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收件箱裏有條明美的短信。
昨天明美在電話裏哭着讓迎冬想辦法聯系迎夏,說她繼父萬杠子來短信,通知她給迎夏準備好棺材。迎冬知道,這回他闖禍了。
打開看了新信息,迎冬緊鎖着眉,回撥過去。
“冬姐,他說他要弄死迎夏,也要弄死我!”明美情緒激動,萬杠子這種勢力倒大不小的潑皮無賴,想要狠狠報複誰一頓,不是難事。
“別怕,他還不知道你在哪兒,也不知道我家住哪兒。我再找一找迎夏,盡快租套房子,然後去接你過去。”迎冬拿到了足夠的補貼,決定信守承諾盡快搬家。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萬杠子認識的人不少,就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明美,也難保什麽時候能問出家裏地址來。
挂上電話,迎冬挎着包往外走,被于浩初橫伸過來的一條胳膊攔在門口。
“你有完沒完?”迎冬忍着想朝那張帥氣逼人的臉上招呼一拳的沖動,撇着粉唇。
于浩初仰起頭,看了看天花板,又低頭斜眼看着迎冬:“我不僅知道迎夏昨晚在哪兒,還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所以是要跟我走,還是自己找,你選一個。”
“你到底是誰,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迎冬質問。他看起來跟迎夏并不熟,迎夏那幫朋友,她多少有點印象,但對他感覺完全陌生。
“于浩初啊。不認識我沒關系,畢竟我也不混那條道兒。”他整個人擋在門口,“關豪總該知道吧?顧迎夏雖然不是道上的,可跟他關系不淺吧?巧了,我叔叔跟關豪交情也不淺。所以你覺得,他現在在哪兒,我是知道呢,還是知道呢,還是知道呢?”于浩初說着,頂了一頭雞窩發的腦袋慢悠悠地連點了三下。
迎冬明白他的意思,迎夏現在在關豪那裏。她更加擔憂了。
關豪早有心思讓迎夏跟着他幹,情況到了這一步,迎夏單槍匹馬很難正面跟萬杠子那幫人鬥,雖說之前救過關豪一命,也跟他拜了把子,可畢竟不是道上的。關豪應該會找人幫他對付萬杠子,只是自己的弟弟迎冬最了解,就算是借了關豪的人再來收拾他,迎夏也一定會參與其中,冤冤相報何時了,到時候他跟這條道上的關系,更是扯不清了。
迎冬态度軟下來,她朝淩亂的床上看了一眼,語氣無奈:“該占的便宜你也占了,求求你告訴我,迎夏到底在哪兒?”
“拜托,大姐,就你喝醉後那戰鬥力,昨晚要不是我殊死抵抗,現在已經貞.潔不保了。”
迎冬心裏舒了口氣,臉上忽地蔓延開一層紅.暈。
于浩初手指插.進亂蓬蓬的頭發裏,理出一個說不上什麽類型卻很好看的發型來,一手握住迎冬胳膊,把她拉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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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套裝修成歐美風格的房子,簡單卻氣派。迎冬垂着頭由他拉着,被帶到了寬大的飯廳。
于浩初拉開兩張椅子,手指着大理石餐桌上的兩杯橙汁和兩塊三明治:“吃飽了才有力氣找人。”他端了杯橙汁遞到迎冬面前,“放心,跟你家的不是一個味兒。你家口味真重,橙汁喜歡喝鹹口兒,還是變态鹹。”
迎冬沒心情跟他貧,坐下來胡亂塞了幾口三明治,擡頭看着他,問:“迎夏現在還安全吧?”
于浩初嚼了嚼口裏的食物,一副享受世間美味的表情,喝下半杯橙汁,反問道:“你說呢?”
迎冬沒做聲,剩下半塊三明治在盤子裏,從抽紙盒裏抽出張餐巾紙擦擦嘴,忽然看着他:“你多大了?”
“噗!”于浩初嘴裏的橙汁差點噴了出來,等咽了下去,才一臉提防回答道:“大姐,拜托別用昨晚那種直勾勾的眼神看我。對了,你喝醉的時候還真是狂野,一邊使勁扒我衣服一邊喊話,幸虧這房子隔音好,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迎冬低下頭幹咳一聲,想喝口橙汁掩飾尴尬,剛喝一口,“噌”地站了起來,抽了張紙捂嘴上往外跑,于浩初指指前方:“廚房在那兒,往槽子裏吐準了,別弄髒我竈臺啊。”
從廚房回來,迎冬臉色發暗,沉默了一會,裝作不經意地随口一問:“我昨晚喊什麽了?”
于浩初頭也沒擡:“把橙汁喝完我就告訴你。”
迎冬皺眉看着那杯鹹出天際線的橙汁,靈機一動,一把端起他面前的杯子,将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橙汁喝個精光,晃着空杯子:“諾,你只說喝完就告訴我,沒規定喝哪一杯。”
于浩初點點頭,向她投來贊許的目光,嘴上卻滿是揶揄:“你們家耍小聰明鑽空子這方面的遺傳可真不賴,難怪顧迎夏不是職業混.子,還能坑蒙拐騙來那麽些錢。”
迎冬“砰”地放下杯子,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垂下頭來,不做聲。
于浩初也不說話,等全都吃完了,擦擦嘴,才道:“實話告訴你吧,他現在被關豪藏起來了,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關豪肯定是不能去找的,不過我認識他兩個兄弟,可以帶你去打聽打聽。”
迎冬懷疑地看了他半天,沉着臉點了下頭。
從電梯裏出來,于浩初讓迎冬在樓下等着,他去車庫裏取車。迎冬看着周圍一排豪車,明白住這裏的人身家背景都不簡單。正左右觀望着,迎冬看到于浩初推着他的車出來了。
是的,推着,自行車。
迎冬忽然很想笑也很好奇。這個看起來還算不上個男人的男孩,身份特殊,背景強大,之前在飯館裏一副想要勾.引她的樣子,等她醉得一塌糊塗送上門了,卻又說什麽“殊死抵抗”保住貞.潔的話來羞臊她;一杯變态鹹橙汁的仇記得清清楚楚,卻又非要逼着她吃完早餐才幹正事;坐着豪車去夜店唱歌,卻又推出個與周圍豪華環境格格不入的自行車來代步......
是個不正經的好人,迎冬心想,不禁沖推着車朝她走來的人笑了笑。
“女朋友啊,委屈你了,我只有這一輛車。”于浩初騎了上去,拍拍後座,示意她上來。
迎冬側着坐上去,手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只能把着大腿邊沿的坐板。騎了一大段距離,經過一條坑坑窪窪的破路,開始颠簸起來,迎冬一把扶着于浩初腰際。于浩初加快速度,迎冬的一頭散發飄揚起來,散着淡淡的洗發水香。
“我說大姐,你不是要找我談戀愛麽?裝什麽矜持,抱好吧你。”
清涼的風傳來他的話,吹進迎冬耳朵裏。她愣了愣,臉又紅了起來。自行車駛上平坦的大路,不再颠簸,迎冬從背後輕輕抱住了他,聞到一股清爽的薄荷味道。
“喂,大姐,你為什麽要找我談戀愛啊?”于浩初腳下頻率加快,迎冬的發飄得更加散亂,她騰出一只手理了理頭發,不回答。
“不說算了,反正你不來找我談,我也要去找你談。”于浩初頭朝後面偏了偏,“不過,戒指戴在中.指代表正在熱戀,所以大姐,請問你是不懂規矩亂戴,還是正在劈腿進行時啊?”
下坡時他沒有蹬腳踏,車速依然飛快,迎冬覺得自己随時都有被甩出去的危險,緊緊抱住他的腰,半邊臉貼在他背上,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我沒劈腿,亂戴的!”迎冬閉着眼大喊,像是怕他聽不見。
回到平緩的路面,于浩初扭了扭脖子,說“劈了也沒關系,我挖牆腳技術不賴。噢——靠!”
迎冬一個斷掌狠狠拍在他背上。她抿嘴,笑容沒維持幾秒便僵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張成半圓形的嘴和驚恐的表情。
于浩初連人帶車給拐進路邊一條溝裏去了,整個人橫躺在溝子裏,半邊身體被迎冬壓着。
“艹。”于浩初推開壓在他和迎冬身上的自行車,爆着粗口,喘着粗氣,等迎冬站起來跨到路上,才咬牙忍痛爬起來。
兩人身上全是臭水溝味兒。于浩初仰頭看看天,罵了句娘,陰沉着臉對迎冬說:“上車。”
見他這個狼狽相,迎冬心情倒好了不少:“我還好,沒弄髒多少,你快回去換身衣服吧,臭死了。”
于浩初沒好氣地說:“換什麽換,不要了。”
騎了幾分鐘路程,他停住,迎冬從後面下來,站在路邊。他鎖好車後,直接走進旁邊一家服裝店。
店不大,偏巧賣的是情侶裝。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相貌标致卻狼狽不堪的兩個人,手掌在鼻子旁扇了扇,忍住嘔吐的沖動。
“咳,麻煩你們快點挑好嗎?”老板娘捏着鼻子,恨不得立馬把這兩個不明來歷自帶惡臭的客人轟出去。
迎冬也等得不耐煩了,垮着臉看着在店裏徘徊又徘徊的于浩初,她頭一回遇到比女人買東西還墨跡的男人。
“就這個。”
謝天謝地,終于選好了,迎冬心裏感慨着,掃了眼他手上拿的那套情侶裝,差點沒背過氣去。
兩條褲子倒是普普通通的黑色牛仔褲,讓她滿臉黑線的是白色T恤上印的黑色大字。
于浩初拿起褲子和那件印着“撿遍天下肥皂”的男款T恤走進試衣間,留下那件印着“掰直世間基佬”的女款,給愣在原地已經石化的迎冬。
換上一身新裝的于浩初心情大好,吹着口哨走出店裏,把裝着迎冬髒裙子和自己髒衣褲的袋子往路邊垃圾桶裏一扔,死拽着想要撲上去撿回來的迎冬走到自行車邊:“得了,到時候再給你買條新的。”
迎冬看着那個垃圾桶,還想朝那邊跑,奈何被他緊緊拉住:“誰要你買了?待會我把這衣服的錢給你,你先放開我。”
“你還想不想快點找到顧迎夏了。”于浩初看着她,不耐煩起來。
迎冬嘆了口氣,坐上後座。
“他那兩個好哥們兒在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
十來分鐘後,迎冬坐在已經停下的自行車上,側擡起頭看着那塊貴氣十足,寫着“禦福珠寶”的牌匾。陽光刺眼,她半只手擋在額前,問:“他朋友在這工作?”
于浩初單手扶着車把,雙腳撐在地面,轉過身看着她,搖搖頭,彎起的嘴角邊擠出兩個不深不淺的酒窩:“好歹你也是我女朋友,戴的是地攤貨,丢的是我的臉,進去挑個好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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