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電話裏的聲音
郭勇聽見門打開的聲音, 騰地就跳了起來。
“我的老天啊!您這是去哪兒了?都失聯多久了?還有您這一屋子的鳥打哪兒來的?……”郭勇匆忙穿好鞋, 趕到了門邊。然後他擡頭往外一看,就看見了渾身濕透的齊星漢。
郭勇驚呆了。
他都多少年沒見過這麽狼狽的齊星漢了!
“齊哥您這是……”郭勇趕緊扭過身,匆匆往浴室走, 準備去找浴袍和毛巾。
齊星漢面無表情地走進了門,并不在意身上的水。
郭勇很快拿着浴袍和毛巾走了出來, 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鳥我給您喂着了, 但是吃完就焉了,我也沒什麽養鳥的經驗……齊哥您先擦一擦。”
齊星漢越過他,徑直走到了沙發邊上, 連接充電器, 給手機充電。
郭勇看着他的動作呆了下。
他怎麽不知道,齊哥什麽時候變成手機上瘾重症患者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居然是給手機充電?
郭勇走過去,把浴袍、毛巾放下, 他不敢直接上手給齊星漢擦。除了拍戲需要講究敬業的時候, 齊星漢不喜歡任何人離他太近,更別說是這麽親近的動作了。
等到手機重新開機之後,郭勇就注意到齊星漢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然後他就看着齊星漢飛快地調出通話記錄,開始撥號。
郭勇瞥了一眼,問:“牧先生沒和齊哥在一起嗎?”
“沒。”齊星漢這才開了口,然後就沒聲了。
但就算是充上電了,電話也還是沒能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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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傳來了呆板僵硬的提示音:“您好,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不在服務區……”
這年頭,信號塔修得到處都是,能找到一個沒信號的地方,都是不容易了。
郭勇疑惑地出聲:“牧先生這是去哪兒了?”
“不知道。”齊星漢閉了下眼,面孔上的冷色更多了一點。
“不知道?”郭勇的聲音微微變調,他小心翼翼地将齊星漢打量了一遍,輕聲問:“您到底是去哪兒走了一趟回來?”
齊星漢報了個地名,然後就放下手機,起身:“雪女鳥在哪裏?”
“這鳥叫雪女?”郭勇心想,有叫這名字的鳥嗎?
他早已經把之前在影視城裏鬧雪災發生的事,忘了個幹幹淨淨。
齊星漢回頭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心理暗示是有用的,并且力量強大。
郭勇把齊星漢帶到了客房裏,他說:“牧先生之前住這間房對吧?這些鳥非往這個房間撲,攔都攔不住。一撲上去,就沒什麽動靜了。”郭勇說着打開了牆上的燈。這還是之前齊星漢特地讓人給牧水裝的,郭勇就是裝燈的監工,所以這會兒倒是熟門熟路。
燈亮起,床上散落着十幾只鳥,一動也不動,看着跟死了一樣。
齊星漢走進門,掃了一圈兒這個房間,然後有那麽一瞬間的茫然。
房間裏空蕩蕩的,沒有了牧水的背包,椅子、床單被擺放得整整齊齊。
那麽幾只鳥,銀白的羽毛,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毫無存在感。
他突然感覺到了,牧水口中“實習結束之後會離開”的滋味兒。滋味兒是不好的。比作為一個死人,強行吃下活人的食物,苦澀、黏稠,難以下咽的滋味兒,還要不好。
齊星漢邁動步子走到床邊,伸出手指戳了戳鳥兒。
雪女鳥的眼睑一張一合。
說明還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那就行了。
齊星漢轉身去拿手機。
郭勇:?
齊星漢把充了12%電量的手機抓在手裏,對準床上的鳥拍了幾張照片,不過他實在不擅長拍別人,包括別的鳥。拍得醜了吧唧也沒關系。齊星漢對着照片看了看,能辨認就好。
他也不知道牧水的手機什麽時候才能有信號,但他還是先把這些照片發了過去。
郭勇在旁邊看着這一系列操作,愣了愣:“您發這照片有什麽意思?那還不如發您自己的?”
不然有什麽意義呢?
齊哥要真和牧先生有點親近的關系,那肯定是發點自己的照片過去才有意義啊!
“發我的?”齊星漢茫然了一瞬,顯然并沒有過這樣的經驗。
半個小時後,齊星漢在郭勇的指導下,又多發了一張自己的照片。
等發完,齊星漢才坐在沙發上深思了一下,發自己的照片又有什麽意義呢?
牧水是吃完早餐兩個小時之後,才發現手機沒有信號的。
他平時就很少使用手機,所以一時半會壓根想不起來打開手機看一看。在告訴了卡格拉應該怎麽做之後,牧水瞪着手機上打了一個“×”的信號欄,茫然又無助地看向了一邊的談鏡。
“這裏沒有信號嗎?”
“深山老林麽,可不是沒信號嗎。”談鏡笑着說。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牧水自己可以不打電話,不上網。
但卡格拉還得打電話出去。
牧水站起身:“那要下山才有信號嗎?”
“也不用,你去個開闊地帶就可以了,我帶你去……”談鏡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袁盛扣着面具,背對着他站在不遠處的前方。談鏡突然有種他随時會轉過身,把自己腦袋擰掉的感覺。
“袁哥帶你去吧。”談鏡本能地改了口。
袁盛轉過身:“你也一起去。”
談鏡愣了下,點了點頭,骨頭喀拉喀拉響:“……好勒。”
牧水揣上手機,焦嚴拎上卡格拉,談鏡在前面帶路,袁盛……袁盛走在牧水身邊。
有時候走得近了,他就會突然拉開兩步距離。
牧水心裏差不多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在心裏悄悄嘆了口氣,袁盛的狀況還沒有改善嗎……下次試試他的治療方法吧……
牧水想到這裏,于是也很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想要和袁盛再多拉開一點距離。只是他才剛邁出去兩三步,袁盛的手臂斜裏伸出來,又一把把他拽了回去。
牧水:“???”
不是要避開一點嗎?
之後牧水陸續試了好幾次,都是走不了兩步,就讓袁盛逮回來了,他胳膊長,牧水身形輕,就跟逮小雞崽一樣就撈過去了。
牧水就只好不怎麽亂動了,就這麽看着袁盛自己走近點兒,又拉遠點兒,然後再走近。要是不知道的,估計會以為袁盛的原型是蛇了,走的全是蛇形。
之前上山的時候,是袁盛背着他上來的,牧水當時又累得厲害,迷迷糊糊的,壓根沒注意山上的環境。到了這時候,牧水才發現,他們是真的置身在深山老林之中。周圍別說是登山的旅人了,就連飛鳥都幾乎絕跡。
要不是一眼望去,滿眼都是披着霜雪的參天大樹,霜雪蓋不住蔥郁的生機,牧水都以為,這兒是個鬼地方了!
“有信號了。”牧水低頭看了看手機,說。
牧水正準備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卡格拉。
袁盛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推了回去,轉而遞上了自己的:“現在打。”
卡格拉接過了袁盛的手機。
袁盛給出去的那部手機,看上去陳舊不堪,但托在卡格拉的手裏,卻讓他覺得沉甸甸的,一點都不敢小瞧,心說這玩意兒肯定別有玄機……
卡格拉也就不敢耍小聰明了。
尤其是當着“齊”的面。
牧水的關注點倒不在這兒,他看着手機微微出了神。
這不是他的那個二手機嗎?
袁盛拿新手機和他交換了……怎麽,怎麽還在用?
正想着的時候,袁盛突然又伸手把手機從卡格拉手裏拿了回來,緊跟着他轉頭看向了談鏡。盡管隔着一張面具,其實他臉上的表情壓根就看不見,連目光也都被阻絕了。
但談鏡就是沒由來地感覺到身上一冷。
于是談鏡自覺地遞出了手機:“還是用我的吧……”
卡格拉看他們這麽慎重。
從一個十分先進的智能機,換成一個破舊的智能機,最後換成了一個小靈通……卡格拉徹底打消了那些歪腦筋。
光是拿手機給他打個電話,就警覺到了這種程度,如果他再悄悄動手被發現的話……那個大個子能把他生生撕成兩半吧?
卡格拉心底打了個哆嗦,一言不發地接過那個小巧的小靈通,開始撥號。
“嘟……嘟……”一段漫長的等待音,那邊突然被接了起來。
老式的小靈通手機,不僅手機鈴聲的音量大,手機聽筒的音量也一樣的大,甚至連外放都不需要,就能讓周圍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喂。”那頭傳出了低低的,微微沙啞的男聲:“你是誰?”
小靈通手機的各種硬件顯然不太行,音質實在十分糟糕,男聲經由聽筒傳出來,帶上了一點沙沙的電流聲,聲音還有點微微變調。
但還是有一點熟悉的味道,從聽筒傳遞,通過牧水的耳膜,抵達了他的大腦。
“我找潘。”卡格拉低聲說。
他的神色肅穆,口吻帶着點高高在上的味道,這麽一看,還真有點人模狗樣,倒像是一個組織的首領的樣子了。
那頭人似乎離聽筒更近了一點,他冷聲說:“卡格拉,你現在在哪裏?”
比起剛才的四個字,這次那頭的男人一共說了九個字。
牧水腦子裏那點熟悉的味道,“叮”的一聲,貫通了他的思維。
是老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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