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0
從清晨到上午十一點鐘,大廳裏的人來了又去。
寧安,覃聞語,田曉辭趁這會兒功夫又互相交流了下心得。
覃聞語特意提了一下這次的秀導“魏胖兒”。
這個人做秀導多年,經驗十分老道,對每一場秀的要求都高的出奇,他的秀基本沒出過什麽岔子。
這也是為什麽,他能跟各大品牌保持這麽久的合作關系。
走他的秀,必須打起十分的精神來,連一秒鐘都不能分神。
等待讓人疲倦和麻木,相熟的人聚在一起抽煙聊天打游戲,八卦段子齊飛,盡量把自己的調皮勁兒都調起來,不至于讓倦意占了上風。
寧安和覃聞語中途出去抽了支煙,回來時田曉辭已經準備進去了。
接着進去的是覃聞語,最後只剩下寧安還在外面等待。
他看了下大廳,人數也不過比剛開始少了三分之一而已,對大部分人來說還有的等。
進去的人中,有些十分幸運,妝容只需略作修飾便已符合大秀主題。
有些則要不停修改增補,一遍遍嘗試不同妝容,以尋求最合适的感覺。
忙碌間已到中午,盒飯一箱箱搬進來,很不湊巧的,這時候叫到了寧安的號碼牌。
寧安起身,直接進了化妝大廳。
廳裏的面積很大,燈光亮到乍一進去需要緩一會兒才能适應。
沿着兩面牆壁,擺滿了妝臺以及各色造型工具,繁多複雜,卻亂中有序。
其他大片空餘場地則是為大秀時各色展品進場預留的。
寧安被引領着坐到臺前,造型師擡起他的下巴打量片刻,便根據他的臉型和氣質設計了紋理燙。
燙發間隙,田曉辭那邊已經結束,他背着包過來跟寧安告別。
田曉辭烏黑的發被染成了奶奶灰。
這個發色不好駕馭,對顏值和氣質的要求都十分高。
但田曉辭皮膚白皙,五官漂亮,更不要說一把細腰,一雙長腿,往那一站就能吸引萬千目光。
米色高奢衛衣內酒紅真絲襯衣的衣領小小翻出,襯的他極高貴。帶了一點冷漠和青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馴,與平日裏的甜美安靜截然不同。
寧安含笑稱贊:“好看。”
田曉辭腼腆地笑了下,他剛接到了之前那家面試的通知,讓他晚點過去二面。
“出去吃點東西再走。”寧安叮囑了一句。
田曉辭俯下身,貼着寧安的耳朵,像做壞事一樣笑起來:“等走完這場秀,我請你和小語哥去吃好吃的。”
寧安擡手往後摸摸他的頭發:“好。”
漫長的等待後,他終于被引着去洗了發,之後便頂着一塊毛巾繼續等待。
直到頭發半幹,發型師才騰出手來,幫他做進一步的造型。
烏黑的發燙出流暢的紋理,在這人清冷的氣質上添了年輕人的活力,但也更添了些高高在上的距離感。
寧安總給人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但偏偏這種感覺讓人好奇,極想窺探,十足魅力。
發型師很滿意:“行了,小夥子太雅了。”
寧安抿着唇笑了,他道了謝,繼續等待對應的化妝師。
這期間有個女模特被刷了下來,紅着眼圈往外走。
相熟的模特紛紛安慰她下次還有機會。
“我遺憾的不是這場秀,”那女模垂着眼睛:“而是這次錯過了汪榮老師,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遇上了。”
“你還想着走汪榮的秀啊?”有人開玩笑:“我告訴你,汪榮的秀基本上都是那幾個熟臉,一年裏新面孔也就那一兩個,咱們就別指望了。”
寧安垂着眼睛看手機,聽到汪榮的名字也忍不住被吸引了注意力。
即便從未有人就這條消息做出過回應,但也足以讓很多人興奮期待了。
上不了汪榮的秀也沒關系,混個眼熟也是好的。
化妝師托着他的下巴給他上妝,長眉幾乎入鬓,秀美雅致,眼睫低垂着,一雙眼眼尾很長,眼皮略略掀起,便是冷清清的目光,覆着一層霜一般。
化妝師笑了一聲:“累了?”
寧安是有些累了,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今天只早餐吃了兩口,現在胃裏一陣陣發虛。
他客氣地笑笑:“還好,您更辛苦。”
化妝師的确是很辛苦,從早站到晚,為不同人勾勒妝容,幾乎沒有停歇的時間。
如果可以真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幾份來用,聞言無奈地笑了笑:“都是工作。”
寧安配合着偏頭:“老師,汪榮老師會來嗎?”
化妝師性格很開朗,聽他這樣問噗嗤一聲笑了:“又是一個想上汪榮的秀的啊,不過他來不來,我們也不知道,不知道你們是從哪得的消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寧安合上了眼睛,既失望也放松。
那縷放松的感覺,讓他知道自己太多事情都沒有準備好。
像一個號角,讓他不得不正視,該做的事,該走的路,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眼尾掃上緋色的眼影,清冷中多了絲柔和的媚意。
淺粉的唇上暈染了唇膏,紅中帶一點桔調,将冷白的皮膚映出一層溫潤來。
上好的妝一遍遍調整修改,終于圓滿。
那張臉變得更加完美立體,清冷中透出柔媚,柔媚中帶着疏離,極豔又極冷冽,擡眸間便動人心魄。
所有的程序走了一遍,離開前卻又被造型師叫住了。
說秀導想試一試藍發。
寧安還愣着就被按了回去,一折騰又是幾個小時過去。
說是藍發,事實上是極深的藍,接近于黑,只有在極強的燈光下才透出湛湛的藍,如汪洋的海。
可以想見,配上珠寶鑽飾後,在燈光下,那種璀璨的浪漫。
折騰完又是深夜,零零星星還有幾個人在等着,寧安太累了,他沒卸妝就回去了。
一整天連飯也沒吃上幾口,午飯是沒趕得及,晚飯是因為帶着妝,為了不花妝,只能忍着餓。
最後一切搞定,他看着依然忙碌的工作人員和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妝容的模特兒,實在無法再繼續等下去。
他打了車,上車就疲倦地合上了眼睛,惹得司機師傅不停偷偷看他明豔的妝容。
到家時客廳還亮着燈,衛生間傳出嘩嘩的水聲。
寧安把大衣脫了,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他想等着封允洗完再進去卸妝洗澡。
可這一坐下,就着隐約一點點水聲,似雨滴敲打在心頭,讓人放松,催人入眠。
封允圍着浴巾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發上睡着的寧安。
一雙長腿交疊着,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身體後仰,像是睡的極快,連舒服的姿勢都沒來得及擺。
燈光下,他妝容明豔,長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呼吸平穩自然。
紅潤的唇微微張開,臉上沒了清醒時的清冷與警惕,像個天真的孩子。
可那妝容又閃亮到像個從天而降的王子。
一個失去戒心,失去保護,任人窺探的王子。
封允無法否認,自己被這樣的寧安吸引了,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向前,他産生了一絲窺探欲。
絲質的石青色襯衣因着這個姿勢起了自然的褶皺,随着胸口微微起伏。
他似乎很少有這樣的時刻,大部分時候,他的衣服都是板板正正,一絲不茍的。
說起來是很矛盾的,他總是搭着飾品,卻又給人板正如松竹的感覺。
時尚裏面,藏着些保守。
封允居高臨下看着他,這樣的寧安讓人不忍心打擾。
他把擦發的毛巾順手丢開,微微彎下腰去。
一道陰影壓在身上,寧安在睡夢中不安地蹙起了眉頭,睫毛跟着顫了顫。
但很快又沉入了黑甜鄉裏。
封允終于動了起來,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喂,去床上睡?在這兒小心着涼?”
寧安蹙了蹙眉,鬧脾氣似地哼哼唧唧,像只慵懶的貓。
封允看着他笑了起來,并沒有注意到自己離他越來越近。
他飽滿的額頭,修長秀致的眉,濃密的眼睫,秀挺的鼻梁還有紅潤的唇……
都被放大了一般,向着他撲面而來。
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讓視覺被狠狠驚豔的同時,心底又因畫家筆觸下流露出的天真熱烈而感動。
發上的水滴了下去,恰好滴在了寧安的眼窩裏,滴在那層淺金帶閃暈着緋色的眼影上,慢慢下滑,如人魚的淚。
寧安的睫毛動了動,慢慢張開眼睛。
眼前是一張臉,離他極近,看不清具體相貌,他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只本能地感覺到了壓力。
“啪!”他揮出了手,帶着恐懼,絲毫沒有留情。
“操!”封允的臉被打偏了,他剛怎麽會覺得這個人又美又真又純?
他明明是……
太兇狠了!
剛對他有點好印象,現實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臉,還他媽是“真打臉。”
寧安驚惶地坐直了身體,徹底從迷惘中驚醒過來。
眼中的慌亂漸漸消失,繼而是新的慌亂,他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忙伸手來揉封允的臉。
封允拍開他的手,瞪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冤枉啊,大人!”寧安舉起雙手,樣子可憐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封允偏過頭不理他,寧安又伸出手,把他的臉掰過來,湊近了仔細看,那張俊臉淺淺地泛起了指痕,讓他看着心驚。
他離的太近了,呼吸溫軟地噴在臉頰上,讓封允背脊上起了一陣顫栗,像病了一樣,難以自控。
“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寧安湊的更近,輕輕朝泛紅的臉頰吹着氣,像以前對寧珂那樣。
淡淡的茶香味兒把封允籠罩了,溫熱的氣息吹在頰上,讓那微微發漲的痛楚變得酥癢難耐。
他的手指緊緊攥住,一雙眸子暗沉似海,冰冷裏帶着火熱,像落入絕境的狼,兇狠無匹。
眼角的餘光能看到寧安向前探着身體,鼓着腮,紅潤的唇微微嘟起,目光專注認真地吹着氣。
吐息中有股子香甜味兒,大約是口紅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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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