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他是惡魔 (1)
牧水一度以為自己進錯了門, 但卡格拉已經邁步進門了, 并且瞬間失去了剛才強裝出來的所有風度,将牧水用力一拽,也拽進了門。
緊跟着, 卡格拉反手将門牢牢關上了,他笑了下, 說:“牧先生,請您配合。”
牧水晃了晃, 抱着懷裏沉甸甸的樂園堪堪站穩了,然後才擡起頭,重新朝面前的景象看去。
空蕩蕩, 沒有擺放任何家具的客廳裏, 坐滿了十來個頭發五顏六色的人,他們中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乍一看, 仿佛是誤入了殺馬特集會。
但定睛再仔細看——
男人女人們衣服底下的軀幹, 都由植物的根莖組成。那些根莖卻并不像牧水之前見到的那樣粗長龐大,相反,個個都很纖細, 連衣服都無法撐起,以至于衣服總有癟塌下去的地方。一個個都從正常的人形,被拉扯成了萎縮畸形的怪物。
只不過他們身上延伸出的根莖數量并不少,相反還很密密麻麻,細細的根莖拼湊纏繞到一塊兒, 數目龐大了之後,看上去就像是纖細瘦弱的花草叢托起了一個個腦袋。
忽略掉那些帶給人的視覺強烈沖擊的五顏六色的頭發,這一幕就顯得尤其的怪異了。
更何況這一刻,他們在聽見卡格拉的聲音之後,齊齊轉過了頭,盯住了牧水。
牧水的手指摩挲着樂園的側面,心底獲得了一點心平氣和的力量。
比起面前的這些玩意兒,那些棉花塞起來的無面小醜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他們都是什麽人?”牧水出聲問。
不管卡格拉會不會回答,總要先問一問試試。
而事實上卡格拉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他的嘴角高高咧起,露出了笑容,帶着點兒志得意滿的味道。
“它們,都是我的作品!”
這個表情再次破壞了他身上強裝出來的紳士風度。哪怕他穿着正裝,戴着一頂禮帽,這會兒看上去也只是更像一個馬戲團的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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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點上來看,和加西亞二號差得還是太遠了。
“他們都不是人?”
“是人,也是怪物,也是作品。”卡格拉走到了他們的面前,繞着他們慢吞吞地走上了一圈兒。
他們身上的根莖活了過來,漸漸朝四周蔓延攀爬,不一會兒就布滿了整個大廳,組成了一個新的牢籠。
卡格拉頓住腳步,說:“你以前一定沒有見過這樣的吧?現在是不是感覺到很驚奇?”
“他們身上的衣服哪兒來的?”牧水突然問。
卡格拉噎了一下,不情不願地答道:“本來它們是不需要衣服的,但這樣才能讓他們看上去更像是人,所以,我們來到了這裏,侵占了新的地盤,同時也獲得了新的物資。這些衣服,僅僅只是我們獲得的物資之一而已。”
牧水心說難怪!
明明這裏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他們穿的衣服卻都差不多……
這一看……就分明是偷了袁盛的衣服!
嗨呀,更氣了!
住人家的,還穿人家的,還不要臉給人家下套!
“人家讨飯的,都沒你們這麽理直氣壯。人家至少還知道街頭賣個藝唱個歌不然裝個瘸腿也行!”牧水生氣地說。
卡格拉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你難道不覺得震撼嗎?人類一生中,能看見多少次這樣的場景?”
“像你們這樣肆意侵占別人住所,享用別人物品的,是很少見。”牧水說。
卡格拉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去。
但很快他又重新挺起胸膛,大聲說:“這只是一時的,将來我會擁有可敵國的財富!現在征用它們,是它們的榮幸!我的名字将會載入史冊,我會成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發明家!”
牧水默然了一瞬:“請問卡格拉先生,嘗試過做一個精神檢測嗎?”
卡格拉生氣地道:“你在懷疑我是一個瘋子?”
牧水歪了下頭,打濕了頭發的雨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下來,使他看上去有種楚楚可憐的美。
沒有任何人在見到這樣一幕的時候,還認為牧水是一個會産生威脅的存在。
卡格拉突地笑了下:“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見識到另一個世界的宏大與美妙,當然就不會懂得,我的這些作品擁有多麽可怕的力量,又被傾注了什麽樣的天分!”
牧水慢吞吞地搖了搖頭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當然無法理解。那就請你說給我聽一聽……那個把我們騙進去的別墅,是你做的嗎?”
“當然是。”卡格拉說。
牧水:“喔。”
原來他們之前進入的別墅,的确是和樂園一樣的存在。在現實中,那應該僅僅只是一個別墅模型。他們置身在狹小的空間裏,再看外面的花草樹木,自然就都變成了參天大樹。就好像螞蟻擡頭去看,身邊的一切都是巨大的一樣。
現在袁盛和焦嚴應該還困在裏面。
只有他被那道影子帶了出來,目的是要讓他和袁盛二人分開,單獨見到卡格拉。
“厲害吧?”卡格拉哼笑一聲:“只要在那裏,所有人的力量都會被削弱,只有我不會。是不是很神奇?就像是你們華國文化裏,傳說的芥子空間?相信你也只在書裏見到過,而沒有見過真正的實體。這些,都是偉大的我創造出來的!”
牧水:“喔。”
見牧水的反應平平,卡格拉心下有點惱怒了,這種被輕視的感覺,讓他迫切地想要讓牧水了解到自己的厲害。
“對于人類社會來說,這一切都是不可思議的。只要掌握了一定的規則,就能創造出這樣的小玩具。聽聽,多令人感覺到震撼啊!”卡格拉雙手合在胸前,如同誇張的歌劇演員,臉上露出了自我迷醉的神情。
表演型人格啊。
病得還不輕。
牧水心裏小聲逼逼。
“一定的規則?什麽規則?”牧水心底逼逼,嘴上卻是語氣平穩而又溫和。
“只有天才能領會的規則,你不會懂的,哦,當然,你也不必懂。有些人生來就是要做偉大的人,而有些人生來就注定是墊腳石和犧牲品。你就是我的墊腳石。”卡格拉說着,正了正自己頭上的禮帽。
卡格拉說:“在這個全新的世界裏,有無數的規則,規則組成了這個世界。領會到規則的人,比如金這樣的人,再比如齊這樣的人,再比如……我這樣的人。我們早已經攀上了人類的頂峰,站在那個高度上再往下看,所有的人類都是可笑的。”
“這些……都是你無法想象的。”
金?
牧水捕捉到了一個新的名字。
很好,先記下來。
還有另一個出現在卡格拉話裏的人——齊。
就是給齊星漢改名字,并贈給袁盛小醜樂園的人嗎?
卡格拉的話相當自大,語氣裏透出的對人類的蔑視也相當濃重,換個人站在這兒,恐怕早讓卡格拉氣死了。
但除了一些牧水格外在意的東西,這樣的話根本無法挑動他的神經。
他很早就懂得,怎麽從別人的一大段話裏,抛開情緒和不客觀的敘述,抓取重點,獲得信息本身了。
“按照你的說法,你已經很厲害了。”
卡格拉點頭:“是的。”
“那你為什麽還需要我來做你的墊腳石?我能對你産生什麽作用?”牧水的聲音微微變了調,然後打了個小噴嚏。
“我需要拿你去做一個交換,如果對方不願意的話。那我想那個該死的死人臉會需要你的,畢竟我聽說因為你的緣故,他的手底下死了兩個人……哦,不止,還死了幾只焰鳥。”
一聽這個描述,牧水就知道,卡格拉口中的“死人臉”是指加西亞二號。
冷冰冰,一臉的抑郁陰沉,仿佛別人欠了他八個億。
唔,是有點死人臉。
不過問題來了,在卡格拉的描述裏,卡格拉準備先拿他去和一個人做交換,那個人如果不願意的話,才會将他留給加西亞二號。
那麽排在加西亞二號前面的這個人是誰?
“如果他們都不願意呢?”牧水問。
“那就留着你,讓你成為它們的一員。”卡格拉指了指旁邊那些畸形的男人和女人們。
牧水從中判斷出了一點。
卡格拉要麽是高級怪物,要麽不是怪物。
低級如趙雲、老林這樣的,都會在見到他之後,立刻對他産生一定程度的渴望。只有袁盛、齊星漢、焦嚴這樣的,目前看起來沒有這樣的渴望。而普通的人類就更不會對他産生什麽渴望了。
從卡格拉的描述來看,只打算拿他去作交換,或者是做成“植物人”。可見他對卡格拉沒有別的吸引力。
再結合卡格拉一定要将他和袁盛分開的舉動來推斷,卡格拉不敢正面對上袁盛,那麽是高級怪物的可能性也排除掉了。
所以卡格拉只是一個普通人類,一個大概類似于奇幻世界裏的技術宅這樣的存在。
那我就放心了。
牧水舔了舔唇,連身上傳遞來的涼意都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忍受了。
指尖又傳遞來一點點酥癢的感覺。
小醜抱住了牧水的食指。
牧水順勢将那只小醜攥入掌心,捏了捏小醜被棉花撐起來的肚皮。
牧水的手機響了起來。
卡格拉也渾不在意,他笑着說:“還有很長的時間,交接你的人才會到來。我可以再帶你參觀一下我的作品。”
顯然平時沒什麽人欣賞到他的大作,這讓他憋壞了,好不容易抓着個牧水,拼了命地想聽人家誇誇他。
牧水走到了他的身邊,問:“你是什麽時候接觸到這個世界的?”
“二十歲?又或者二十三歲?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擁有絕佳的天分和運氣。你知道嗎,一般的人在真正接觸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們的生命都是脆弱不堪一擊的。哪怕是最弱小的怪物,也能吞噬他們。而我不同……”卡格拉洋洋得意,而又喋喋不休地往下說着:“我拿到了金的手冊,上面還有齊的日記……這就像是中世紀術士的煉金筆記一樣,它描述了讓人驚嘆的規則,它是偉大的,令人着迷的!我學得很快……很快我就擁有了比他們更強的能力……”
卡格拉猛地頓住腳步,轉過身,湊近了牧水,低聲道:“在記載裏,齊曾經做過一個這樣的玩具,給它起名樂園,那是最早的可以被人為制造的空間。但也正因為是第一個,所以後來的我已經超越了他!我做出了更好的……也就是你們剛剛體驗到的。”
“它是不是更加的逼真?細枝末節做得更加的優秀?它甚至還是我的意識載體,我能夠操控它,在它裏面發生的一切事,我都能看見!”
卡格拉擡手輕撫過根莖上蔓延出的枝葉,笑眯眯地說:“我見過金創造出來的人,他們的身體能夠化為武器。但那都比不上我的這些作品。它們的身體柔軟、靈活,枝葉能探入更狹隘的空間。它們不需要吃喝,養分都來自于泥土……還節能環保。”
牧水:“……”
卡格拉扭頭看着牧水:“你說,它們是不是更厲害?”
牧水輕聲問:“你見過齊的樂園嗎?”
卡格拉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惱恨之色:“我雖然沒有見過,但它的确比不上我創建的別墅。我在這裏住了五年,那個別墅是我花費五年的功夫,傾注了所有心血做出來的!多優秀啊……”
牧水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卡格拉的手腕上。
卡格拉頓時如同觸電了一樣,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身體顫抖,他說:“喔,你要明白,我是一個偉大的創造者。我是不會為美色而所動的……”
牧水歪頭看着他,側臉的弧度漂亮,從他的面龐上滑過的水珠,襯得他的皮膚更細滑,眼珠更剔透晶瑩。
卡格拉感覺到呼吸窒住的那一剎,同時還感覺到了手腕一癢,像是有什麽輕飄飄爬了過去。
下一刻,卡格拉眼前的景色就變了。
牧水輕聲說:“那你現在就能看見樂園是什麽樣的啦。”
……
焦嚴的動作實在太笨拙了,洗澡花了足足半個小時。
袁盛沉着臉進到門內。
而焦嚴腰間只圍了浴巾,露出了寬厚的肩膀、标準的八塊腹肌。
“好了。”焦嚴說。
袁盛也不想幫他穿衣服,更何況這裏壓根沒有合适他穿的,于是幹脆地一點頭:“走了。”
袁盛推開門走出去。
沙發上的牧水立刻站了起來:“袁哥,焦嚴。”
袁盛扭頭看了一眼窗戶。
窗戶外已經沒有那些人臉了,但那些參天的花草樹木,仍舊在。它們蔭蔽了天空,讓人只能隔着玻璃,聽見外面傳來的悶悶的雨聲。
“剛才你追着人影追到了哪裏?我們再從那條路走一遍。”袁盛道。
牧水點了點頭,站起身,和袁盛走到了一塊兒。
袁盛側過身子,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牧水的面容上。
他的面容白皙,上面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雜色,漂亮得像是擺入展架的寶石。
袁盛盯着他的面容看了好一會兒。
牧水扭頭:“袁哥?”
袁盛斂了斂目光:“走吧。”
他們出了房間,沿着環形的走廊緩緩走動,最後停頓在了一個房間門口:“就追到這兒。”
袁盛微眯起眼:“是這間房?”
牧水點頭:“就是這裏。”
袁盛擡起手,扣在了門把手上。
他突然回頭,看着來時路上那幅挂在牆上的畫,那幅畫裏畫的是花草樹木,像是別墅花園的一隅。
袁盛已經很久沒有在這裏住過了,他對別墅裏的一切擺件都記不太清了,包括牆上每一幅裝飾畫的內容,他都記不清了。
但有一點他是記得很清的。
為了防止他發瘋,殺死別人,又或者是殺死自己。別墅裏所有的桌椅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
裝釘畫的,選用的當然也不會是螺絲釘,畢竟有尖銳的部分,一樣可以用來殺人。
“剛才那幅畫的釘子好像松了。”袁盛說。他的口吻平靜,讓人拿捏不準他這會兒的情緒。
牧水:“咦?是嗎?剛才沒有留意。”
袁盛走了過去:“把它重新釘好,免得掉下來。”
牧水:“不先去追那個影子嗎?”
袁盛:“反正已經消失有一會兒了,現在追不追都沒有分別。”
牧水往前走了幾步:“我去看看……不過袁哥這裏有工具錘嗎?不然怎麽把釘子敲進去?”
袁盛的腿長,他大步一邁,就輕松越過了牧水,他的口吻輕飄飄地道:“哪兒需要工具錘?”
牧水攥住了他的手腕:“不用工具錘用拳頭嗎?”
袁盛突然頓住了腳步,反手扣住了牧水的手腕,将他往外一推。
袁盛的動作幅度不大,但帶出來的力道卻不小,牧水整個身體都橫飛了出去,好像沒有重量似的。他撞上了那道門,卻一點響動都沒有發出來。
焦嚴見狀,猛地頓住了身體。
袁盛邁動步子,步子由慢轉快,轉眼就到了牧水的面前,他一只手卡住了牧水的脖子,眼珠轉為猩紅,眉眼間寫滿了淩厲之色。
“影子,不就在這兒嗎?牧水追着你跑出去,他不見了,你卻回來了。你算什麽東西?敢裝成他?”
袁盛的手掌用力,卡着“牧水”的脖子往上提了提,發出了“咔噠”一聲脆響,但“牧水”卻并不像正常的人類一樣頸骨分離就會死去。他依舊盯着袁盛,說:“我是牧水呀。”
但他這會兒口氣越是學得像,就越是挑動了袁盛的怒火。
就連眼前這張漂亮的面容,都變得令人憎惡了起來。
一個眨眼,焦嚴也到了“牧水”的身邊,他彎腰将“牧水”抓了起來。
袁盛:“三號,別亂動。”
焦嚴低聲問:“牧水呢?”
“牧水”的脖子變得軟塌塌的,腦袋在上面有點挂不住,朝旁邊歪倒了一些。他還是重複着說:“我是牧水呀。”
“這玩意兒毫無作用。”袁盛攏起眉,再度扣住了“牧水”的一只胳膊,往外一拉。
焦嚴穩穩當當地站在那裏,一只手也牢牢地抓着“牧水”。
只聽見一聲脆響。
“牧水”整個爆裂開來,濺了一點血出來,但也僅僅只有那麽一點了,然後落在了地面上。
袁盛低頭一看。
全都是塑料碎片。
大概就和商場裏的衣服模特是一樣的材質。
袁盛一腳踩上去,将那些碎得還不夠徹底的,踩了個粉碎。
他揚起頭,面容俊美卻又冷酷。
“去找人。”
袁盛說完,就拔腿繼續朝那幅畫接近。
他想到了之前牧水說過的話。
“我覺得,是我們變小了,而不是那些花草樹木變大了。……這裏好像變成了第二個樂園一樣的存在……”
所以這裏并不是他曾經居住過的別墅,這裏只是一個仿冒品。
所以牆上的裝飾畫,才會是使用螺絲釘釘進去的。
但袁盛才剛邁出去沒多遠。
走廊裏所有的門都開了,從裏面走出了“牧水”,走出了“袁盛”和“焦嚴”,甚至還有“齊星漢”……走出了每一個曾經進入過到這裏的人……光是“牧水”就有七八個,其他的加在一塊兒,少說也有二十來個了。
袁盛的臉色猛地一沉,心底的暴躁加了倍。
最好別讓他逮到這玩意兒的主人,否則他會生撕了對方!
袁盛伸出手,随手抓住了最近的“齊星漢”。
“老子看你不順眼很久了。”和袁盛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塑料人爆開的聲音。
其他的塑料人立馬朝袁盛跑了過來。
袁盛的目光沉了沉,嘴角翹起,露出了一點瘋狂的表情:“行,正好!”
把所不能發洩的、所不敢發洩的,今天都用在這兒了。
……
卡格拉的身形晃了晃,勉強站定了,他沒有聽清牧水剛才說的話,厲聲喝問:“這是哪裏?”
上次,牧水被袁盛抱着在這兒走了一圈兒,之後他出來了,更是蹲下身,對着這座樂園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很久。樂園裏的每一處構造都印入了他的大腦。
和上次進入這裏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危險的地方,現在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牧水站在這裏,大腦裏放着的是樂園的構造圖。
他面向卡格拉,低低地出聲說:“這裏就是樂園啊。”
“樂園?齊的樂園?不,不可能!樂園已經失蹤很久了!沒有人它在哪裏!”從自己熟悉的地方,一下子轉換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卡格拉失去了冷靜,失去了風度。
原來也只是個色厲內荏的人。
失去了他所依仗的本事,一下子就變得六神無主了。
卡格拉頓了頓,在黑暗中,突然站直了身體,他定定地看着牧水的方向,冷聲說:“難道你也會制造這樣的空間?你把我拖入了你的空間是嗎?”
牧水收回了搭住他手腕的手。
失去了身體的接觸,卡格拉的後背一下子就滲出了冷汗,仿佛黑暗的世界裏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牧先生!你還在嗎?你把我留在了你的空間裏是嗎?”卡格拉厲聲道。
牧水沒有出聲。
卡格拉的話音落下,他感覺到有一股氣流在他的耳邊攪動,那種感覺是極其微妙的。
卡格拉小心翼翼地轉過了頭。
明明周圍一片漆黑,但卡格拉就是感覺到有什麽站在他的身後。那種冥冥中感覺到但卻又無法确認的滋味兒,令他幾乎發瘋。
耳邊的氣流變得更明顯了。
卡格拉僵硬地站在那裏,他的喉嚨被什麽堵住了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挪動身體,但卻無法挪動。
身體裏陡然升起的巨大恐懼,壓制住了他的四肢。
“啪”的一聲。
燈光陡然亮起。
卡格拉眯了下眼,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是一個穿着小醜服的男人,男人的身材瘦長,脖子也是長長的,像是曾經被人拉拽着四肢,如同拉面條一樣,拼命地拉長再拉長,最後達到的畸形的效果。
而此刻,男人那長長的脖子正朝他彎曲了下來。
那張帶着模糊血肉,卻沒有五官的臉正垂在他的前面,微微帶動着氣流。
體內恐懼瘋漲,剎那間到達了頂點。
卡格拉雙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連尖叫都因為過度的驚恐而發不出來了。
男人彎下腰,絲毫不在乎他的恐懼。
男人将他輕松地撈了起來,扛在了背上。
卡格拉在極端的驚懼之下,意識到這是一條走廊。
可走廊似乎是無比窄小的,男人将他扛起來之後,卡格拉的頭不停地和天花板接觸,發出碰撞的聲音。
疼痛之下,卡格拉的聲音終于沖破了喉嚨的桎梏。
“啊!”
“啊啊啊!”
“放開我!”
卡格拉的大腦裏一片冰涼,可頭頂被撞到的地方又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未知的恐懼還在同時折磨着他。
他竟然無法脫離這裏的震驚與惱怒,也在折磨着他。
“牧水!牧水!”他憤怒地叫喊着牧水的名字,這次連“牧先生”的不叫了,看來是徹底不打算僞裝成一個天才紳士了。
小醜大概是嫌棄他太吵鬧了,于是又換了個姿勢扛他。
這下好了,卡格拉的腰腹頂在了小醜的肩上,頭朝下,一股頭暈目眩和想要嘔吐的感覺席卷了卡格拉。
卡格拉整張臉漲得通紅,他變得更狼狽了。
一邊走,卡格拉還一邊往下滑,他的頭開始不斷地撞擊地面。
卡格拉感覺自己經歷了人生裏前所未有的最慘痛的折磨,他甚至忍不住流下了兩滴心酸的眼淚。
小醜一路扛着卡格拉進了盡頭的房間。
牧水跟進門,“啪”的一聲,又打開了一盞燈,照亮了整個房間。
而這時候小醜也手一松,将卡格拉扔到了地上。
卡格拉虛脫地躺倒在地上,想要嘔吐卻吐不出來,他感覺自己一閉眼,仿佛就快死了一樣。
卡格拉不會認輸!
他這樣想着,然後努力地睜開了雙眼,強忍着頭暈眼花朝四周看去。
然後他就看見了滿屋子的小醜服,它們挂在牆壁上,明明沒有肢體,沒有臉,更沒有眼睛。但卡格拉就是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房間裏明明也是沒有風的。
但剎那間,卡格拉看見它們動了起來,像是随時會從牆上跳躍下來,撲到他的身上,将他拆分吃掉。
卡格拉很清楚,怪物們是會吃人的。
卡格拉的手腳更軟了,他連爬都爬不起來,只能勉力試圖在腦中呼喚和自己有聯系的別墅,還有他的那些作品“植物人”。
可一切聯系都被切斷了。
卡格拉這才終于反應過來,少年為什麽要問他:“那個把我們騙進去的別墅,是你做的嗎?”
聽聽他後來是怎麽回答的!
他說:“只要在那裏,所有人的力量都會被削弱,只有我不會。是不是很神奇?就像是你們華國文化裏,傳說的芥子空間?……”
該死的!
對方從那個時候就在動這個念頭了嗎?
少年把他拖入了自己的空間……把他的力量削弱!讓他無法再指揮他的那些“植物人”……
“狡猾的華國人……”卡格拉有氣無力地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話。
牧水有點生氣,于是立馬開口說:“下。流的外國人。”
卡格拉氣得翻了個白眼,頭更暈了:“喔,該死的!偉大的潘,應該帶走這個華國人!讓他去見上帝!”
潘又是誰?
牧水默默地記下來。
不急。
以卡格拉的愚蠢程度,他一定還能從卡格拉的嘴裏得到更多的東西。
牧水生氣地道:“誰先去見上帝,那可說不準的。”
卡格拉鼓足了勁兒大聲道:“當然是你!你這個狡猾的華國人!如果我死了,你會遭遇可怕的追殺!”
如果是兩個月以前,牧水聽見這樣的話,心底還是會有一點怕怕的。
可是現在牧水已經麻木到不能再麻木了。
哪怕這個新世界裏的怪物再可怕,也都無法帶給他更大的驚吓了。
加西亞二號都已經惹了。
還怕別的嗎?
一味退避,從來沒辦法解決任何問題。
這是牧水多年學習上的經驗。
他覺得用到生活中也是一樣的!
牧水走到了卡格拉的身邊,彎下腰,低下頭,眉眼兇巴巴地一皺,眼睫毛上都還承載着一滴雨水,連帶眼底都起了點霧。可他惡聲惡氣地對着卡格拉說:“你知道招惹我的後果嗎?如果你招惹了我。我背後的神秘勢力,也會對你展開抓捕和追殺。他們會把你關起來,每天會有無數人來研究你,他們會在你的頭上開一個洞,觀察你的腦髓……”
卡格拉聽得四肢發冷,他的身體更不可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不,怎麽可能?你到底是誰?你是誰?還有,還有你背後的組織,你背後的組織又是什麽組織?”卡格拉大聲吼道。
他的姿态實在是太兇了。
比牧水要兇多了。
小醜服們突然動作得更加厲害了,同時四面八方傳來了掐着嗓子一樣的聲音:“殺了他!殺了他!”
牧水都忍不住想堵耳朵。
他知道,這是那些小醜服又活過來了。
卡格拉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
這些小醜服無疑比他的“植物人”更為兇悍,它們的态度蠻橫,開口就帶着深沉的戾氣,連商量都不帶商量一下的。
卡格拉想要怒吼,但他的四肢卻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恐懼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喉嚨裏最後也只顫抖着發出了一聲:“野蠻、野蠻的華國人……”
這一次聲音可就低得多了,如果不仔細聽,都差點聽不見。
“撕碎他!撕碎他!”小醜們大聲說。
比起殺了他,撕碎他,顯然更具有威懾性。
只要一想到自己會在被撕開的疼痛中死去,卡格拉就恨不得立刻昏過去。現在苦苦支撐着他沒有昏倒的,是他最後堅守的尊嚴。
牧水在卡格拉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也沒想到這麽有用。
當跟着影子跑出去的時候,他就想也不想帶上了樂園,覺得袁盛和齊星漢以及焦嚴都不在的話,這個說不準還能頂點用。事實上,還真的頂了大用。
而這些小醜的配合度也十分地高!
現在他和卡格拉就完全掉了個個兒,卡格拉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該他來為所欲為了。
牧水順口編了一句說:“你聽過金水市研究院嗎?”
“它就是你背後的勢力?”卡格拉抖了抖,臉上的驚恐之色進一步擴大,“該死的,我竟然沒有調查到……”
這麽好騙?
一說就信呀。
牧水舔了舔唇,換了個坐姿,抱住了膝蓋,然後将下巴擱了上去。這樣省力一點點。
“手冊在哪裏?”牧水問。
他對于這個新世界的了解少得可憐,僅有的那點知識,還是從康葉那裏得到,之後自己又總結了一些,添添減減這麽彙合到了一塊兒。
當卡格拉提起那個仿佛中世紀術士的煉金筆記一樣的手冊,牧水立刻就動了心。如果能拿到這個的話,那麽他或許就能知道金是誰,還有齊是誰了。
他也能再次拓寬這個世界的世界觀了。
卡格拉咬着牙,從喉中擠出了一句話:“你這個惡魔。”
他小聲說完,然後立馬搖了搖頭,說:“什麽手冊?我不知道。”
牧水的記憶力很不錯,見卡格拉開始裝傻,他完美地複述出了卡格拉那一段話:“我拿到了金的手冊,上面還有齊的日記……這就像是中世紀術士的煉金筆記一樣,它描述了讓人驚嘆的規則,它是偉大的,令人着迷的……這個手冊。”
牧水頓了頓說:“你不要裝傻,裝傻的話,它們可能真的會撕了你的。”
牧水說完,歪頭看了看牆上的小醜服。
小醜服立刻鼓噪起來,再度大聲說:“撕了他!撕了他!”
一邊是面容柔軟但實際可惡的小惡魔,一邊是透着詭異感和戾氣的小醜服,卡格拉覺得自己經歷了世界上最嚴酷的考驗。
卡格拉相信,再堅韌的人,到了這裏,也撐不過一分鐘!
他們是可惡的!兇殘的!
卡格拉說:“手冊不在我這裏了,真的。但我抄了一部分下來……”
“抄本在哪裏?”牧水又問。
卡格拉說:“在別墅裏。”
牧水歪頭盯着他慢慢打量。
卡格拉頓時覺得腳底板都蹿起了一股涼意,那股涼意更是一路竄到了他的太陽穴。
這個惡魔!
誰能抵擋得住他的目光呢!
卡格拉說:“是、是不在別墅裏……我把它交給了茉莉。”
“茉莉?”牧水眼底透出了疑惑的光,他的眼眸在燈光下卻顯得更加的漂亮了。
越是漂亮的,越是危險!
卡格拉惡狠狠地在心底說。
“茉莉,是一個醫生……”
牧水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一次性把話說完,你怎麽這麽啰嗦扭捏呀?”
牧水的話音落下,牆上的小醜服突然脫落了挂鈎,挨個飄了下來。
卡格拉吓得眼珠子都快脫眶了,他語速飛快地道:“茉莉是我的醫生,她在金水市第三人民醫院精神科做醫生,她,她她拿走了我的抄本。因為上次和她好過,我付不上錢了,于是她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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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