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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冬在迎夏右邊停住腳步,手掌輕輕放在他的右臂上,定定地看着他,眉心一聚,搖搖頭。
她知道迎夏習慣随身帶彈.簧.刀,而他并不是習慣用左手。他左手拿的半截酒瓶只是幌子,右手始終放在褲兜裏,就是為了出其不意掏刀子。
進門前最先看到迎冬的花襯衫男人拍了下白襯衫男人的肩:“孟哥,認識啊?也是奇了,你這麽高大上的人,哪兒認識些臭水溝裏的癟三狗四?”
另一個穿黑白條紋襯衫的男人一掌把手打下去,對這個愛挑事的表弟吼道:“嘉輝,怎麽說話呢?”
迎冬的手還按在迎夏的右臂上,冰涼柔軟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他臂上肌肉的收放。他仍是一副笑臉,迎冬了解,這是他真正動怒的表情。
“跟我回去。”迎冬兩只手都拽住迎夏右臂,拉着他向後走,邁了兩步死活拖不動,氣得臉色煞白嘴唇發紫,聲音發顫地哀求:“媽還在醫院等你,她說要給你過生日。”
迎夏轉過臉俯視矮他一個頭的姐姐,收回陰森的笑容,目光柔和起來:“你出去等我,很快。”
迎冬不肯走,他也不強攆,脖子扭向另一邊,問身旁的兄弟:“誰挑的事兒?”
不等旁邊的人開口,最左邊一個頭發挑染得五顏六色男孩指着花襯衫男人搶先說道:“這孫子勾搭露露!艹,瞎啊,再沖你奶奶吹個口哨試試!我艹你麻了個——”
男孩被迎夏目光剜了一眼,硬生生把沒吐完的髒話憋了回去。
迎夏看向孟奕恺,嘴角弧度恢複,眼神比先前更加冰冷。孟奕恺始終報之以淡笑,拿出一張名片遞給身邊穿藍襯衫的男人:“明傑,拿去給這位小兄弟。”
章明傑剛走了一步,被他叫回,又拿出一張名片:“還有他身邊那位小姐。”
章明傑面帶微笑,雙手将名片遞到迎夏面前,禮貌而簡潔地說:“先生笑納。”
迎夏右手仍放在兜裏,左手将半截酒瓶子往前一摔,“砰”的一聲吓得迎冬打了個激靈。
玻璃片子四分五裂,一小塊碎片從地上彈起劃過孟佚恺的左臉,一道血跡從皮膚裏滲出。
雖說的确是鄭嘉輝先挑的事,可對方嚣張,他咽不下這口氣,往前撲去,被身邊的人給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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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奕恺冷冷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嘉輝,你錯在先。”
鄭嘉輝不服,卻不得不往後退一步。
迎冬和迎夏誰都沒有接過名片,章明傑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孟奕恺揚了揚下巴,嘴唇一抿,輕輕點幾下頭,正要開口,迎冬忽然側過身,擡頭對迎夏說:“我在醫院等你。”說完轉身快步離開。
直到迎冬的背影消失,迎夏才回過頭,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裏點燃。
章明傑見孟奕恺沒讓他回去,再次雙手奉上名片。
迎夏吐了個煙圈,接過兩張名片,掏出打火機,點燃名片,目光森然地盯着孟奕恺。
孟奕恺笑而不語,對上他的目光。事不是他挑起來的,但他也沒有半點怕事的樣子。
迎夏手一松,燒到一半的名片燃着火焰飄然而落。
迎夏極盡挑釁之能事,在場人都以為他要開始動作了,沒想到他只說了句“走”就轉身離開,剩下這群二十歲上下,荷爾蒙旺盛得無處發洩又不務正業的痞子們面面相觑,跟着離開。
出了“小天堂”,迎夏吩咐他們不許再回去糾纏,在這一夥小痞子裏,迎夏能耐最大,靠山最硬,自然成了“話事人”。
露露一臉不高興:“他隔那麽老遠都敢調戲人家,這事兒就這麽算了,顧迎夏你還是不是男人?”
迎夏騎上電動摩托車,開走前留下一句話:“反正不是你男人。”
歌手唱完第二首就下臺了,他已經在這裏連續唱了一個月,但每晚只唱兩首歌。“小天堂”繼續歌舞升平,來這裏的人多數為了尋求刺激,有熱鬧看自然叫好,沒熱鬧看也不會冷清,舞池裏扭動的人群伴随着強烈的節奏揮灑着熱汗。
鄭嘉輝被掃了興,對孟奕恺擺出一副受傷不淺的表情:“孟哥,你怎麽會認識那小子?”
孟奕恺遞給鄭嘉輝一支煙,回答敷衍:“老早的事了,不值一提。”他們落座時迎夏已經離座了,盡管他及時攔住了又是吹口哨又是豎中指挑釁那邊的鄭嘉輝,可如果早知道那邊的人跟迎夏有關系,一定會在鄭嘉輝吹出第一個口哨時就厲聲制止。
表哥方宇指着他開始教育:“你小子也不是什麽好鳥,成天沒個正形兒。”瞧見孟奕恺臉上被砸碎的玻璃碴子劃破一小道,抱歉地問:“臉上沒事吧?”
孟奕恺擺擺手說沒事。年輕的時候他也打過架挂過彩,這點小傷他擦都不會擦。不黑不白的皮膚上,不細看,并不容易發現那道血痕。
方宇被這一出搞得火大,瞪着鄭嘉輝說:“我們哥兒幾個聚會,你一天天混夜店的人,這裏還來得少?瞎跟我們湊什麽熱鬧。”
他說得沒錯,鄭嘉輝外號就叫“夜店小王子”,混夜店成了夜生活最主要的項目,以往都是跟一幫狐朋狗友來這裏,這次知道表哥高中同學孟奕恺來了,非要湊來看看這位大名鼎鼎卻鮮少在社交場合露面的孟氏家族太子爺。
鄭嘉輝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講話從來不過腦:“那章哥還是孟哥助理呢,憑什麽他都能來我就不能來。”
孟奕恺笑着對面露尴尬的章明傑說:“明傑可不僅僅是助理,工作上我們是上下級關系,生活中就是朋友。”收買人心,他很有一套。
早在孟奕恺邀請章明傑參加今晚的聚會時,章明傑就對這個靠董事長老爹”空降“而來的新任總裁好感倍增,聽了他這番話,感動有加,給他倒滿酒,舉起杯:“什麽也不說了,孟總,這一杯敬你。”
孟奕恺與章明傑喝完,方宇問:“這次回來可走不了了,你那美利堅的餐廳怎麽辦?”
自從孟奕恺大學畢業後出國留學後,每年只在長假時回來,沒呆上幾天又回去了。念完MBA,直接在當地華人街開了間中餐館,回國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了,對美國的感情像是比祖國還要深。方宇每每提到美國,總不忘調侃一句“孟奕恺的美利堅”。
“回來之前已經雇人長期打理了。”關于中餐廳,孟奕恺早已安排妥當。餐廳不大不小,新老顧客絡繹不絕除了歸功于精致的中式裝修風格和原汁原味的中式飲食,還少不了英俊又多金的老板這塊活招牌。
方宇跟孟奕恺碰了碰杯:“祝孟老板生意興隆。”
章明傑看了看表,說:“孟總,時候不早了,明天一早還得跟周經理和拆遷辦的人去做那幾家釘子戶的工作。”
孟奕恺一回國就進入了家族房地産企業的高層,這次來湛新市,一則是為了參加老同學張偉鴻的婚禮,二則是來幫忙解決釘子戶問題。
盛雲地産集團有限公司總部設在省城,湛新市分公司的一個工程由于釘子戶問題遲遲不得開工,對孟振榮而言,這根本算不上需要親自出馬的大事,但他特意派了兒子來解決,就是想看看他有什麽本事,能用什麽最有效而負面影響又最小的方式擺平。
此時鄭嘉輝幾杯酒下肚,腦子全沒了,膽子倒是放開了,比劃着手勢說:“得了吧,誰不知道你家什麽背景,你爹早年那幾個把子可真不是白拜的,找些人砸了那幾家不就完了。”
方宇一掌拍他腦袋上:“沒大沒小。給孟哥敬杯酒賠罪。”
圈子裏的人沒誰不知道孟振榮惹不得,但敢當着孟家人的面提這種事的,除了鄭嘉輝估計也沒幾個。
鄭嘉輝再蠢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給孟奕恺倒上酒:“孟哥,我這人就這樣,別生氣啊。”
孟奕恺笑笑沒說話,杯中的酒一幹而盡,臉上看不出喜怒。
方宇知道他有正事,不想耽誤他,最後敬了他一杯:“老張那小子,有了媳婦忘了兄弟,把他給慫的,結個婚‘小天堂’都不敢來了。得,幹了這杯酒,該幹嘛幹嘛去。來,章哥。”說着伸過手跟章明傑也碰了碰杯。
周經理安排的司機開着輛賓利來接孟奕恺和章明傑回酒店。坐在後座的孟奕恺問副駕駛座上的章明傑:“那幾家人的基本情況弄清楚了嗎?”
章明傑說:“周經理介紹了下大概情況。我總結了一些打出來了,待會兒回去你看看。”
孟奕恺看着窗外,說:“不用了,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再說。周經理和拆遷辦的人約的是幾點?”
章明傑答道:“明天早上九點。”
孟奕恺搖搖頭:“明天是周日,那時候去可能會影響別人休息。這樣吧,改成十點半,還有,通知一下拆遷辦的人不用去了,他們的人态度不好,容易激化矛盾。”
章明傑有些猶豫:“這......人都約好了,臨時通知他們別去,那邊會不會不高興?”
孟奕恺早有準備似的:“跟他們說,我們盡最大努力自己搞定,周日就不打擾他們休息了。你在恒華大飯店訂一桌,明晚六點半請他們吃飯。”
章明傑點點頭,內心十分欣賞孟奕恺。虎父無犬子,看來新總裁還挺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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