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16

楚雅言低頭摩挲着手心那個小小的錦盒。

當時捏在手裏有多輕快多炙熱,此刻就有多沉重,多冰冷。

墜着她的手冰着她的心,讓她幾乎握不住。

“房子你什麽都不用管,只管去住就行。”她說:“車鑰匙我帶回去。”

本來想一起下樓喝一杯的,現下她也沒了興致:“沒別的事兒,我先回去了。”

“慢着”,封允叫她:“回去看一下你和楚雲鶴手裏有沒有合适的人選,介紹幾個給黎遠書。”

“什麽?”楚雅言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什麽意思啊?你以為誰都能配的上黎遠書嗎?”

“的确,不是誰都能配得上黎遠書,我也配不上他,我只是希望他能明白這一點。”

楚雅言看着他:“封允,你這樣做是殺人不見血你知道嗎?你何苦對他下這麽狠的手?”

封允淡淡道:“兩個選擇,你出面還是我出面?你選。”

楚雅言的目光變了,憤怒又無助,看他的眼神像看怪物一樣:“封允,你這個人真的是……”

封允勾了勾唇角,目光卻很冷:“怎麽不說了?真的是什麽?”

楚雅言氣得捂住自己耳朵喊:“你真的是太冷血了!太冷血了!”

她氣沖沖地摔門而去,看上去氣勢十足,實際上卻是落荒而逃。

楚家偌大的客廳裏燈火通明,楚雲鶴喝了酒,劉卿正幫他涼着醒酒湯。

楚雅言挨過來,撲到她母親懷裏磨蹭撒嬌。

劉卿笑道:“怎麽了?這是在哪裏受了氣回來了?”

楚雅言把那把車鑰匙放桌上:“除了封允,誰還敢給我氣受?”

楚雲鶴看到那把鑰匙:“房子收了?”

“我硬留下了,但他應該不會去住。”楚雅言搖搖頭:“爸,封允不會那麽容易被**支配的,他這個人……”

她蹙着眉頭,轉了話題:“爸,封允以前的日子很苦嗎?”

楚雲鶴端起醒酒湯喝了,楚雅言見他不說話,轉而問劉卿:“媽?”

劉卿揉揉她的發:“比起你來,自然不算很容易,但也還好,算不上很苦。”

楚雅言心中壓着的一塊石頭慢慢松了,她輕聲道:“那還好,不然我總覺得欠了他,還不清。”

楚雲鶴放下碗:“關你小孩子什麽事兒?要欠,也是我欠了他,你是一分一厘都不欠他的。”

楚雅言把臉埋在劉卿懷裏,很安靜。

劉卿柔聲道:“封允他明白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怎麽能帶你玩兒?別想那麽多,去睡,女孩子熬夜對皮膚不好。”

楚雅言點點頭,拎包上了樓。

直到她的身影不見了,劉卿才握了楚雲鶴的手:“小孩子性子拗,急不得,得慢慢來。”

楚雲鶴的目光停在那枚車鑰匙上:“楚勤不是想換車嗎?把這輛給他。”

田小辭頂着寒風從省附屬醫院門診大廳出來,午餐時間,醫院門口依然堵得厲害。

這裏不好打車,他打算等會兒到馬路對面去坐公交。

一輛車從醫院大門駛出來,停在他面前,車窗降下,一個年輕人探身喚他:“小辭?”

田小辭上前一步彎下腰:“崔醫生?”

崔文含笑問他:“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田小辭忙拒絕:“不用,我打車做公交都很方便,謝謝您崔醫生。”

崔文卻不容他拒絕,笑着命令他:“快上來,我們擋路了。”

田小辭無奈,只得彎腰上了車。

車子裏很溫暖,崔文探身幫他系好安全帶,田小辭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你崔醫生。”

“沒事兒,這兒不好打車。”崔文笑笑:“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餐?”

“不用了,我下午還有事兒。”田小辭說:“下次我請您。”

崔文爽朗地笑笑:“好啊,一言為定。”

“崔醫生,”田曉辭躊躇着:“如果還等不到合适的腎*源,我想自己為我母親捐腎。”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母親還沒到必須移植的地步,”崔文柔和地說:“而且,老人家也未必能接受你這個決定。”

田曉辭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擋住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前面紅燈,車子停了下來,崔文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很孝順,可實際上,先不說現在多是父母為子女捐獻,即便有子女主動為父母捐獻的,也大多以老人的拒絕結束。”

崔文剛剛三十歲,卻早已看盡了人世滄桑:“你放心,都交給我,我會幫你盯着腎*源,如果有什麽難處,記得告訴我。”

田曉辭沉默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公交站到了,田曉辭堅持下了車。

崔文看着那道身影融入人群之中,眉心緩緩蹙了起來。

他第一次見田曉辭,是兩年前,他剛工作沒多久。

田曉辭陪他母親來就診,那時候他才十六七歲,幹淨愛笑的高中生,長得十分打眼。

他母親孔莞确診尿毒症後,他聽說他辍學了。

他覺得可惜,想資助他繼續讀書,但田曉辭家庭情況特殊,他拒絕了。

尿毒症年長日久的透析,護理是一筆不菲的費用,更不用說換腎的費用,對田家來說,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足以壓垮這對生活貧寒的母子。

尿毒症患者需要注意的事項很多,免疫力也會降低,孔莞不能再繼續工作。

從此,田曉辭挑起了這個家的擔子。

幾年過去了,他一直記得第一次見他的那天,那時候孔莞的診斷結果還沒有出來。

像大部分病人一樣,他們認為大約只是一場虛驚。

那時候的田曉辭,雖然有着擔憂,但一笑起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就像裝進了整條星河,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兩年,他一個人過的應該很不容易,雖然還是很愛笑,但那雙眼睛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他的每一點變化,崔文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很多次,他試圖伸出手去,可是他都沒有接。

田曉辭今天還有一個零食宣傳冊的面試。

因着他的出色外形,覃聞語最近分了很多平面拍攝的工作給他。

面試進行的很快,品牌方對他十分滿意,讓他回去等二面通知。

田曉辭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樣冊的拍攝工作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出來後,他接到了覃聞語的電話:“晚上有個面試,準備一下,到洪城來。”

同時接到通知的還有寧安。

寧安接到電話時正伏案看書,在紙上寫寫畫畫,勾勒着服裝的雛形。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鐘:“怎麽趕這麽緊?什麽秀?”

覃聞語笑了,語氣裏的喜悅擋都擋不住:“你想都不敢想的一場秀。”

讓他想都不敢想的一場秀,目前的确有一場,寧安蹭一下站了起來。

這是一場主打飾品的秀,由添品策展。

幾乎可以說的上是各奢侈品牌聯手奉獻的一場視覺盛宴,其中也包括黎氏旗下來年春季的主打産品。

這種等級的秀,寧安他們本來是連面試資格都沒有的,即便送了模卡和資料進去,也基本拿不到面試機會。

可現在他們竟然可以直接過去,而且已經進入二面的階段。

他們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了內場,和上百個模特一起在休息室內候場。

覃聞語這才有機會告訴他們原委。

原本他們幾個的名額是國內最大的模特經紀公司旗下的,只是一面通過後,那幾個頂級模特一起向公司發難,抗議傭金問題,最後自然不歡而散。

而今天的二面前,這幾個模特已經飛了幾個秀,借此向公司施加壓力。

但公司更狠,能在模特經紀坐到第一寶座的公司,怎麽可能會因為幾個模特兒就失了分寸,這一次對這幾人讓了步,那下次呢?那其他人呢?

所以公司直接找了其他模特頂上,但的單實在太多了,大部分模特的工作強度也非常大,要找出形象合适,時間合适的并不容易。

大型的模特經紀公司,其實都會和一些小型公司或者獨立模特有所合作。

他們會在拿到一些小型訂單,但卻無法抽出人手時,把機會讓給對方,并從中抽取傭金。

而覃聞語就是他們的合作方之一。

也是巧合,覃聞語今天恰好打電話過去問有沒有可以合作的項目,對方便直接将這個餅丢了過來。

至于怎麽和主辦方溝通,則是FM的問題,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

這場秀雖說以飾品為主,但搭配的服裝仍然十分重要。

皆是各品牌在秋季那場密集的品牌時裝秀後新出的設計或漏網之魚。

所以除了珠寶設計師外,也會有不少服裝設計師到場。

幸運的話,說不定會被哪個設計師看中,成為對方秀的禦用模特。

說實話,這樣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太難得了,因此三個人都不敢大意。

他們等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才按照號碼牌順序進去面試。

面試的流程其實很簡單,之前早已簡單上了妝,每人則根據自己的妝容選擇合适的飾品,搭配之後,在臺上走一個來回即可。

面試官不僅看你的臺風,搭配,還要看你與飾品在極短時間內的融合程度。

二面結束,有人當場被定下,有人當場被淘汰,也有人被待定,回去等通知。

寧安三人因為沒有參加一面的原因,皆被列入了待定行列。

他們出來時,都很疲憊,但也很期待。

尤其寧安在候場時聽別的模特說汪榮有可能到場,更是多了一層期盼。

在門口他們遇到了正要出門的黎遠書,而黎遠書就是被當場定下的模特之一。

黎遠書似乎憔悴了一些,但依然驕矜地昂着頭,他看寧安的目光有些複雜,含着點寧安看不懂的東西。

但他的嘴皮子依然沒有留情:“實力不夠,運氣來湊,我倒想看看,你這次的運氣還會不會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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