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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賊已死,娘子不必尋死了。”◎
【001】
二月春回,風鳴江岸。
雎水河面一艘巨船正緩緩朝前行駛,此刻天色低垂,江面河流急湍,并不平穩。
四方掌燈,十餘名侍衛提刀分散立于甲板與廊道各處。
船艙的廂房內油燈點亮,霎時,火光葳蕤,勾勒出女子纖娜身姿,玉姝坐于一張檀木圓桌前,螓首低垂,握着一本游記,簌簌翻閱着。
“少主,前方便要到河東地界,适才崔二來問是否要上岸歇息,若不靠岸,咱今夜便繼續趕路赴京,只是下一次靠岸可能便是三日後了。”
艙簾被人掀開,丫鬟綠芙恭敬福禮,圓眸睜大詢問玉姝意思。
半晌,屋內沒有響動,綠芙這才擡步走近幾步,見她正目不轉睛地閱過書頁上的文字,又湊近喊了聲少主。
玉姝眸光輕擡,瞳孔裏閃動幾分茫然,放下游記後,這才應聲:“恩?怎麽了綠芙?”
玉氏一族乃當今天下文儒之首,是以,玉姝自幼便是泡在書海裏長大,但她最愛不釋手卻是些話本、游記之類的閑書。
綠芙又簡單将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靠岸吧,江上行了三四日,有些乏了。”玉姝扶額揉了揉眉心。
綠芙旋即颔首,出去回話。
一盞茶後,房中炭火燃燒殆盡,船漸漸靠岸。
江風陣陣卷過,及至戌時正,天色已沉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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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寒峭,綠芙給她将鬥篷系上,一旁丫鬟掌着燈,随她們一道走出船艙廂房。
燈籠被風晃得微茫閃爍,即将靠岸之時,岸邊倏然傳來一陣混亂嘈雜的腳步聲,聽着架勢來者至少數十人。
船上十餘名侍衛登時逐一摸上胯間刀鞘,快速将玉姝與丫鬟們圍在中間,呈保護狀。
天地陷入短暫的沉靜,霍然間,岸邊兩處樹叢中走出數名身材肥壯的莽漢,提着各式駭人兵器,大刀闊斧地朝他們走來。
為首的莽漢臉上橫肉随着步伐顫動,一雙滿是褶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船上衆人。
“崔二,先開船!”玉姝眼睫顫顫,掠過岸上衆人,當即下令。
敵衆我寡,并不宜戰。
崔二得令也肅目朝舵手吼着開船,船身剛與岸邊相靠,舵手又趕忙調頭要離。
岸上數人都是河東這一帶出了名的水寇流賊,哪裏會讓到手的肥羊跑掉。
下一刻,為首那莽夫掀手朝衆人施令。
只聽岸邊一群人發出十分陰測瘆人的笑,玉姝心中微宕,袖中素手不由攥緊。
眼看着船一點點離岸,衆人屏息凝神,崔二幾人握着佩刀不敢挪移半步,唯恐岸上那一行人猛地沖來。
岸上之人一見船已離岸,旋即從岸邊木板朝上一躍,甲板訇然幾聲巨響,膘肥體壯的水賊手中耍着彎刀,鋒銳的刀光折過船上燈火,玉姝瞳孔微滞,來者個個臉上都生了數條刀疤,直叫人滿心驚惶。
她自幼從未出過江左地界,如今這場面也是前所未有。
玉姝強迫自己冷靜,耳邊刀劍铮铮相撞,綠芙被吓得驚叫一聲,趕忙去拉玉姝的手,顫身護住她要往後頭躲。
玉姝掐着掌□□迫自己不能慌,冷靜幾息後,她側眸問道:“綠芙,船上可還有未點的燈籠?”
綠芙腦中一片亂,但還是認真想了想,“有的,少主。”
“帶我去将燈籠全部點燃,之前阿姐說過為防萬一,咱們的燈籠燃燒後都會變成青煙,河西地界近日有霍少将軍駐守,青煙是霍氏軍隊的求救信號,他若看見定會出手相救。”
“好……”
主仆二人壓着驚駭心跳,一道躲入船艙內。
外頭厮打聲不斷,船艙的木板砰地一聲,一柄長刀刺入,霎時木板裂開一處。
綠芙吓得渾身一顫,拉着玉姝的手眼淚都在打轉,她趕忙從四處的箱子裏翻找出數只燈籠,玉姝從旁拿起火折子,她從沒用過,外面聲響越來越近,那張瑩白的臉頰上逐漸泛起一層薄汗。
“少主,找齊了。”
話音一落,玉姝手中的火折子也被點燃,她四下望了眼這間倉庫的前後木門,舉着火折讓綠芙把所有燈籠疊好抱走。
兩人剛走到側門處,船艙大門轟地一聲被人從外踢開。
崔二舉着彎刀正陷入重圍之中,他回身目色凜起看向倉庫大門處,吼着:“綠芙!帶姑娘先走!”
門口的莽漢胡茬滿臉,邪笑着将目光掠過屋裏兩名女子,最後停留在玉姝臉上,女郎睜着水洇洇的一雙美眸,濃睫孱顫,手臂發抖地舉着火折,昏黃光暈照過女郎靡顏膩理的一張臉。
莽漢濃眉挑起,步履沉重,朝着她們一步一步走近,木板吱呀響着,如重鞭般笞過玉姝心間。
“老子這趟倒是來對了。”男人嗓音嘶啞,聽得玉姝略有不适。
主仆二人不斷後退,在男人靠近之時算準時機拼命朝側門跑去,但兩個小女郎又如何抵得過這些亡命之徒,莽漢高壯的身影從玉姝身後襲來,她心中暗叫不好,只得将一旁的綠芙猛地朝側門推去,身後一股重力使得綠芙心裏一黯,剛要回頭便被玉姝低聲喝道:
“綠芙,不準回頭,記住我的話!”
側門縫隙被打開,綠芙被推了出去,玉姝氣喘籲籲地将門闩鎖緊,轉頭看向眼前的男人。
這間房內再無處可躲,若是綠芙能将求救信號成功放出,霍氏一定會來相救。
只是此刻,自己能否堅持住呢……
莽漢并未管綠芙的逃竄,反正船上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鬟如何也逃不走。
而此時更為要緊的是眼前這位小美人。
他見玉姝要躲,練武之人一掀手便捉住玉姝的手腕,雪白肌膚握在掌心,莽漢眼底燃起幾分炙熱,他一把将玉姝手中的火折熄滅,抛至一旁,而後将玉姝整個身子帶入懷中,身上渾烈的汗臭味充斥着玉姝鼻間。
一對精致漂亮的黛眉擰起,玉姝奮力想要掙開莽漢的手,于他而言卻如隔靴撓癢。
“船艙有錢,你想要什麽?”玉姝努力壓制內心的恐懼與反感,主動與他斡旋。
誰料,莽漢嗤笑幾聲,一把掐住她細嫩的脖頸,粗聲說:“老子先辦了你,錢慢慢拿就是。”
此話一出,玉姝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卻不得不睨着男人惡狠狠的眼,一字一頓警告他:
“我乃江左玉氏族人,奉旨入京,你若動我,朝廷定會絞殺于你,閣下,慎思!”
見他忽地沉默,玉姝眼睫一眨,深吸一口氣将眼淚逼回去,又與他開始權衡利弊:
“若你放我,玉氏定會為你們送上財帛數箱,對今夜之事既往不咎。”
“呵,小娘子,你真當老子害怕上京城那小皇帝?一個手無實權只得任由奸佞把持朝綱的傀儡皇帝,你不覺得可笑嗎?”莽漢眼底戾氣橫生,滿身汗水與腥味夾雜着朝玉姝襲來。
新帝登基,确實手中權勢微弱,與傀儡無異,就連下旨命玉氏入京,左不過也是為堵住天下文人之口罷了。
去往上京這一路,阿姐早已說過危險重重。
而這群水賊如今看來哪裏是真的水賊,恐怕是前朝餘孽罷了,是以早在此蹲守他們多時,方才所說的錢帛金銀,這幫逆賊哪裏肯要,他們要的是船上人的命,還有她這個挂着少主名號的人!
玉姝心底了然,命中注定有此劫難。
思及此,玉姝阖上雙眸,額間密汗涔涔,藏在袖中的手一寸寸發緊,她一目不敢錯地盯着眼前莽漢,心中已經暗下決心。
頭上尚有珠釵,若是他敢輕薄自己,只能搏出一線生機。
便是投江,得幸上岸也有活路可尋。
脖間攥着她的力度漸漸收緊,窒息感霎時将她包圍,玉姝眉眼輕阖,眼尾洇開一圈淚痕,莽漢将她抵在牆面上,木板隔着衣裳緊緊硌住她腰間肌膚,疼痛使得玉姝咬牙悶哼一聲。
“小美人,現在還不是叫的時候。”
那雙滿是粗繭的手移至她纖瘦肩頭,一把掀落她的鬥篷,春衫輕薄,碧色衣裙被莽漢一把扯開,玉姝杏眸睜圓,來不及反應雪肩已露,四周陰冷,涼意浸上她裸-露的皮膚,莽漢松手後,開始解自己的腰間革帶,玉姝身子猛墜跌在地上。
濃睫垂下,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彌漫,但她此刻絕不能在這種人跟前掉淚……
趁着莽漢低頭時,玉姝擡手取下髻上珠釵,釵端鋒利,在她指腹摩挲。
“啪嗒”一聲,革帶掉落。
“小美人兒,可勁叫,今晚老子就要嘗嘗你們世家女的味道。”
那雙可怖的眼睛貪婪地盯着玉姝,她本能地縮動雙腿往後,男人掀臂猛力将她摁在地上。
痛意在肩胛處擴開。
那雙水淩淩的眼眸裏蓄起一層薄霧,瞳孔凝着壁燈燭光,玉姝屏息,心跳急遽,手腕一轉将袖中珠釵猛地刺入男人的後背。
她拼盡所有力氣掙開吃痛的男人,慌忙地想要從側門逃走。
屋外一陣陣厮殺打鬥聲,忽的戛然而止。
玉姝不敢想外頭是否已經全被水賊占領,她只想要拼命地逃,跌跌撞撞地,她顫手打開門闩,來不及去理散落的衣衫。
廊道阒然,空無一人。
夜風拂過她的臉,淩亂青絲垂落腰間,纏繞在她濕潤紅唇上,淚盈于睫。
漆黑無燈的廊道處,玉姝一直往前逃,生怕遲了一步就被身後那惡心的水賊逮住。
江面波濤泛起,她顫動眼睫,雙手撐着欄杆,只想跳入江中,任由流水将她帶走。
身子不受控地朝前傾斜,潮濕江浪撲面而來。
渾身只覺冰冷刺骨,玉姝阖上眼眸,心不住地随着身子下墜。
黑暗在吞噬天地。
要死去了嗎……
阿姐……還能再見你嗎……
猝然間,腰身被一只勁瘦有力的臂彎攬住,玉姝下意識想要掙紮,眼淚終于不受控地簌簌落下,呼吸間卻并未嗅到那股惡臭氣息——
而是一股清冽的雪松氣息,單薄春衫貼着男人冰冷如鐵的盔甲。
玉姝擡手觸到男人手臂上的甲胄,恐懼消散,轉而滿心茫然。
是軍人……
難道……是霍将軍來了?
玉姝倏然睜眸,清淩瞳孔裏映出一雙陰沉眼眸。
男人戴着銀面具,只有那一雙眼隐約看出幾分戾氣。
他的目色低沉,循着月光落在玉姝的肩膀處,視線下移是她衣襟撕裂處的雪肌泛着瑩亮,兩處纖瘦鎖骨不住顫着,風将裙裾吹亂,纏上甲胄。
男人目色沉冷,一把扯下甲胄後的紅色鬥篷,将玉姝一整個裹得嚴嚴實實。
最後才擡目,停在她那張嬌靥花容上。
橫亘在她細腰上的手好似收緊,玉姝腳步踉跄地與他完全貼近,待男人低頭說話時,熱氣灑向玉姝脖頸處,一陣癢。
“水賊已死,娘子不必尋死了。”
搖曳的燈火在她眼中明滅,鍍過男人那張銀面具,漆沉沉的眼如一把枷鎖,緊緊鎖着她。
玉姝淚盈盈地望着他,一時齒關顫:“你……你是……”
作者有話說:
新文來啦~
強取豪奪梗,俗套且狗血。
排雷:男主不正常,且是強制愛,喜歡正常男主的寶貝,下本再見~
cp:瘋批大将軍X清麗世家女
閱讀提示:男主開篇身份為武陵侯大将軍,王侯是古代尊貴的地位象征,文中人物一般都喚官職,且男主挾天子令諸侯,所以自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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