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燈光的照耀下四周明亮,迎冬垂下頭,臉上漫開一層淡淡的紅.暈,她徑直走回房間,沒有理會身邊的人。

孟奕恺跟了進來,環顧着這個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個衣櫃,簡單得沒有任何裝飾的卧室。

微涼的風從窗外吹來,迎冬坐在床邊,從床頭櫃裏找了根發繩,将被吹動的散發随意束了起來。她背對着他,聽見門“咔嗒”一聲被反鎖,沒有回頭。

身後的人走到迎冬面前,她仍是低着頭,眼睛落在那熨得一絲不皺的黑色西褲上。

一個薄薄的金屬打火機被扔在床上,孟奕恺嘴裏叼着一根煙,在她身旁坐下。迎冬懂了,翻開打火機的翻蓋,将一束閃着藍光的火苗送到他嘴邊。

兩人的目光都停在火苗上,沒有看着對方。孟奕恺第一口吸得很深,迎冬盯着煙頭上忽閃忽閃的火星。

夾着煙手放在膝頭,白霧袅袅升起。孟奕恺偏着頭,擡起長出青茬的下巴,眼神看向窗外,很快又飄到迎冬臉上。他伸出手,撫上她如瓷般細滑的臉頰。

“瘦了。”他聲音裏聽不出情緒。迎冬把臉別過去,彎下腰在床頭櫃裏找些什麽。

孟奕恺見她拿出了一包煙。

甲油的顏色和煙盒相近,修長的手指從裏面抽出一根煙,夾在兩指間,迎冬拿起剛才随手放下的打火機,點燃已經放在口中的煙。

煙是從迎夏那裏沒收來的,迎冬不想他吸太多。這個方式治标不治本,但她希望少抽一點是一點。

孟奕恺興趣盎然地看着她生澀卻故作熟稔的動作。

第一口還沒吸完,迎冬就咳了起來,捂着嘴邊咳邊往外走,回來時手上沒有煙,只有一個小小的透明煙灰缸。她把煙灰缸放在孟奕恺穿着黑色皮鞋的腳邊。

一只溫熱的手觸到迎冬額上,輕輕地替她把散下的一縷碎發攏到耳後。迎冬起身坐回原位,頭垂得更低。

孟奕恺将煙頭扔進煙灰缸,手指撚起迎冬肩上的一股發絲,一圈一圈打轉,又從上到下撫.摸這一頭順如瀑布的長發。

迎冬嘴角一抽,頭皮處傳來輕微的刺痛,她蹙起眉心,卻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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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奕恺攤開手掌,伸到她眼下:“時間過得真快。”

迎冬從他手裏撚起自己這根長長的白發,在手上繞着圈,輕聲道:“十八歲開始就有了,幸好不多。”

她轉過臉看着孟奕恺,竟然笑了。

孟奕恺晃神片刻,牽起她的手,把纏在指上的白發扯了下來,看着中指上的指環,一眼便知是地攤貨,譏笑道:“你們一家子真是奇了,你媽這幾年賺得不少,怎麽還舍不得多給你幾個錢?”

迎冬抽回手,摸摸指環,一雙桃花眼斜睨着他,笑意盈盈:“男朋友送的,禮輕情意重。”

孟奕恺挑了挑眉,沒接話茬,又抽出一支煙來,正要點燃,卻被她從手裏抽走。

“你要就快點,我明天還得早起。”迎冬把煙扔地上,卷起裙擺開始脫,手被他用力按住。

裙擺被卷到大.腿.根,兩條腿并攏着,迎冬雖未故意,姿勢卻暧.昧而誘.人。

孟奕恺按着她的手加了力道,眼神的溫度降到冰點,雙唇緊抿,恨不得每一個字都捅在她心窩上:“你趁早滾,少在這惡心我。”

迎冬不怒反笑:“你不戴.套,我還嫌你髒呢。”說完起身就走,腳沒邁開兩步,胳膊被他一把拽住,身體往後一倒躺在了床上。

孟奕恺翻身壓了上來,“啪”地關掉燈,夾雜着煙酒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嫌我髒,你幹淨到哪去?”

他一手捏住裙擺,往上一提,迎冬前胸以下全露了出來,雪白的身體抵觸地扭動着,喘着氣回道:“你放開,放開讓我滾。咱們誰也別惡心誰。”

雙手被扳在頭頂,鉗制于他的掌中,推到前胸的連衣裙一路向上,很快脫離了她的身體。

僅着淺粉色內.衣褲的迎冬在他身下拼命掙紮,用盡力氣卻只換來狂風暴雨般的吻和撫.弄。

“你給我滾!”迎冬瞪着雙眼,咬着牙,眼神決絕,凄厲得像只被困住的小豹子。

孟奕恺早已扯下領帶綁住她被按在頭頂的雙手,一路向下進攻着她身體上柔嫩的每一處,笑容猙獰:“賣啊,我讓你賣個痛快。”

毫無前奏,直挺.而入。

迎冬弓起身子,慘白的臉上滲出汗珠,一口一口抽着氣,淚水從緊閉的雙眼裏流出。

淺綠色的窗簾飄舞着,微風輕柔,卻吹得迎冬滿身是痛。

她心外長出的那層堅硬的保護殼,被孟佚恺忍了九年的怒與恨,砸得粉碎。

“我說沒說過,惹我的人會死的很難看?”他喘着粗氣,汗水從揚起的下巴滴落,掉在她秀美的鎖骨上。

迎冬驀地掙開雙眼,彎起一邊嘴角,笑容凄惶:“你有本事放開我,誰死還不一定。”

孟奕恺停下動作,眯起眼瞧着她,将系着活結的領帶一抽,迎冬雙手解放。

一片漆黑中,迎冬的眸子卻是亮的,她勾起他的脖子,擡起頭,吻上他的唇。

孟奕恺心裏繃了一整天的弦,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徹底斷裂。

顧迎冬是他一生一世也躲不過的劫,他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這樣賤,無需辯解,無需多言,一個忘情的眼神,一個纏.綿的吻,足以讓他再次沉淪。

他心裏空洞了那麽多年的角落,剎那間變得充盈起來。時光荏苒,白駒過隙,十裏春風,仍不如你。

精疲力竭的兩個人癱倒而卧,迎冬沉入夢境前,耳邊傳來一聲呢喃:“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麽呢?她嘴邊彎開弧線,想,我不知道。迎冬兩行淚順着眼角滴落。

鬧嚷的早市在樓下擺開,孟奕恺衣着工整,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望着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睫毛的剪影在臉上閃動,下巴上的青茬比昨天又長了些,這張臉看上去多了幾分老成。

迎冬翻了一個身,睜開眼,迷蒙中看見他在晨光中挺拔的背影,撐着酸痛的身子艱難地坐起來,剛穿好內.衣,孟奕恺轉過身,眼神裏的情緒,她看不太懂。

“今晚我把卡送過來。”他說着,兩條長直的腿邁開步子。

迎冬已經套好了裙子,坐在床邊,光着的腳尖輕點着地板,聽到開門的聲音後,道:“我把卡號給你,不用再來了。”

語氣平靜得就像昨晚什麽也沒發生。

孟奕恺伫立在門邊,說:“好。”又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那兩年,你過得怎麽樣?”

迎冬白森森的雙腳在床邊來回地緩慢輕晃着,反問道:“哪兩年?”

“牢裏那兩年。”

迎冬的腳不再晃動,垂在冰涼的地板上,回答得不鹹不淡:“挺好。”

孟奕恺轉身離開,走到大門前時,迎冬赤腳跑了出來。他回頭,眼中壓抑着的期待并不容易看出。

迎冬跑到他面前,氣息微喘,攤開手掌。

那個六面刻着紅點的骰子,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

“還你。”迎冬眼睑動了動,說。

孟奕恺站在門口,沉默少頃,冷哼一聲:“你倒是保存得好。”

迎冬不看他,目光一直留在那顆骰子上:“童怡琳把那件染了血的襯衫寄過來,她說你們打賭,多久能把我騙上.床。”她像是笑了,“難怪呢,怎麽也問不出你為什麽送我這個。”

孟奕恺這一次沉默得更久,最後沒留下只言片語,走了出去。下到五樓,他聽見骰子彈在地面的清脆響聲。

孟奕恺撿起滾到腳邊的骰子,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打掃了一遍屋子,迎冬把自己的床單,被罩和枕套全都拆下來扔進洗衣機裏。剛煎好兩個雞蛋,明美從卧室走了出來,伸着懶腰,打着哈欠說:“冬姐早。”

迎冬把雞蛋端到窄小的飯廳:“這個燙,我先給你盛碗粥喝。”

“冬姐,你就別忙活兒了,我自己來。”明美走到廚房,從電飯煲裏盛了兩碗煲好的肉末粥,探頭探腦張望着,壓低聲音問:“冬姐,那個......走啦?”

迎冬往洗衣機裏舀了幾勺洗衣粉,假裝沒聽見。明美把粥放在飯桌上,走了過來,手扶着廁所的門,不死心地追問:“冬姐,他誰啊?”

迎冬調好程序,按下啓動鍵,洗了洗手,看一眼明美,從門裏出來:“忘了。”

吃完早飯,迎冬打了個電話給迎夏,接電話的是個陌生女孩,怯怯的聲音,給人的感覺跟以往那些慵懶又性.感的女人大不相同。

“你......你好。”

迎冬連“你是哪位”都懶得問,直接說:“讓顧迎夏接電話。”

“他、他、他在洗澡。”女孩語氣無奈。

“把手機拿給他。”

“什麽?”女孩顯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迎冬隐約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電話裏問了句“誰打來的”,幾乎同時耳邊又傳來女孩的尖叫:“啊!你怎麽光着就出來了!”

“喂,怎麽了?”手機回到迎夏手中。

“‘小天堂’幾點營業?”迎冬皺着眉,問。

“怎麽,你要去那兒?”

“嗯,幾點開門?”

迎夏急了,也氣了:“你發什麽神經,去那種地方——”

“算了。”迎冬不等他說完便将電話挂斷。

其實她可以讓迎夏去換那個手機,但她忽然發現,現在必須親自去了,因為她急需一個“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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