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清晨的窗臺邊麻雀在叫喚,涼爽的風吹到迎冬臉上。趴了一夜,脖子酸痛,她正要翻身時忽然意識到後背的傷,只得保持不動,想睜開眼睛,眼皮卻沉得擡不起來,頭隐隐痛着,索性繼續睡會兒。
兩片溫熱的唇印在了迎冬臉上。她掀開眼皮,半睜着眼,看了看彎腰站在床邊的人,手掌撐着身體打算起來。孟奕恺扶她坐起時,手機響了。
童怡琳在電話裏告訴他,說宣傳片拍攝日期提前,自己一早就被助理接去工作地點了,大概要晚上才能回來。
孟奕恺“嗯”了幾聲便挂了,找出一件自己的襯衫給迎冬披上,遮住她背後被醫生剪開的裙子和貼在背上的紗布。
“洗漱好了出去吃東西。”他兩手攙着迎冬下床,“還疼麽?”
迎冬搖搖頭:“沒昨晚疼了,行了你放開吧,我自己能走。”
孟奕恺不肯放手,迎冬也不掙紮,由他扶着。洗臉池旁的漱口杯上橫放着一個擠了牙膏的牙刷,孟奕恺遞給她:“剛才出去買的,這兒的不好用。”
“謝謝。”迎冬把牙刷塞嘴裏,刷了一會,見他還在身邊,吐一口泡沫,說:“你出去吧,我要上廁所。”
孟奕恺走到她身後,扯下胡亂纏在頭發上的發繩,拿着梳子随意梳理下頭發,重新紮了個低馬尾,手掌放在她頭上,看着洗漱臺上的鏡子,笑着說:“漂亮。”
“快出去,我真的急。”昨晚喝了那麽多白酒,一直沒有上過廁所,她确實挺難受。
迎冬從浴室裏出來時,孟奕恺正站在窗邊抽煙,她走到他身邊,小聲說:“我不餓,先回去了。”
孟奕恺拉住她的手,吐了口煙圈,扯起一邊嘴角:“怎麽,酒醒了?”
迎冬低頭,不做反應。昨晚如果不是借着酒勁,她不會那麽放縱自己。身體是渴望的,內心是脆弱的,這些她都承認,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做不到毫無芥蒂地與他重修舊好。
昨晚的熱情,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假意。她有求于他,早在被他背回酒店的途中,心裏就盤算着怎樣開這個口。像之前一樣抵觸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順着他來,再多些讨好,做到這一步,他幫,算他念舊日情分,不幫,也是他本分,她并無怨言。
迎冬掀了掀眼皮,看着他說:“不是,我急着找人。”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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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夏。”
她垂下目光,不再看他。
“哈。”孟奕恺幹巴巴地笑了一聲,聽到這兩個字,差不多都明白了。他沒再開口,轉過身面對着說急着找人卻站在原地不動的迎冬,剩下半根煙的時間,一直邊抽煙一邊看着她。白色的煙從嘴裏呵出,慢慢變淡,透過這缭繞的煙氣,他看不太清迎冬的臉,只覺得她比平時更美了。
“我就問你一句。”他撚熄煙蒂,用彎曲的食指擡起迎冬的下巴,“孩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
孟奕恺收回手,走到衣櫃邊,從裏面拿出一條黑色領帶。
迎冬走在他身後:“我幫你系吧。”
他快速系好領帶,才扭過頭看着她說:“先去吃飯。”
出門前他攏了攏披在她背上的襯衫,拿過她手裏的包。周經理安排的司機在樓下等候着,迎冬跟他上了車,坐在後座。司機應孟奕恺要求,将車開到附近大學旁邊的一家自助早餐店門口。
迎冬坐在椅子上等着,孟奕恺很快端着托盤走來,放下兩碗皮蛋瘦肉粥和一盤叉燒包。
“謝謝。”迎冬說着,拿起勺子攪了攪粥,往碗裏吹了吹。
孟奕恺眼皮也不擡,吃了口叉燒包,問:“謝什麽?”
“謝謝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些。還有,謝謝幫我找迎夏。”
孟奕恺放下筷子,擡頭看着她,表情冷淡:“我對不起你在先,理應幫你。”
他這樣迎冬心裏反而不自在了,明知故問:“你好像不太高興?”
“你到底什麽意思?”他抱起雙臂,盯着她,一副不打算吃飯的樣子。
迎冬喝了一勺粥,低頭不看他:“什麽什麽意思?”
“你到底想不想重新開始?”
迎冬又喝了幾口粥,說:“不太想。”她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對面傳來的目光裏燒着怒火。
孟奕恺拿起筷子,吃完一個叉燒包才開口:“怎麽辦啊,我想。”
“哦。”迎冬仍然不擡頭,嚼着嘴裏的食物。
“我從來不當慈善家,這點你是知道的。”
“嗯。”迎冬終于擡起頭,看着他。
“可以幫你找迎夏,前提是,我們重新開始。”
他正了正領帶,繼續低頭喝粥。
吃完包子喝完粥,迎冬把勺子伸進孟奕恺碗裏,舀出一勺送進自己口中,咽了下去,沖孟奕恺眨了眨眼:“我要看童怡琳的好戲。”
“呵,你還真記仇。”孟奕恺笑了,把自己那碗粥推到她面前。
迎冬吃着他的碗裏的粥,淡淡地說:“那時候咱倆好成那樣,如果沒有她挑撥,我兒子還真不一定會是那結果。”
孟奕恺看着她若無其事地樣子,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氣溫逐漸升高,迎冬走出早餐店,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
孟奕恺知道她怕熱,這時候多披見襯衫更是難受,拉着她上車,跟司機說要去商場。
迎冬忙阻止:“別,我要回去,今天得搬家。”
“你這個樣子還搬家,家搬你差不多。”孟奕恺皺眉。
“我打電話叫搬家公司來。”迎冬拍下他在她肚子上游走的手。
“我跟你去。”
來湛新的主要任務是處理釘子戶,現在釘子戶都處理完了,孟奕恺無事一身輕。
迎冬狠狠掐了一把那只得寸進尺爬上自己胸前的手:“用不着。”
孟奕恺放下手,閉着眼皺着眉,嘴微微張開,痛得要死卻一聲不,緩了緩才說:“別犟了,聽我的。對了,顧迎夏現在大概會在哪?要找人總得給我個範圍吧。”
迎冬看着窗外,嘆氣道:“你認識關豪麽?迎夏在他那裏。”
孟奕恺想了想,搖搖頭。
“你們家不是——”她看一眼前面的司機,沒把話說到明面上來,“我以為那號人物你們家都熟。”
孟奕恺手肘撐在窗邊,摸了摸下巴:“我不熟,我爸熟。”他斜眼看着她,語氣放慢,“怎麽,後悔了,發現自己打錯算盤了?”
迎冬也斜睨着他:“哪兒能,我還等着看童怡琳好戲呢。不過,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答應過幫我找迎夏的。”
孟奕恺手托着下巴,笑道:“我又沒說要反悔。行了,今晚回去打電話問問我爸,要是他認識,托他幫個忙引薦一下。”
“盡快些吧,迎夏說不定這兩天就要動手了。”
“動什麽手?”
迎冬垂着頭,沒有抽開被他握着的手,反而反握住他,沉吟一會,說:“他闖禍了。再不去攔着,估計就得跟人打大一架,然後就真跟關豪那號人脫不開關系了。”
孟奕恺懂了,拿出手機撥通父親的號碼。
等他一挂電話,迎冬好奇地問:“你跟你爸打電話,從來都不噓寒問暖客氣一下啊?”
孟奕恺笑了笑:“我倒是想跟他客氣,人家沒時間。他說關豪他認識,但不熟,不過這人跟他另一個朋友很熟,讓我找那朋友幫忙。”他把手機放到迎冬眼前,“號碼發過來了。”
迎冬還是不太理解:“他就不問你為什麽找關豪?”
孟奕恺又笑了,伸手攬着她的肩,目光飄向窗外,漫不經心地說:“放心吧,關豪一定會把原因告訴他那朋友,他那朋友也一定會如實轉告給他。”
搬家進行得十分順利,明美和迎冬坐在客廳,看着孟奕恺領着搬家公司的人忙前忙後進進出出。
“冬姐,你倆又好啦?”明美磕着瓜子,瞅瞅站在門口的孟奕恺,朝迎冬挑了挑眉。
迎冬不說話,算是默認了。她已經換了件寬松的紅白格襯衫,下身穿着深藍色牛仔熱褲,兩條白嫩細滑如瓷器的腿裸.露在外,搬家公司的員工們每次路過,都忍不住斜眼偷看。
“冬姐,你倆到底怎麽回事兒啊?還有你這背上是怎麽弄的啊,說說呗?”明美兩眼放光,八卦起來。
迎冬坐直了身子,神情嚴肅地看着她:“萬杠子又給你發信息了嗎?”
她這麽一問,明美眼裏的光暗淡下來,把手機遞了過去。
迎冬看着屏幕上狠毒的謾罵和詛咒,皺了皺眉:“他現在還躺在醫院吧?”
“嗯。不過我媽偷偷打電話過來,說他已經找了很多人手,正到處搜迎夏。”
“他們有線索了嗎?”
明美搖搖頭,愁眉苦臉道:“我媽說暫時還沒有,不過他們猜他藏在一個叫關豪的人那裏,他們不敢惹關豪,所以打算找出具體地方,然後等迎夏單獨出來時下手。”
“你媽媽為什麽還要跟他在一起?”迎冬很不理解,這樣一個老流氓,有什麽好值得明美母親留戀。
明美還是搖頭,沉默半天才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習慣了吧。”
下午四點,家裏大部分東西全部搬到了出租屋,只剩下一些老舊的電器和物件。依着母親的意思,這個屋裏的東西都該一樣不落地搬走,不管有用沒用,全得帶過去。迎冬早就想換新了,以前順着母親的心,不想惹她生氣,這次她不在,正好自己做了主意。
出租屋裏淩亂擺着一大堆東西,迎冬收拾好一間卧室,鋪好棉褥床單,套好被罩,其他東西顧不上理了,對明美說:“你就在這屋休息一下吧,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
說完走到客廳,對正把大件物品理順的孟奕恺說:“你趕緊帶我去醫院,我去找個人,然後帶她去你住的酒店裏洗個澡。”
“什麽?”孟奕恺歪着腦袋,意思他是懂了,可不知道她到底想幹嘛。
“我媽病了,照顧她的護工是我臨時找的。人剛從鄉下來,住處都沒找到就直接到醫院去了,在那兒已經呆了兩天,現在天氣這麽熱,總不能不讓人不洗澡吧?”出于避嫌,迎冬知道,絕對不能帶關漫妮回來,所以只能再求一次孟奕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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