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我身上疼

一晚大起大落,周勀沒有睡好,淩晨兩點多幹脆爬起來工作,可剛打開電腦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響。

深夜萬籁寂靜,一點不正常的聲音都能被無限放大。

他仔細聽了聽,像是玻璃碰撞的聲響。

這女人……

周勀把電腦合上,蹭了下額頭下床。

……

客廳留着小夜燈,客卧那邊的門也顯然開着,他轉身去了餐廳。

果然,一個穿着睡裙的小小身影正窩在那裏。

周勀平時沒有獨飲的習慣,但喜歡收藏,所以怡和有個專門定制的酒櫃,占了整整一面牆,下面木質結構,上面一排電子酒櫃,恒溫恒氧。

他也不着急進去,幹脆抱胸倚在門口看。

常安完全沒發現有人過來,完全沉浸在這片紅酒海洋裏,左右上下,一排排都是年份産地不同的紅酒,她目光像雷達一樣掃過去,發現有興趣的就抽出來看一眼,再輕手輕腳地塞進去,手法熟練得就像一個老司機。只是選來選去似乎也沒找到令她滿意的,于是把主意打到上面去,可惜電子酒櫃架得比較高,她這光腳一米六出點頭的個子實在夠不到,幹脆搬了張椅子站上去。

周勀見她把櫃門打開,兩眼似乎都要冒光了,嘴裏嘀嘀咕咕還說了句什麽,具體沒聽清,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最後常安毫不猶豫地從中間抽了一支,寶貝似地抱在手裏,一轉身,冷不丁就看到了站在門口不出聲的周勀,吓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去。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問,還潛意識摟了下懷裏的瓶子。

周勀挑着眉走近,"來一會兒了,剛好抓現行。"說完下巴擡了擡,看着她懷裏的酒,"眼光很毒啊,就選這一支了?"

"怎麽,不舍得嗎?我可以算錢給你!"她邊說邊把身子側過去,緊緊摟住酒瓶,黑發披肩,身上還穿了件娃娃衫式樣的睡裙,模樣十足就是一個抱着自己心愛洋娃娃的孩子。

周勀被她那樣子弄得百爪畝ブ彌卸岽止πすΦ啬。

"沒什麽不舍得。只是這支現在已經很難估算市值!"

"那你報個數,我明天直接轉賬給你。"

口氣不小,一看就是從小沒缺過錢的主。

"你先下來!"

"那你先答應我!"

"……"

聽着倒像是周勀多小氣,他垂頭笑了一聲。

"聽話,先下來,下來再說!"

常安這才滿意,抱着紅酒就往下跳,好歹半米高的椅子,周勀趕緊接了一把,軟綿綿的身子剛好落到他懷裏,他蹙眉,輕斥:"不會扶一把?"

常安笑了笑:"酒比較重要。"

周勀瞬間黑臉。趁勢就把她懷裏的瓶子抽了出來。

"喂!"

"喂什麽,你頭上還有傷,喝什麽酒,不允許!"

下樓就翻臉不認人呢,常安氣得直跺腳,"明明是你不舍得吧。"

"……"

"給我!"

"給我呢……"她撲上去搶,難得看她對某樣東西這麽渴望,可是周勀偏不給,把酒瓶舉過頭頂,

可憐常安身高與他懸殊太大,只能踮着腳往上跳,那模樣就像在逗一只小貓,很無聊,可周勀玩得樂此不疲。

只是常安跳了幾次發現死活夠不到,也不跳了,索性擡頭死死盯着半空中的那支紅酒。

"算了!"

"……"

"不喝了!"

她扭頭就走,周勀還愣了一下,她不像是這麽容易就能放棄的人啊。

果然,剛走到門口的常安又回頭,輕輕喘了一口氣,再度走回周勀面前,擡起頭,眯了下眼睛。

"給我好不好,阿勀……"

周勀腦子裏轟隆一聲。

後來他跟周歆提過這件事,說常安這個樣子,但凡服一點軟,撒一聲嬌,別說一瓶紅酒,整個世界他都願意雙手奉上。

給給給,即便知道她身上有傷,喝一點應該沒關系。

他把手臂落下來,抵着牙槽,臉上還要裝出無恙。

"咳…只許喝小半杯!"

"好,可以,就小半杯!"

周勀這才轉過身去開酒瓶,又拿了醒酒壺,往裏倒了一點點,指使常安:"去拿杯子。"

"好!"

常安屁颠屁颠又跑開,拿了兩只杯子回來,"你也喝一點?"

"……"

醒酒還需要幾分鐘時間,常安明顯有些等不及。

周勀很難理解,她不像是容易對什麽上瘾的人,怎麽對酒精就這麽沒自制力?

"怎麽突然半夜起來找酒喝?"

"睡不着。"

"想心事?"

畢竟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周勀理解她的心情,金曉曉的案子對她打擊應該很大,雖然她嘴上沒提過,但從有些細節看得出來,加上幾個小時前還跟常望德吵了一架,有些話明顯是在極端委屈和叛逆的情況下她才會說出來。

可常安卻只是輕輕一笑,往杯子裏倒了點紅酒,并沒多說一句。

自然,酒喝上了,小半杯是絕對不夠的。

這麽好的酒,常安又貪得厲害,一小杯完了又是一小杯,再一小杯,來來回回兩大杯下去,可是喝完還是要。

周勀見她已經有些微醺,其實酒量明明很差勁,怎麽還貪杯得要死。

"沒有了。早點去休息!"

"最後一小杯。"

"最後一小杯也不行,酒給你留着,我不動。"

眼看他要把酒瓶收起來。

常安又氣又急,突然過去拽了下他的衣角:"再給我一點吧,我睡不着,身上疼……"

當時她那模樣,小小的一個人兒,穿了條白裙子,渾身看上去都是酥軟酥軟的,還帶着微醺之後的慵懶,再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燈光下一眼睛萃着星光似的,然後跟你說我身上疼……周勀頂住一口氣不得喘,好一會兒才把視線又落回她身上。

"去客廳!"

"去客廳幹嘛?"

"身上給我看看。"

"……"

常安蹙着眉一副要吃虧的樣子,"不用了吧。"

"怎麽,不好意思?"

"……"

"摸都已經全摸過了,哪裏不能給我看?"

常安氣得臉上一陣緋紅,要罵什麽,可一時又想不到詞。

周勀受用,忍着笑,又往杯裏添了一點酒,拿着:"走吧,去客廳,酒給你!"說完自己端着杯子先出去。

常安在原地掙紮了幾秒,失節與失酒之間,她該怎麽選?

算了算了,還是似乎還是酒比較重要!

"你等一下!"她快走兩步追上去。

周勀唇角上揚,也不管,直接走到客廳開了燈。

"過來!"

"……"

"過來啊!"

常安瞪着眼走過去。

周勀問:"身上哪裏疼?"

常安:"……"

周勀:"說話!"

常安:"後背!"

周勀擡起下巴指了指旁邊的沙發:"那你趴上去。"

常安:"……"

她才不趴呢。

"幹什麽?"

"不是說後背疼嗎?我看看…"

"不用了,又不是什麽大傷。"

周勀也不急,反正他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裏,于是輕輕晃了下手裏的杯子,"不躺剩下那半瓶酒就沒你份了。"

常安氣得直瞪眼睛。

大概很難理解她對酒的癡迷,可就是這樣,其實回國之前她的酒瘾就沒戒幹淨,稍稍一口就能把酒蟲勾出來,更何況周勀這瓶還是極品,花錢外面也未必買得到。

常安咬牙切齒,但還是為半瓶酒乖乖趴到了沙發上。

周勀把她後背的頭發全都撈到旁邊去,小半截後頸露出來,已經可以看到一點淤痕。

"常安…"

"嗯?"

算了,他也懶得多紳士,直接把常安睡裙後面的拉鏈往下拉,一條到底,蝴蝶骨,脊柱,再到尾椎骨,圓潤微弓的一個弧度,膚如凝脂,卻交橫縱錯地布了好多淤痕。

淤痕顏色已經變深,發黑,發紫,一條條布在上面看着實在驚心。

周勀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傷成這樣為什麽不早點說?"

"說什麽?說疼死了嗎?"她趴在那裏輕輕笑,眉目清亮,看着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大概也只有喝多了她才會這樣。

周勀也不多問了,"我去拿藥過來給你擦一擦!"

他去藥箱裏找了一支活血化瘀的藥膏,過來時常安還乖乖趴在那裏,一手挂在沙發扶手上,一手端着半杯酒。睡裙拉鏈開着,露出一整個白如玉瓷的脊背。

周勀坐過去,把藥往手掌上擠了點,搓勻,搓熱…

"忍着點!"

手掌按上去,順着淤痕的方向往下揉,盡管動作已經盡量小,但沙發上的人還是輕輕哼了聲,脊背弓着起來,從蝴蝶骨到臀,一個細微的浮動,像條舒展的小魚。

這樣的反應常安不自知,但對周勀而言簡直上刑。

他咬着氣,"疼?"聲音卻已經不自覺變啞。

常安點了一下頭,"有點,你輕點好不好?"

他苦笑,真是沒事給自己找罪受。

"知道了,趴着別動!"

他把常安弓起來的肩膀壓下去,重新擦了藥往上塗,一點點揉搓按撫……起初常安還有些不适應,漸漸覺得舒服,倒也乖乖趴着不再動。

只是整個過程對于周勀來說實在難忍,小腹劇漲,喉嚨發緊,只能找話題轉移注意力。

"今天怎麽會突然去你爸那?"

"他給我打了電話。"

"為什麽不等我回來一起去?"

"呵…當然不行,當着你的面被他打多丢人。"

"……"

隔了一會兒周勀又問:"他以前也經常這樣打你?"

"那倒沒有,這是第二次。"

"第二次?"

"嗯,第二次……第一次是五年前……"

周勀手下擦藥的動作停了停。

五年前,這個時間點已經不止一次被她提起,他也已經從常安和常望德争吵的內容中得知了一些訊息。

"就五年前你跟着陳灏東離家出走那次?"

"嗯,但後來還是被他找到了,可我死活不肯回去,他就編了謊話來騙我,我居然也相信了,被他派去的人接走,可是回來等着我的就是一頓毒打,還有一張飛往倫敦的單程機票……"常安說到這又笑了笑,回想那時候的場景,依舊心有餘悸。

周勀也能想象,手指劃過她後背的淤痕,"那年你才多少歲?"

"十八歲未滿。"

"尚未成年,你就有膽跟着其他男人私奔?"

"可他不是其他男人,他是我哥,除卻我父親之外,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酒後倒是舍得講真話。

周勀低頭苦笑,最重要的男人,呵……

"可惜你這個最重要的男人能給你什麽?那年他才二十出頭,一無所有。暫且算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可是他連最起碼的生活都不能給你保障,常安,這就是你所理解的愛情?"

"為什麽不可以?我知道,你跟我爸和我外婆一樣,在你們眼中一切都必須建立在物質基礎上,要有大房子,豪車,還有門第和家世,除卻這些我根本不可能幸福,但是事實并非如此,房子小一點沒關系。錢少一點也沒關系,最重要的是兩個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在一起才是前提,其餘都不重要。"

她趴在那慢慢講着自己的愛情觀,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從小嬌生慣養,吃穿都是最好的,卻非要堅持"有情飲水飽"的理論。

擱平時周勀肯定要覺得可笑,怎麽可能呢,這世間沒有一樣跟錢沒關系,即便現在沒有,時間久了,倦了,厭了,最後還是要回歸到俗氣的菜米油鹽來。

哪裏真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

可是常安那麽說,安安靜靜地趴在那裏,背着一身為愛拼命的傷,他還是有被觸動到。

兩年前他也曾面對過相同的境遇,他要放棄一切帶周歆走,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可是卻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或許年紀越大愛得越貧瘠,經歷越多包袱越沉重,他早就不相信還有什麽純粹的愛情。可是這一刻他嫉妒得發瘋,嫉妒那個男人,嫉妒常安願意為他堅守,拼命,受傷,卻還咬着牙不喊一聲疼。

說一句愛多容易,可是願意為之付出和堅持,太難。

"常安……"

"常安?"

周勀拍了下她的肩膀,沒動靜,起身一看,人已經趴在那裏睡着了。

他苦笑,幫她把睡裙拉好,又把她捏在手裏的空杯子拿走,抱着去卧室。

一路常安都沒醒,只是身子軟綿綿地貼在他心口上,整個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變得安靜。

周勀聽着自己的心跳聲,再看着懷裏沉睡的人,突然得出一個很無奈的結論--三十一了,這把年紀,也算歷盡千帆,卻為了一個小丫頭心動。

……

第二天周勀一大早就起床了,外面天氣陰沉,他也沒去晨跑,知道常安昨晚睡得晚。于是打算做份早飯備在廚房。

剛點火,客廳傳來腳步聲。

轉身見常安走過來,居然已經穿戴整理了,身上是一條純黑色的絲絨裙。

"時間還早,怎麽這麽早起來?"

常安不答,反問:"你是不是要出去?"

"對,上午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我先幫你把早飯做好。"

常安看了眼他手裏拿的雞蛋,又問:"是去參加金曉曉的葬禮?"

周勀一愣,這事他還刻意瞞着她,就怕她知道後又胡思亂想,但還是被發現了,大概昨天給徐南打電話讓他定兩只花圈送去的時候被她聽到了。

"是,過去看看,畢竟也算因我而起。"

"那我跟你一起去。"

周勀當然不同意。

"你去做什麽,在家呆着。"

"我就想去看看。"

"不行!"

"為什麽不行?我知道金曉曉家人肯定不歡迎,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我并不是完全沒責任,就當送她最後一程。"

常安心裏也有自己一杆秤,該她承擔的她認,更何況關乎人命,死者為大,她只當盡自己一份心。

周勀見她态度堅持,也只能松口。

……

早飯之後兩人一同前往,小趙開車。

半路開始下雨,常安看着窗外半開玩笑地說:"原來電視裏演得那些也不是騙人的,你看,天氣多應景。"

周勀:"……"

金曉曉的追悼會辦在雲淩殡儀館,停好車之後周勀先下車,撐了傘繞過去接常安。

常安下車。

周勀:"有記者!"

看過去果然見不遠處停了兩輛媒體的采訪車,常安身子明顯晃了晃。

周勀:"要不你在車裏等我,我進去上柱香就過來。"

常安搖頭:"沒關系,我跟你一起進去。"

周勀只能把傘往下壓,半摟着常安穿過停車場。

追悼會就在一樓大廳,金大富包了整整一層,這幾年他在雲淩根基漸深,官商各界都有來往,所以花圈早就從大廳排到外面走廊。

周勀一路過去的時候留神看了看上面的挽聯留名,許多都是認識的人。

"您好,麻煩兩位在這裏簽個到!"

門口有簽到臺,周勀和常安在上面簽了字,之後工作人員過來替他們別了胸花和袖章。

進去就是大廳,到處都是白色的菊花和挽聯。

"進去吧。"

常安跟着周勀往裏走,一張張哀悼沉默的面孔,似乎都在為這個花季少女的消逝而感到惋惜,再靠近靈臺一些便能聽到法師與和尚的念經聲,隐約裏面似乎還帶着女人的哭聲。哭聲漸近,常安看到前面用白色菊花編織成的背景上挂了遺容照片。

其實常安和金曉曉只見過一次,且是在那種糟糕的情況下,所以根本就沒看仔細,但現在眼前一張巨幅照片,黑發,大眼睛,巴掌臉,說不上特別驚豔,但也算秀氣,而且照片上的女孩是笑着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才二十歲啊,生命的精彩尚未開始。

常安還是忍不住覺得窒息,旁邊周勀已經感受到,扶了一下肩膀。

此時卻聽到一陣騷動聲,哭聲穿透而來。

"就是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婊子對不對……?"一個穿着喪服的婦人直沖過來,上去就要揪常安。

常安還沒反應,身子已被周勀攬過。

"媽,媽你幹啥呢。"金大富聽到這邊動靜也跑了過來,卻是一把拽住婦人。

婦人踢着腿不服軟。

"俺要弄死她,俺要弄死她替曉曉償命……"

"大富哇,你個窩囊廢,俺知道你怕她老子……可是俺不怕。多大官俺也不怕!"

"……你別攔着俺,你個不孝子,別攔着俺!"婦人老淚縱橫,一邊嘶喊一邊踢着腿往常安這邊撲。

常安渾身戰栗,周勀緊緊把她護在懷裏。

眼看場面有些難看,金大富還算有腦子,立馬喊了一聲:"來倆人,把我媽先拉走。"

老人哭得更兇,但很快就進來了兩個工作人員,一左一右去拉她。

"阿姨,您別這樣!"

"媽,你先下去緩一緩!"

老人被強行帶下去。但哭聲不斷。

"俺告訴你,別以為你爹當官就不能把你怎樣……人在做,天在看!"

"……俺女兒是被你害死的,冤死的……她才二十歲啊,那麽乖一孩子……啊,曉曉,婊子,俺以後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老人越哭越罵,越罵越兇,撕心裂肺地被人架着穿過整個大廳。

人聲都停了,淡了,就連剛才靡靡的念經聲都消失,但上百雙目光都彙聚到了常安身上。

常安手心裏都是汗,稍稍轉過身來。

"金老板……我……"她努力穩住氣息,"我想來給你妹妹上柱香!"

金大富也是一身白孝服,腰上還綁了根稻草。

"常小姐……"一開口已經紅了眼睛,出來的卻是一句,"心意到了就行,你走吧,我妹妹受不起!"說完背過身去捂眼睛。

想想大概真是窩囊,他十幾歲就從老家出來做事,工地上搬磚,撿廢料,沒有背景,全靠一身孤膽混成這樣,苦沒少吃,白眼也沒少看,一介草根舔着人屁股總算混成這樣,外人看是風生水起,可是臨了臨了自己妹妹沒了,連個屁都不敢放。

常安豈會不知道他的心情,大概恨透了,怨透了,卻也只能咬碎牙往肚裏吞。

周勀已經感受到懷裏的人已經抖得不行,他去握她的手掌,只摸到一手汗。

"走吧,聽話!"

可是她多倔強,還是撐着一口氣推開他走到靈臺前面去。

周圍人都自動讓出一個圈,看着她抽了香,沾了燭臺上的火點上,再跪到排位前面去。

金曉曉的遺像就在她頭頂上方。

她喘口氣,低頭,叩拜,身後經文再起,和尚又開始敲着木魚念起來。

四周安靜,連句議論聲都不敢有,誰敢吭聲呢,她可是常望德的千金,可是常安自己明白,網上那些罵聲在一天之內全部銷聲匿跡,警方在短短24小時之內結案,不代表她一點錯都沒有。

常安跪在地上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還沒起身,聽到後面傳來三聲拍掌。

"可以啊,金老板好肚量,常書記的千金也是好膽量!"

常安後背一僵,站起來,轉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拍掌的中年男人,而他旁邊高他半頭穿了一件黑的赫然是陳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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