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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在你的Demo裏面聽出了什麽嗎？”秋楓閉上眼睛，重新播放呗自己修改過的《星途》，“你在原本想要表達的東西裏添加了太多的情緒，束縛了自己。”

郁染呆呆望着秋楓閃動的睫毛，望着他一張一合的嘴唇。

“這種束縛可能是你自己帶來的，也可能是周圍的環境，或者是你不斷學到的東西......”秋楓說得很慢，每個字都極重，卻又極輕，語氣細膩，話語溫柔，“但是創作這件事本身是對自我的表達，千萬不要糅雜過多的東西，否則會看不清自己的本心，會迷失在所有的技巧當中。”

修改過的《星途》有種返璞歸真的纏綿之感，滋味濃郁，表現手法卻至誠純粹。郁染聽在耳中，忽覺心口熱浪湧動，波光漣漪。

秋楓重置的版本與郁染十幾歲完成的作品極為相似，用最簡單的聲音表達心中唯一的情緒。

郁染在看到招收“練習生”的公告之後将原始版本進行“修繕”，增加了些具有複雜度的“配飾”，避免自己的作品被說太過簡單平淡。

誰知......兜兜轉轉，秋楓竟然将他添加的東西都祛除，還以本來面貌。

秋楓睜開眼睛，緩緩與郁染對視，不帶任何情緒，“當然這是我對創作的理解。”

“你說得對。”

“不必，你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也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

這個男人說得極為平靜溫柔，以至于讓郁染有些質疑，他到底是在教授經驗，還是單純在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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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楓對音樂的掌控欲從他與姚躍嘉的争執便可見一斑，難道真的能讓郁染有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你說得對。”郁染試探性又說了一次，伸手扯秋楓的T恤往自己的胸口擋，說着嚴肅的話題卻這般“衣冠不整”，實在有些不自在，太傷風雅氣，“說的特別對。”

秋楓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手指在他腰上又掐一下，皮膚皙白，好似能揉出水，“我覺得這個版本不錯，但目前來看還只是屬于你個人的作品。樂隊不能用。”秋楓細細品味，看着郁染的眼睛，嘴角微妙翹起，“想想你要做什麽樣的音樂，想想你要成為什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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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想清楚之後，你就知道應該往裏面加什麽了。想要讓它成為樂隊可以用的作品，還需要再琢磨一下。”

“《星途》？讓咱們的樂隊發嗎？”郁染一驚，差點從秋楓的腿上摔下去。

“摟着我，別亂動。”秋楓順勢将他攬緊，抓住郁染的腿挂在自己腰邊，順勢摸他的腳腕、小腿，“這麽驚訝做什麽？你不願意讓樂隊用你的作品，想留給自己？”

“當然願意。”郁染環住秋楓的脖子，滿眼皆是甜膩，藏不住的臉紅心跳，“我從沒想過......”

從沒想過樂隊可以用自己的歌，秋楓可以演唱自己的歌......

一瞬間，郁染的心被打開了。當年Cash的音樂均有秋楓創作，他看不上他人手下寫出的曲子，對音樂充滿偏執與較真。

楊凱離世，秋楓用兩人一起的心血作為樂隊首發歌曲，重情重義。可即便如此，秋楓還是一改再改，絕不容許音樂水準降低。

他此時能首肯樂隊使用郁染的《星途》，想必是打心眼裏認可這首歌，這份才華……

郁染看着秋楓，竟激動的再說不出其他。

被當作個小寵物，被口頭占點便宜……這些都不重要了。

比起音樂，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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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楓湊上前親吻郁染緋紅的臉頰，“可以想，你應該多想想。我記得你說，你想用音樂掙錢。”

郁染點頭，簽約之前他在會議室裏說過這話，沒想秋楓還記得。

“想用音樂掙錢，就得好好琢磨。琢磨音樂，琢磨自己。你喜歡的大衆未必喜歡，需要取舍。”這小野貓平日的穿着吃喝不像缺錢的樣子，可兩人相遇之初他卻說“沒錢，借住”。秋楓看在眼裏沒有點破，倒是覺得小孩子想用自己的夢想掙錢，勇氣可嘉，值得鼓勵。

郁染閉上眼睛，哼着鼻音表示自己的感謝與動情，“你跟我說這些，真像‘老師’。”

秋楓将他揉在自己懷裏，嘴唇從臉頰移動到耳根、脖頸，輕柔的說，我還可以教你更多。

郁染的雙手扣住他的脖子，又問，“之前老羅說咱們樂隊的名字，你有什麽想法？”

“沒什麽想法。”秋楓一個使勁摟住他，起身便往床邊走，“你呢？”

“熾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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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夜。

姚躍嘉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問出了和秋楓一樣的問題，“怎麽解釋？”

郁染給了同樣的解釋，只是用了完全不同的語氣和腔調，呼吸頻率也相去甚遠，“我們要讓一片漆黑的深夜燃燒起來。”

姚躍嘉聽完，竟也說了與秋楓相似的兩個字，“俗氣。”

随即，他又說，“就這個吧，挺好。”

這兩個“老人家”怎麽都是“真香”？說着俗氣卻又都同意了？！

“很好聽。”老羅對着兩個字十分滿意，忍不住表揚郁染，“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名字都很洋氣。”

“他們倆都說‘俗氣’，感覺有些勉強。”

“什麽‘俗氣’？他們兩個是嫉妒你的創造力。他們要是真覺得‘俗氣’就不會同意，你們他倆哪個是在音樂上委屈自己的人？”

這麽說倒也是。郁染大大咧咧的樂起來，竟覺得他倆的口是心非有些可愛。

“行，就這麽定了。”

秋楓的人生和事業這些年看似是在低谷與黑暗中，郁染想讓他燃燒起來，想讓他在大衆視野中得到重視。

“熾夜”這兩個字代表着這樣的期盼，而郁染給予的解釋雖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可樂隊的成功也可意味着秋楓的成功......

想想，也是異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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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的名字确定，随即是一系列的後續事宜，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幾首單曲的收音。

秋楓先前完成的版本需要重塑。三人合計之後決定直接連續演奏進行錄制，争取做到不進行後期大規模裁剪拼接。

數字音效與樂器演奏間的差異來自于人，樂手投入其中的情緒是任何軟件都無法代替的，而音樂呈現出的觀感也會因此大相徑庭。這是“樂隊”與“單一歌手”之間的重要差異，也是表達層面側重點的不同。

連續錄制對三個人來說是急劇考驗的過程，不能有技術錯誤，不能有情緒起伏，“心”與“手”都必須完全遵從音樂，相輔相成。

秋楓手中一共有五首歌，都是他和楊凱共同完成創作的。

根據樂隊演奏的風格，最終有三首歌會以單曲的形式進行發布，其餘的留在以後。若是這三首歌适合市場，反應較好，那下一步的計劃是發專輯，其餘兩首歌或許會納入考量。

三首歌裏有兩首都經過了重新編排，為了保持樂隊作品的統一，最好便是全部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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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始幾天的高強度減肥，到樂隊訓練共同修改編曲，再到與秋楓關在屋裏修改完善《星途》，郁染連續幾周沒有好好休息。

他趁着周末時間回家兩趟，呆了一晚上就匆匆趕回來。哥哥看他這般辛苦，忍不住皺眉問，“怎麽現在當個偶像藝人都不能回家？”

“我不是偶像藝人。我不是跟你說了，組樂隊做樂手。”

郁盛滿眼不服氣，“你們公司的人不長眼睛嗎，你這麽好看，怎麽不是偶像藝人？你到底什麽時候出道，哥給你投資，保證你能紅。”

哥哥的寵愛郁染滿心感動，想了想則表示說，“我還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掙錢。”

不僅郁染如此，秋楓和姚躍嘉作息與他相同，也只能利用周末稍作休息，幾個人的心思都在樂隊上。

進入最終錄制的階段，三人每天要在錄音棚裏待八個小時以上，一首歌連續演奏幾百遍。

秋楓見郁染因壓力而面露疲憊，于是給三個人放了兩天假，美其名曰讓姚躍嘉這個老年人休息休息。

“你還挺體諒我，”姚躍嘉對秋楓笑了一下，也不點破，“當年怎麽沒見你在這種時候給大家放假？”

秋楓不多做解釋，随口問他，“你不想休息？”

“當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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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天黑地的忙碌之後，郁染走出集訓大樓那一刻有種“放風”的錯覺，連空氣都變得充滿芬芳。

夏末秋初，一片深綠中抽出些嫩黃。郊區風景宜人，映入眼簾的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創造力。

秋楓走在郁染身邊，到了門口問他，“去哪兒，送你嗎？”

郁染側頭看他，而這情景似曾相識。最初郁染簽下意向書的那天，站在經紀公司門口，秋楓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怎麽不說話？”秋楓擡手輕揉郁染的後頸，微微使勁，“準備去哪裏，我送你。”

不知是因兩人更為親密，還是平日郁染事事都順從秋楓，疑問句變成了陳述句，而他說完竟自顧自拉着郁染往停車場的方向去。

“那個......”郁染面露難色，腳底打飄，走了幾步強行停下來說，“我和我朋友約好了，他......來接我。”

秋楓停下腳步，稍稍點頭便松開他，“知道了。”

郁染還未開口接話，不遠處一輛深灰色的車朝着兩人駛過來。

轎車穩穩停在兩人面前，駕駛座下來的是個年輕人，與郁染的年紀差不多，眉宇間比他多了點成熟。

“這個是我朋友，裴赫宇。”郁染簡單介紹兩人認識，又對裴赫宇使個眼色，讓他別亂說話。

裴赫宇與郁染多年相熟的朋友，知道郁染這些年的崇拜，更加清楚他将秋楓置于心中的神壇，說起話自然很有分寸，“您好，很高興認識你。”

秋楓與其客套兩句，接着便表示自己還有事。裴赫宇随即道，“不打擾了。”說完，他擡起手輕輕勾住郁染的肩膀，滑動到後背上。兩人熟絡親密，郁染對他的動作絲毫沒有抗拒，更是輕拍裴赫宇的肩膀便是感謝，“讓你跑一趟，謝謝。”

秋楓冷冷看着裴赫宇的手，接着又看着兩人上車，期間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突然想起前幾天老羅說，郁染這孩子真是招人喜歡，公司好幾個高層來看練習生，遇到他都跟我打聽是誰。

秋楓那時回了一句，跟我說做什麽？

老羅哼了一聲，表示，你要是想把他當“寵物”，就看好自己的人。

“那我先走了，有事電話聯系。”郁染回過頭沖着秋楓開口，這才讓他回過神。

秋楓點點頭，還是不吭聲。

郁染坐在副駕駛位置，透過後視鏡看向站在門口不動的秋楓。

随着汽車不斷往前，秋楓越來越小。

郁染好似在通過後視鏡與其對視，可他又不确定秋楓是否真的在看自己......

最終，秋楓率先回過頭，轉身朝着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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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給他買個禮物。”郁染約裴赫宇見面，一是因為回國之後還沒好好吃頓飯聚一聚，二是想給秋楓買個禮物，“正式回到舞臺上是很重要的一步，我想買個東西送給他，紀念一下。”

“他哪裏需要你送禮物？”裴赫宇将車停在高級商圈的停車場裏，轉頭看着郁染，“倒是你，之後正式登臺是很重要的一步。我到時候送給你個禮物，想要什麽？”

郁染搖頭，拉開車門，“心意領了，禮物就免了吧。”

“那至少給你送一束花。”

走走逛逛，看來看去也找不到特別合适的禮物。

郁染嘴裏嘟囔着秋楓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好似在給裴赫宇解說，又像在與自己對話。

裴赫宇在郁染身邊跟着，沉默許久問，“你和他相處怎麽樣？”

“沒怎麽樣，就是正常的樂隊隊友。”郁染對裴赫宇說起“合約戀愛”，卻沒有提“長期炮友”。他說不出口，同時也有那麽些不想告訴別人，“每天訓練，排練，還有......被他罵。”

“你三句話不離秋楓，還‘沒怎麽樣’？”

郁染尴尬的笑了一下，連忙道，“那我不說了。你想吃什麽，咱們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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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街，走進餐廳，郁染剛剛坐下便接到了秋楓的短信：[回來，假期結束。]

郁染盯着這六個字，皺眉将電話撥回去，“發生了什麽事？”

“老羅的意思。”秋楓冷冷回了一句，又道，“盡快回來。”

“我還沒......回家呢......”之前幾周周末好歹還能休息一天，今天刻意放假怎麽這麽突然就變卦，“而且我剛剛坐下，還沒吃飯。”

“盡快回來。”

秋楓重複這四個字，随即挂斷電話，耐性已失。

郁染心急火燎趕回去，可誰知......

“你什麽意思啊......發個短信說‘假期結束’，這不就是騙我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