄沒想把她和周冶的關系坦白,可既然劉靜都已經問了出來,她倒是也沒有掩飾的必要了。

“周冶,我男朋友。”

周冶聽見沈暄說了自己的名字,自覺地靠近了劉靜一些,“阿姨好,我是暄暄的男朋友,周冶。”

劉靜打量着周冶,回頭又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沈暄。

沈暄認真地說:“劉姨,我和周冶是認真的。這麽多年,您把我當女兒,您也希望我幸福吧。”

這話一出,堵住了劉靜所有将要質疑的話。她擡頭望望天花板,又看看周冶,擠出一個笑,“也罷。去的人都去了,我何必要擋着你的幸福呢!”

這話說得像是在支持沈暄,可沈暄分明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憎恨和厭惡。

沈暄的眼裏也露出一閃而過的怨恨,旋即,她擠出個笑容,“謝謝劉姨。”

“對了,楚叔怎麽還從車上摔下來了呢?”

劉靜嘆口氣,“你楚叔正在車上卸貨,和人家起了争執,激動之下踩空了,就摔了下去。”

劉靜看着周冶,“周冶對吧,辛苦你跑一趟給我們買點飯上來,我這半天沒吃飯了,有點餓了。”她在刻意支開周冶。

沈暄知道劉靜是有話要和她單獨說,她對周冶說:“你去吧。”

周冶點點頭,狐疑地離開了,不知道他們要談論些什麽。

看到周冶走了,劉靜壓低聲音說:“孩子,你和誰談戀愛按理說我不應該管的,可怎麽就偏偏是他呢!”劉靜恨鐵不成鋼。

沈暄愧疚地低下頭,“劉姨,我喜歡他。”別的,她也沒再解釋。

劉靜喘着粗氣說:“你知道你楚叔不待見他吧。”

沈暄點頭。

“知道就別把他往你楚叔面前領,也不要說你們談戀愛了,哪怕是死你也得給我瞞着啊!”

沈暄點頭,氣餒地說:“我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了,你得答應我。沈暄,我是為了你好,你楚叔如果知道你們談戀愛,你覺得他能同意嗎?”

沈暄忍住淚水,“我答應您,一會兒周冶回來,我就和他解釋這件事。”

劉靜松了一口氣,“造孽啊!”

周冶知道劉靜不餓,但還是買了很多飯。劉靜接過飯,然後對着沈暄使眼色。

沈暄拉着周冶,“你出來一下,我和你說點事。”

周冶意識到她心情不佳,乖乖跟她走到樓梯間。

“怎麽了?”

沈暄拉住周冶的手說:“咱們戀愛的事不能讓楚叔知道。”

“為什麽?”

沈暄攥緊拳頭,“楚叔不支持我談戀愛,他年紀大了,我們就別給他找氣了。算了,你還是不要出現在楚叔面前了,省的露餡。”

周冶盯着她的雙眸,“沈暄,你有事瞞着我。”

沈暄舔舔嘴唇,突然覺得好累啊,她好想和他坦白一切,可她不能。

“周冶,就當我求你行嗎,你答應我,不要出現在楚叔面前。”

周冶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千萬句話堵在心口。可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點點頭應下了。

“那你總該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你怎麽會生活在劉姨家?”周冶對當年沈暄母親去世的事了解的一知半解,現在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全部。

沈暄舔舔嘴唇,“當年我親眼看見我媽被大卡車撞倒在街口,我媽滿身是血,我怎麽叫她她都不搭理我。後來好心人給叫了救護車,醫生來的時候,我媽早已經斷氣了。所以,我害怕開車,害怕在不好的路段開車,我怕我也車禍死了。”

這就解釋了重逢的時候她厚着臉皮求他幫忙開車。

可周冶沒想到,她居然是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車撞死了。他覺得心疼,為什麽上學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她,沒有給當時脆弱的她一些溫暖呢。

沈暄淡淡地繼續說:“後來,我就成了孤兒,楚茵看我可憐,就求着楚叔和劉姨把我留在家裏。”她挑簡單的說,特意略過了一些細節。

楚茵,周冶知道,她死了。

“那楚茵?”

沈暄笑笑,“死了。”

沈暄抹抹眼角,“今天不想說這個話題了。”

周冶也不逼她,把她攬進壞裏,“沒事,以後有我呢,我會陪着你的。”

沈暄沒說話,想笑也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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