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我摸摸你摸摸
牧水腦子裏模模糊糊有個念頭, 只是腦子裏又冷又疼, 跟被人倒灌了一斤海水一樣,那點念頭也就被一沖,就這麽溜走了。
他的狀态很不對勁。
牧水保持腦中那麽一丁點的清明, 用力咬了咬舌尖,一點血腥味兒在嘴裏蔓延開。
好痛好痛好痛……
咬舌頭太痛了……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牧水疼得太陽穴都跟着抽了兩下。
大概是他對痛覺太敏感, 淚花一邊往外冒,腦子也一邊變得清醒了不少。
“袁哥……”他一開口, 聲音都含糊了:“你屁股長尾巴了。”
袁盛摟着他換了個姿勢,把牧水整個都埋在了他的懷裏。他口吻冷靜又平淡地說:“是嗎?我看不見。你摸摸。”
我……摸摸……?
牧水的大腦思維停滞了一下。
摸就摸。
牧水的手慢吞吞地伸出去,摸到了他的背, 然後順着背脊往下。
袁盛一如既往的任性, 身上的衣服單薄,牧水的手一按上去,就能輕易感覺到他的脊骨和骨頭上分布的線條流暢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摸起來, 有點燙手。
牧水趕緊把手往下挪了挪。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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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水甩了甩頭, 幹脆狠狠心把袁盛的屁股仔仔細細摸了一遍。
還是沒有啊……
因為那是虛影嗎?
袁盛說他看不見,是真的看不見,還是在騙他呀?
不過從某個角度來說, 的确是看不見的。尾巴長在屁股上,屁股在後面,自己又怎麽會看得見呢?
牧水不死心,又摸了一遍。
真的摸不到呀。
袁盛抱着他的手緊了緊,突然出聲:“摸完了嗎?”
他的嗓音有些奇怪, 嗓子像是突然變緊了,聲音都是艱難從喉嚨裏擠出來的,還帶着嘶啞低沉的味道。
牧水:“摸完了,沒摸到。”
袁盛:“那你要摸摸前面嗎?”
牧水:“?”
你不要騙我年輕不知事!
牧水從袁盛的胸口,微微擡起頭。
陳致遠怒喝一聲:“袁盛!”
顯然是發現了,他們在那邊吭哧吭哧打怪,這邊都抱一塊兒了,不知道在幹嗎,十分消極怠工。
袁盛壓根不理會,他說:“不想摸?哦,好吧。”
牧水只好認認真真地告訴他:“沒有尾巴長前面的。”
“誰說沒有?”袁盛挑眉反問。
牧水驚訝地瞪圓了眼:“有嗎?這麽神奇!”
卡格拉突然一聲慘烈的嚎叫:“……救,救命,啊!”
牧水感覺到視線一暗,頭上好像又籠上了什麽龐然大物。他正要擡頭,袁盛擡手把他的腦袋往下一按:“好了,別看。”
牧水聽見耳邊傳來“噗嗤”一聲,是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
牧水臉頰一熱,像是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但這才只是個開始。
“噗嗤”“噗嗤”,接連響起。
溫熱的血液不斷濺到了牧水的身上。
這麽多血濺上來,我的頭一定會發臭。
牧水腦子裏亂七八糟地冒出着念頭。
“噼裏啪啦”,那像是參天大樹被連根拔起的聲音。
蝙蝠尖銳的叫聲都漸漸變弱了。
這些男人以摧枯拉朽之勢,輕易地阻擋住并殺死了這些大量湧來的伴生生物。
但牧水覺得,這應該才只是個開始。
……既然重疊空間由力量來決定,這麽龐大的力量,也應該有與之相對的強大的伴生生物才對。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牧水在那裏站得兩腿都有些發麻了。
聲音終于停了下來。
只有卡格拉低低的痛吟聲還在響。
牧水忍不住抓了抓袁盛的衣襟:“都死了嗎?”
袁盛口氣平淡:“死了。”
牧水推開了他,猛地擡頭朝周圍看去。這裏就像是被轟炸過了一樣,人形蝙蝠被抓住翅膀,就這麽生生從中撕開,猴子們的身體殘缺不一,大部分都被壓在了樹下,有那麽幾只吱吱地憤怒叫了幾聲,最後還是死了。最開始出現的也是行進最慢的白胖魚,反而很少見到它們的屍體。
牧水眨了眨眼,借着談鏡的骨頭燃起來的那麽一點藍光,他這才看見地上黏黏糊糊的液體,白色偏黃,像是某種油脂融化了。
牧水皺了皺臉。
這不會是那些白胖魚的身體融化之後留下來的吧?
牧水連忙徹底掙開袁盛的懷抱,但還沒等他站穩,袁盛突然伸手把他攔腰抱了起來。
牧水驚愕地看着他:“怎麽了?讓我先看看呀。”
“別亂動。”
牧水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周圍太安靜了。
連陳致遠、談鏡和焦嚴都安靜了下來,唯獨卡格拉還有勁兒在低低呻。吟。
老師和焦嚴是寡言少語的人,但談鏡可不是……
牧水一手扒拉住袁盛的肩膀,以在他的懷裏平衡住身體,然後才轉動目光,重新去打量四周。
談鏡的手骨還在燃燒,上面粼粼藍光,看上去有些神秘夢幻,但又有些說不出的吓人。他……好像被定住了。整個人豎直地站在那裏,真正成了個人形蠟燭的擺件。
牧水忙又去看陳致遠。
陳致遠背對着他,也是一動不動,他身上的大衣徹底被鮮血染紅。林中突然起了風,吹動起了他的大衣衣角,看起來就像是飄了一塊紅布在半空。
牧水拼命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
他再看向焦嚴。
焦嚴大半個身體都沒入了黑暗中,他也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并且一聲不吭。沉默得如同一棵已經成化石的大樹。
是哪裏不對?
為什麽他們沒有變成這樣?
牧水的目光四下掃來掃去,最後發現那些黏糊糊的液體,融化之後蔓延向了每個人的方向。
陳致遠、談鏡、焦嚴的腳下都有,他和袁盛的腳下也有,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玩意兒還沒挨近袁盛的腳邊,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彎彎拐拐地繞着袁盛奔向了另一個方向。不過牧水要是掙脫袁盛的懷抱跳下去的話,就會正好踩中那些黏糊的液體。
至于卡格拉……他就趴在門邊,或許是距離太遠不夠用了,那些黏糊糊的液體只來得及黏上他的腿,就沒再動了。
袁盛抱着牧水挪動了步子,他目中無物一般,直接踩上了那些黏糊的液體。
液體并不黏他的腳,袁盛踩在上面,那些液體就彈一彈,表面帶出波動的弧度。有點像是非牛頓液體。
袁盛就這麽抱着他走近了卡格拉。
卡格拉周圍的液體不多,袁盛就把牧水放了下來。
牧水連忙蹲下身去看,液體将卡格拉的左大腿整個包裹了起來,黏糊糊一層白,看着跟蠶裹了一層厚厚蠶絲似的。卡格拉還在發出痛苦的呻。吟,他的神智似乎都有點不太清楚了,所以哪怕是看見牧水他們走近了,他也難得沒有呼救。牧水突然不對,他連忙湊得更近一些。
“呃。”
袁盛的手從背後伸來,提溜住了牧水的後頸皮。
“別靠太近。”
“嗯嗯,先松開一點點。”
袁盛手上松了勁兒,而牧水也看清了一點細節。
這些液體會吃人!
或者說,它們是帶有腐蝕性的?它們裹住卡格拉大腿的邊緣,滲出了一點點的血,但那點血實在太少了。才剛滲出來一點,牧水就看見液體蠕動一下,那點血就立刻消失不見了。
這玩意兒還是活的。
“我們去看老師!”牧水飛快地站起身,攀住了袁盛的肩膀:“快!這東西會吃人!”
它們會纏得人無法動彈,再一點點蠶食。
這點和蜘蛛很像。
不過蜘蛛都長得比它好看!也遠沒它惡心!
袁盛飛快地抱起牧水:“先去看談鏡。”
焦嚴和陳致遠,他一個都不想讓牧水去看。早死更好。
牧水點頭:“也可以,先看誰都好!得趕緊!”
袁盛抱着牧水走近了談鏡。
談鏡整個人就矗立在一灘液體裏,液體層層攀升,順着他的身體将他整個裹在了裏面。不,也不算整個,準确來說,應該是大半個。那些液體順着他的骨頭架子爬啊爬,都爬到肩膀那兒了,大概才發現這半邊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也沒有血肉供給吸食。所以談鏡的手骨還支棱着,上面藍光跳躍,絲毫不受影響。
牧水問:“你伸手摸一摸,它們會從談先生身上離去嗎?”
袁盛:“不會。”
“可是剛才我看見,你腳邊的液體都是繞着你走的。你先摸摸試一試?”
袁盛:“不摸。”
牧水皺起眉:“那怎麽辦呀?你帶刀了嗎?拿刀拿火?試試?”
袁盛看他眉頭都皺起來了,眼眸裏的光微微湧動,像是随時要哭了一樣。袁盛這才動了手:“沒刀,我用手試試。”
用手試試?
摸摸試試嗎?
袁盛把他放在了一個相對幹淨的地方,因為擔心那些的液體又順着牧水的身體往上爬,所以他飛快地拎住談鏡的頭,從上面揪住了包裹的液體外衣,像是剝人皮一樣,從上往下剝。
才剝了一點,袁盛就停住了動作。
牧水看他不動了,有點擔心,連忙問:“怎麽樣?”
袁盛:“……這玩意兒會死死黏住皮膚,我把談鏡的頭發給一塊兒扒下來了。”
牧水伸長脖子瞧了瞧,就看見螢火蟲飛舞的黃光下,談鏡的腦袋那兒禿了一塊。
作者有話要說: 袁哥:我尾巴長前面,不長後面,要摸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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