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同居日常1

回到袁盛的家裏,兩人潦草地解決了晚餐。

牧水忍不住問:“咱們就吃紅燒牛肉面嗎?”

袁盛想了想:“那換成泡椒味兒的?”

“……”

“為什麽不好好吃飯呢?”牧水反問。

“有什麽意義?”袁盛蹲下身,一邊修瘸了的椅子腿兒,一邊說。

“活着的意義。”牧水認認真真地接口道。

袁盛直起身,将椅子放好,猝不及防地轉了話題:“你想吃什麽?”

“嗯?”牧水愣了一下,說:“拔絲芋頭、紅燒肉、炝炒青筍配米飯。”

袁盛背對着牧水,沒有出聲,像是在艱難地思考,怎麽閉着眼瞎幾把炒菜的問題。

牧水緊跟着說:“我會做。”

袁盛這才慢慢轉過了身,他蒙着眼看向牧水:“你會?”

“嗯,你吃嗎?”牧水問。

選擇決斷也就不過是一秒鐘的功夫,袁盛說:“吃。”

牧水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個不挑食。

大概是牧水剛腹诽了齊星漢的原因,牧水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低頭一看,上面顯示着名字——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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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水接通了電話,那頭立刻傳出了齊星漢的聲音:“還在金陽區?”

“嗯。”

“不回來了?”

“過兩天會回來一趟,您現在的狀況還好嗎?趙雲的事解決好了嗎?”牧水一口氣問。

聽見牧水講電話的口吻,袁盛不自覺地看了看他,雖然因為蒙着領帶的緣故,他的眼前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電話那頭的齊星漢淡淡道:“已經解決好了。我很好。”

牧水想了想還是對那頭說:“如果您感覺到有任何不适的地方,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請您及時給我打電話。”

“……好。”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晚安。”

那頭的齊星漢頓了頓,也說了一聲:“晚安。”

牧水挂斷了電話。等他把手機塞回口袋裏,他才驟然想起來,齊星漢晚上一向不怎麽睡覺。

牧水不由擡頭看向了袁盛,卻恰好和袁盛打量的目光撞上了,牧水微微一怔,但還是先開口說:“袁先生晚上需要睡覺嗎?”

“需要,床不是用來擺着看的。”袁盛慢吞吞地說完,緊跟着一改語氣,語速略快地道:“那是你另外的病人?”

越是和齊星漢、袁盛兩個人接觸,牧水越是不太願意,在口頭上将他們稱之為“病人”。于是他開口說:“是我的監護對象。”

“我是第幾個?”袁盛問。

他的口氣有一點怪異,像是不滿于自己竟然不是獨一份兒。

牧水當然不會說,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眨着眼重新看向袁盛:“袁先生,我困了。”

袁盛隔着絲綢領帶瞥見他的動作。

明明是看不清的,但袁盛就是覺得,這會兒少年的眼底應該承載着淺淺水光,唇微微開合間,能瞥見小白牙。

袁盛沒再追問,他低聲說:“要洗澡嗎?”

“要的。”牧水點頭。但他随即想到了一個問題:“袁先生這裏有能暫時供我換洗的衣服嗎?”

袁盛的唇動了動:“就兩條褲子,不能外借。”

牧水面露失望之色。

但緊跟着袁盛又說:“有一件襯衣能借你。”

“那就太謝謝袁先生了。”牧水的語氣裏立刻就帶上了一點雀躍的味道。

他真的是醫生嗎?

整個人情緒外溢,顯得柔軟好欺,又顯得粲然動人。

袁盛微微垂下頭,轉身朝着衣櫃走過去。

衣櫃一打開,牧水才看清了裏面有多空蕩。兩件背心,唯一一件襯衣,一件連帽衫,兩件薄款風衣外套,和一條工裝褲。

袁盛伸手将襯衣拿出來:“內褲要嗎?”

牧水連忙點頭:“要。”

袁盛拉開了抽屜。

牧水這才發現,衣櫃裏雖然空蕩蕩,但抽屜裏卻塞滿了。抽屜被分隔成了一個個小格,每個小格裏都放着內褲。

袁盛拿了一條,和襯衣一塊兒遞給了牧水。

“新的。”他說。

牧水點了點頭,轉身先進了浴室。

牧水打開花灑的時候,袁盛不知道在外頭幹什麽,不停發出“噠、噠”的聲音。

牧水還記着袁盛說的,這裏經常斷水斷電,所以他也不敢在這時候再打開手機,打電話、看郵箱……

牧水将手機放好,飛快地洗完了澡,用紙巾擦幹水,匆匆套上內衣和睡衣就出去了。

地下一層比較濕冷,尤其是浴室裏。

這裏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當關掉花灑的時候,一股冷意直往骨頭縫兒裏鑽。

袁盛就聽見浴室門被“當”的一聲打開,然後一個人影就穿着他放在浴室裏的大拖鞋,噠噠噠地小跑了出來。

光聽着聲音,袁盛都擔心他把拖鞋給甩飛。

袁盛不自覺地盯住了牧水。

他隐約能看見牧水穿着他的襯衣,襯衣格外寬大,松垮地挂在少年的身上,襯衣衣擺甚至都蓋過了一截大腿……嗯,腿筆直。

牧水慢慢朝着他走近了。

牧水問:“袁先生你剛剛在做什麽?”

袁盛不自覺地攤開了手掌,牧水低頭一看,只見他的掌心躺着一個金屬打火機。剛才袁盛就是在玩兒打火機的蓋子。

牧水低頭看他的手掌時,袁盛也在看牧水。

他的頭發還沒幹,應該還帶着點水意,就和在游樂園的時候,他剛洗幹淨了脖子上的顏料之後一樣……

……

艹。

袁盛突然覺得這種朦朦胧胧、看不太清的感覺,更讓人有點不太好了。

牧水越過了袁盛,走到了床邊,先躺了上去:“袁先生,我先睡了……”

他今天已經累壞了,這會兒一閉眼,就立刻沉沉睡了過去。

袁盛轉身走進浴室,一擰開水龍頭。

……沒水了。

袁盛:“……”這水停得還真是恰到好處。

袁盛只好出了浴室。

從櫃子裏取出唯一換洗用的床單,鋪在冷硬的地板上,就這麽躺了下去。

袁盛閉上眼,頭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內,聽見又一道心跳聲。

怦、怦。

好像敲打在耳膜上。

……

等到第二天醒來,牧水勉強撐開眼皮,先摸出了手機,看一看新聞。

“饕餮娛樂外,驚現一與齊星漢親密的少年。”

“獨家!警局外,齊星漢與一少年并肩等經紀人的車。”

“八一八曾經出現在《荊棘》劇組的神秘少年……”

牧水的睫毛顫了顫。

神秘少年?是說他嗎?

牧水沒敢點進去看,他最近老在微博客戶端搜來搜去的,慢慢也了解了一點東西。據說愛豆的粉絲,是最不樂意見到愛豆和誰誰傳緋聞的,是會把緋聞對象罵個狗血淋頭的……

這算是齊星漢的緋聞嗎?

牧水忽略了這幾條消息,開始接着往下翻。

“殺害丁雅的兇手已尋到……”

“丁雅慘死案塵埃落定,劇組疑将重新開拍……”

“丁雅在《荊棘》中的鏡頭,成為了最後的表演,導演聲稱将會保留原鏡頭修改劇本接着往下拍。”

丁雅的消息居然排在後面。

不過看到塵埃落定四個字,牧水也松了口氣。

處置好了趙雲那就好。

他又往下翻了翻,翻了好半天,才看見了一條不太起眼的新聞。

“海市失蹤的三名學生,已尋到屍骨,屍骨殘缺不全,存在人為破壞痕跡,警方正在全力緝兇中……”

這個……就是被老林吃了的人?

牧水皺了皺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收起手機,從床上坐了起來。牧水慢騰騰地眨了下眼,嗯?等等。袁先生呢?

他扭頭看了看,就見地板上鋪着床單,床單帶着褶皺,有躺過的痕跡。但卻不見袁盛的人。

袁盛昨晚就是這麽睡的嗎?

牧水的臉“噌”地就紅了。

他趕緊下床,換回了自己之前穿的衣服,然後出聲喊:“袁先生?”

房間裏低低回蕩着他的聲音,卻不見袁盛應聲。

牧水伸手推了推門,沒能推開,似乎是從外面上鎖了。

牧水背脊一涼,正準備掏手機。

門外卻響起了一大串鑰匙碰撞的聲音,緊跟着是開門聲,門外的人拉開了門。袁盛裹着一身寒氣進來了。

“醒了?”

“嗯。”牧水點了下頭,然後目光觸及到了袁盛手裏拎着的東西。

或黃或紅的塑料口袋裏,裝着菜和瓶瓶罐罐的調料。

看上去有一點滑稽。

就好像一個西裝革履的人,突然跳起了廣場舞。

牧水飛快地接了過來:“辛苦啦。”

“是挺辛苦的。”袁盛說着走進來,牧水這才看見他的褲腿都被打濕了。袁盛說:“外頭全是水,走一步踩一個水坑。”

不過話是這麽說,袁盛臉上卻沒有一點抱怨不快的神色。

“我先做個早餐吧,吃一點熱的食物。”牧水馬上說。

“嗯。”袁盛的手指搭在腰間,正要脫褲子,但猛地想起了什麽,于是又不得不打住了動作,就這麽先忍受着褲腿黏着皮膚的感覺。

牧水問:“今天還去游樂園工作嗎?”

“去不了了。”

“嗯?”

“警察封鎖現場了。”

牧水驚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我去看了。”

牧水回憶了一下,他下床的時候,時間是七點十一分。

那麽袁盛是多早就起來了,還跑了一趟游樂園。難道說他的奇異之處,不是屁股上長骨頭,而是腿底下其實按了兩個輪子,可以咕嚕嚕地滾?又或者其實他有翅膀?

牧水一邊天馬行空地想着,一邊問:“那今天不工作了嗎?”

“換家游樂園吧。”袁盛滿不在乎地道。

牧水卻忍不住想。

全海市的游樂園,不會被他們禍禍光吧?

牧水抓着洗幹淨的菜,轉身正要往鍋具旁邊走,袁盛突然走上來,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說:“拖鞋快飛了。”

說着,他半躬下腰:“擡腳。”

牧水本能地一擡腳。

袁盛伸手幫他正了正拖鞋的位置。

袁盛隔着領帶,盯着他的腳看了一眼。

不僅人輕。

腳也小。

作者有話要說:  遇見齊哥的時候,吃病人的飯。

遇見袁哥的時候,睡病人的床。

水水:我自省。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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