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八十七

在鐘情躍出窗口時，肖然喊着她的名字撲了上去，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鐘情的身子，跌出窗外。

地上一攤的血，橫卧在地上滿上鮮血的男人，空氣中還能嗅到血腥的味道，破碎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滿目瘡痍。

震驚，恐慌，驚吓，單薇薇額頭冒着汗，眼睜睜的看着這兩場血案，感觀上也被刺激到，胃裏也開始翻攪着。

她撐着門板，用手捂着鼻子防止那股血腥往上沖，身子不住的下滑。

突然，一只結實的手臂環住她的腰。

單薇薇顫抖的伸出手指着房間裏面：“鐘，鐘情殺了趙維，然後，然後自己跳樓了。”

沈湛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臉，滿眼的擔憂：“還好吧。”

單薇薇緊抿着唇，蒼白的臉色，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把單薇薇半摟着退出門口，站在另一邊，錯開了房間裏血腥的場面。

這時，肖然也從房間裏沖了出來，直接跑下了樓。

沈湛拿出手機報了警，單薇薇緩了好一會兒，那股子惡寒才算壓了下去。

很快，救護車和警車便到了。

鐘情家是三樓，樓層低，人跳下去并沒有死亡，救護車來了，肖然也跟着車直接去了醫院。

警察到了樓上，趙維早已經斷了氣，現場蓋上了白布，警察跟她做着筆錄。

單薇薇雖然還是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迫自己穩定下來，把自己看到的情形完整的敘述一遍。

做完了筆錄，單薇薇在沈湛的陪同下從警局出來。

上了沈湛的車，單薇薇便疲憊的倒在後座上。

沈湛并沒有啓動車子，兩個人都靜默的坐着。

她雖然已經最快的從恐慌失措中緩了回來，但她畢竟是個人，這種事情再強的心理建設也會被刺穿。

“送我回家吧。”過了好久，單薇薇才開口。

沈湛啓動車子，直接開回了單薇薇的家。

車子到了樓下，單薇薇便下了車，沈湛也下了車，但是卻上前把她包拿了過去，從裏面拿出車鑰匙，便轉身上了車。

“我去給你取車，有事打電話給我。”

沈湛把車子停在園區門口，打上出租車去了鐘情家樓下。

單薇薇上了樓，屋子裏一股寒氣，踢掉鞋子，開了空調。

放了一缸洗澡水，擠了很多沐浴液，把自己泡在裏面，那味道濃得讓她作嘔，但腦子裏萦繞的味道，卻是血腥味。

憋着一口氣，把自己沒入水缸，窒息感會讓人的思維變得更加清醒，單薇薇就在這短短幾十秒鐘，想了很多很多……

猛的從水中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她在剛剛，看到了多年前去世的母親，母親的笑容還是那麽親切。

單薇薇可悲的發現，她這世上最親的親人，已經不在了，剩下的，在她無助，心驚的時候，想找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

喘着氣，雙手緊握着浴缸邊沿，坐了好一會兒才起來。

換了身衣服，下了樓。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看到停在那，沈湛的車。短暫的停留，招手打上出租車，報了醫院地址。

找到急診室，打探些消息，末了，上了重症監護區。

生病監護室內，鐘情蓋着被子，□□在外的地方，滿身的傷。

她沒有憐憫她的遭遇，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勁，擰得她心口難受。

鐘情和趙維的事，她之前有猜測過，也是因為鐘倩無意間透露出來的苗頭，她不斷定，但有懷疑。

現在，坐實了消息，但趙維死了，鐘情現在……

她沒有看到肖然，問了值班的護士，護士說，等吧。

她不關心鐘情的死活，她只是在這樣的時刻，看到了生命的可悲和渺小。

她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了對面趕來的鐘倩。

鐘倩的臉上布滿了驚慌和痛苦，鐘倩看到單薇薇時，臉上流露出剎那的疑惑，但卻急匆匆的趕到重症監護室門口。

單薇薇轉身，看着鐘倩站在門口，雙手撐着門板，目光一瞬不瞬間的望着裏面。

她想起上一次在醫院無意間聽到，鐘情和鐘倩還在互相指責，謾罵，現在呢，再怎麽诋毀充滿恨意，也抵不過親姐妹。

單薇薇拿出手機，看着那張相片。

這個，不會是她的姐妹吧。

單明江在外偷偷生養的？

要說長相相似的人數不勝數，發現也根本不奇怪，但圍繞在她身邊發生的事，便不是單純的撞臉而已。

單薇薇找了個角落靠在牆上，給邵岩撥了電話。

“不用擔心我的安危了，趙維已經死了，被鐘情殺了。”

邵岩那邊停頓幾秒，恩了一聲。

“鐘情跳樓了，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邵岩，以你多年辦案的經驗，能給我一點提示，那個人，跟我會是什麽關系。”

邵岩一時沒開口，但清晰的聽到他在點煙。

“我聽辦案的同事說了，你在現場是吧，你別壓力太大，找歆歆去聊聊，緩一緩心情。”

“我沒事。”單薇薇輕抿了下唇，開口，“你也沒有一點線索？”

“抱歉，暫時沒有。”

挂了電話，單薇薇下了樓。

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醫院樓下的長廊裏坐了下來。

近來壓力确實很大，種種複雜的問題都像一團亂麻在她腦子裏纏着，越繞越緊，越繞越亂，沒有一點頭緒。

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望着灰蒙蒙的天兒，這一坐就是好一陣。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

她拿起電話，原來是藍蘭。

藍蘭到了南城，她也無事，便打車過去。

到了賓館，藍蘭正在房間裏倒饬東西。

“周五就從學校跑出來，你請假了嗎？”單薇薇坐在沙發上，喝着藍蘭給她沖的咖啡，暖着手，心，也暖了些。

藍蘭嘿嘿一笑：“請了請了。”

單薇薇扯出一抹笑，但臉色慘白的情況下，這個笑一點也不好看。

“薇薇姐，你怎麽了？”

“沒事。”

“你這臉色太難看了，是不是病了？”

單薇薇搖了搖頭：“最近壓力太大，有點累。”

“哦，那我還找你出來，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對了，我來的路上給唐沐打電話了，晚上一塊吃飯。”

藍蘭抿着小嘴，笑得不要太甜。

單薇薇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倆要想往一塊湊，家庭方面就是個防礙，自個掂量着吧。”

藍蘭沒說話，一邊弄着自己的東西，很快唐沐過來了。

唐沐到了賓館，一眼便發現單薇薇的臉色不對勁。

他小聲問她：“怎麽了？”

單薇薇也沒什麽可隐瞞他的，便實話實說：“趙維死了，鐘情殺的，鐘情跳樓了，我親眼目睹這一切。”

唐沐很是一怔，末了擡手搭在她肩上：“就當看了場恐怖電影吧。”

“我一直覺得內心很強大，可惜，終究是個女人。”

“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女人。”

“我找鐘情要弄清楚那張相片的事，可現在，只能等鐘情醒了吧，不過看這情況，我感覺我指望不上她了。”

藍蘭收拾完東西從裏間出來，就看到唐沐和單薇薇挨得很近的聊天，雖然知道他們倆鐵哥們，但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叫上周歆，四個人晚上一起吃的飯。

唐沐受傷，便沒讓他喝酒。

單薇薇跟周歆說了今天發生的事，周歆心裏也是不勝咯噔一下，畢竟，活生生的人，雖然之前有矛盾，恨不得弄死的人，但真要出了這種事，也說不出那種寒意從心底往出冒。

飯吃了一半，單薇薇電話便響了。

她看了眼手機，其它三個人都瞅着她不接電話。

“吵架了？”周歆問她。

單薇薇沒說話。

“不止是吵架，看這情況，有點麻煩。”

單薇薇也沒理唐沐的補刀。

電話響了三次，她才接了起來。

“哪呢？”沈湛的聲音透着一絲疲憊。

“在南苑吃飯呢。”

“好。”

他的一個好，直接挂了電話。

單薇薇聽着嘟嘟的電話音，輕扯了下嘴角。

四個人繼續吃飯，也沒人提沈湛的茬兒。

飯快要吃完了，沈湛上來了。

單薇薇看到他，沒有意外，但也沒想到他來。

單薇薇沒說話，低着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菜。

周歆知道一些問題，但也一直認為沈湛并沒惡意。只是感覺沈湛像個謎，特別是針對單薇薇。

她站起身，走到對面：“往裏點，給個地方。”

他們會的是長沙發，周歆和單薇薇坐一邊，唐沐和藍蘭坐在另一邊。她擠了過去，唐沐就往裏蹿了蹿，挨着藍蘭。

沈湛坐了下來，單薇薇拿過自己的杯子把酒猛的灌進了肚子裏。

唐沐也看出問題，但并不知道內情，藍蘭轉着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什麽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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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薇薇左一杯右一杯沒少往肚子裏灌，其它四個人都默不作聲。

唐沐看好戲似的吃着東西，周歆端坐在對面，冷臉看着單薇薇作，藍蘭縮着肩膀，感覺自己很多餘。

在酒瓶見底，單薇薇擡手又要叫酒的時候，沈湛終于開口，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別喝了。”

“不礙你事。”單薇薇甩開他的手。

“今天喝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沈總，你管的太寬，我們不熟。”

沈湛叫來服務生，拿出一張卡遞過去讓他結帳，然後一邊拉起單薇薇的胳膊把人拽了起來：“走吧。”

“我跟你也就是床上關系，其它屁都不是。”

“成，床上關系也是關系，走，回去把這關系再進行下去。”沈湛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往出走。

單薇薇猛的甩開他的手：“沈湛，你是不是很高興，我唯一能有線索的鐘情現在也不人不鬼的。趙維也死了，你鐵了心的不跟我說實話。今天這一切的下場，都是誰造成的。”

沈湛擡手整理下衣擺，目光直視着她：“誰造成與我無關。”

“沈湛，我不想看到你。”

“有些問題最終的選擇權不在你那，還有，與你沒有什麽大關聯的東西，你更不必知道。單薇薇，收起你暴躁的情緒，不要認為每個人都有目的，你要是有被害妄想症，我可以幫你找心理醫生。”

“放屁。”單薇薇氣得咬牙切齒。

唐沐和周歆倆人面面相觑，唐沐聳了聳肩，周歆無奈的扯出一抹笑。

沈湛收回服務生遞回的卡放到包裏，然後上前雙手合力把單薇薇捆在懷裏，“我們先走了，改天見。”

唐沐擺了擺手，一副你趕緊把人整走的表情。

單薇薇本來氣力就不小，但奈何酒勁上來也抵不過沈湛的力道。

被按到車上，鎖上了車門。

沈湛上了車，單薇薇瞪了他一眼。

“別這麽看我，我這就送你去精神病院，那裏最适合你。”

“沈湛，你病得不輕。”

“是不輕，那裏治不了我，送完你我自個去醫院。”

單薇薇被他自損的話弄得沒了氣力，她緊咬着唇低下了頭。

她其實也力不從心，不知道沈湛到底處于什麽立場，但沈湛對她确實沒壞過，只是這個好，又那麽的矛盾。

“沈湛，我雖然不是好人，但沒害過人，心裏有點別扭。趙維要不是被我激得去找鐘情，也不見得會丢了命。雖然他死不死不關我事……”

“你不是要給鐘情送錢麽，錢呢？”沈湛諷刺她的魯莽。

“我壓根沒打算給她一分錢，原本想激怒趙維讓他們兄妹倆撕逼，結果卻不想直接撕出人命來了。”

“累麽，要是累就睡會兒，到了我叫你。”沈湛看她很疲憊，也不想跟她多說什麽，想讓她安靜的平複心情。

“沈湛，我從沒像現在這樣，煩透你了。”

沈湛低笑了聲，側顏很有魅力，可她卻想抽他。

單薇薇沒有回家，而是又睡在了沈湛家的另一間卧室。

次日早上醒來時，天剛見亮。

她下床，從櫃子裏拿出自己之前留下已經被洗幹淨的衣服，換好衣服便下了樓。

今天是周末，都在休息，她給單明江打了電話，單明江在家沒出門，她便開着車，直接去了單家別墅。

張姨看到她回來，給她盛早餐，單薇薇原本沒胃口，但見單明江坐在那吃東西，不緊不慢的樣子，她也就坐了下來。

喝了點粥，也沒吃其它東西。

待單明江吃完上了樓，單薇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便跟了上去。

關上書房的門，單明江坐了下來：“什麽事又急急躁躁的，一會都等不了。”

單薇薇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相片，放到他面前：“你告訴我，她是誰。”

單明江低下頭，當目光觸及到相片上的人時，站在他對面的單薇薇明顯感覺到他整個人為之一震。

“她是誰，我什麽都好說，只要你告訴我她……”

“我不認識。”單明江直接截斷了她的話，手機直接推到她面前，力道大的，手機在桌面上摩擦沖了過來，要不是單薇薇的身子擋着，就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認識？單總，您還真冷血啊，在外面都有了私生女，沒關系，我無所謂你認回來，我不差她分我一杯羹。”

“我說了不認識，你給我出去，沒大沒小一天跟你老子這樣說話，滾出去。”單明江雖然盡量收斂自己的情緒，但單薇薇還是一眼看出來，這個人對于單明江來講，不尋常。

單薇薇下了樓，張姨看她臉色不好，上來關切道：“怎麽了，臉色這麽差。你是不是又沒休息好，還是跟你爸爸又吵架了。”

單薇薇嘆了口氣，擺弄着手機，畫面定格在那個女人臉上。

這人年紀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只是照片一直是熟睡的狀态，臉上看起來沒什麽血色。

不過她又一發現，三張相片，兩身衣服，那就是說，鐘情不是一次的拍到這個女人的相片，每次都是熟睡……

單薇薇開車往回走的路上，楊珊珊的電話打了過來。

楊珊珊的話，也證實了她剛剛的猜想，這個人應該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